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来,西塔陆陆续续跟其他教授见过几面,但这次圣诞节应该算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教职工和学生们面前。

    虽然她从三楼窗户跳雪堆、还高呼“Nothing is true, everything is permitted!*”这种事着实不该出现,毕竟还有学生留校呢,这种行为怎么都不该鼓励,哪怕是成年巫师也不行。

    好在不等学生们学这位不靠谱的预备教授,他们就目睹了西塔被匆匆赶来的斯内普揪着后领骂。地窖の蝙蝠王脸色黑沉、气场全开,就差跟火龙一样喷火了,把旁观的学生们吓得瑟瑟发抖,一溜烟地逃去别的地方玩。

    也幸好他们没看后半段。

    “生气啦?”拉斯姆教授笑眯眯地双手搂紧斯内普教授的腰,特别幼稚地左右摇晃,还“啾啾啾”地去亲他的脸,亲他的鼻尖,亲得咂砸作响。

    斯内普冷着脸被西塔亲,双手环胸,在他们中间隔开点距离:“你觉得你的行为没错?”

    西塔俯身,侧脸贴在他臂弯里:“好吧,我应该晚上再跳的……有一次我在俄罗斯——不对,这会儿苏.联还没解体——总之我在远东做任务,冰天雪地的,整片山里只有我一个人,雪很厚,我就爬到树梢跳下来,无暇的雪地上就会留下一个人形的坑。”

    “然后我得在不破坏痕迹的情况下从坑里爬出来。结果我倒是爬出来了,但爬出来的那一瞬间,我的酒瓶冻裂了,伏特加撒了一身,那一整天我都闻起来像个移动酒精块一样——你是不是在笑?”西塔抬手戳住斯内普的唇角,“啊哈,你就是在笑,嘴角上扬一个像素点也是在笑。”

    斯内普并不否认:“我是笑了,因为我一直觉得你被酒精腌入味是迟早的事,你唯一的优点是不会发酒疯。”

    “哪有?你明明觉得我很可爱。”西塔的手指勾起来,用指骨在他脸上轻轻蹭着,一路蹭到耳垂。

    西塔的脸埋在黑色的羊绒围巾里,斯内普也围着一条一模一样的。这是西塔织的,用的是最好的长毛羊羊绒。

    拜穿搭观念和流行时尚的不同所赐,西塔衣柜里的时尚穿搭全部惨遭无情封印,斯内普一早强行给她围上围巾,连带着她身上厚厚的大衣和羊绒衫也是他给套上的,都施加过保暖咒,这让她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红扑扑的好气色。

    几片白雪落在她的发间,像别致的发卡。呼出的白雾向上升腾,打湿了她的眼睫和几根额发。刚刚那个信仰之跃让她满头棕色的乱发乱糟糟地黏在围巾上、张牙舞爪地四处翘起,像只棕色的蒲绒绒。

    好吧,确实可爱。

    斯内普放下手臂,把她的头发理顺,环住她的腰:“好吧,可爱的西塔女士,别在学生们面前做这种事。”

    西塔振振有词:“巫师又摔不死……知道啦,晚上再跳,晚上去跳天文塔,这次我换个台词,我想想,‘Requiescat in pace’!”

    斯内普用力勒了一下她的腰:“口无遮拦,小心我关你禁闭。”

    西塔被他勒得腰上痒痒,调戏般地勾勾他的下巴:“斯内普教授,我很期待这种禁闭,与你共处一室是美妙的事。”

    斯内普挑眉哼笑,这次嘴角上扬了十个像素点,又低头在她唇上碰了一下:“我在想,这虽然算不上惩罚,但至少别奖励你。”

    西塔噘嘴:“Go on,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你知道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A·n·y·t·h·i·n·g~”

    斯内普捏住她的嘴唇,捏成小鸭子嘴:“真的?那你先戒个烟证明一下。”

    娇花枯萎了,虚弱地倒在斯内普怀里嘤击长空:“这、这个不可以的嘤!我不能失去烟酒,就像鱼不能离开水,草不能离开大地,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西塔不能失去西弗勒斯,我不能失去你。”

    斯内普教授狠狠地惩罚了满嘴跑火车的拉斯姆教授。

    柔软的鹅毛大雪落在他们交错纠缠的炽热呼吸中,染湿发尾眉梢。

    半晌后,西塔轻咬斯内普的嘴唇,佯装不满地抱怨,声音都哑了:“我的唇膏都被你吃掉啦。”

    斯内普闷在她颈侧轻笑,他胸膛中生出的欢快震动通过紧紧相拥的姿势传递到她的每一根骨头中,酥酥麻麻的,让她手脚发软:“唇膏?难怪是甜的。我猜猜,蜂蜜味?”

    西塔轻咳:“猜对了,奖励你等会儿找个槲寄生,我现场涂你喜欢的味道。”

    斯内普慢吞吞地思考:“嗯,这个奖励不错,只是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味道。”

    “那就涂芥末。”

    “你赢了,你涂什么味道我都喜欢。”

    “那就还是蜂蜜味的吧,这个味道的润滑度最好。”

    他们转身朝城堡走去,轻声细语地交谈,靠在一起的衣袖下,两只手十指相扣。

    西塔的手心并不细腻,斯内普的也是如此,粗糙的老茧和伤疤宛如两本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书,古旧的痕迹记录着不同的故事,虽然不是每一件都值得去记忆,但总有那么几道刻骨铭心的值得付之笑谈中。

    “你说这一圈?”

    他们坐在教职工休息室里,喝着热茶,西塔张开右手,虎口和食指指根上的茧异常明显。

    “是枪茧啦。其实左手也有,我左右手都能用。”西塔骄傲地展示,“别小瞧美式居合斩,热武器超好用的,能用行星炮台谁稀罕用冷兵器。不过别担心,我一般不会随身携带大规模杀伤性热武器,只带刀。”

    斯内普倒是不担心她掏枪突突两声:“我认为比起热武器,你好像更青睐用冷兵器,比如刀具。”

    西塔忍不住唏嘘:“是啊是啊,毕竟现实又不是游戏,真在战场上哪来的无限弹药?有旧印加持的特殊材质子弹更少,都是对boss的,根本舍不得用来清杂,我们只好辛苦一点用冷兵器啦。”

    她有枪茧完全是因为密大有射击俱乐部,被同事或学生气到心律不齐的时候非常适合去清空一次弹夹。即使密大不会出现校园枪.击案,但教职工都是要求持证备枪的,以防不时之需。

    有时候捣毁一些邪.教徒窝点的特别行动也非常适合使用这类武器。

    西塔去捉斯内普的左手:“我刚刚摸到,哈,这里。”

    那是一道靠近掌根的斜疤,几乎横贯整个手掌,但因为年岁太久,伤疤与周围的皮肤没什么差别,不仔细感觉是看不出来的。

    “挺深的。”西塔从疤痕的形状和宽度判断,“而且是不怎么尖锐的东西……像割开后又二次撕伤。”

    西塔垂下头,一滴水珠落在那浅淡的痕迹上。

    “很疼吧?”

    斯内普伸长右臂把她圈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他身上,轻轻抚弄着她的背:“当时光顾着逃命……不记得了,比起这一道皮外伤,也许两根断掉的肋骨或者其他抓伤更值得去记忆。但比起卢平,我更恨那条狗……别哭了。”

    水母身体含水量一般可达95%以上,这代表着西塔能在几分钟内哭湿斯内普的整件衣服。

    昨天的小水母球那是光打雷不下雨,嚎得响亮,流的眼泪却不多。

    今天却一声不吭,任凭连绵不绝的水滴浸湿了他半个领口。

    比起疼痛,斯内普更头疼西塔的眼泪,只好伸手去捂住她的眼睛:“好了,早就不疼了。”

    总之,都是拜劫道者所赐,留下的伤虽然已经没感觉了,但还是惹哭了爱哭鼻子的鱼,所以都是那四个人的错。

    如果他独自回忆起那段过往,肯定还是会疼的,那疼痛去掌上的伤疤,贯穿了他整个青春,如杂乱贫困的昏暗街巷,是他逃不开的噩梦。

    他会恨,会咆哮,不会流泪。

    但此时此刻,有人用泪水浇熄了炭盆中的余火。

    柴火劈啪燃烧,茶香恬淡氤氲,过去不曾拥有的、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就在怀中,口唇中还弥留着蜂蜜的甜味。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舔舐伤口的野兽,也不再是那个无法反抗的孩子。有人心疼他的痛苦,抚平他的眉心纹,在每个朝夕吻他千百遍,一次又一次的将平庸无趣的他夸成天使,如奇迹一样降临在他贫瘠的生命之中,拥抱他罪恶肮脏的灵魂,将所有尖锐的獠牙打磨成幼兽的乳齿,给他不完美的前半生画上一个句号。

    她一片片捡起他破碎残缺的灵魂,并不介意上面的泥土,而是兴奋地藏起来,说:这片是我的,这片还是我的,把碎片拼成一个大大的西弗勒斯,所以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你爱我~我爱你~西弗勒斯甜蜜蜜~

    可明明带来甘甜的是小蜜蜂一样的她,他只是被她用甜味的粘合剂粘起来的蜂巢。那他只好好好守卫她的劳动成果,只把自己向她一个人敞开。

    最后,西塔哭湿了斯内普两条手帕,喝了三壶红茶才缓过来。

    斯内普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怎么这么爱哭?我严重怀疑如果我不拦着你,你能把自己哭脱水。”

    西塔闷闷不乐,低声反驳,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会,别瞎说,我觉醒以后就不怎么哭了。”

    流汗流血不流泪!做坚强女人,享巅峰人生!

    唉,恋爱使人柔弱,幸好她强得可怕,只是柔弱了那么一点点,完全冇问题的。

    西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这里好无聊,我们去你办公室消磨时间吧。我想试着做福灵剂。斯内普教授,快来帮帮你最爱的学生嘛~”

    于是整个下午,他们都在地窖里摆弄坩埚天平和药材,空气中充满了学术的气息。

    来叫他们吃饭的是麦格教授的守护神,银斑猫翘着尾巴穿过门板,带来口信:“西弗勒斯,西塔,还有十分钟就到晚宴开始的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到达礼堂,赫奇帕奇的两位学生做了个品相完美的蛋糕送给我们。最后衷心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

    不打扰,不打扰。

    真的是纯学术交流。

    西塔挽着斯内普的臂弯,迎着几位教授的各色目光,觉得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

    为了不陷入自证陷阱,她若无其事地滑开目光,友善地看着几个留校的学生。

    礼堂的四张长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大圆桌。邓布利多左手往下是教授们,右手往下是留校的学生。

    “哟,开圆桌会议呐?”

    知道斯内普肯定不愿意跟学生们坐在一起,西塔主动让他坐在麦格教授旁边,自己则隔开教授和学生。

    名字里确实带着圆桌骑士之一“帕西瓦尔”的邓布利多微笑着点头:“只可惜今天亚瑟王不在,好在巫师和骑士我们还是不缺的。”

    “那我是酒精骑士,当然,你可能是糖果骑士,邓布利多。”西塔取下围巾,并不介意学生们看直了的目光,“希望你准备了足够的酒,我已经被迫戒酒24小时了。”

    邓布利多满脸慈祥地说:“少喝点吧你,我可不希望西弗勒斯生气。”

    学生们:咦?

    西塔只能叹气:“我觉得没关系,我会努力哄他的。”

    学生们:嘶!

    斯内普警告般地瞥她一眼,伸手拿过她面前的餐巾,铺在她腿上。

    学生们:哇!

    西塔大大方方地指指自己:“我叫艾特斯·西塔·拉斯姆,是新学年的麻瓜研究教授,当然,也是你们魔药学教授斯内普先生的女朋友。”

    学生们:哦哦哦,拉斯姆教授你好……

    等等。

    魔药学教授的什么?!

    什么的女朋友?!

    斯内普的什么?!

    那个斯内普?!

    美女教授你认真的?!

    西塔看着一群群炸毛的小狮子小獾和小鹰,神清气爽。

    梅林的蕾丝手帕啊,终于公开了!

    我再也不是没有小蝙蝠的野鱼了!

    “我看你就是为了宣布关系才出席晚宴的!”邓布利多和海格大笑起来,特里劳妮教授和麦格教授也是一脸笑意,“我们还打赌你什么时候公布呢!”

    西塔大手一挥:“这算什么?我还没放大招呢。”

    等他们结婚那天,她就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贴个横幅,再买下所有巫师报纸的头版头条,在拉斯姆城堡摆一个星期的流水席!

    不白来,都不白来嗷!

    斯内普伸手按住她的脑壳,低声威胁:“不想被我禁止喝酒一星期的话,就把你惊世骇俗的想法暂时吞下去。”

    西塔乖乖住嘴:“那就如爱妃所言,这事咱们容后再议……邓布利多,开席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啦!”

    小巫师们回过神,浑浑噩噩、味同嚼蜡地吃着丰盛的圣诞大餐。

    西塔和特里劳妮、海格拼酒,把两人喝趴在桌底。

    “养鱼呢!”西塔不满地拍拍海格通红的脸,“海格,继续啊!”

    斯内普没有介入这种危险的活动,专心吃饭,以及礼貌地跟麦格教授交流魁地奇——结果差点吵起来。

    眼看着西塔开始一个人喝闷酒了,斯内普才表示自己吃饱了,牵着鱼提前离场。

    他只喝了半杯餐前酒,几乎等于没喝酒,意识相当清醒地找到一处挂着槲寄生的角落。

    “唇膏。”斯内普朝西塔摊手。

    西塔从口袋里摸出那只白色外壳的唇膏,斯内普接过,拔开盖子,旋转出膏体,滚烫的掌心轻轻拖住西塔的侧脸,微微上抬,用唇膏,也是用目光,缓慢、细致地在她的唇上涂抹。

    西塔觉得他的掌心烫得吓人,几乎能把鱼烤糊。

    唇上细微的滑动感停下后,她撞进那双生长在他脸上的黑夜里,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May I?”

    她听见他问。

    “For you,always.”

    他听见她回答。

    槲寄生下,蓬勃的情绪不在需要掩饰,爱会伴随着古老的祝福,永远存续在每一个幸福的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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