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是被两个男人联手赶回霍格沃茨的。

    她扒着门框不肯走,吱哇乱叫:“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背着我有小秘密了吗?!”

    “对,没错,男人之间的小秘密,你别偷听。”克劳利一根一根把她手指掰开。

    西塔撇嘴,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和稳坐在沙发上的斯内普:“神神秘秘的……那我去找雷古勒斯玩,你们注意点,别让我找到跟拉斐尔告状的机会。”

    克劳利赶苍蝇似的挥手:“行了赶紧走吧。”

    然后“嘭”地一声关上门,门板擦着西塔的鼻尖合上,然后是重重的、落锁的声音。

    西塔:……………

    你别是要暗鲨我明恋对象吧?!

    她焦虑地转了两圈,决定放下焦虑。

    事已至此,还是去找雷古勒斯大吐苦水吧!

    雷古勒斯:你别来,算我求你。

    克劳奇家内的氛围其实还算不错。

    克劳利翘着腿,舒舒服服地窝在他喜欢的单人沙发里,吸溜着黄油啤酒。

    “你对西塔有多少了解?”

    一上来就是这种老父亲口吻的高难度问题,真好。斯内普冷静地想。

    主要是这个场景有点奇怪,“小巴蒂”从小孩桌一下子坐上了长辈席,偏偏他的气质非常大佬,压根没有违和感,斯内普毫不怀疑这位“克劳利”能用这幅拽帅拽帅的姿态让伏地魔去厨房给他炒俩菜。

    好怪,真的好怪。

    “一知半解。我只能确定她是位助教,厌恶自己的非人身份,经常执行高危任务,同时对我抱有偏执的情感。”

    斯内普拿出自己在多年间谍生活中锻炼出来的真诚态度,不褒不贬,只是陈述事实。

    克劳利“hmm”了一声,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你能活几年?”

    斯内普:这叫什么话?我还能预知自己的寿命不成?

    “巫师的平均寿命大概在一百到一百五十年左右,不过作为一位擅长制作魔药的巫师,我有长命百岁的自信。”

    没想到克劳利眼神复杂地轻啧:“才一百多年?英年早逝啊,地狱犬都能活两百年。”

    斯内普:你这人真的很没礼貌。

    克劳利叹气:“算了,谁叫鱼崽喜欢你呢。她没跟你提过深潜者能活多久吧?”

    斯内普心里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提过,她不会死。”

    “没错,他们那边的物种都挺邪门,纯种深潜者能做到永生,鱼崽估计也差不多能算得上纯种……这还是因为她的身体和灵魂是残缺的,我们没办法估量如果她找回缺失以后,她会‘进化’到什么程度。”

    斯内普问:“‘进化’?”

    克劳利耸肩:“或者说‘异化’?你可以理解为一只草履虫在相当短的时间范围内进化到类神的强度,心性的变化赶不上认知方式的升级,很有可能性情大变,最后成为最可悲的怪物。”

    克劳利点点喝完的啤酒杯,里面又加满了啤酒,斯内普的倒影被框在不断冒泡的啤酒杯中,诡异又委屈。

    “那你呢?克劳利先生?你是什么?以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西塔会走到那种境地?”斯内普觉得自己不能轻信除了西塔以外的异世界来客。

    “我是恶魔,小男孩,对,没错,就是神话中的恶魔。”克劳利眨眨眼,露出一对橙黄的蛇瞳,没几秒又变回深棕色,“西塔现在只有右臂,差不多等于她原本身体的十分之一,这意味着她只觉醒了十分之一的深潜者血统。”

    “光是这十分之一就能让她的力量接近诸如诺登斯那样的古神,如果完全觉醒……”

    克劳利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不能确定她到底能成长到什么程度,或许能成为三柱神那样的存在?鬼知道。在我眼里她永远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

    他跟亚兹拉斐尔第一次见到西塔时,她瘦瘦小小一小只,跌跌撞撞地跟在伦道夫身后,警惕地打量着恶魔与天使,像只戒备心极强的小动物。

    亚兹拉斐尔带着她去吃冰激凌,克劳利满脸拒绝:“照顾孩子?伦道夫,你没搞错吧?”

    他是恶魔,不是开福利院的天使。

    伦道夫擦擦眼镜,缩着肩膀讪笑:“我这不是,稿费还没拿到手,被房东赶出来了嘛……我认识的比较靠谱的朋友里,就你和亚兹拉斐尔有时间,还有固定房产……”

    克劳利:“怎么,你是交不到正常朋友了吗?”

    “……总之,在我找到新工作租新房子前,西塔就拜托你们了。她挺好养,不挑食,给她在浴缸里垫个窝就行。”伦道夫扔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连句安抚的话都没给小孩儿留。

    亚兹拉斐尔牵着小孩儿回来的时候,克劳利差点以为她要张开嗓子就要哭。

    没想到她只是举着冰激凌,安静坐在亚兹拉斐尔旁边吧嗒吧嗒掉眼泪,但问她问题的时候却能抽噎着回答,再三强调自己会很乖,可以一日三餐都吃麦片粥,她可以自己泡麦片,或者一天吃一顿,她可以多喝水;也不需要陪伴,给她一本书就好;浴缸不用太大,只需要一张毯子,她不会给人添麻烦的。

    哪怕克劳利是个恶魔都快听不下去了。

    伦道夫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西塔抽抽搭搭:“哦,他说凑合先养着,等我长大点看看会不会变成怪物……”

    “如果我是怪物的话,就杀掉。”

    女孩轻轻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不大的书店空间里震得人耳膜生疼,直到多年后的今天也让克劳利无所适从。

    “西塔也算是抓住了自己的生路,”恶魔这会儿像位天使,身上泛着慈父的光辉,但说出来的真相却像数九寒天的冰刀一样,“要不是她心志坚定,用无数战绩证明自己不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也从不杀目标以外的人类,又好运地有古神为她担保,她早就死了。”

    可在克劳利和亚兹拉斐尔眼里,她永远是那个在亚兹拉斐尔的书店里忙上忙下证明自己有用、在克劳利的副驾驶座上扒着窗户东张西望的小西塔啊。

    斯内普早就攥紧了腿上的布料。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深知克劳利没有骗他的必要,也知道自己是个无法轻易许下诺言的人。

    他上一次做出的承诺因为阴差阳错而毁于一旦,这次呢?他能做什么呢?他能保证这次的承诺万无一失吗?

    别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别以为自己能无端的去拯救什么人!斯内普凶狠地警告自己,你做不到!你只会失败!

    可当汗水即将浸透掌中布料的那一秒,他还是沙哑地开口了。

    “……需要我做什么?”

    克劳利并不意外他会这么问:“我给不了你太多建议。但鱼崽那时候天天说‘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她所有的记忆锚点,所以,你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她就还能享受一段作为人的时光。”

    这恶魔用一种“天要下雨鱼要嫁人”的惆怅语气仰天长叹:“她怎么就不选一个长生种呢?”

    万一哪天闺女真变成深海大章鱼了,他跟亚兹拉斐尔上哪哭去啊?

    被狠狠嫌弃一通的斯内普:……

    呵,那条鱼满心满眼都是他,你们要是棒打鸳鸯她估计能飞起来一尾巴甩你脸上。

    ……呸,什么鸳鸯,八字没一撇呢。

    他起身告辞:“再有定论之前,还请你看好小巴蒂的灵魂,别让他出来。”

    克劳利慵懒挥手:“我可是大恶魔,别小瞧我,小男孩。”

    斯内普皮笑肉不笑地拉开门。

    西塔正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数星星,听到动静唰地转过身,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描两圈,确定他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

    斯内普神色微妙:“你在看什么?”

    西塔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哦,有一次我带任务目标去找克劳利,他差点放火给那小伙烧了。”

    克劳利在客厅里悲愤大叫:“那是我的错吗?!那小子飞.叶.子、滥.交、带病!他还想泡你!他脑袋里的内容简直辣眼睛!”

    西塔也大叫:“可是他是我的任务目标!我还没把他的秘密撬出来你就差点干掉他了!”

    克劳利怒气冲冲:“他那爪子都放你腰上了!”

    西塔拉着斯内普就走:“那只是礼节!没碰上!烦死了!跟你说不通!”

    克劳利整条蛇都挂在了沙发背上:“改天来吃饭啊!带着这小子一起来!”

    西塔又冲回门口,朝里面大喊:“就不!”

    然后重重甩上门。

    斯内普觉得自己误入了什么家庭情景喜剧拍摄现场,西塔是叛逆期的少女,克劳利是嘴硬心软的老父亲。

    西塔气哼哼地走回他身边:“克劳利有时候会反应过度……所以你们说了啥?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她可没偷听,即使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温度比她体温高出许多的大手落在她发顶,五指摩挲着她蓬松的头发,掌根用轻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力度按了一下。

    “不可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打听。”

    她听见他嗓音带笑。

    西塔捂着头顶,原地变成傻鱼。

    怎、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啊?!

    黑漆漆的背影停在她两步之外,侧身挑眉:“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红彤彤的傻鱼挪着步子跟在斯内普身后:“唔,当然不。”

    我现在只想在你床上过夜!

    西塔清清嗓子,把虎狼之词封印起来:“有克劳利在我就不担心小巴蒂的事了……那个,我能偶尔过来吃饭吗?”

    “你不用跟我汇报你的行踪,霍格沃茨也不会要求肄业生和家长保持距离。”

    西塔咕咕哝哝:“可是克劳利叫我……带你一起来……”

    斯内普:“我只有周末有时间。”

    西塔这会儿要是鱼,尾巴肯定就满天乱飞了:“那那那,要是不打扰的话……我会提前跟你约时间的!”

    克劳利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动静,不满地摸出墨镜带上:“死小孩,瞅你那不值钱的样子……闪闪!明天给霍格沃茨送点水果,让那里的小精灵给她榨果汁喝,别一天跟酒蒙子一样到晚抱着酒瓶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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