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打开看。”
林舟赞不绝口，“真是巧夺天工。”
那叶雕实在精巧，色泽通透，薄如蝉翼，林舟小心翼翼地翻动，细腻入微的叶子上是这样一幕，女孩稚嫩的身躯挡在斧前，护着身后的树。
这是一切的开始。
“这个小女孩，难道是我吗？”林舟不由得问道，不等人回答，林舟往后翻到了答案。
轻盈叶脉上的女子的身影愈发清晰，与她十足十的相像。叶上的刻痕在阳光下落下斑驳的影子，几乎像是林舟面对面的镜子。
叶片里巍然耸立着树，女子爬在树梢，手中牵着树上挂垂下的红线，红线翩然色翠绿叶间。
如丝如缕的红线，雕刻得那样细腻入微，分明是极为普通的画面，林舟却从中品出几分情愫来。
少年的腕上也缠着一根红线。
林舟又往后翻了一页，扑面而来的风，真实得像拽了林舟半个身体在室友薛妤的车上，薛妤跟男友刚从彩票店出来。
徐峰买彩票后顺带买了包烟，点起烟后，顿时烟熏火燎，猛烈的烟草气息呛入嗓子，却让他能稍许心安，“今天一定要接到林舟。”
“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薛妤变得疑神疑鬼，望向男友徐峰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审视，更有几分醋味，林舟真是狐媚子，真能勾引男人。
徐峰嘴里叼着烟，被熏黄的指尖搭在方向盘上，不时夹着烟吸几口，听到薛妤这样说，更是烦恼的扯了扯领子，“她认得出我脖子上的这块是宝物，没有她不行。”
薛妤面色缓和不少，说出口的话仍旧拈酸吃醋，满是嘲讽的口气，“她凭什么就认得这些，怕是哪个老男人带她回家看到过这样的私藏。”
徐峰扬着手将烟头狠狠扔到窗外，升了车窗后再没搭话。徐峰抡她巴掌时也是这样，她有些犯怵，语气温柔又小心翼翼地讨好，“我再给林舟发个消息。”
徐峰仍旧一脸不悦，他跟人打架凶狠，连着左边本来浓郁的眉毛也断了一截，冷着脸是很是吓人。
“我知道她家在哪。”
薛妤这样说，徐峰才吐字：“行。”
林舟回到现实，少年方才温和的嗓音变得有些震颤，“真是恶心。”
林舟不由得感叹，这样有神通的人，也见不得脏污险恶的人心吗？“他脖子上戴着的，雕刻饕餮的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
“饕餮的恶念借助人的欲望茁壮生长，徐峰是它的养料，他造下杀孽死后也会成为恶鬼，成为那缕恶念的载身，作恶人间。你的眼泪，至善至纯的女子的眼泪越是屈辱，怨恨，越能能助长这缕恶念变得强大。”
“原来如此，我们有何对策？”
“这本书，可以将人拖进书里，任人笔墨宰割。”
林舟喃喃，笔墨宰割，真是诡异狠辣凶险之物，与这少年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离他越近，似乎空气都会更清新一些，只是也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对付徐峰这样的恶鬼！
“这本书里死去的人，尸体会回到在现实。即使凭空出现，接触这具尸体的人，也会默认他就是书里的结局跟死法。”
林舟按捺下自己的滔天恨意，冷静自持，“听起来这本书像个凶险之物。”
尽管林舟并未言明，少年依旧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这书并非人人可杀。”
鬼使神差的，林舟翻开书，发现空白页里落着几行字。
薛妤，伥鬼，死于今日。
徐峰，恶鬼，死于今日。
林舟神色未改，似乎都在她预料当中，可心口却莫名疼了起来，往后踉跄两步，竟摔倒在地，那人急忙将她抱进怀中，倒像是被人戳烂了心脏一样。
楝树渡了不少灵气，林舟的心口疼勉强好受一些，“舟舟，动笔吧。”
林舟接过树杈子笔，觉得分秒必争，想起薛妤曾说过，徐峰觉得在外面刮彩票不好，林舟提笔在书里写下，徐峰等待红灯，发现自己中了一个亿的彩票。
一段文字自然显现在下一行。
狂烈的喜悦将他整个人包围，徐峰神色痴狂，一脚油门下去，红灯还没变绿，就直直朝着前面冲出，来不及反应，被大货车迎面撞上。
徐峰将彩票紧紧握在手里，却见到个牛形羊首像是麒麟的庞然巨物，伸着羊角戳来，獬豸将他灵魂吞吃下肚，恶念撑满了肚子，那块饕餮玉佩也碎得四分五裂，化为一缕黑烟，无踪无迹再难寻觅。
混乱中薛妤碰到徐峰的尸体，知道他中了一个亿，瞥见徐峰的手攥着，死了还把彩票攥在手里，是徐峰干得出来的事情。
薛妤费尽心思的一根一根掰着，不由得咒骂，“真是死鬼，人都死了还攥得这样厉害。”
皱皱巴巴的彩票被不断抽出，薛妤一整个人的精神都吊在这么一张薄薄纸上，神色狰狞，眼眶几欲爆裂，可攥出来些，也不敢使劲，生怕把彩票拽破，力气不够又拿不出完整的彩票。
五指山压着的彩票被她抽了大半出来了，余光看到路人报警打电话，薛妤反而心神一慌，那彩票当即被撕成两半，薛妤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徐峰的手机在一旁又响起，短信更是发个没停，赫然是自己的洗澡被偷拍的照片，羞辱，谩骂的话更是一条条发来，原来徐峰竟用她的名字借了贷款。
大货车再度撞了上来。
徐峰与薛妤的名字都变得通红，像沾了血迹写下的混沌字。
隐约本子后面还有字迹，有几个字露出来。
林舟，死于昨日。
林舟目中神色满是不可置信，微微洇红的眼眶湿润却强忍着，几乎看得他心碎，“这书借我的手，用世俗的欲望轻而易举抓住他们，难道笔墨付出的是我的阳寿，来书写他们的结局？”
“不是这样的舟舟！没有人能真正书写别人的结局。”少年伸手想擦去她眼角未落的眼泪，又束手无策，接过她手中的笔，慢慢解释道：“恶鬼只会被自己的欲望吞噬，薛妤若肯舍弃彩票，来得及弃车保命。你的未来，是我耗尽千年修为换来的预言。”
林舟顿时察觉这人的语气虚弱。他今日来阻止，难道徐峰薛妤成为恶鬼是因为杀了她？薛妤助纣为虐，所以是伥鬼吗？
“我的预言中，他掐着你脖子威逼想要你的眼泪，可是你宁死不肯滴泪不落，他失手杀你，又杀了知情的薛妤，因杀人如麻，魂魄不散，成为恶鬼，薛妤也成为他的伥鬼，助纣为虐，他们二人死不足惜！”
可林舟并未得到宽慰，“因为我是那个倒霉鬼？”
少年的语气极为不忍，说这样的话，对他亦是一场凌迟，“死后被配了阴婚，虽为鬼魂，竟泣血泪，魂魄也被恶鬼吞食，再无轮回。”
林舟知道后，双目怔怔，几乎燃烧起努气，阴婚，血泪？滔天的恨意几乎让她不能自持，一切的冷静都在她知道自己要不久于人世后濒临破碎，濒死之人求生的渴望与愤恨，都是那样的强烈。
至善之人好纯净的怒气，真是美味啊。
“什么声音？”林舟听到那若有似无的赞叹，不由得惊呼，少年恍然未闻，林舟只当自己错觉。
少年语气委屈，“我不是凶狠、残忍的妖怪，只是我的预言只能改变你的结局，不能延长你的寿命，我希望，你能来到我的书中，做我书中女主。”犹恐林舟不答应，“书中与这世间一样，多的，也只是些瑰丽之物。”
林舟点头应允，少年还有些不可置信，满是惊喜的说道：“你答应了。”这世间再没有能牵绊她的，可惜没有找回被老妈扔了的猫。
“进书里以后，你会遇到自己的书守精怪，永远保护你。”
林舟有些不在乎，精怪再有如何的本事，也比不上心里那只四脚猫的。只是看着的光都逐渐微弱，像要散去的雾气，林舟都不免担忧这少年：“你为了预言，无法维持人形了？”
“舟舟真是聪明，你就当是我是凡人，太困了，睡一觉就好了。”少年因为脆弱，说起话来已经虚弱无力，却仍带着笑意夸赞。
“你让我进到书里，难道你是书妖，书也能成精怪吗？”
少年的语调温柔，娓娓道来：“我曾经是棵要被伐去的楝树，因一个小姑娘说‘楝树花美，怎能砍去’，长大后，少女已经是豆蔻年华，往树上挂了红绳，祈求姻缘，可我不是月老，不等我修炼有为，能有法力满足她的愿望。一次她摘峭壁上的草药，不慎跌落山崖。那年楝树开花结果，不想叶苦，果苦。除了鹓雏、獬豸，世人并不愿食，并称我为苦楝树。”
林舟想那应该是叶片雕琢的一幕，也是一切的开始，或许是她的前世吧，林舟听着潸然落泪。
“那恶鬼百般折磨，你一滴眼泪都不肯掉，听我说这些，反倒是眼泪止不住了，我还没说完呢，我有两棵树朋友，柳藏经不喜修行，满腹才学，洞览群书。桂妖当垆卖酒，树根下也埋着酒酿，她听来不少趣事，我怕忘记，将故事留在我的叶片上。”
“顺着河流被不少精怪神仙看到，我遭受雷劫，有位话本子仙来渡我，我留恋世间，又失树身，变成了书妖，游历四方便将这些故事呈送给他。”
或许意识到这妖怪真要力竭，生怕这人要消失得无影无踪，林舟心中不舍，泪珠滑落，“我们还会再见吗？”
树杈子笔被少年握在手中，只是随着他手掌开合散出的灵力，那树杈子的树皮也随之脱落，露出青翠嫩绿的模样来，倒像是雕琢的玉石，碧光流转，不似凡俗之物。
少年把那指环套在林舟左手的中指上。牵着她的手越来越透明虚无，笑着散在风里。
一阵风起，很快，风灭了。
林舟赞不绝口，“真是巧夺天工。”
那叶雕实在精巧，色泽通透，薄如蝉翼，林舟小心翼翼地翻动，细腻入微的叶子上是这样一幕，女孩稚嫩的身躯挡在斧前，护着身后的树。
这是一切的开始。
“这个小女孩，难道是我吗？”林舟不由得问道，不等人回答，林舟往后翻到了答案。
轻盈叶脉上的女子的身影愈发清晰，与她十足十的相像。叶上的刻痕在阳光下落下斑驳的影子，几乎像是林舟面对面的镜子。
叶片里巍然耸立着树，女子爬在树梢，手中牵着树上挂垂下的红线，红线翩然色翠绿叶间。
如丝如缕的红线，雕刻得那样细腻入微，分明是极为普通的画面，林舟却从中品出几分情愫来。
少年的腕上也缠着一根红线。
林舟又往后翻了一页，扑面而来的风，真实得像拽了林舟半个身体在室友薛妤的车上，薛妤跟男友刚从彩票店出来。
徐峰买彩票后顺带买了包烟，点起烟后，顿时烟熏火燎，猛烈的烟草气息呛入嗓子，却让他能稍许心安，“今天一定要接到林舟。”
“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薛妤变得疑神疑鬼，望向男友徐峰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审视，更有几分醋味，林舟真是狐媚子，真能勾引男人。
徐峰嘴里叼着烟，被熏黄的指尖搭在方向盘上，不时夹着烟吸几口，听到薛妤这样说，更是烦恼的扯了扯领子，“她认得出我脖子上的这块是宝物，没有她不行。”
薛妤面色缓和不少，说出口的话仍旧拈酸吃醋，满是嘲讽的口气，“她凭什么就认得这些，怕是哪个老男人带她回家看到过这样的私藏。”
徐峰扬着手将烟头狠狠扔到窗外，升了车窗后再没搭话。徐峰抡她巴掌时也是这样，她有些犯怵，语气温柔又小心翼翼地讨好，“我再给林舟发个消息。”
徐峰仍旧一脸不悦，他跟人打架凶狠，连着左边本来浓郁的眉毛也断了一截，冷着脸是很是吓人。
“我知道她家在哪。”
薛妤这样说，徐峰才吐字：“行。”
林舟回到现实，少年方才温和的嗓音变得有些震颤，“真是恶心。”
林舟不由得感叹，这样有神通的人，也见不得脏污险恶的人心吗？“他脖子上戴着的，雕刻饕餮的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
“饕餮的恶念借助人的欲望茁壮生长，徐峰是它的养料，他造下杀孽死后也会成为恶鬼，成为那缕恶念的载身，作恶人间。你的眼泪，至善至纯的女子的眼泪越是屈辱，怨恨，越能能助长这缕恶念变得强大。”
“原来如此，我们有何对策？”
“这本书，可以将人拖进书里，任人笔墨宰割。”
林舟喃喃，笔墨宰割，真是诡异狠辣凶险之物，与这少年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离他越近，似乎空气都会更清新一些，只是也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对付徐峰这样的恶鬼！
“这本书里死去的人，尸体会回到在现实。即使凭空出现，接触这具尸体的人，也会默认他就是书里的结局跟死法。”
林舟按捺下自己的滔天恨意，冷静自持，“听起来这本书像个凶险之物。”
尽管林舟并未言明，少年依旧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这书并非人人可杀。”
鬼使神差的，林舟翻开书，发现空白页里落着几行字。
薛妤，伥鬼，死于今日。
徐峰，恶鬼，死于今日。
林舟神色未改，似乎都在她预料当中，可心口却莫名疼了起来，往后踉跄两步，竟摔倒在地，那人急忙将她抱进怀中，倒像是被人戳烂了心脏一样。
楝树渡了不少灵气，林舟的心口疼勉强好受一些，“舟舟，动笔吧。”
林舟接过树杈子笔，觉得分秒必争，想起薛妤曾说过，徐峰觉得在外面刮彩票不好，林舟提笔在书里写下，徐峰等待红灯，发现自己中了一个亿的彩票。
一段文字自然显现在下一行。
狂烈的喜悦将他整个人包围，徐峰神色痴狂，一脚油门下去，红灯还没变绿，就直直朝着前面冲出，来不及反应，被大货车迎面撞上。
徐峰将彩票紧紧握在手里，却见到个牛形羊首像是麒麟的庞然巨物，伸着羊角戳来，獬豸将他灵魂吞吃下肚，恶念撑满了肚子，那块饕餮玉佩也碎得四分五裂，化为一缕黑烟，无踪无迹再难寻觅。
混乱中薛妤碰到徐峰的尸体，知道他中了一个亿，瞥见徐峰的手攥着，死了还把彩票攥在手里，是徐峰干得出来的事情。
薛妤费尽心思的一根一根掰着，不由得咒骂，“真是死鬼，人都死了还攥得这样厉害。”
皱皱巴巴的彩票被不断抽出，薛妤一整个人的精神都吊在这么一张薄薄纸上，神色狰狞，眼眶几欲爆裂，可攥出来些，也不敢使劲，生怕把彩票拽破，力气不够又拿不出完整的彩票。
五指山压着的彩票被她抽了大半出来了，余光看到路人报警打电话，薛妤反而心神一慌，那彩票当即被撕成两半，薛妤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徐峰的手机在一旁又响起，短信更是发个没停，赫然是自己的洗澡被偷拍的照片，羞辱，谩骂的话更是一条条发来，原来徐峰竟用她的名字借了贷款。
大货车再度撞了上来。
徐峰与薛妤的名字都变得通红，像沾了血迹写下的混沌字。
隐约本子后面还有字迹，有几个字露出来。
林舟，死于昨日。
林舟目中神色满是不可置信，微微洇红的眼眶湿润却强忍着，几乎看得他心碎，“这书借我的手，用世俗的欲望轻而易举抓住他们，难道笔墨付出的是我的阳寿，来书写他们的结局？”
“不是这样的舟舟！没有人能真正书写别人的结局。”少年伸手想擦去她眼角未落的眼泪，又束手无策，接过她手中的笔，慢慢解释道：“恶鬼只会被自己的欲望吞噬，薛妤若肯舍弃彩票，来得及弃车保命。你的未来，是我耗尽千年修为换来的预言。”
林舟顿时察觉这人的语气虚弱。他今日来阻止，难道徐峰薛妤成为恶鬼是因为杀了她？薛妤助纣为虐，所以是伥鬼吗？
“我的预言中，他掐着你脖子威逼想要你的眼泪，可是你宁死不肯滴泪不落，他失手杀你，又杀了知情的薛妤，因杀人如麻，魂魄不散，成为恶鬼，薛妤也成为他的伥鬼，助纣为虐，他们二人死不足惜！”
可林舟并未得到宽慰，“因为我是那个倒霉鬼？”
少年的语气极为不忍，说这样的话，对他亦是一场凌迟，“死后被配了阴婚，虽为鬼魂，竟泣血泪，魂魄也被恶鬼吞食，再无轮回。”
林舟知道后，双目怔怔，几乎燃烧起努气，阴婚，血泪？滔天的恨意几乎让她不能自持，一切的冷静都在她知道自己要不久于人世后濒临破碎，濒死之人求生的渴望与愤恨，都是那样的强烈。
至善之人好纯净的怒气，真是美味啊。
“什么声音？”林舟听到那若有似无的赞叹，不由得惊呼，少年恍然未闻，林舟只当自己错觉。
少年语气委屈，“我不是凶狠、残忍的妖怪，只是我的预言只能改变你的结局，不能延长你的寿命，我希望，你能来到我的书中，做我书中女主。”犹恐林舟不答应，“书中与这世间一样，多的，也只是些瑰丽之物。”
林舟点头应允，少年还有些不可置信，满是惊喜的说道：“你答应了。”这世间再没有能牵绊她的，可惜没有找回被老妈扔了的猫。
“进书里以后，你会遇到自己的书守精怪，永远保护你。”
林舟有些不在乎，精怪再有如何的本事，也比不上心里那只四脚猫的。只是看着的光都逐渐微弱，像要散去的雾气，林舟都不免担忧这少年：“你为了预言，无法维持人形了？”
“舟舟真是聪明，你就当是我是凡人，太困了，睡一觉就好了。”少年因为脆弱，说起话来已经虚弱无力，却仍带着笑意夸赞。
“你让我进到书里，难道你是书妖，书也能成精怪吗？”
少年的语调温柔，娓娓道来：“我曾经是棵要被伐去的楝树，因一个小姑娘说‘楝树花美，怎能砍去’，长大后，少女已经是豆蔻年华，往树上挂了红绳，祈求姻缘，可我不是月老，不等我修炼有为，能有法力满足她的愿望。一次她摘峭壁上的草药，不慎跌落山崖。那年楝树开花结果，不想叶苦，果苦。除了鹓雏、獬豸，世人并不愿食，并称我为苦楝树。”
林舟想那应该是叶片雕琢的一幕，也是一切的开始，或许是她的前世吧，林舟听着潸然落泪。
“那恶鬼百般折磨，你一滴眼泪都不肯掉，听我说这些，反倒是眼泪止不住了，我还没说完呢，我有两棵树朋友，柳藏经不喜修行，满腹才学，洞览群书。桂妖当垆卖酒，树根下也埋着酒酿，她听来不少趣事，我怕忘记，将故事留在我的叶片上。”
“顺着河流被不少精怪神仙看到，我遭受雷劫，有位话本子仙来渡我，我留恋世间，又失树身，变成了书妖，游历四方便将这些故事呈送给他。”
或许意识到这妖怪真要力竭，生怕这人要消失得无影无踪，林舟心中不舍，泪珠滑落，“我们还会再见吗？”
树杈子笔被少年握在手中，只是随着他手掌开合散出的灵力，那树杈子的树皮也随之脱落，露出青翠嫩绿的模样来，倒像是雕琢的玉石，碧光流转，不似凡俗之物。
少年把那指环套在林舟左手的中指上。牵着她的手越来越透明虚无，笑着散在风里。
一阵风起，很快，风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