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青醒来时手机新增几条消息，点开一看。李黎说晚上接她吃饭，和别人谈生意，想赚钱的话跟他来。
杨锦青摸不清李黎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微微皱眉，想了想排班表，她回复：【晚上有空，但凌晨要在医院值班。】
刚好到闹钟响起的十分钟前，杨锦青梳洗完便赶到医院。
今天她负责急诊科住院的部门。西藏医院医生少，有时候人手抽不开，被安排的事情杂。
杨锦青查到最后一间房，便是顾熙，李黎帮忙拍照的那个小姑娘的房间。
她后面跟着一起查房的带教护士，她叩三下门，听到顾熙说进来吧，她才打开房门。
她踏入病房，带教护士徐妍关上门，站在床的左侧，和杨锦青正对着。
“有好些吗？头疼？恶心？晕眩？”杨锦青询问顾熙。
她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轻轻地摇头。
“好。小妍你记住，以后查房根据病人病情，问可能发生的相关症状后，再询问有没有特殊情况。”
杨锦青朝徐妍继续说道：“医嘱开了再执行，非紧急情况不要听口头医嘱。”
徐妍低头认真听着：“嗯，我懂了杨老师。”
杨锦青看了看床上的顾熙，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不舒服及时摁铃。”
“等等，杨医生，我有话和你说。”顾熙犹豫几秒，伸出手拉住杨锦青的衣角。
徐妍向杨锦青示意两个眼神，在转身时皱眉出去了。
洁白的医院纱帘被风吹得微响。
病房里只剩下杨锦青与顾熙两人。
“杨医生，昨天凌晨有医生护士来查房。好像有说到医院急诊科缺副主任的事情。”
“她们没开灯，我看不清脸。但听她说，准备升的人是你，然后有一些很难听的话。”顾熙抿唇，看了眼头上的监控。
杨锦青察觉到她的视线去了哪，后背僵硬一瞬，帮她掖好被角，答非所问：“病情有好转就好。”
随后，她将白色的木门关上，低垂着睫毛呼出一口气。
“杨老师，刚刚病人没什么事情吧？”徐妍从走廊里出来。
杨锦青闷闷嗯一声，正要走开，徐妍又说：“杨老师，书记刚刚找您有话说。”
杨锦青心里砰了下。
医院书记负责的事情很多，其中能和她们这些下属搭上钩的，就是重要人事决策。
人事无非三件事：离职、调岗、升职。
她不敢耽搁，走到书记的办公室。
书记年近半百，白发稀疏。
除了当时她西部计划来办入职，见过对方几面，后头就不再有什么机会能看到。
“书记。”杨锦青摆出一副职业微笑，在对方示意她能坐下后，她才客气又端正地拉开椅子。
“嗯。小杨医生，我打算提你做一下副主任。”中年男人的声音很醇厚，他不笑，也不严肃，只是面色如常地看着杨锦青。
“你今年也28了，我记得你老家是F省的，沿海对吧？”他翻看着医院不知哪个科室的资料。
杨锦青白大褂下的手不自觉捏紧，依旧笑着：“对。”
“你西部计划来的，也不是本地人。如果不考虑回老家结婚，还有晋升空间。”书记点明了话头，放下手中资料，认真地看她。
杨锦青语气坚定：“谢谢书记。我没有男朋友，不考虑结婚，F省也没家里人。”
“嗯，你忙去吧。”中年男人得到答复，下了逐客令。
杨锦青连忙道谢，站起身，拉上椅子，关门，一气呵成。
回自己办公室，杨锦青才缓过来。
医院升职其实并不像电视剧，她也不是天才女主，空降来医院就能几年内一路升职。
正常人，光是住院医师到主治医师就要两年。
如果想成为副主任，还要五年的时光。所以从医生到副主任就要花七年时间，这才是正常的升职速度。
她来这家医院六年，升到主治医生的位置许久，又是参加西部计划来的，医院能提前一年给她这个机会，也不容易。
虽然是怕她跑回老家，而她压根就没这个打算。
杨锦青想起顾熙的话，能猜出来说自己小话的同事，大概就是空降进医院，背景硬得可怕，混几年西部计划的履历加分项，搞到主任位置就走人的哪位。
主任位置不好把控，可如果升上去，对方说不定会直接把她调到边缘岗位，那就麻烦了。
-
忙到晚上，也许因为关系户的原因，杨锦青为自己的工作和存款瑟瑟发抖，同意了李黎的邀请。
李黎开着一辆拉风的黑色迈巴赫，在医院附近停着，很显眼，杨锦青一眼就能看到。
“上车吧。”李黎给她开了车门，在副驾驶，杨锦青关上，转头拉了后排座位的门。
她坐在后排，看见后视镜里自己就穿了件黑色T恤，问：“聚会赶吗？”
“不赶，你要换衣服的话，我先送你回家。”
杨锦青答应下来，报了地址。
车一路开到她家楼下，一栋老破小公寓就这样映入眼帘。
李黎瞥一眼过去，没说话，任她下车上楼，自己就找了个地方停车，在里边坐着等她。
打开手机，他才发现，杨锦青没回他前面的消息。
几年不见，性子倒是愈发冷淡了，还是有苦不说？
他想到这，才发现玻璃上有水渍。
杨锦青下班时是晚上七点，天色已经暗下去。暴雨倾注。
路边的灯还有点微光，他打开车前的闪灯，就这样亮着。
李黎想给杨锦青发信息让她带伞，却发现杨锦青早已下楼。
她的真丝衬衫很合身，外头是件披肩大衣。棕色腰带像浸在咖啡里的小方糖，束出曼妙的曲线，长裙落至脚踝。
高跟鞋在地面上伴水声啪嗒，她在屋檐下打开黑色雨伞，直直走过来，勾人得刚刚好。
杨锦青关上伞，带一身湿漉水汽进车，将另一把雨伞放在身旁，窝在车座舒服的靠背上。
李黎用食指懒懒地敲两下手机：“杨锦青，我没那个意思。”
湿漉的空气逼近两人鼻腔，慢慢钻进里头，不见踪影又存在感极强。
杨锦青忽地想起自己那句，凌晨要回医院。现在来看，似乎不该说这个。
搞得人家要留自己过夜一样。
但是谁想歪，歪到哪里去，谁都没有挑明。
最后，这层窗户纸，在李黎扬长而去的车速中，被风刮得鼓囊，呼呼作响。
-
车最后停在一家KTV外，李黎带着她进包厢。里头放着西北特色民歌。
“杨老师。”他向宋东介绍杨锦青。
杨锦青心里暗暗有了些猜测，知道对面坐着的人铁定不是朋友。
李黎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宋导演。”李黎又向杨锦青介绍宋东。
他将酒桌上的几个制片人，投资方都介绍过后。
杨锦青和他们一一礼貌地握手，手刚收回去，又被宋东递上来一个文件，她翻开一看——是剧本。
“这是我们公司和李老板最近合作的项目。大西北的故事，刚好涉及医学剧情。”
“听说你是X大毕业的，杨老师你应该很有经验。”
“我们急缺个医学顾问，不知道李老板和杨老师你考虑得怎么样？时间不是问题，杨老师你看看剧情提点意见就行，有空还能来剧组。”
宋东人很爽快，摆出一副“钱不是问题”的样子。在包厢里的小明星也唱得起劲，毕竟是民歌，得费点劲。
李黎居然真给她工作机会。
她还以为李黎就是把自己当个女伴挂件，或者促进一些，成年人都心知肚明的好感。
杨锦青摆出笑脸盈盈的姿态：“当然，有钱不赚是傻瓜。”她从包里面翻出手机，“加个微信。”
互换联系方式之后，众人酒过三巡，杨锦青没沾，说凌晨值班喝不了。
酒桌上，不知是谁提了一嘴李黎的往事。
“谁不知道李老板当年最爱去西藏，撒钱做慈善，美名远扬。”
“李老板什么时候不是风风光光的？没点家底谁敢搞公司？”宋东笑着，“什么时候还搞点别的生意，都带上兄弟们。”
还有几个人说起他的传闻，吹得天花乱坠。
李黎的态度不卑不亢：“承蒙各位。”
KTV外头，雨停了，聚会结束。
李黎上车，坐在副驾驶：“麻烦你开个车，小杨医生。”
她的笑容似棉线般，一丝丝抽开：“我没买车。”
他没骨头似地赖在座椅上，眼睛眯着：“会开吗？”
“会。”西藏晚上的风很凉，骨头像泡了液态氮。杨锦青搓搓手，坐到他旁边的驾驶位。
很奇怪，李黎身上居然没什么酒味，让杨锦青舒心许多。
“我先送你回家吧。待会车能借我开到医院吗？”杨锦青毫不客气小心，毕竟今晚的事，李黎帮她，也能沾点利益。
“可以。送我到酒店吧。”李黎报上酒店名字，把车钥匙丢给她。
杨锦青发动车子：“好。”
车开到半路，杨锦青想了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是X大的？”
李黎耐心道：“你在火车上看的书，是X大专供的。”
“李老板好记性。”
其实杨锦青心底还有个问题，硬是没敢问出来。
宋东那群人说起李黎，似乎一直是一副有家底的贵公子人设。
如果知道李黎落魄过，要么是不把李黎当回事，但那样李黎也不会把她塞进来。
要么就是，李黎当时火车上的那句破产，压根是逗她的。
开到酒店时，李黎像是能看懂她心里头想的：“宋东那群人不认识我，不知道我以前啥样，你别听他们说。”
杨锦青没说话，默认，在街口拐弯停车。
“你没买车，怎么会学车？”李黎下车，看她白得跟瓷似的手腕，就这样轻巧地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漂亮极了。
他站在车窗前，透过茶色的玻璃看她潋滟疏离的面庞。
“单身前，我开前男友的车。”杨锦青突然起了坏心思，说完也不等李黎，直接学他开车，几秒就溜个没影。
惹得李黎心里飘起来句话：这姑娘，心眼子忒坏。
-
杨锦青换好衣服回医院时，晚上十点半，离值班还有两小时半，她干脆回办公室准备先睡一觉。
她开着李黎的车，一路上虽然没什么人会出来目送，但也算体验了把有钱人的快乐。
下车时，有同事下班走出来，恰好看到她，打了声招呼：“杨医生，来得挺早。”
好在同事没提她的车，也可能是黑灯瞎火，没认真看。
但杨锦青无所谓，反正明天一早，在李黎领车前，大概也有人说到这事。
“嗯。”杨锦青打算进医院，男医生却又问了句，“要是今晚出去玩没睡觉，值班可能会困。要不要我替班？”
想起那个小明星，她干脆拒绝道，“看了场演唱会，挺精神的。”
杨锦青摸不清李黎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微微皱眉，想了想排班表，她回复：【晚上有空，但凌晨要在医院值班。】
刚好到闹钟响起的十分钟前，杨锦青梳洗完便赶到医院。
今天她负责急诊科住院的部门。西藏医院医生少，有时候人手抽不开，被安排的事情杂。
杨锦青查到最后一间房，便是顾熙，李黎帮忙拍照的那个小姑娘的房间。
她后面跟着一起查房的带教护士，她叩三下门，听到顾熙说进来吧，她才打开房门。
她踏入病房，带教护士徐妍关上门，站在床的左侧，和杨锦青正对着。
“有好些吗？头疼？恶心？晕眩？”杨锦青询问顾熙。
她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轻轻地摇头。
“好。小妍你记住，以后查房根据病人病情，问可能发生的相关症状后，再询问有没有特殊情况。”
杨锦青朝徐妍继续说道：“医嘱开了再执行，非紧急情况不要听口头医嘱。”
徐妍低头认真听着：“嗯，我懂了杨老师。”
杨锦青看了看床上的顾熙，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不舒服及时摁铃。”
“等等，杨医生，我有话和你说。”顾熙犹豫几秒，伸出手拉住杨锦青的衣角。
徐妍向杨锦青示意两个眼神，在转身时皱眉出去了。
洁白的医院纱帘被风吹得微响。
病房里只剩下杨锦青与顾熙两人。
“杨医生，昨天凌晨有医生护士来查房。好像有说到医院急诊科缺副主任的事情。”
“她们没开灯，我看不清脸。但听她说，准备升的人是你，然后有一些很难听的话。”顾熙抿唇，看了眼头上的监控。
杨锦青察觉到她的视线去了哪，后背僵硬一瞬，帮她掖好被角，答非所问：“病情有好转就好。”
随后，她将白色的木门关上，低垂着睫毛呼出一口气。
“杨老师，刚刚病人没什么事情吧？”徐妍从走廊里出来。
杨锦青闷闷嗯一声，正要走开，徐妍又说：“杨老师，书记刚刚找您有话说。”
杨锦青心里砰了下。
医院书记负责的事情很多，其中能和她们这些下属搭上钩的，就是重要人事决策。
人事无非三件事：离职、调岗、升职。
她不敢耽搁，走到书记的办公室。
书记年近半百，白发稀疏。
除了当时她西部计划来办入职，见过对方几面，后头就不再有什么机会能看到。
“书记。”杨锦青摆出一副职业微笑，在对方示意她能坐下后，她才客气又端正地拉开椅子。
“嗯。小杨医生，我打算提你做一下副主任。”中年男人的声音很醇厚，他不笑，也不严肃，只是面色如常地看着杨锦青。
“你今年也28了，我记得你老家是F省的，沿海对吧？”他翻看着医院不知哪个科室的资料。
杨锦青白大褂下的手不自觉捏紧，依旧笑着：“对。”
“你西部计划来的，也不是本地人。如果不考虑回老家结婚，还有晋升空间。”书记点明了话头，放下手中资料，认真地看她。
杨锦青语气坚定：“谢谢书记。我没有男朋友，不考虑结婚，F省也没家里人。”
“嗯，你忙去吧。”中年男人得到答复，下了逐客令。
杨锦青连忙道谢，站起身，拉上椅子，关门，一气呵成。
回自己办公室，杨锦青才缓过来。
医院升职其实并不像电视剧，她也不是天才女主，空降来医院就能几年内一路升职。
正常人，光是住院医师到主治医师就要两年。
如果想成为副主任，还要五年的时光。所以从医生到副主任就要花七年时间，这才是正常的升职速度。
她来这家医院六年，升到主治医生的位置许久，又是参加西部计划来的，医院能提前一年给她这个机会，也不容易。
虽然是怕她跑回老家，而她压根就没这个打算。
杨锦青想起顾熙的话，能猜出来说自己小话的同事，大概就是空降进医院，背景硬得可怕，混几年西部计划的履历加分项，搞到主任位置就走人的哪位。
主任位置不好把控，可如果升上去，对方说不定会直接把她调到边缘岗位，那就麻烦了。
-
忙到晚上，也许因为关系户的原因，杨锦青为自己的工作和存款瑟瑟发抖，同意了李黎的邀请。
李黎开着一辆拉风的黑色迈巴赫，在医院附近停着，很显眼，杨锦青一眼就能看到。
“上车吧。”李黎给她开了车门，在副驾驶，杨锦青关上，转头拉了后排座位的门。
她坐在后排，看见后视镜里自己就穿了件黑色T恤，问：“聚会赶吗？”
“不赶，你要换衣服的话，我先送你回家。”
杨锦青答应下来，报了地址。
车一路开到她家楼下，一栋老破小公寓就这样映入眼帘。
李黎瞥一眼过去，没说话，任她下车上楼，自己就找了个地方停车，在里边坐着等她。
打开手机，他才发现，杨锦青没回他前面的消息。
几年不见，性子倒是愈发冷淡了，还是有苦不说？
他想到这，才发现玻璃上有水渍。
杨锦青下班时是晚上七点，天色已经暗下去。暴雨倾注。
路边的灯还有点微光，他打开车前的闪灯，就这样亮着。
李黎想给杨锦青发信息让她带伞，却发现杨锦青早已下楼。
她的真丝衬衫很合身，外头是件披肩大衣。棕色腰带像浸在咖啡里的小方糖，束出曼妙的曲线，长裙落至脚踝。
高跟鞋在地面上伴水声啪嗒，她在屋檐下打开黑色雨伞，直直走过来，勾人得刚刚好。
杨锦青关上伞，带一身湿漉水汽进车，将另一把雨伞放在身旁，窝在车座舒服的靠背上。
李黎用食指懒懒地敲两下手机：“杨锦青，我没那个意思。”
湿漉的空气逼近两人鼻腔，慢慢钻进里头，不见踪影又存在感极强。
杨锦青忽地想起自己那句，凌晨要回医院。现在来看，似乎不该说这个。
搞得人家要留自己过夜一样。
但是谁想歪，歪到哪里去，谁都没有挑明。
最后，这层窗户纸，在李黎扬长而去的车速中，被风刮得鼓囊，呼呼作响。
-
车最后停在一家KTV外，李黎带着她进包厢。里头放着西北特色民歌。
“杨老师。”他向宋东介绍杨锦青。
杨锦青心里暗暗有了些猜测，知道对面坐着的人铁定不是朋友。
李黎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宋导演。”李黎又向杨锦青介绍宋东。
他将酒桌上的几个制片人，投资方都介绍过后。
杨锦青和他们一一礼貌地握手，手刚收回去，又被宋东递上来一个文件，她翻开一看——是剧本。
“这是我们公司和李老板最近合作的项目。大西北的故事，刚好涉及医学剧情。”
“听说你是X大毕业的，杨老师你应该很有经验。”
“我们急缺个医学顾问，不知道李老板和杨老师你考虑得怎么样？时间不是问题，杨老师你看看剧情提点意见就行，有空还能来剧组。”
宋东人很爽快，摆出一副“钱不是问题”的样子。在包厢里的小明星也唱得起劲，毕竟是民歌，得费点劲。
李黎居然真给她工作机会。
她还以为李黎就是把自己当个女伴挂件，或者促进一些，成年人都心知肚明的好感。
杨锦青摆出笑脸盈盈的姿态：“当然，有钱不赚是傻瓜。”她从包里面翻出手机，“加个微信。”
互换联系方式之后，众人酒过三巡，杨锦青没沾，说凌晨值班喝不了。
酒桌上，不知是谁提了一嘴李黎的往事。
“谁不知道李老板当年最爱去西藏，撒钱做慈善，美名远扬。”
“李老板什么时候不是风风光光的？没点家底谁敢搞公司？”宋东笑着，“什么时候还搞点别的生意，都带上兄弟们。”
还有几个人说起他的传闻，吹得天花乱坠。
李黎的态度不卑不亢：“承蒙各位。”
KTV外头，雨停了，聚会结束。
李黎上车，坐在副驾驶：“麻烦你开个车，小杨医生。”
她的笑容似棉线般，一丝丝抽开：“我没买车。”
他没骨头似地赖在座椅上，眼睛眯着：“会开吗？”
“会。”西藏晚上的风很凉，骨头像泡了液态氮。杨锦青搓搓手，坐到他旁边的驾驶位。
很奇怪，李黎身上居然没什么酒味，让杨锦青舒心许多。
“我先送你回家吧。待会车能借我开到医院吗？”杨锦青毫不客气小心，毕竟今晚的事，李黎帮她，也能沾点利益。
“可以。送我到酒店吧。”李黎报上酒店名字，把车钥匙丢给她。
杨锦青发动车子：“好。”
车开到半路，杨锦青想了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是X大的？”
李黎耐心道：“你在火车上看的书，是X大专供的。”
“李老板好记性。”
其实杨锦青心底还有个问题，硬是没敢问出来。
宋东那群人说起李黎，似乎一直是一副有家底的贵公子人设。
如果知道李黎落魄过，要么是不把李黎当回事，但那样李黎也不会把她塞进来。
要么就是，李黎当时火车上的那句破产，压根是逗她的。
开到酒店时，李黎像是能看懂她心里头想的：“宋东那群人不认识我，不知道我以前啥样，你别听他们说。”
杨锦青没说话，默认，在街口拐弯停车。
“你没买车，怎么会学车？”李黎下车，看她白得跟瓷似的手腕，就这样轻巧地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漂亮极了。
他站在车窗前，透过茶色的玻璃看她潋滟疏离的面庞。
“单身前，我开前男友的车。”杨锦青突然起了坏心思，说完也不等李黎，直接学他开车，几秒就溜个没影。
惹得李黎心里飘起来句话：这姑娘，心眼子忒坏。
-
杨锦青换好衣服回医院时，晚上十点半，离值班还有两小时半，她干脆回办公室准备先睡一觉。
她开着李黎的车，一路上虽然没什么人会出来目送，但也算体验了把有钱人的快乐。
下车时，有同事下班走出来，恰好看到她，打了声招呼：“杨医生，来得挺早。”
好在同事没提她的车，也可能是黑灯瞎火，没认真看。
但杨锦青无所谓，反正明天一早，在李黎领车前，大概也有人说到这事。
“嗯。”杨锦青打算进医院，男医生却又问了句，“要是今晚出去玩没睡觉，值班可能会困。要不要我替班？”
想起那个小明星，她干脆拒绝道，“看了场演唱会，挺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