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刚开始避开五条悟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实施下来我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眼不见反而心更烦了。

    最近这段时间里,五条悟连个影子都没留给我,想要让他低头的计划更是无从施展。我只是一时赌气而已,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走向。他做得比我绝多了,我顶多算闹别扭,他倒好,直接给我上演人间蒸发。

    憋气大赛还是以他的胜利而落下帷幕,我暗自打破绝交宣言,偷偷朝家里打探消息,才知道五条悟已经提前开始接手高专分配的任务,培训和实战去了。

    挂断电话后,我忍不住连连冷笑出声,为那个还在关心他,指望他能服软的自己感到无比愚蠢。

    五条悟这混蛋,潇洒得不行啊,就这样把我丢在家里不闻不顾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气到我午饭都吃不下去,像是有根取不出的鱼刺一直卡在我的喉咙里,让我如芒在背,意乱烦心。

    我这种极度自私的人,心情阴郁的时候见不得别人开怀的样子,为了躲避着外面的喧嚣吵闹,我离开了人声鼎沸的教学楼,在绿茵地里埋头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曲径幽深处,差点一头栽进面前的花圃里。

    花圃中地栽着许多淡蓝色的小花,花瓣轻盈而柔美,边缘镶嵌着缕缕白色线条,恰似微光映照下的湖泊,泛着淡淡的蓝韵,又好似纯净的冰晶,在眼中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

    这种花的学名叫天蓝尖重瓣,隶属于夹竹桃科,叶茎汁液都有毒,被摘下后会从淡蓝色逐渐变为粉紫色。我这样的园艺小白能记得那么多,除开它是花朵中少见的蓝色系外,更主要是因为它的花语:互相信任的心。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无条件地相信着五条悟,就算老天偏爱他,身边所有人都更看重他,我也从来没有因此嫉妒过,更没有因为他人的评价和看法跟他闹过脾气。

    我从前坚定地认为,我和五条悟的关系,就如同双生的藤蔓一般——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双生藤会借助树干攀爬向上,将叶片自由地朝向天空延展;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它们便紧紧拥抱在一起,抵御着风暴的侵袭。如果一条藤蔓不慎折断或受到外界的侵扰,另一条藤蔓会迅速改变生长方向,填补受损的部分,提供必要的支撑与营养,直到受伤的那一方恢复健康。

    它们从同一土壤中萌芽,自出生之日起便注定了相连的命运,我和五条悟也一样,我们会相互缠绕、彼此依附,直到跨越生死的界限,直到宇宙苍穹的尽头。

    但我现在觉得,我好像错了。

    我是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依赖他,关爱他,他却没有给予我同等的信任,也并不需要我的依赖与关爱。

    只是在那天清晨吵了一场架而已,他就这样随意地把我抛下了,独自朝着蔚蓝的天空放肆生长,徒留我一个人在树根的底端无望地等待。

    可能是料峭的春风带着纷纷尘土吹到了我眼睛里,我的眼角被刺激得开始分泌携带蛋白质的透明液体,把我口腔里都搞出了一股咸味。

    既然是他先违背我以为的、我们之间不用声明的、彼此约定俗成的诺言,那以后就他走他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好了。

    我要收回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五条悟真的再也不是我最可亲可敬可爱的哥哥了!!!!

    13

    自从上次被放狠话后,石田一雄再也没见过五条悟。五条同学不来学校上课的话,石田一雄都不知道从哪儿能找到他,两个本就不熟的人连个电话都未曾留下。

    而且...在那之后,苍井同学像是死心了一样,也基本没再来找过他,兄妹俩的矛盾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进一步激化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石田一雄在脑海中把和五条悟相关的回忆翻了个底朝天。

    第一次和五条悟交流,对方询问怎么才能让妹妹消气,然后说了他眼睛不好这种指槐骂桑的话。

    第二次和五条悟沟通,在苍井同学的拜托下,他小心地试探着对方吵架后的心情。

    五条悟翘着二郎腿,随性张狂地坐在课桌上,脸上的表情是货真价实的困惑。

    他说:"不就是稍微严肃了一点吗?跟我赌气,还给我甩脸色,又不是没和她道歉。这算什么?青春期叛逆?"

    上述发言肯定不能原封不断地传递回去,石田一雄不敢当面说五条悟的不是,只能暗自腹诽,苍井同学有这样斤斤计较的哥哥,真的很不容易啊。

    第三次撞见五条悟,对方那双像海洋一般湛蓝的眼中像火焰一般燃烧着,怒气冲冲地搬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点什么,但语速又快声音又小,石田一雄完全没听清。

    过了一会后,五条悟似乎冷静了不少,他把腿搭在前面那个倒霉蛋的抽屉上,语气带着点烦躁地开口:"搞什么啊,千里迢迢给她买的东西耶,看都不看一眼!臭丫头,气死我了。"

    石田一雄宽慰道:"是不是没注意到,苍井同学平常收到的礼物很多吧,可能漏看了呢?"

    这话好像没有起到任何降温的效果,反而让对方更生气了,五条悟转过身瞪了他一眼,明明大家都是中学生,但五条悟就是有那种不同于常人的威严和压迫感,把石田一雄看得瑟瑟发抖,再次替心上人感到不容易。

    从这种紧张的氛围中脱离后,五条悟懒得和他解释,一眨眼的功夫又从眼前消失了。

    第四次的情况有些特殊,石田一雄刚把拟测卷送到老师办公室,正准备去食堂的路上,就被一道身影拦了下来。

    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儿刚回来,衣服上沾了些奇怪的粘稠液体,脸颊上也有丝丝血痕,看起来甚是狼狈,石田一雄不敢戳破那些他猜测到的,但不该说出口的异常,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五条悟语气很冲地说:"听说她最近时不时就到班上来找你?她想干嘛?"

    答应过要替苍井同学保密,石田一雄当然不可能说是在商量怎么让你负荆请罪,但一时也没什么好的理由,他抓了抓脑袋,想到刚结束的模拟考,灵光一闪地回答道:"她...她来找我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五条悟拉长语音"哈?"了一声,石田一雄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对方的问责,心里不断地想着被拆穿后要怎么样才能编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好在五条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石田一雄看着他把脸凑到自己面前,不知道是警告还是劝诫地说:"对了,劝你别有什么小心思噢,洄那家伙和你想象中差距大着呢,哪天被吓一跳别怪我没提醒你。"

    石田一雄本能地想反驳对方,他一直都知道苍井同学不是那种循规守据的乖乖女,但他还是没勇气说出口,只能看着五条悟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把所有和五条悟有关的接触都认真过了一遍后,石田一雄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完全看不懂五条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说他不关心妹妹吧,好像也是关心的,说他关心吧,又感觉不太对。

    石田一雄低着头往食堂的方向走,还在琢磨着怎么解决这对兄妹的问题,两个女生手挽着手从他面前走过,她们嬉笑打趣的话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看我发给你的那个了吗?"

    "哎呀,看了看了!太刺激了吧,都是些不可说的东西。"

    "知道见不得光就小点声啦!你最喜欢哪个故事,我最喜欢兄妹骨科的那个..."

    "我也我也!尤其双子什么的,好带感啊。"

    双子、骨科、见不得光,这几个词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石田一雄僵硬着立在了原地,脑海里的念头纷乱地打起架来。

    不不不,肯定是想错了,这太惊世骇俗了,怎么可能呢,他脑子里是进水了才会那么想。都是文学作品里虚构的,她们估计都是独生女才看得下去那种东西。作为一个有妹妹的人,石田一雄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发散思维,多想一下都是对家人、对喜欢之人的亵渎。

    但是...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些想不通的事好像就变得合理了起来。五条悟不是不在意他妹妹,而是......

    不不不不不不!石田一雄给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能这样恶意揣测别人,真是太罪孽了,他需要一双没有被坏东西浸染过的耳朵。

    心事重重地吃完午饭,石田一雄本来觉得到这已经够糟糕了,结果还有更糟糕的。

    许久未见的五条悟从天而降到他面前,从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石田好像看到了对方隐隐藏着的,对他的不满与厌恶。

    五条悟双手插兜,语意不详地问道:"带着我妹在早恋吗?石田,你最好给我否定的答案。"

    石田一雄在震惊和懵逼后,脑海中那些不该有的揣测愈演愈烈,他诡异地发现,这好像是五条悟头一次在他面前用"我妹"这样的形容,之前都是"洄那家伙",或者"她"、或者"臭丫头"之类的.....

    完了。石田一雄心想。

    就算不是五条悟完了,他的脑子也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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