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苏醒后的第三天夜晚,安流云见到了格雷女士——叫她海莲娜·拉文克劳更合适。

    夜色沉寂,安流云猛地睁开眼,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她空洞无物的眼睛映照着微弱的月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沉重的呼吸都揭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分心和躁动不安的诅咒抗衡——诅咒并没有解除,这个卑鄙的海尔波发明的黑魔法永远烙在她的灵魂上。

    她闭上眼,脸上没有显出太多表情,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夜晚,深呼吸几次后才看向窗外那个无声的身影,“晚上好,拉文克劳女士。”

    “你醒了。”半透明的幽灵飘飘悠悠地从窗外穿墙而过,拖着同样珍珠白色的裙摆“坐”到床边,安流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看了多久。

    她像是想到什么,神色黯然地说,“叫我海莲娜吧。”

    格雷女士只是她的外号,在英国和威尔士的很多地方都有“格雷女士”的传说,那种因为爱情爱情或是爱而不得被残忍杀害、死后化为幽灵的女士就被称为“格雷女士”。

    “您是来找我履行承诺的吗?”安流云的手已经搭在了戒指上,对上她的视线,海莲娜·拉文克劳缓缓摇头,垂着眼睛看她,“你梦见了什么?”

    安流云抿抿唇,拒绝的话被对方哀伤的眼神堵了回去,她的回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软,“只是一些过去的事。”

    海莲娜了然地说,“我听见你喊了一声‘妈妈’,抱歉,我刚刚到这儿……之后你就醒了。”

    “妈妈”是世界上唯一全球发音都相同的词语。全世界有无数种语言,发音无比相似的只有“妈妈”——无论种族与肤色,都能毫无障碍的听懂。

    她的眼底藏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哀伤,安流云无意责怪她的无心之举,“没关系,海莲娜。”

    海莲娜抬眼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小巫师,她们离得这么近,她的眼神那么专注,安流云却觉得她的目光完全穿过她落在另一个人身上——可能是临终前奄奄一息的罗伊纳·拉文克劳,也可能是年幼时懵懂的海莲娜·拉文克劳。

    初见格雷女士时,安流云从记忆里翻出原著对她为数不多的描述,知道她是个有点高傲、要面子但心地善良、很有修养的女士。

    海莲娜长得很美,长发齐腰,长袍及地,但同时又显得很傲慢,目中无人——在她身上可以看见她母亲的影子。

    银色的月光为海莲娜的脸庞上镀了一层悲伤的薄纱,她慢慢从情绪里脱离出来,安流云安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海莲娜深深吸了口气,把脑袋往后一仰,终于开口说,“你会为我保守秘密吗?”

    安流云猜到了她的意思,思索之后才说道:“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永远埋藏而不被人发现的,我无法保证您的秘密永远是秘密,但我愿意这么做。”

    “你说这话的感觉像现在那位校长。”海莲娜意外地说,她以为这孩子会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学生一样毫不犹豫地用甜言蜜语和承诺哄骗她敞开心扉,但这个孩子没有,也不需要这么做。

    “我该说我很荣幸吗?”安流云换了个坐姿,让后背放松一点。

    听见她这么说,海莲娜脸上绽放出一点点笑意,像一朵在月光下被冷露沾湿的丁香花。

    “在很多年前,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她和另外三位创始人一起创建了霍格沃茨,帮助巫师们远离麻瓜窥视的目光……”海莲娜生硬地开始讲述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在提到那段艰难又光辉的故事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迸发出神采。

    她一股脑地说下去,带着一点不管不顾的意味,“我母亲会选择那些拥有聪明才智的年轻巫师作为她的学生,因此,拉文克劳学院十分看重敏锐、智慧、具有创造力的头脑——可能我确实继承了母亲的部分头脑,我顺理成章地进入了这所以母亲的名字命名的学院。”

    “我的人生像一出被精心编排好的完美的戏剧——安逸温暖的成长环境,包容慈爱的母亲,以及过人的天赋……即便是诗翁彼豆也无法寻觅到其中不符合童话的错漏。”海莲娜的脸上显出骄傲的神色,可是很快又转为懊悔和痛苦,“但那时候我太年轻,太无知,也太骄傲,我太想拥有至高智慧的虚名,太想要超越我的母亲……于是,我偷走了她的冠冕——那顶号称能给予人无穷智慧的冠冕。”

    “做出这种事的我实在没有资格说自己继承了母亲的智慧,更没资格说我是她的女儿——说不定她也已不愿承认这一点。”海莲娜显然想使自己重新镇静下来,但失败了,她捂住了脸,声音哽咽,“他们说,我母亲始终没有承认冠冕不见了,她一直假装冠冕还在。她甚至对霍格沃茨的另外几个创始人也隐瞒了她的损失,隐瞒了我可怕的背叛。后来我母亲病了——病得很重。虽然我做了不孝不义的事,她仍然迫切地想再见我一面。她派了一个男人来找我,那人爱了我很久,但我拒绝了他。我母亲知道那人不找到我是不肯罢休的。”

    之后的故事,安流云也知道——在一片罕有人迹的森林里发生了一桩血案,造就了格雷女士和血人巴罗。

    “他找到了我藏身的森林。我不肯跟他回去,他就暴怒起来。巴罗一向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他恨我拒绝了他,嫉妒我的自由,就把我给刺死了。”

    海莲娜放下手,撩起斗篷,露出雪白的胸脯上一道黑色的伤口,“他醒过神来后,痛悔莫及,拿起他索取了我性命的武器,自杀了。这么多世纪过去了,他为了悔罪,至今还戴着镣铐……他是活该。”她愤愤地加了一句。

    看着安流云专注倾听的模样,海莲娜恢复了平静,声音里也带上一股悲哀,“最终我死在了阿尔巴尼亚的一座森林里,那是个荒凉的地方,我以为我母亲鞭长莫及——在我终于接受自己变成幽灵的事实,回到霍格沃茨后,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安流云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闷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在看见布劳德的尸体的时候,她也产生了这种感觉。

    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缓解这种难言的情绪。

    看着海莲娜疑惑又痛苦的表情,安流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海莲娜,你知道有求必应屋吗?”

    “那是什么?”海莲娜疑惑地说。

    “就在城堡八楼,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安流云心里有了猜想,“我就是在那里找到了冠冕。”

    她从戒指里取出那个被黑魔法侵袭后已经暗淡的冠冕。

    “怎么会!我是说,我把冠冕藏在一棵空心树里……就在阿尔巴尼亚的一片森林……他欺骗了我!”海莲娜立刻反应过来了,她在一片混乱的情绪中理清了思绪,“那个很会讨人喜欢的学生,虽然是个斯莱特林,但他看上去很善解人意、有同情心……”

    学生时期的汤姆·里德尔凭借花言巧语和富有同情心的伪装骗得了海莲娜的信任,得知冠冕的隐藏之处,在毕业后不久就赶往阿尔巴尼亚森林找到了冠冕,并把它制作成他的第五个魂器。他回到霍格沃茨请求邓布利多让他留下来教授黑魔法防御术的那天晚上,顺利地将拉文克劳的冠冕藏在了有求必应屋里。

    海莲娜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愤怒,“他是个混蛋!骗子!”

    “这是毋庸置疑的。”安流云对此表示认同。

    “你也是斯莱特林。”海莲娜忽然看着她说。

    安流云为自己辩解,“我和他可不一样。”

    “但你和他不一样。”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然后相视一笑,空气中悲伤的氛围冲淡了一些。

    海莲娜的秘密说完了,轮到安流云讲述找到冠冕的故事了。

    她隐瞒了自己能预知剧情的事,将发现有求必应屋的原因推到了韦斯莱双子身上——毕竟没有人能比他们更熟悉霍格沃茨的密道。

    在安流云的叙述中,她只是找了个绝对安全没人的地方偷偷练习魔法——为了应付学期末的巫师对决,结果不小心攻击到了杂物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得以重见天日——包括这顶已经被制作成魂器的冠冕。

    “魂器?!”听见这个名字,海莲娜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关切地问,“你触碰魂器之后……”

    “我随身戴着可以抵御黑魔法的护身符,所以伏地魔的灵魂碎片没能伤害我,反而被消灭了。”安流云赶紧抬起手展示了一下食指上的戒指。

    海莲娜碰了一下她的手指,她就感觉到全身发冷,像是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尾。

    海莲娜急忙伸回了手,安流云制止了她的道歉,开玩笑地说,“没关系,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还能搂着对方跳舞呢。”

    “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是海莲娜的眼睛。

章节目录

[hp]霍格沃茨某剑修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我心终不死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我心终不死并收藏[hp]霍格沃茨某剑修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