通过长长的欧式廊道，侍者将他们带到私人会客厅，“康先生就在里面，请进。”
这里的风格与众不同，是典型的日式装修，灯光幽暗，一男人背对着他们盘坐在坐垫上，听到响动，开口道：“二位，请到我面前来。”
男人前方放着两个相同坐垫，林伊怀和宗谦便脱去鞋子走至那人面前。“请坐。”
待二人坐定，这才发现，这位康先生眼神呆滞，目光无神，林伊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对方似有察觉，“如你们所见，我是个瞎子。”林伊怀看向宗谦，他轻轻摇头，表示同样出乎意料。
康先生突然深深吸了口气，“伊丽莎白玫瑰，这款香水很适合你，你叫什么名字？”
“康先生嗅觉过人，我叫林伊怀。”
对方伸手虚空描绘着她的轮廓，语速非常缓慢，“黑色长发，迷人的东方面孔，我真想亲眼看看你。”
“您已经‘看到了’，不是吗？”
“在我眼里，女人像鲜花，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味道，有的清淡，有的性感，有的甜的腻人。林小姐，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花吗？”
从未有人问过她这种问题，“您觉得我像哪种花？”
对方闭上眼睛，像是在细细品味，“清香，馥郁明媚，却又淡雅。林小姐，你像一朵清晨含露的白玫瑰。”
“Schiaparelli的衣服向来裁剪合体，典雅别致，不过你缺了条相配的项链，大打折扣。林小姐，你的裙子是什么颜色？”
“大概是象牙白。”
“哦。”随后提高声音，用流利的日语说道：“藤原小姐，请帮我把首饰柜第三个抽屉第二个格子里的项链拿出来。”
不出片刻，和服侍者将一个镂空雕花的木盒子送了进来，替对方打开盖子后退下。康先生摸索着取出一条祖母绿宝石项链，主体上的灵蛇栩栩如生，其周围则镶嵌了错综复杂的钻石。之后放回盒子盖上，递给她。
“珠宝是女人最好的保养品。林小姐，送给你。”
对方举着盒子的手悬在半空，宗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接过，于是她用双手捧过，“谢谢您，我会好好保管的。”
“闲置的珠宝就好像没有灵魂的空壳，现在，它终于找到主人了。”
……
在二人交谈之际，宗谦在旁不动声色观察着“弄脏衣服的女伴”，他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将眼神停留在这位新助理身上，她的裙子简单素雅，颜色跟自己身上的西服很是相配。的确是黑色及腰卷发，额前有几根碎发，至于面孔么，左侧脸颊靠下位置上有颗小小的痣，颇为明显，她来公司已经一月有余，整天对着这张脸，之前居然从来没注意到……
打量够了，他收回目光，开口道：“早听闻康先生卓荦不凡，今天终于有幸相见，果然高山仰止，是后辈们不能比的。”
康先生“看”向他，“宗谦先生，久闻大名，你父亲近来好吗？”
“牢您挂心，家父很好。”
“你有你父亲的气韵，但还远远不够。这个世界想法太多，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宗谦，你想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
“分情况。”
“看来你是有原则的人。”
“家规不可破。”
康先生再次阖上双眼，缓缓开口道：“去吧，把你的私人电话留给藤原小姐，我们会再联络。”
回去的途中，两人一路无话。对于她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事，宗谦也并没有过问。
颐州已是夏至，正值酷暑，不过所幸公司内部有完整的空调系统，只是一出大门，便觉热浪袭来将人吞没。
研发部的小陈今天特意早到，就为了享受实验室的空调，刷开门后，没想到屋内已经坐着一人，对方正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小陈走过去拍拍他，“赵东来，这么早就到了，怎么一大早没精神啊。”
赵东来忽然被拍醒，身体僵了一下，声音含糊，“最近没睡好……”
小陈没听清，问了句，“什么？”随后惊奇道：“你不会在这儿睡了一宿吧！”
只听对方回了个微弱的“嗯……”
小陈穿上实验服，边准备仪器边跟他说：“别这么赶啊，连轴转不休息到时候累出病了得不偿失……哎你听到没有？”
赵东来朝他摆摆手，“我去洗把脸。”便出去了。
林伊怀抱着文件正要上楼，被实验层转角处突然拐过来的男人撞了一下，她被撞得后退几步，对方低着头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抬起头后看到是她，厚重眼镜片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抓住她的胳膊，“林助，是你！”
她笑了笑，看到对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飘忽，明显精神不振的样子，关心道：“赵工，你看起来没休息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林助，能拜托你件事吗？”对方试探的问道。
“请讲，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就是，就是，等会谦总要叫我们组的人开会，你也知道，新产品正在研发关键期，我最近状态不好，没准备好怎么跟领导汇报，所以……”赵东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着说：“能不能请你帮我跟谦总请个假，回头我请你吃饭，好吗？”
“小事而已，不用客气，我现在就上去跟谦总说。倒是你，工作也要注意身体，累了回家休息两天。”
赵东来突然眼神闪躲起来，嘟囔着：“我哪敢回家啊……”
她注意到对方领口处露出一角红色布料，印有金色小字，由红细绳挽着制成吊坠挂在脖子上，调侃了句，“赵工，你们科研人员还信这个呀。”
赵东来见她看到自己的护身符，边往里藏了藏，看了看周围，随后压低声音，“林助，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她眼神转了几下，不露声色，斟酌着开口：“你相信吗？”
“我本来也不信，我是搞科学的，是无神论者啊，但是，最近我身边出现怪事，让我不得不信。”见林伊怀并无嘲笑的表情，便接着说道：“我每天睡觉，都有人在我耳边呼吸，喘气，而且声音很清晰。”说到这，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每天都是这样，连节奏都一样，像是溺水的水鬼。”
赵东来停止描述，开始模仿起来，他嘴巴微微张开，呼吸迟缓，发出如同老者攀登楼梯时的喘气声，“他的声音紧贴着我，就好像趴在我背上。”说完还向后瞟了一眼，见身后空无一物，“我实在害怕，去庙里求了个护身符，但是一点用都没有，每晚那个人还是趴在我耳边呼吸，都要把我折磨疯了……我不敢跟别人说，大家会以为我疯了。”
林伊怀看着他不像是编出来的，提议道：“或许是房子不合适，你又太累，换个地方住试试呢？”
“林助，我换了，可那个人，不，那个鬼，他还是不肯放过我！我不敢在家睡觉，我去酒店，甚至在实验室过夜，但我每次睡着了，都能听到那种声音，实在太真实了，就趴在我耳边。”
听了对方绘声绘色地描述，她不置可否，心下觉得异常，一时也判断不出什么，先安抚他的情绪，“我相信你不是空穴来风，但我觉得不是什么鬼在作弄你。这样，我去告诉谦总你不舒服不能来开会，你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这时，从对面的过道有脚步声传来。赵东来从回忆中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还抓着人家手臂，连忙松开，“好的，你快回去工作吧。”
林伊怀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便抱着文件朝电梯走去。
这里的风格与众不同，是典型的日式装修，灯光幽暗，一男人背对着他们盘坐在坐垫上，听到响动，开口道：“二位，请到我面前来。”
男人前方放着两个相同坐垫，林伊怀和宗谦便脱去鞋子走至那人面前。“请坐。”
待二人坐定，这才发现，这位康先生眼神呆滞，目光无神，林伊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对方似有察觉，“如你们所见，我是个瞎子。”林伊怀看向宗谦，他轻轻摇头，表示同样出乎意料。
康先生突然深深吸了口气，“伊丽莎白玫瑰，这款香水很适合你，你叫什么名字？”
“康先生嗅觉过人，我叫林伊怀。”
对方伸手虚空描绘着她的轮廓，语速非常缓慢，“黑色长发，迷人的东方面孔，我真想亲眼看看你。”
“您已经‘看到了’，不是吗？”
“在我眼里，女人像鲜花，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味道，有的清淡，有的性感，有的甜的腻人。林小姐，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花吗？”
从未有人问过她这种问题，“您觉得我像哪种花？”
对方闭上眼睛，像是在细细品味，“清香，馥郁明媚，却又淡雅。林小姐，你像一朵清晨含露的白玫瑰。”
“Schiaparelli的衣服向来裁剪合体，典雅别致，不过你缺了条相配的项链，大打折扣。林小姐，你的裙子是什么颜色？”
“大概是象牙白。”
“哦。”随后提高声音，用流利的日语说道：“藤原小姐，请帮我把首饰柜第三个抽屉第二个格子里的项链拿出来。”
不出片刻，和服侍者将一个镂空雕花的木盒子送了进来，替对方打开盖子后退下。康先生摸索着取出一条祖母绿宝石项链，主体上的灵蛇栩栩如生，其周围则镶嵌了错综复杂的钻石。之后放回盒子盖上，递给她。
“珠宝是女人最好的保养品。林小姐，送给你。”
对方举着盒子的手悬在半空，宗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接过，于是她用双手捧过，“谢谢您，我会好好保管的。”
“闲置的珠宝就好像没有灵魂的空壳，现在，它终于找到主人了。”
……
在二人交谈之际，宗谦在旁不动声色观察着“弄脏衣服的女伴”，他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将眼神停留在这位新助理身上，她的裙子简单素雅，颜色跟自己身上的西服很是相配。的确是黑色及腰卷发，额前有几根碎发，至于面孔么，左侧脸颊靠下位置上有颗小小的痣，颇为明显，她来公司已经一月有余，整天对着这张脸，之前居然从来没注意到……
打量够了，他收回目光，开口道：“早听闻康先生卓荦不凡，今天终于有幸相见，果然高山仰止，是后辈们不能比的。”
康先生“看”向他，“宗谦先生，久闻大名，你父亲近来好吗？”
“牢您挂心，家父很好。”
“你有你父亲的气韵，但还远远不够。这个世界想法太多，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宗谦，你想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
“分情况。”
“看来你是有原则的人。”
“家规不可破。”
康先生再次阖上双眼，缓缓开口道：“去吧，把你的私人电话留给藤原小姐，我们会再联络。”
回去的途中，两人一路无话。对于她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事，宗谦也并没有过问。
颐州已是夏至，正值酷暑，不过所幸公司内部有完整的空调系统，只是一出大门，便觉热浪袭来将人吞没。
研发部的小陈今天特意早到，就为了享受实验室的空调，刷开门后，没想到屋内已经坐着一人，对方正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小陈走过去拍拍他，“赵东来，这么早就到了，怎么一大早没精神啊。”
赵东来忽然被拍醒，身体僵了一下，声音含糊，“最近没睡好……”
小陈没听清，问了句，“什么？”随后惊奇道：“你不会在这儿睡了一宿吧！”
只听对方回了个微弱的“嗯……”
小陈穿上实验服，边准备仪器边跟他说：“别这么赶啊，连轴转不休息到时候累出病了得不偿失……哎你听到没有？”
赵东来朝他摆摆手，“我去洗把脸。”便出去了。
林伊怀抱着文件正要上楼，被实验层转角处突然拐过来的男人撞了一下，她被撞得后退几步，对方低着头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抬起头后看到是她，厚重眼镜片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抓住她的胳膊，“林助，是你！”
她笑了笑，看到对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飘忽，明显精神不振的样子，关心道：“赵工，你看起来没休息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林助，能拜托你件事吗？”对方试探的问道。
“请讲，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就是，就是，等会谦总要叫我们组的人开会，你也知道，新产品正在研发关键期，我最近状态不好，没准备好怎么跟领导汇报，所以……”赵东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着说：“能不能请你帮我跟谦总请个假，回头我请你吃饭，好吗？”
“小事而已，不用客气，我现在就上去跟谦总说。倒是你，工作也要注意身体，累了回家休息两天。”
赵东来突然眼神闪躲起来，嘟囔着：“我哪敢回家啊……”
她注意到对方领口处露出一角红色布料，印有金色小字，由红细绳挽着制成吊坠挂在脖子上，调侃了句，“赵工，你们科研人员还信这个呀。”
赵东来见她看到自己的护身符，边往里藏了藏，看了看周围，随后压低声音，“林助，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她眼神转了几下，不露声色，斟酌着开口：“你相信吗？”
“我本来也不信，我是搞科学的，是无神论者啊，但是，最近我身边出现怪事，让我不得不信。”见林伊怀并无嘲笑的表情，便接着说道：“我每天睡觉，都有人在我耳边呼吸，喘气，而且声音很清晰。”说到这，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每天都是这样，连节奏都一样，像是溺水的水鬼。”
赵东来停止描述，开始模仿起来，他嘴巴微微张开，呼吸迟缓，发出如同老者攀登楼梯时的喘气声，“他的声音紧贴着我，就好像趴在我背上。”说完还向后瞟了一眼，见身后空无一物，“我实在害怕，去庙里求了个护身符，但是一点用都没有，每晚那个人还是趴在我耳边呼吸，都要把我折磨疯了……我不敢跟别人说，大家会以为我疯了。”
林伊怀看着他不像是编出来的，提议道：“或许是房子不合适，你又太累，换个地方住试试呢？”
“林助，我换了，可那个人，不，那个鬼，他还是不肯放过我！我不敢在家睡觉，我去酒店，甚至在实验室过夜，但我每次睡着了，都能听到那种声音，实在太真实了，就趴在我耳边。”
听了对方绘声绘色地描述，她不置可否，心下觉得异常，一时也判断不出什么，先安抚他的情绪，“我相信你不是空穴来风，但我觉得不是什么鬼在作弄你。这样，我去告诉谦总你不舒服不能来开会，你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这时，从对面的过道有脚步声传来。赵东来从回忆中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还抓着人家手臂，连忙松开，“好的，你快回去工作吧。”
林伊怀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便抱着文件朝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