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好疼,却远远及不上心里的疼痛,从今以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相处了吧。

    迹部景吾骄傲、霸气,绝对不会是喜欢纠缠不清的那种人。就像她对清原晴说过的,他们和她不一样,她和迹部,行事再干脆不过。

    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一路上脑中非常混乱,不同的人,不同时期的回忆纷至踏来,也许她还是生活得太久了,发生了太多的事,总觉得有一种脑子已经要装不下这么多经历的感觉。

    夜晚难以入眠,葵穿着浴衣坐起身,打开自己起居室面向坪庭那一面的障子门,坐在廊下,安静地看着花草旁石灯里昏黄的灯光。

    奇怪地,在发生了许多事情的这一天,她最终想起的,却是前世的事情。

    “为什么要报考警官大学呢?你啊,你爸爸我辛苦了半辈子,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是要跟我一样,选择同样辛苦的路。”她的父亲曾经这样抱怨着说。

    “因为爸爸妈妈都是警察,所以我也想做警察嘛。”

    “傻孩子,爸爸只希望你一生都平安幸福就好!”

    平安幸福,这就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朴实无华的愿望。

    为了这个简单的愿望,在末日来临后,哪怕失去了父亲,她也从未放弃过任何逃生的机会。幸运地,她被那个科学怪人救起,因此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死在绝望的混乱中,原因是她长得像他曾经年轻时的爱人,所以他把唯一生存下来的希望留给了她,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曾说过的话。

    “我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而你还年轻,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下去,如果以后有机会,把我的研究结果传给后人。就用……你的眼睛,来替我看一看未来吧。”

    而她,也曾经立誓,绝对不会违背与他的约定。

    第二天就是返校日,德川葵心中略忐忑地在镜子面前立了半晌,依旧如往常一般穿上校服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结果,刚进了三年A组的教室,她就发现有两个人正在搬动自己的课桌。

    葵直接走上前去:“你们干嘛要搬我的桌子?”

    “因为迹部他说……”那两人才回答到一半,迹部景吾就从门口走了进来,并且毫不客气地接下去说:“本大爷不习惯有人坐在我后面,你的位子,以后就在教室最后一排。”那姿态,简直傲慢到了极点,目光甚至都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葵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各种各样的酸涩滋味乱糟糟地涌了上来,就像腐蚀性的液体一样,侵蚀着她整个人。

    那搬桌子的两人对视一眼,又要开始抬桌子,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也看着这边开始窃窃私语。

    “哐——”,就在这时,德川葵把手上的书包整个甩到了桌面上,阻止了它的移动。“我自己的座位,似乎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两位,可以回你们自己的位子上去了,要上课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教室里安静下来。葵自已上前摆正桌子,桌脚擦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摆好后,她无所顾忌地坐了下去,然后抬起头来,就这么不避不闪地看着迹部。

    仿佛感受到葵的挑衅,迹部恼怒地朝第一排的座位走去,他一把拉开椅子,桌子和椅子的距离拉得很开,所以导致椅子整个斜靠在了后面葵的桌子上。

    眼前桌子就快要被挤到自己身上去,葵迅速抬起两脚直接抵在了两边桌子腿上,完全挡住了迹部的椅子靠过来的力道,将那拉开的椅子抵回了正常位置。

    桌椅的移动带来了更大的声响,却丝毫未影响到两人不善地瞪着彼此的目光。

    小早川坐在葵的后面,和全班同学一起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目瞪口呆。

    早就猜想这两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闹了别扭的小早川,完全没想到葵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反抗迹部。真是太可怕了!

    那可是冰帝的帝王迹部啊!

    面对迹部也能毫不示弱的人,她们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

    这剑拨弩张的局面,终是因为上课而暂时停了下来。

    葵望着前面的迹部,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示威也好,反目也罢,就算她从前粗枝大叶辜负了他的心意,也不意味着她就要这样受欺负,她两世为人,都不曾接受过懦弱的家教。帝王什么的,不就是一个学生吗?真当他是皇帝呀?

    有些被惹火的葵心中恨恨地想,她不可是好欺负的!

    在那之后,迹部倒是没有再说过针对葵的话,但也没有再理她。

    虽说以强势的姿态回复了上午的事,但被一直以来的朋友这样对待,葵心中还是很难过,到中午也没有什么食欲,便独自一人背着书包寻到了一个校园里人烟稀少的角落呆着,吃了一个便利店的饭团。

    然而,这所学校里关于迹部景吾的消息的传播速度堪比网络直播,不过一个上午,她与迹部不合并且针锋相对的‘新闻’便传遍了整个中学部。葵中午走出教室的时候,一路上都看到不少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让她心里莫明地烦燥。

    下午回到教室,葵发现自己的课桌还是被人搬到了最后一排。她对此深感无力,如果对方是任何一个人,以她的性格,必定会坚持到底,但今日,站在她对立面的那个人是迹部景吾。沉默了一会儿,她终是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无论如何,那是和她相识了九年的少年,她心里其实不愿与他公开对抗。

    一个座位而已,算了吧。葵拿出这节课的课本,打开来放在桌上。迹部大概是不想见她,那她就坐在最后好了。

    迹部景吾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自己座位后面留下的空处,抬头扫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低头看书的葵,顿了一顿,但还是照旧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无所谓地拿出书来,可心里面却是越发阴郁。

    所有人无声地看着这一切,只有铃木千佳和小早川美幸,不时担忧地回望德川葵。

    下午的社团活动,马术部开会过后,铃木特意把她留下来,“你和迹部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同是三年A组的学生,在德川葵转学来冰帝的第一天就认识她了。她亲眼看着葵与迹部平日里的相处,完全清楚这两人的关系有多好,应该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想了想,又问:“需要我帮忙吗?”有些事,如果两人不方便直接说,那她可以帮他们传达。

    葵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次大概没有人能帮得了她,“就是因为把误会说开了才变成这样的。”想到那个误会,葵又不可抑止地想到那天迹部狂怒的神色,那般怒火涛天,怕是不容易平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什么?”铃木越听越糊涂,再问她,葵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说了。

    从马术部出来,小葵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电车上的人一如继往地多,车在城市里穿梭,窗外的景象却如流水一般不停地退后,带着她的思绪也不停地后退。

    幼年时候的自己,是为何要缠上迹部景吾的呢?

    她来到这世界,确定这里是网王以后,当时身边认识的书中人物只有和也和迹部两人,而她的‘哥哥’常年住在瑞士,与她相隔遥远,所以,就只有那么一个性格特征鲜明的迹部景吾存在于她童年无聊的生命里。

    她想起刚结识迹部的那一年,他可没少嫌弃她烦人。通常把她一个人丢在客厅或庭院,自己跑到另外的地方去玩。

    德川妈妈因为小葵老往迹部家跑,她自己却要忙于照顾更小的逐也,最后干脆把女儿送去和迹部景吾学一样的课程。直到经过同步的语言、网球和马术课程的学习,迹部和葵才渐渐地熟悉起来。

    那阵子迹部最喜欢嘲笑小葵,因为她不像他一样天赋极好,学什么都要慢半拍。葵至今都还记得她上马术课时摔得浑身是泥,而迹部景吾毫无同情心地坐在马背上放声大笑的情景。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会注意她的心情,她的喜好,会把她说过的话记在心里……

    那个要做迹部的新娘的玩笑,小葵现在已是悔不当初了,她扶着电车的金属杆深深地叹息,当时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才会说这样的话,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像她,一不小心就铸成了如今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姐姐和奶奶都有提醒过她要和迹部保持距离的吧?结果她完全没有把这当一回事,自顾地以为别人的想法都和她自己一样。

    内心不断自责的葵,还没有料到,她第二天的校园生活将会无比‘精彩’。

    第二天一大早来到学校打开置物柜,葵就呆住了!

    活,活的?!!

    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虽然出现过图钉、沙土、恐吓信一类的东西,但都还算正常(-_-|||正常?)而今天,居然出现了一堆活生生的爬虫类?!!!

    饶是葵一向心性强韧,也觉得浑身发麻。

    所谓爬虫类,就是说这些活虫不只一种,蜈蚣、蝎子、天牛、还有……那个软软地扭来扭去的到底是菜虫还是树虫?>_<|||b

    她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这个恶搞她的人家里是开虫店的吧?!

    真是的,隔了几个月,她又回到后援团时代的处境了吗?

    忍着恶心把这些虫清理掉,葵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往这个柜子里放任何东西了!她只有找个袋子装了鞋塞进书包,转身进了教室。

    中午休息的时候,铃木和小早川都来约葵一起吃午饭。

    “你总不能以后天天吃饭团吧?”小早川很有义气地挽起小葵的胳膊,“放心,你以后跟我一起吃午饭好了。”

    “还有我”铃木也笑着加入,虽然葵没有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不妨碍她力挺自己的朋友。

    “不过”她面色有些凝重地说,“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后援团了,但是学校里对你抱有敌意的女生还是不少,你要小心!之前有迹部会长在你身边,她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铃木顿了顿,接着道:“你要明白,你如今的处境,会比从前有栖川在的时候更加艰难!”

    没有人比冰帝的学生更了解迹部景吾在冰帝的地位,一旦他表明了厌恶的态度,那么……

    “我明白了”葵点头,她今早已经得到了深刻的体验,“我没事,但是你们两个,这段时间还是和我保持距离吧,万一被牵连……”

    “才不要!”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拒绝。

    “我才不是那种没义气的胆小女生。”小早川扬起头说。

    “我也不怕!”铃木不容拒绝地拉起葵,“走,我们去餐厅吃饭。”

    葵内心感动地看着这两个女孩,不,有一点和从前不同了,至少她在学校里多了两个真正的朋友。

    冰帝的学生食堂还是一如继往地华丽,网球部的桌子也依旧在落地窗旁,葵远远地看到了慈郎在向她招手,但是,现在为免尴尬,葵三人组还是选择了与他们相反方向的桌子。

    三人组刚取好菜坐下来,就有两个女生端着餐盘从她们身后的过道走过。

    突然,其中一个女生盘里的菜往德川葵这边倾倒了过来,葵脚下一用力,连人带椅地往旁边移动了一些,避免了惨剧的发生,但还是有一些落在了她洁白的衬衫袖子上。她低头看到,地板上洒上的全是带着浓浓酱料的料理。

    葵打量了一下自己袖子上的污渍,抬头径直望向肇事者。若是她刚刚反应慢一点,只怕这一盘子菜此刻便全倒在她身上了。

    “哟,真是对不起。不过,谁让你偏偏要坐在这里呢?”这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女生,说着道歉的话,听起来却很刺耳,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歉意。她旁边的女生和周围看到的几个女生也都附和着讥笑起来。

    “你们,这是故意的吧。”小早川就坐在葵对面,她看得清清楚楚,这女生刚才是直接拿着盘子往葵头上倒的。

    “自己运气不好怪谁?”另一个女生阴阳怪气地朝三人说道。

    铃木气得站了起来,“你们两个,不要太过份!”

    “过份?对她这种人,有什么过份的。是吧,德川葵?”

    被直接点名了,原本一直沉默的小葵站了起来,她没有说话,而是先取了一片餐巾,对着袖子上的污渍慢条斯里地擦了起来,擦了一会儿,污渍是擦去了,油印却留在了袖子上,一大片,看着很是碍眼。

    葵将餐巾扔在桌上,然后随手抬起自己的果汁,毫无预兆地猛一晃,那杯中的汁液便不偏不倚正好浇在了那个泼菜女生的校服上。

    “你……”那俩女生没想到葵会这么直接,一时傻眼了。

    “真是对不起,我本来想喝口果汁,结果现在喝不成了,可惜啊!”葵微笑地望着这两个女生,说得十分漫不经心。

    “德川葵!想不到你现在还敢这么嚣张!”

    葵无所谓地把果汁的杯子往桌上一放,那重重的声响,把那女生吓了一跳,她见状笑了笑:“我这不是跟你们学的嘛,本小姐可是什么都能学会,唯独学不会忍气吞声!”

    说着葵还顺手拿起盘子边摆着切牛排的刀子把玩在手中,漫不经心地将刀在手指上转了几个圈。

    餐刀银亮的反光明晃晃地照射在所有人的眼中,让周围看热闹的几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那两个肇事女生更是莫名地心里发凉,互看了几眼,终是对葵有些忌惮,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后走开了。

    葵看到她们走开,手指轻轻一抛,那餐刀直直落回到餐盘内的牛排上,并且切入了肉里,深度刚好是肉的厚度,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所有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目睹全过程的铃木和小早川也惊讶得张开了嘴巴。

    葵冷冷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刚才哄笑过的围观者,被她盯到的人都赶紧转身离开。她余光中似乎看到另一边网球部的人也看了过来,不过,她并未细看,而是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来吃饭。

    看来她的处境的确是不容乐观了,要在这学校呆下去,必须要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还是低估了她们。

    站在洗手间内,葵一身是水地想。

    就在下午下了课,她送书来图书馆顺便上了个厕所的空档,就被人一桶水从头浇了个透。

    下意识地用手先护住眼睛的葵,一不注意便被人抢去了书包,现在,这个洗手间里等着对付她的有几个人?四人?不,是五人?

    分辨清楚那只是水而不是什么更过分的硫酸之类后,她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那个夺走她书包的人和另一个人先打开门先走了,而剩下的三个人却站在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生剪着利落的短发,是葵不认识的人,长相其实还可以,但是那包含恶意的眼神让她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小葵抬手甩了甩水,“这个学校里,想要来认识我的人还真是多啊……”太过不依不饶、层出不穷的事件,让她都忍不住要开始厌烦了。

    “不,是等着想教训你的人多才对!”那女生话一落,三人便一起上前朝她打了过来,出手便力道不小。葵利落地闪身,以手做刀,并未再做忍让,而是手刀一个个劈了出去,她身法迅速,过手为招,不出十招,对面三个人便已经落了下风,有两个女生都被她用手砍倒在地,只剩那个带头的女生还在不死心地硬撑。

    倒地的那两个女生见势不妙便想打开门跑走,小葵目光一闪,抬脚往放有拖把扫帚的角落一扫,几跟拖把便飞起往门的左右两边斜角一倒,彻底封住了门口,今天这事,她是必须要在这里解决了的。

    她一直行事低调,但那并不代表她就怕事,更别说被人欺到头上来,怎么都是要狠狠还回去的。

    德川葵两世为人,前世武术、散打和这世的剑术都学过不少年,这样的她,要是还在一所日本的中学校里被区区三五个女生欺负,岂不是白活了那么多年了。

    传出去,她要被那些德川家的人笑话死了。

    反手一拳朝那带头的女生背上捶去,将她打倒在地,小葵几步上前一把扯过那不死心还想逃走的女生的头发,将她整个拖了回来,在她耳边威胁道:“说理由!今天,你们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别想离开这里!”

    惹什么也别惹骨子里简单粗暴的女生,更何况,她这两天心情差到了极点。

    “救命!不是我……不是我要来的……是工藤她叫我们来的……”这女生双手被德川葵反压在身后,头发又被她揪住,疼得直想尖叫。

    “工藤?她么?”葵把她转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带头女生。

    “是……呀——”女生叫着被葵扔了出去,倒在墙边。

    “工藤是吧?”葵弯下腰去制住带头女生,用手捏起她的下巴,“说,你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工藤幸子”工藤犹为不服地咬牙报出了自己的姓名,“我告诉你,德川,你别以为有栖川走了,这学校里就没人敢制你了,给我离迹部大人远点,最好滚出学校去!”

    “迹部大人?”德川葵鄙视地望着工藤,“你是他的爹妈还是他的祖宗?我与他怎样关你何事?”她最烦这些自以为是的女生,跟从前那些后援团的人一样烦人。

    工藤幸子却狠狠地盯着她,继续说:“这个学校里,有多少女生喜欢着迹部君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而你,明明被他一直维护着却不以为然。你知道吗?你最让我讨厌的地方,就在于你跟本没有用心对待他,现在,你竟然还公然跟他作对!”

    “这么说,你是替他来打抱不平的吗?”葵讥讽地笑了,“也对,在这个学校里,迹部景吾想要对付一个人,何需亲自动手,他只要摆明了态度,自有人前仆后继地为他出手!”仿佛终于明白了迹部让她搬到教室最后的用意,德川葵心中越发火大。

    “迹部大人要是真想对付你就好了”工藤幸子觉得那诡异的姿势说话太费劲,干脆挣扎着转过身来躺在地上,“你以为,之前的有栖川久美会那么轻易地因为你就转学吗?她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当时,是迹部大人他为了你,不惜以家族的名义胁迫,让有栖川的父亲忌惮,才把有栖川转学到国外去的。”

    听到这里,葵愣住了,“什么?”有栖川久美当时转学的事情,迹部景吾有介入吗?

    “当时连撤销后援团的事,都是他在学生会上公布的,这些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工藤不甘心地看着葵,看着她恍然的神色,明白她跟本没有注意到,恨恨地说:“你现在知道,你有多令人讨厌了吧!”

    葵松开了压制着工藤的手,学生会公布这件事,她有听铃木说过,但是,那时的她并没有深想这些事情背后的情形,因为有栖川没过多久就走了,所以……

    葵看着地上的这三个女生,忽然就没有了教训她们的心情。其中一个女生交待了她书包的去向,说之前她们说过打算要扔进游泳池里。

    打开门,她一身湿漉漉地朝游泳池走去,一路上心中的思绪却没法平静。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景吾。

    来到游泳池边,果然,她的课本和习题册子都漂散在池子里,书包已经沉到了池底。葵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校服裙,发现这身衣服完全不适合下水,没法打捞东西。

    “需要我帮忙吗?”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葵转过身,看到忍足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狼狈形象而惊讶,隔着镜片,看不清楚他的眼中的目光。

    看她一直没有说话,他走过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然后转头看向池子里,颇感头疼地说:“看来要找个捞网才行。”

    “你不好奇吗?”葵问。

    “好奇什么?”忍足转过头来,面上依旧是和平日里一样稳重的表情。

    “造成我现在这样的原因。”一般人都会先询问一番吧。

    忍足沉默地顿了一会儿,“是因为迹部吧,他在这学校里总是有着超出常人的影响力。你们不和的事,在冰帝已经不是秘密了。”

    葵俯下身去,干脆坐在池子的边上,“这是正常的待遇么?因为得罪了迹部而在冰帝会遭遇围攻之类”这里的学生都是这样么。

    忍足浅笑,“不一定”,那笑容中却有几分无奈,“也许只有你一个人会引起这样的事。因为之前迹部他从来没有和其他的女生走近过。”想要待在迹部身边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会引发多少议论和关注,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会少。

    就连他自己,因为在网球部与迹部关系比较好,还曾经被有些女生传言与迹部是一对BL。同人女中传出来的那些事,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我看到了那几个女生,本来是去找你的,结果刚好在图书馆遇到她们。”忍足走过来,坐在她旁边,“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迹部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说着,他从自己的网球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葵意外地看着他。

    “这个送给你。”忍足递过来一本相册。“有些是在做活动记录的时候一起拍的,有些是偷拍,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总会忍不住把镜头对着德川小姐呢。”关西少年柔和的腔调,仿佛有些说笑的语气,却掩盖了话语背后更多的含义。

    葵接过来,打开相册,整整齐齐的一本,里面或是单人,或是多人,都不约而同的有着她的身影,她在轻井泽和网球部一起烧烤的夜晚,她在球技大赛的乒乓球桌旁扣球的英姿,她在交流晚会表演辉夜姬的样子,她站在电车站等车的侧影,她在网球场的看台上专注观看比赛的样子……

    “洗照片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很关注你,如果不是迹部……”

    虽然少年隐诲的话语没有说明,但葵还是清楚地明白了那些藏在话语背后的心情。这并不是一次正式的告白,她却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样子了。

    “对不起。”葵认真而郑重地说。对不起,她从未在平时的生活中注意到自己曾得到另一个少年如此之多的注视和在意,对不起,她不能给予任何回应的心意。

    向来稳重的少年意外地怔住,似乎是没有想到平时一副嬉笑模样的她会这么正式地道歉和拒绝。只是几秒之间,少年就无奈浅笑起来,“真是的,明明没有告白却还是……”被直接回绝了呢……好没面子啊。

    只是无奈了一会儿,忍足便恢复了平时的温和表情,“所以,要赶紧把照片还给你了,不然的话,会觉得对不起铃木呢。”

    听到这里,葵也有点紧张起来,“铃木她是个值得你好好对待的女孩子。”她可不是那些喜欢玩恋爱游戏的女生。

    “是啊。”忍足也赞同道,“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拍德川小姐的照片,也不会再想起你了。”少年淡淡的嗓音,似乎是一种告别。“但是,迹部,你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这几天的事情,不要怪他,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怀疑他对你的感情。”

    其实最后这句话才是今天忍足来找葵的真正目的。德川葵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令他很有好感的女生,其实他真正担忧的,是迹部。也许网球部的其他人也多少感受到了,迹部这两天看起来阴郁而压抑,这样的他,他们从未见过。

    那天忍足走后,葵一个人在游泳池边上坐了很久,直到傍晚的霞光染红了池水。

    看着相册最后一页上,漫天烟火下看着天空的少女,和旁边用专注而温柔的目光看着女孩的少年,葵觉得内心都无端地开始酸涩起来。这是花火大会那天,坐在他们前面的忍足为她和迹部拍下的照片。

    呐,景吾,我是那么地伤了你的心吗?

    一直只顾自己而完全没有注意到你心情的变化,这样的我,让你伤心了吗?

    对不起,闯入你的人生,占据你的生活和情感,并不是我的本意。

    刚刚穿越过来的那几年,她还是很不适应的,陌生的家人,陌生的世界,尤其是在逐也出生后,母亲重心的转移和父亲长年的忙碌,然后便是独自一人生活在英国那个只有佣人的大房子里,内心的孤独无与伦比。

    迹部景吾,他是那时候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认识的唯一一人。

    说是因为生活无趣,其实她明明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靠近他,做什么都喜欢和他一起,仿佛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因为他是网王的重要角色之一。

    就这样,自私任性而不自知地,擅自破坏了别人的人生。

    对不起……

    姐姐和奶奶早就提醒过她,她还没把她们的话当一回事。

    德川葵最终也没有打捞自己泡在池水中的书,而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出了冰帝的校园。

    站在校门口,她回头,看着这座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的美丽学校,冰帝带着王冠的巨大校徽挂在主教学楼上,透过这些,她仿佛能看到那个骄傲的少年站在学校主席台正中的姿势,顿时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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