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医院里，临近换班午休，本该安静，却因杨锦青办公室，叮铃作响的电话被打破。
杨锦青迅速接起电话。
“杨医生，这里有个日月山缺氧晕倒十分钟，从山上滚落，疑似脑震荡才送来的！”
一句话，便让她本能警觉。根据位置赶到现场，急诊的架子上，躺着个年轻小姑娘。
“快拿监护，查过往病史。”
“氧饱下降。留置两路浅静脉，抽血，盖面罩吸氧，脑部检查有无溢血。病人生命体征稳定后再做记录对医嘱。”
杨锦青有条不紊地将车推入抢救室，吩咐护士们流程。
在护士的协助下，她准备撅子，为病人插管，确认对方恢复呼吸被推出抢救室后，杨锦青才松了口气。
杨锦青脱下手术服，一身干净的白大褂配白T白裤，医院大厅内，平底鞋发出走路的声响。冷汗已然浸湿后背。
急诊科平日不怎么来人。西藏的人少，旅客却多，来的基本是不适应高反后，出严重意外的旅客。
不过她是参加西部计划来支医的，已经驻扎在这六年，紧张归紧张，杨锦青依旧对每场大小手术有信心。
此时大厅内空荡，一位跟着她研习的学徒来说明情况：“杨老师，刚刚的病人家属还在联系中，目前帮忙垫医药费的是病人的朋友。”
随后，学徒手指了指大厅角落，闭目养神的男人：“就是那位。”
杨锦青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的确坐着个男人，但一点不像能垫得起医药费的。毕竟小姑娘挂氧费挺贵。
倒非杨锦青以貌取人，虽然那男人长得确实帅，西装革履。
但她和男人曾经认识。
本是回办公室休息的时间，杨锦青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坐到男人身旁。
西藏夏季的白日很热。医院大厅的空调却猛得吓人，铁椅子被冷气吹久，坐下去像泡冰块里，汗毛直立。
她闻到他身上檀木古龙的香水，和她的消毒水味道混在一起。
“你朋友从抢救室里出来了，你垫医药费还不去看看？”杨锦青没有主动提往事。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一张张脸都自然而然，笑面艳艳地对待彼此。
但她与他相遇时，都年轻气盛不做假面，算有点旧相识，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好伪装的，毕竟他不是给她冲业绩的顾客。
李黎也默许了若她是陌生人，便算越界的这句话。
“不是我朋友。”男人没有睁眼，似是疲倦到极点，眼皮扑腾几下，便如落水的沫花子很快恢复平静。
不等李黎再说话，杨锦青口袋里的手机便响起来。是她带教护士的来电。
“杨老师，病人家属来电话。”
“好。我现在过来。”杨锦青应下，正准备单方面结束这场无意义，且大概只有一面之缘的重逢。
却在起身时，被一句话堵住动作，“杨老师，垫医药的人也叫来吧，病人家属要求的。”
杨锦青挂断电话，转身准备叫醒李黎，却发现他早就睁开眼，盯着她要离去的背影。
-
病房里，女孩的手机上显示家属的电话。听到脚步声，对方着急的声音传来：“来了吗？我女儿那朋友呢？她跟什么人鬼混？”
杨锦青从病床上拿起手机，递给在她身后的李黎。
“喂，叔叔您好。”男人靠在病房角落的木门旁，一身说话的声音低沉。
“男的？这小婊子，居然敢找男人了？我告诉你，这医药费我是不会付的，我可没钱。要付也等她醒来自己付。”
“叔叔，我只是您女儿的摄影师。”男人语气平淡，不卑不亢，换来手机的一阵挂断后的忙音。
他将手机重新放回女孩床边。
一通电话下来，病床上年纪二十出头小姑娘的遭遇，让周围的人都静下来。
最后，杨锦青打破沉默。“好了。小妍你去午休。下午查房如果她醒来，先安抚好病人情绪。”
被杨锦青叫到的护士徐妍点点头。
病房内的人都退去，包括杨锦青和李黎。
重新回到医院大厅，护士们各司其职，换班的继续上，该午休的就休息。
只剩下杨锦青和李黎两人，暂时没什么急着做的。
杨锦青想午休吃饭，李黎想出医院走人。
偏偏两人都要各自分道扬镳时，有个人停住了脚步。
“李黎，好久不见。我请你吃饭吧。”杨锦青叫住他。
不知出自什么心理，她忽然想到句诗：君向潇湘我向秦，后会知何处。
倒挺应景，应当年，她遇见李黎，又极快与他告别的景，也就一趟火车的事。
这顿饭算是给李黎当年，送她照片的回礼。
李黎转过身，并不惊讶：“嗯。”
-
从医院出来时，西藏日头正晒得热烈。绕过三街五巷，穿着短袖的杨锦青带李黎，在一家麻辣烫店坐下。
杨锦青点完菜介绍道：“这家麻辣烫特别好吃。青海特色，正宗。”
刚刚还在医院里雷厉风行的杨医生，现在又变得亲和力十足。
李黎突然松懈板着的神情，笑出声：“你在西藏待多久了？连这么偏的小店都找得到。”
“不多不少，六年。当年下火车就没回去过。”杨锦青抬头，很认真地看他。
“你过得好吗？刚刚垫医药费，要不要我先借你点钱？”
李黎把手机放到桌上，杨锦青下意识扫过一眼。最新款。
“西部计划的工资不高，你驻扎六年补贴也不会加多少。”
“过去基本就是为西北做慈善。”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变相反驳她的提议。
李黎用哄小孩的语气道：“我现在开公司，不缺钱。”
“那你还出来做摄影师？”杨锦青想起方才的那通电话。
李黎显然无辜，他只是出来帮顾客拍照，结果莫名被狗血淋头骂一通。
至于那个小姑娘……
杨锦青盯着脚尖，一时间卡住，想不出要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那姑娘的境遇，和她怪像的。
“没收她钱，我旅游来，帮人家拍着玩。”
谈话间，两碗麻辣烫都被端上来，老板娘贴心地按照杨锦青的习惯都放了爆辣。
西藏烈日，面前的麻辣烫热气滚滚，加上红油红椒，若是没水，简直要从嗓子眼辣到胃里。
这让刚才，选择说出“和她一样”的李黎哑然失笑。
杨锦青也后悔带他来这，指尖在筷子上尴尬地动了两下。
李黎能开公司，这几年肯定飞黄腾达。她不仅以为对方穷到发指，居然还带他来吃路边小店的麻辣烫。
杨锦青：“你要是吃不——”
李黎：“看上去挺好吃——”
两句话重叠，让两人都闭上嘴。
双方默契地低下头扒饭。杨锦青吃得不是滋味，李黎吃得也略显艰难，却什么都没说。
午休时间结束前，杨锦青回了医院，李黎继续旅游。
病房里的小姑娘还没被查房，本想找人问情况，但身上挂着氧，也不敢乱动。
在杨锦青开门看情况的瞬间，她便焦急地问：“医生，我的医药费我现在交来得及吗？”
杨锦青摇头：“有人付了。就是那个帮你拍照的男生。”
倒不是杨锦青自作主张，临走前李黎亲口说不用还，就随他了。
“他人在哪？”
杨锦青示意她不要激动：“走了。”
听到这，小姑娘才泄气地躺下：“那我还有多久能出院？”
“再挂氧两天。如果频繁头痛，告诉我后去做CT，看看是不是脑震荡。”
“谢谢。不过我是来旅游的，可能待不了多久。”她扯出一抹笑。
“你家里人…没来。刚刚医院有联系上，你
可以听下电话回放。”她看见床头的手机，忽地想起这件事，于是提醒道。
小姑娘摇摇头：“习惯了。本来就是他们让我把打工的钱给我弟，我才想出来的。”
“一通火车坐到这里，什么都没准备，就带了点衣服。本来今天上日月山玩，但因为氧气瓶没买够缺氧了。”
小姑娘慢吞吞讲完话，因怕得到杨锦青责怪她冲动，而紧张地缩手。
杨锦青笑了：“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有力，也最抚慰人心。
急诊科二十四小时备人换班，杨锦青上完昨天的大夜班和白班，下午她终于可以下班回家。
把衣服一换，她就倒在客厅沙发里发呆。
vx恰好来了消息。
杨锦青皱眉，不扭头，抓瞎似拿起手机。
医院要求急诊科医生24小时不关机，及时收信息，急事打电话。下班还要跑回去的情况常有，这时候估摸着就是工作消息。
她打开微信，发现居然是李黎的消息。
他发来一张图片，和她手机壳里，放着的照片一模一样。
五彩经幡在风里摇曳，日月山绿草如茵。日光烈烈，把大地裹挟在怀中。角落里毛色漂亮雪白的羊，与毛发旺盛的牛闯入，与草地里的各色小雏花衬应。
也算是真正的“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两张照片，都源于日月山，源于李黎之手。
杨锦青认得出他的摄影风格，总带着浓浓的生命力。
vx叮叮地响，李黎又发来两句话。
李子：【六年前送你照片，却没有亲自给你祝福，总觉得少了什么。】
李子：【这六年，你过得好吗？】
最后一句，是回应杨锦青请他吃饭时，为医药费那事铺垫的关心话。
杨锦青想不到该回什么，干脆丢下手机充电睡觉。
她来西藏六年，现实讲，并不完全是她想来建设祖国西北。毕竟这工资低，气候极端，不是本地人还容易被宰。
杨锦青父母出车祸，走得早，她算是寄人篱下长大的。大学毕业，她也没钱在城市没工资地实习几个月，才获得个可能转正的机会。
参加西部计划，至少她实习也有工资，就是钱少一点罢了。
于是她揣着大包小包，在大学毕业，西部计划申请通过后，直接去了火车站。
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站票，从大学城市，也就是祖国地理地图上的鸡肚子，50个小时一路直达坐到西藏西宁。
那时候，李黎是在火车车厢里和她一样，只买最便宜站票的穷光蛋。
杨锦青迅速接起电话。
“杨医生，这里有个日月山缺氧晕倒十分钟，从山上滚落，疑似脑震荡才送来的！”
一句话，便让她本能警觉。根据位置赶到现场，急诊的架子上，躺着个年轻小姑娘。
“快拿监护，查过往病史。”
“氧饱下降。留置两路浅静脉，抽血，盖面罩吸氧，脑部检查有无溢血。病人生命体征稳定后再做记录对医嘱。”
杨锦青有条不紊地将车推入抢救室，吩咐护士们流程。
在护士的协助下，她准备撅子，为病人插管，确认对方恢复呼吸被推出抢救室后，杨锦青才松了口气。
杨锦青脱下手术服，一身干净的白大褂配白T白裤，医院大厅内，平底鞋发出走路的声响。冷汗已然浸湿后背。
急诊科平日不怎么来人。西藏的人少，旅客却多，来的基本是不适应高反后，出严重意外的旅客。
不过她是参加西部计划来支医的，已经驻扎在这六年，紧张归紧张，杨锦青依旧对每场大小手术有信心。
此时大厅内空荡，一位跟着她研习的学徒来说明情况：“杨老师，刚刚的病人家属还在联系中，目前帮忙垫医药费的是病人的朋友。”
随后，学徒手指了指大厅角落，闭目养神的男人：“就是那位。”
杨锦青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的确坐着个男人，但一点不像能垫得起医药费的。毕竟小姑娘挂氧费挺贵。
倒非杨锦青以貌取人，虽然那男人长得确实帅，西装革履。
但她和男人曾经认识。
本是回办公室休息的时间，杨锦青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坐到男人身旁。
西藏夏季的白日很热。医院大厅的空调却猛得吓人，铁椅子被冷气吹久，坐下去像泡冰块里，汗毛直立。
她闻到他身上檀木古龙的香水，和她的消毒水味道混在一起。
“你朋友从抢救室里出来了，你垫医药费还不去看看？”杨锦青没有主动提往事。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一张张脸都自然而然，笑面艳艳地对待彼此。
但她与他相遇时，都年轻气盛不做假面，算有点旧相识，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好伪装的，毕竟他不是给她冲业绩的顾客。
李黎也默许了若她是陌生人，便算越界的这句话。
“不是我朋友。”男人没有睁眼，似是疲倦到极点，眼皮扑腾几下，便如落水的沫花子很快恢复平静。
不等李黎再说话，杨锦青口袋里的手机便响起来。是她带教护士的来电。
“杨老师，病人家属来电话。”
“好。我现在过来。”杨锦青应下，正准备单方面结束这场无意义，且大概只有一面之缘的重逢。
却在起身时，被一句话堵住动作，“杨老师，垫医药的人也叫来吧，病人家属要求的。”
杨锦青挂断电话，转身准备叫醒李黎，却发现他早就睁开眼，盯着她要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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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女孩的手机上显示家属的电话。听到脚步声，对方着急的声音传来：“来了吗？我女儿那朋友呢？她跟什么人鬼混？”
杨锦青从病床上拿起手机，递给在她身后的李黎。
“喂，叔叔您好。”男人靠在病房角落的木门旁，一身说话的声音低沉。
“男的？这小婊子，居然敢找男人了？我告诉你，这医药费我是不会付的，我可没钱。要付也等她醒来自己付。”
“叔叔，我只是您女儿的摄影师。”男人语气平淡，不卑不亢，换来手机的一阵挂断后的忙音。
他将手机重新放回女孩床边。
一通电话下来，病床上年纪二十出头小姑娘的遭遇，让周围的人都静下来。
最后，杨锦青打破沉默。“好了。小妍你去午休。下午查房如果她醒来，先安抚好病人情绪。”
被杨锦青叫到的护士徐妍点点头。
病房内的人都退去，包括杨锦青和李黎。
重新回到医院大厅，护士们各司其职，换班的继续上，该午休的就休息。
只剩下杨锦青和李黎两人，暂时没什么急着做的。
杨锦青想午休吃饭，李黎想出医院走人。
偏偏两人都要各自分道扬镳时，有个人停住了脚步。
“李黎，好久不见。我请你吃饭吧。”杨锦青叫住他。
不知出自什么心理，她忽然想到句诗：君向潇湘我向秦，后会知何处。
倒挺应景，应当年，她遇见李黎，又极快与他告别的景，也就一趟火车的事。
这顿饭算是给李黎当年，送她照片的回礼。
李黎转过身，并不惊讶：“嗯。”
-
从医院出来时，西藏日头正晒得热烈。绕过三街五巷，穿着短袖的杨锦青带李黎，在一家麻辣烫店坐下。
杨锦青点完菜介绍道：“这家麻辣烫特别好吃。青海特色，正宗。”
刚刚还在医院里雷厉风行的杨医生，现在又变得亲和力十足。
李黎突然松懈板着的神情，笑出声：“你在西藏待多久了？连这么偏的小店都找得到。”
“不多不少，六年。当年下火车就没回去过。”杨锦青抬头，很认真地看他。
“你过得好吗？刚刚垫医药费，要不要我先借你点钱？”
李黎把手机放到桌上，杨锦青下意识扫过一眼。最新款。
“西部计划的工资不高，你驻扎六年补贴也不会加多少。”
“过去基本就是为西北做慈善。”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变相反驳她的提议。
李黎用哄小孩的语气道：“我现在开公司，不缺钱。”
“那你还出来做摄影师？”杨锦青想起方才的那通电话。
李黎显然无辜，他只是出来帮顾客拍照，结果莫名被狗血淋头骂一通。
至于那个小姑娘……
杨锦青盯着脚尖，一时间卡住，想不出要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那姑娘的境遇，和她怪像的。
“没收她钱，我旅游来，帮人家拍着玩。”
谈话间，两碗麻辣烫都被端上来，老板娘贴心地按照杨锦青的习惯都放了爆辣。
西藏烈日，面前的麻辣烫热气滚滚，加上红油红椒，若是没水，简直要从嗓子眼辣到胃里。
这让刚才，选择说出“和她一样”的李黎哑然失笑。
杨锦青也后悔带他来这，指尖在筷子上尴尬地动了两下。
李黎能开公司，这几年肯定飞黄腾达。她不仅以为对方穷到发指，居然还带他来吃路边小店的麻辣烫。
杨锦青：“你要是吃不——”
李黎：“看上去挺好吃——”
两句话重叠，让两人都闭上嘴。
双方默契地低下头扒饭。杨锦青吃得不是滋味，李黎吃得也略显艰难，却什么都没说。
午休时间结束前，杨锦青回了医院，李黎继续旅游。
病房里的小姑娘还没被查房，本想找人问情况，但身上挂着氧，也不敢乱动。
在杨锦青开门看情况的瞬间，她便焦急地问：“医生，我的医药费我现在交来得及吗？”
杨锦青摇头：“有人付了。就是那个帮你拍照的男生。”
倒不是杨锦青自作主张，临走前李黎亲口说不用还，就随他了。
“他人在哪？”
杨锦青示意她不要激动：“走了。”
听到这，小姑娘才泄气地躺下：“那我还有多久能出院？”
“再挂氧两天。如果频繁头痛，告诉我后去做CT，看看是不是脑震荡。”
“谢谢。不过我是来旅游的，可能待不了多久。”她扯出一抹笑。
“你家里人…没来。刚刚医院有联系上，你
可以听下电话回放。”她看见床头的手机，忽地想起这件事，于是提醒道。
小姑娘摇摇头：“习惯了。本来就是他们让我把打工的钱给我弟，我才想出来的。”
“一通火车坐到这里，什么都没准备，就带了点衣服。本来今天上日月山玩，但因为氧气瓶没买够缺氧了。”
小姑娘慢吞吞讲完话，因怕得到杨锦青责怪她冲动，而紧张地缩手。
杨锦青笑了：“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有力，也最抚慰人心。
急诊科二十四小时备人换班，杨锦青上完昨天的大夜班和白班，下午她终于可以下班回家。
把衣服一换，她就倒在客厅沙发里发呆。
vx恰好来了消息。
杨锦青皱眉，不扭头，抓瞎似拿起手机。
医院要求急诊科医生24小时不关机，及时收信息，急事打电话。下班还要跑回去的情况常有，这时候估摸着就是工作消息。
她打开微信，发现居然是李黎的消息。
他发来一张图片，和她手机壳里，放着的照片一模一样。
五彩经幡在风里摇曳，日月山绿草如茵。日光烈烈，把大地裹挟在怀中。角落里毛色漂亮雪白的羊，与毛发旺盛的牛闯入，与草地里的各色小雏花衬应。
也算是真正的“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两张照片，都源于日月山，源于李黎之手。
杨锦青认得出他的摄影风格，总带着浓浓的生命力。
vx叮叮地响，李黎又发来两句话。
李子：【六年前送你照片，却没有亲自给你祝福，总觉得少了什么。】
李子：【这六年，你过得好吗？】
最后一句，是回应杨锦青请他吃饭时，为医药费那事铺垫的关心话。
杨锦青想不到该回什么，干脆丢下手机充电睡觉。
她来西藏六年，现实讲，并不完全是她想来建设祖国西北。毕竟这工资低，气候极端，不是本地人还容易被宰。
杨锦青父母出车祸，走得早，她算是寄人篱下长大的。大学毕业，她也没钱在城市没工资地实习几个月，才获得个可能转正的机会。
参加西部计划，至少她实习也有工资，就是钱少一点罢了。
于是她揣着大包小包，在大学毕业，西部计划申请通过后，直接去了火车站。
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站票，从大学城市，也就是祖国地理地图上的鸡肚子，50个小时一路直达坐到西藏西宁。
那时候，李黎是在火车车厢里和她一样，只买最便宜站票的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