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特斯踩着一块厚厚的木板,小小地蹦了两下,确定它很牢固以后才兴奋地朝树上的诺曼挥手:“诺曼!”

    棕发男人检修完树屋的屋顶,听见她喊,低头看过来:“选好了吗?”

    世界上英俊到夺人心魄的男人多得是,很难找到一个穿着丝绸衬衫和修身马甲给孩子做树屋的帅气父亲。

    艾特斯开心地指指脚下的木板:“就这一块吧,你看这个角落,这里的花纹好像一条小狗!”

    诺曼就知道艾特斯想养小狗了。

    他的女儿就是喜欢这些有毛的小动物,去年她生日的时候就有了一只混血的黑色长毛猫狸子当生日礼物。

    不过想养狗那就养吧,反正城堡这么大,就算她想养龙都养得下。

    诺曼打算找人问问有没有什么活得久一点的狗,面上却不显,伸手一召,艾特斯连人带板就升到树上来。

    艾特斯稳稳地站着,轻巧地踩上诺曼站着的这根树枝,朝树屋里面张望:“哇!你用了无痕延展咒吗?”

    里面起码有一百平那么大!

    “那是当然,但你不可以在里面过夜。”诺曼捏上她的小耳朵,轻轻扯一下,“这块木板留下小狗这部分,给你做个门牌。”

    “好耶。但为什么不可以在树屋里过夜?”艾特斯问。

    诺曼慎重思考后才回答:“因为玛格丽特不会爬树,而我不想跟你妈妈分开。”

    艾特斯咯咯笑起来,像只小鸡仔。

    诺曼坐在树枝上,艾特斯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看他用砂纸一点点打磨带着小狗的木板:“诺曼,我一定要转学去德姆斯特朗吗?”

    “嗯?不想去德姆斯特朗的话,布斯巴顿和伊法魔尼也可以。瓦加度用手势施法,我担心你不习惯。选魔法所你得学日语。”诺曼吹吹手上的木屑,“不想转学?因为舍不得纳西莎吗?”

    艾特斯把脸糊在他肩窝里,黏黏糊糊地磨蹭:“也不完全是啦……”

    诺曼:“那为什么……啊,有喜欢的人了?”

    他揉揉女儿的头毛:“小丫头,才几岁就有初恋啦?”

    艾特斯在他的魔爪下挣扎:“可是茜茜八岁就开始跟卢修斯谈恋爱了!”

    “我们家跟他们家一样吗?”诺曼把她拽到怀里,明黄的裙摆撒下膝头,他伸手呵她痒痒肉,“快说,喜欢哪个臭小子?再不说的话,世界第一侦探诺曼先生就要审问爱兹小姐了!”

    艾特斯一边躲一边大笑:“不告诉你不告诉你!玛丽!诺曼欺负我!”

    坐在城堡门口抽烟的棕发女人翻了个白眼,半点不打算搭理他们。

    但下一秒,玛格丽特突然站起来,面向城堡外郁郁葱葱的森林,变了脸色。

    诺曼也停下动作,艾特斯茫然地转头,却被诺曼按住后脑勺,压在肩上。

    他从高高的树枝跳下来,玛格丽特魔杖一挑,给他们用上减震止速。

    艾特斯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紧紧揪住诺曼的丝绸衬衫。

    “庄园的防御被破开了。”玛格丽特熄灭香烟。

    “我感应到他们拿着‘持有者契约’,看来伊丽莎白姑妈还是做出了决定。”诺曼叹息,把艾特斯交给玛格丽特,“带着爱兹回城堡,他们进不去的。”

    “你开什么玩笑?”玛格丽特语气很不好,“诺丽,过来,把爱兹带回去。”

    “我不要!诺曼,玛丽!我们一起走!”艾特斯拉住爸爸妈妈的手,使劲往城堡拽。

    穿着粉色枕巾的家养小精灵不敢拉她:“爱兹小姐,快跟诺丽回城堡吧,老爷和夫人不会有事的。”

    但她们没时间了。

    诺丽被杀死,粉色的枕巾上全是血,死前还在让她的小姐快跑,于是艾特斯一个人在林中躲藏、奔跑。

    艾特斯被树根绊倒,一道绿光擦着她的小腿打在地上,手肘和腿上擦出大片大片的血痕,但她不敢停。

    “蠢货!你在做什么?主人要我们抓活的!”

    艾特斯被那两个黑袍人像猫捉老鼠一样戏弄般追赶着,跑向城堡后的悬崖。

    她听见诺曼的嘶吼,听见玛格丽特的尖声痛骂,听见一切归于平静,听见城堡防御魔法开启的声音。

    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泥。

    “乖一点,拉斯姆小姐,主人会对你很好的。”一个黑袍人一步步逼近。

    才不要!才不要!

    她抽出魔杖。

    “你们想捉我和妈妈?做梦去吧!”

    “Fiendfyre!”

    大簇大簇火焰从她杖尖喷出。

    没错,拉斯姆家精通黑魔法,她从十二岁就开始练习各种咒语,厉火是她最拿手的。

    在他们慌乱抵挡的时候,艾特斯朝着大海张开双臂。

    岸上已无容身之所。

    不如归去。

    呼啸的风将艾特斯的长发吹起,遮住她眼中浓重黑暗的恨。

    但,我不甘心。

    凭什么他们还能活着作威作福,而我们一家却成了他们座下的亡魂?

    如果我能活下来……

    右臂卡在石缝中,但物理学难得在魔法界起了作用,断肢喷出血液,断口传来剧痛,魔杖脱手,她从巨石上滚落。

    海流和黑暗吞噬艾特斯,将她扯离岸边,她的口鼻处涌出大片大片珍珠似的气泡,升上海面。

    海滩上,只余海风和半截断肢。

    但大海向她保证,终有一天,她会回到岸上,杀掉那些作恶的人。

    真的吗?

    艾特斯挑剔地看着长大后的自己。

    “你像个白痴。”艾特斯浑身的骨头都碎成渣了,但骂人还挺中气十足,“你也是艾特斯·拉斯姆,怎么能不第一时间替诺曼和玛丽报仇?”

    西塔背着手,眼神飘忽,脚尖蹭着脚下的沙地:“可是没有签订契约的杀戮会被判定成滥.杀,我不想因为杀戮太多变成深潜者嘛……”

    海底自然算不上多明亮,但西塔和艾特斯身上都泛着虚幻的浅蓝色荧光,那光虚无缥缈,却随着她们的接近,愈发强盛起来。

    岸边,有很多人唯恐增加变数,丝毫不敢窥探海中的情况,连诺登斯都只是派了一个化身前来。

    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

    艾特斯毫不客气地说:“那你赶紧跟我融合,就算失败了,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也能完成目标。”

    西塔拖长声音:“欸……那我们对下口供,如果成功了,也不会暴露。”

    两双一模一样的棕色眼睛对视,将自己持有的记忆尽数向对方敞开,同时用语言加固她们的意志。

    “艾特斯·赛诺派德-拉斯姆,Half of the soul(灵魂的一半),储存所有记忆和过去。”

    “西塔·莫斯海尔,基于‘艾特斯·赛诺派德-拉斯姆’生成的另一半灵魂,获取未来。”

    “十五岁,擅长黑魔法,用梦境魔法让斯内普进入过记忆,世人都认为我是天真柔软的小女孩。”

    “二十九岁,擅长执行任务,习惯不择手段,世人都认为我是个可怜的努力争取生路的小姑娘。”

    艾特斯评价:“装得不错,再接再厉。”

    西塔羞涩挠头:“确实几乎没人能看出来啦。”

    除了奈亚那个狗比。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目标是什么?”艾特斯眼神锐利地问。

    “彻底觉醒,将这个世界化作领地,消灭伏地魔和他的党羽,复活诺曼和玛丽,最后……”西塔扭捏举手,“报告,我想谈恋爱。”

    艾特斯送她一记白眼:“谈呗,谁谈得过你啊,你再晚几天来说不定就真成了。”

    西塔嘿嘿傻笑:“那我开始啦?”

    艾特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西塔将她摆成侧躺的模样,同时拥住她。

    所有好坏善恶,所有过去未来,所有悲欢离合,今后,我们一起面对吧。

    海底升起一轮蓝色的满月。

    两道稍显不同的心跳声压过海潮翻涌,大海瞬息静谧,连海风都不再鼓噪耳膜。

    “坏了,她还是选择了融合这条路。”

    伦道夫·卡特拢紧衣领,清癯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身边是背负双翼的恶魔,克劳利干巴巴地替西塔分辩:“孩子主意大。”

    诺登斯没说话,他是负责消杀的那个,他干掉了无数旧日支配者,但不想让孙女一样的西塔湮没在他手中。

    三个男人愁得不行,悲痛万分。

    斯内普只是仰望着海上的蓝月。

    “蓝月”中,各色光点跳跃、旋转,不规律的运动着,织成一个朦胧的轮廓。

    时间流逝,月升月落,凌晨的海雾开始弥漫时,那两道心跳声终于在他们的注视下逐渐融为同一频率。

    咚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

    蓝月在海雾中骤然崩塌,化作盛满星光的浩瀚磅礴的波涛汇入大海,海风呼啸,浪涛阵阵,大海找回了声音,点点荧光被浪潮卷上潮头,送至岸边。

    斯内普握紧魔杖,目光焦急巡视着海面。

    伦道夫等了几秒,第一个动起来,高喊着西塔的名字冲进海里扑腾,然后被海浪拍上岸。

    他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忘了我不会游泳了,呸呸呸。”

    克劳利也飞了一圈,啥都没看到。

    诺登斯化身出的灰袍老者撑着权杖蹲下,试图沟通大海寻找西塔的踪迹,却被大海的意志一巴掌拍过来。

    “西塔不会……”伦道夫喃喃自语,“身死道消之后回归海洋了吧?”

    克劳利捂他嘴:“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你说什么丧气话呢,滚一边待着去!”

    “别吵!”诺登斯突然吹胡子瞪眼一人给了一巴掌,“都安静!不准说话!”

    海天交际处,朦胧的海面上抬起一缕阳光,似乎有个不明显的东西在光线中朝着朝岸边飞来。

    那是一只张牙舞爪游曳在空气中的冥河水母。

    祂黑红泛紫的体表上点缀着细碎的莹蓝色光点,是以“冥河”为名、美丽又神秘的深海物种。

    不过体型实在巨大,伞盖直径目测就有十米,拖坠在身后的口腕有近百米长,更别提环绕在周身、圣洁飘逸的光带。

    巨大如小山丘的祂却几秒内就从远海蹿到礁石滩边,轻盈如游云。

    可能是因为身体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由水组成的。

    “——呜呜呜呜呜呜!”但体态修长优美的大水母在众目睽睽之下哭成了烧水壶。

    “我以为长尾巴已经是极限了,为什么我会变成水母啊!我不要我不要,这下子物种隔离和生殖隔离拉满了啊!!”

    伦道夫:“……克劳利,你再打我一下,我家鱼变成水母了?”

    诺登斯和克劳利一起拍他,把他拍进海里喝水。

    “斯——西弗勒斯!”水母哇哇大哭,朝不言不语的黑袍男人飞过去,边飞边缩小,等到斯内普面前时,水母巴掌大的伞盖拖着一米长的口腕,绕着他咻咻转动,边转边哭,让人很好奇祂的嘴在哪里,“怎么办呀!我变成水母了!”

    “你喜欢水母还是喜欢鱼啊?你现在能改一下喜好喜欢水母吗?呜呜呜呜呜你要是喜欢鱼我可以努力变回去!”

    像是对祂无语了,光带移转,包裹住祂的躯体向内收缩,又急剧扩大,西塔一时没收住力气,从空中咕噜咕噜滚到斯内普身上。

    斯内普看着没什么变化,但终于跟人一样有了体温的西塔,将五脏六腑里攒着的气都叹了出来。

    “我就不能只喜欢你吗?”他问,“不管是鱼,还是水母,那都是你。”

    西塔抬眼看他,期期艾艾:“真的吗?”

    斯内普产生了一点捉弄她的情绪:“假的。”

    西塔看起来又要哭了。

    斯内普只好封住她的嘴唇。

    海声,风声,都在初生的太阳下暖和起来。

    诺登斯满意点头,抬手把正欲尖叫的伦道夫捆好带走,克劳利带上墨镜,冷酷地往克劳奇家飞。

    分开时,斯内普在西塔嘴唇上咬了一口。

    对上西塔迷茫的目光,他不太走心的解释:“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跟水母一样柔软。”

    西塔:“现在我是人啦,但你想咬的话我可以变回水母给你咬一口。”

    她清清嗓子,严肃地说:“我想好了,西弗勒斯,我是西塔·莫斯海尔,也是艾特斯·赛诺派德-拉斯姆。所以你想跟我回拉斯姆家看看吗?”

    斯内普紧紧抱了她一下:“我的荣幸。”

    西塔精神高涨:“然后我们就去复活诺曼和玛丽!”

    斯内普:“好……等等?复活?”

    “对啊对啊,但不是雷古勒斯那种,我先接管世界的权限,然后假公济私一下。”西塔挥舞着手臂,像水母挥舞触须和口腕,“你想不想复活伊万斯呀?也就顺手的事啊!”

    头一回有人上赶着复活男朋友的初恋,斯内普第无数次对她的脑回路叹为观止。

    “还是先参观你家吧。”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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