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国理政大业问完,洛书状似不经意地提问道:“明日大典……西河能去吗?”

    提到她了。西河捕捉到自己的名字,集中注意力仔细听洛书和昆鹏的谈话。昆鹏道:“你想她去?”

    洛书看了眼西河,西河也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当然。”洛书回答,“先生有办法吗?”

    昆鹏不慌不忙:“没有。她太矮,连扮作侍卫站大门口都排不上。”

    西河遗憾,凑到洛书身边坐下,哀怨地看着昆鹏。昆鹏早就能熟练无视这种目光,淡定的给自己泡了壶茶:“西河,出去玩罢,我有些事要单独与王上说。”

    “我已经在一边玩了很久了。”聊天不带她,明日的典礼她去不了,现在连呆在屋里都不行了吗。西河暗暗戳了戳洛书,她就不信洛书会放她一个人在宫里乱晃。

    洛书摸着被指甲扎到的腿,对昆鹏道:“没什么需要避嫌的吧。”上到国家大政下到各地治理,他们聊天就没什么避着西河的,西河想听就听,若是西河真的学会了些治国之道,洛书反而会更开心。

    这就是老父亲看女儿的感觉。

    昆鹏意味深长地盯着洛书,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后宫……”

    “!”洛书一手捂住昆鹏的嘴,一手将西河拎起来,把西河丢到门外,“你和侍女们好好玩,整个吴王宫随便玩啊。”

    砰——

    门外的侍女守卫们与西河对视一眼,又默默看了看禁闭的门。

    西河为此感到心寒。

    门内,偌大的房间只剩两人。洛书踱步走回原位,不满地看着昆鹏:“这种事怎么能在西河面前说。”

    洛书还没坐下,昆鹏只能仰视着洛书,这个视角里,洛书硬朗的五官轮廓已经看不出太多青涩,隐隐有了些高位者的气势。

    “臣不能吗?还是王上不想?”

    西河不在,洛书身上温和的感觉消散了大半。三年军旅归来的洛书和当初落魄到需要昆鹏资助的洛书大不相同,昆鹏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不少。

    他道:“先生何意?”

    昆鹏这次放下茶水,站起身对着洛书道:“在王上心里,西河算什么?”

    洛书还是没明白昆鹏为什么这么问,但依旧回答道:“孤自然将她视作妹妹。”

    “若是西河心悦王上,王上又当如何。”昆鹏开口就是一个惊雷,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让洛书瞬间理智崩塌。

    洛书:“放屁!”

    假装没听见新任吴王的粗口,昆鹏继续轰炸着洛书为数不多的理智:“如今王上恰好后宫无人,西河名义上是臣的妹妹。若是王上也喜欢,正好送进宫中陪伴王上。”

    洛书震怒:“昆鹏!你给孤滚!”

    昆鹏行礼退下,还不忘劝诫:“王上可以再考虑考虑。”

    三步并两步退出洛书的视线,昆鹏拉开门,没走过一个拐角就遇到了一堆蹲在地上摧残花草的人,居中那个最矮的就是西河。

    “西河,”昆鹏表情管理得当,严肃地对着西河道,“王上找你。”

    呦,商量完选妃的事又想起她了。西河在外人面前装的乖乖巧巧,心里已经寻思好要趁机敲诈洛书一番。

    把她丢出门外,还背着她聊选妃的事。

    呵。

    西河拍掉手上的草籽,昂首挺胸,一米六的身高走出了一米九的气势。洛书寝宫的门又是关的。没关系,她来推开!

    不等旁人前来帮忙,西河两手推开大门。洛书没看清门口站着的背光的人,只以为昆鹏那个思想龌龊的又回来了,冷笑着道:“孤不是让你滚了吗。”

    西河愣在门口,双手垂下,不知所措地缴着衣摆:“……王上。”

    滚?把她丢出门就是让她滚吗。原本还思量着要借选妃这件事向大哥提点要求,西河没昆鹏那么好的定力,见到洛书生气,西河慌了。

    声音不对。气头上的洛书反应过来,仔细朝门口看去,那个矮个子的身形,分明就是西河。

    西河站在门口,低着头,看起来十分紧张。

    “西河?过来。”洛书声音又变得和平时一样随和,他对西河招了招手,见洛书不动,他主动朝西河走来,轻轻拍着她的头,“西河,刚刚大哥有点生气,那句话不是和你说的,别想多了。”

    “如果大哥吓到你了,那大哥给你道歉。”

    西河小声道:“没关系。”

    不是对她说的,那就没关系了。她怎么会生大哥的气呢。

    西河勉强笑了笑。

    因为洛书的一句话,西河与他相处的时候没有往日那么热情活泼。没有昆鹏在场,西河本应该更加随性,可今日气氛实在是怪。

    洛书也没什么心思去好好哄西河。昆鹏说西河喜欢他?

    简直……无稽之谈。

    室内空气仿佛都要凝结,西河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感觉,在许久的沉默后提出回去,回昆鹏住所。

    不欢而散。

    次日国丧结束,王子书因国丧推迟的继位典礼终于进行。百官早早便候在场上,等待新王前来。

    洛书正式穿上了那套量身的暗红华服,在大日的照耀下,暗红华服上金线刺绣的三足鸟翩然欲飞。

    经历过沙场的人到底和寻常人不一样了。洛书没有公子阳的根基,短短数十天国丧期的亲政还不足以让百官信服,计蒙将军在守边,伯瑝还在回来的路上。

    洛书身边,除了昆鹏竟没多少能用的人。

    礼袍雍容繁复,腰间配着一把用于礼仪的长剑,没有平日洛书用的重剑那么沉,但也足够锋利。

    眼神凝沉,洛书浅浅叹气,一手扣住长剑,一手自然下垂,逐步走上王座。

    那个王座,在他认祖归宗时,老吴王曾坐在那里。后来老吴王死了,握着他的手,嘴里喊着公子阳的名字,让他不要手足相残。

    原以为公子阳会是任务上最大的阻碍,没想到他自己莫名其妙的把任务做成这样子。

    他都要坐上这个位置了,昆鹏突然说西河喜欢他。

    简直可笑。

    洛书脑子里不着边际的乱想,脚下一步一步,稳稳当当。

    王座自有宫女日日擦洗,但防不住日月留下的痕迹。哪怕擦洗得再干净,岁月带来陈旧感还是清洗不掉。

    洛书转身坐下,百官在他面前俯首下跪,不管是忠于他的还是别有用心的,都喊着新王万岁。

    洛书觉得无趣极了。

    这简直像一场闹剧,一个来自未来的普通人,在这个时代坐上这个位置,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无趣和可笑。

    随便吧。洛书彻底放弃了,破任务,爱怎样就怎样吧,任务哪有王位重要。

    洛书自我安慰,大不了系统叫他他就装死。

    盯着低处的百官,洛书决定重新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来给这无理取闹的重生生活增添点趣味。

    震天地呼声中,洛书看到了从远处归来的伯瑝。

    伯瑝混到了方阵末端,与百官一同高呼着“天佑大吴”。

    环节进行到新王发言,洛书起身,站在最高处,俯瞰底下众人,一张张脸看过,没几个相熟的。

    不重要,今后——

    “孤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吴万世之基。孤亡,亦以此身祭山河,佑我大吴永世不衰。”

    “天佑我大吴。”

    吴宫里盛大的典礼举行着,吴宫外西河只能远远看着宫门。

    册封大典结束后,才断断续续有人走出。

    天气渐冷,西河披上厚披风,她体寒,整个人罩在披风里显得格外小。快入冬了,朱方城天黑的早,想来她也等不到人,还不如趁早回去休息。

    那些百家史册早就读完了,回去除了睡觉好像也没什么可干的。

    今日之后,洛书就是真正的吴王了。

    她的拜把子便宜大哥以后可就不常见了。

    西河抬头看了看天,带着侍女回到昆鹏府上。

    一觉醒来,天又凉了不少。

    昆鹏数年如一日的冰块脸,眼神落到西河身上总是带着看货物的打量:“收拾收拾。”

    “去哪?”昆鹏除了开始教她诗书时会常来,其余时间若无大事,他绝不靠近西河屋里一步,说是眼不见为净。能让昆鹏到这里,西河留了个心眼,猜测道,“见谁?”

    “王上。”言简意赅,留下两个字,昆鹏转身就走去别处等待,留下西河一个人自己收拾。

    见吴王啊。

    西河取下发间的木簪,换上了看起来更为华贵的银簪,衣服倒是不用换,反正也没人在意。只要得体,不丢别人脸面就好。

    上次穿的那么好看,除了陪她玩的宫女夸了几句,不管是洛书还是昆鹏都完全没注意。

    简单打理了头发,昆鹏只是咋舌,也没多说什么,西河便跟着昆鹏出了门。坐上马车,朱方城的景象不断在眼前划过。

    众生万象。

    那些路旁摆摊的人,街边来往过路的人,牵着孩子的大人,拎着菜的老人,他们都在西河面前走过。

    西河每天都看着这些景象。看久了,她还知道那个买簪子的姑娘叫姓花,那个被牵着走的流鼻涕小孩叫狗子。

    她也会想,如果当时没有把洛书捡回去,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又或者洛书走的时候不带她,她又是什么样子。

    她想不出来。

    马车穿过宫门慢慢停下,把众生甩在身后。

    昆鹏先一步下了马车,伸手扶住西河,给外人表演一出虚假兄妹情。西河十分自然地撑着昆鹏下来,跟在昆鹏身后,一路到大殿,洛书正端坐着批阅奏折。

    “先生来的正好,帮孤……”洛书听着脚步猜出来昆鹏来了,也不计较之前的事。奏折多的他脑瓜疼,昆鹏来得正好。

    哪想一抬头,西河也跟在后面。

    “王上身边没个体己人。不知臣这妹妹王上可还看的过眼?”

    哦?大殿旁站着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挺直脊背,竖着耳朵偷听。

    西河还没反应过来,洛书先脸红了,他假装无事:“帮孤把这一堆看了吧。”

    说罢,放下笔,昆鹏自觉地上前将奏折搬到下坐继续批阅。

    “西河?”

    西河抬头偷偷看了眼洛书的脸色,瞧见他脸上的红晕才彻底明白昆鹏的意思。

    她规规矩矩地站着,规规矩矩地低着眉眼,道:“王上?”

    洛书头痛了。自打昆鹏说西河喜欢他,洛书就感觉天要塌。未成年的任务对象喜欢他,这不是造孽吗。

    昆鹏竟还当着西河的面这么问他,着实让他进退两难。

    嘴上说已经放弃任务了,实际上洛书还是想要挣扎一下的。任务对象还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虽然西河好像喜欢他……

    洛书想的开,自我安慰。

    只要他守住底线,过个几年,等西河想通了爱和谁过和谁过去。

    只是看开了不代表洛书见到西河还能像以前一样。和女生交流本来就是一门学问,和喜欢自己的女生交流更是要注意分寸。

    大脑飞速运转,洛书搜索适当的话题缓解尴尬:“你……课业写完了吗?”

    西河:“写完了。”

    洛书一指自己桌下堆着的另一堆奏折:“那你看这一叠,看完了,想留下就就留下吧。”

    顺着洛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西河不可置信,回头看了看昆鹏手边的那叠,对比了下,发现洛书手指的那一叠比昆鹏搬过去的还多。

    “……好。”

    其实,她也没那么想留下。西河故意拖拖拉拉,企图等待洛书良心发现叫住她。

    洛书正在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等西河帮他分担剩下的工作。

    再长的路也是有尽头的。西河还是走到了那一堆奏折旁边,认命撸起袖子,手指垫着奏折底部一把抱起,吭哧吭哧抱到另一端下坐,拿起奏折开始看。

    “不懂就问我。”

    洛书难得清闲,仰头躺在王座上,看着下坐勤勤恳恳的二人,身心愉悦。

    都说知识改变命运,希望西河批阅大量奏折之后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做王妃是没有快乐的,遇上了只会剥削的人,还要做一堆工作。

    昆鹏在宫中多混了三年,对于官员上书的奏折大体有一定的了解,批阅速度比半吊子的洛书和刚开始的西河快许多。

    “这些事物还需王上定夺。”昆鹏摆好剩下的折子,抽出其中三封放到洛书面前。

    都是讲述边关战事的,其中最厚的一份,报告完战事,还附上了厚厚的战死将士的名单。

    上书者,伯瑝。

    洛书特意了解了边关战况,在两方休战后才召回伯瑝。

    没有人会喜欢打仗,洛书自然不愿意让伯瑝在外,忠于自己的武将当然要放在身边。

    但伯瑝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奏折上说,边关局势未定,伯瑝自请回到边关。

    准。

    孤信将军自有定夺,辛苦将军。

    洛书写完,放下笔,思寻着什么。

    ……

    吴,楚,赵,卫,盛,雍,乾七国分居天下。

    吴王洛书继位一年,吴与赵盟,蚕食雍国。

    同年,计蒙帅军数十万,直攻乾国王都,乾国隔让大半国土。

    吴王二年,计蒙与伯瑝分头行动,通过盟友国夹击盛国,盛国国破,盛王于高台自焚。吴王收敛其尸骨,善待盛国百姓。

    乾国献土,出兵助吴国伐卫。

    楚,赵,卫联合,击退吴军,彻底击溃乾国,乾国国土被楚赵卫瓜分,就此灭国。

    洛书捏着额角,坐下百官一言一语和菜市场一样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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