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包酥给昆鹏先生拿去,就说是公子书让我带给他的。”西河叫来侍女,多余的桂花酥的去处也算是安排好了。

    昆鹏今日回来的晚。

    两个公子比试的重要日子,能在吴宫待到那么晚,昆鹏多少知道一些内幕。

    侍女提着油纸包,还没走出门,西河眼睛转了转,又叫住她:“等等,还是我去吧。”

    书房内,昆鹏独自一人坐在灯影下,一张一张整理着这几年写的书文。

    洛书和西河都长大了,只有昆鹏没有丝毫变化,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

    “还知道回来,我当是你要在外头野着,等明天传得满大街闲言,说我教妹无方,说公子书品行不端……”

    西河重重放下纸包,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么关键的时候,该怎么做,我心里当然有数。”

    手里还拿着公文,昆鹏懒得和西河掰扯,注意力放在西河拿来的东西上:“这什么?”

    “大哥让我给你带的酥。”

    “放这么重岂不是碎完了。”昆鹏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这丫头估计也不是诚心来送东西的,他直白问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大哥的比试如何?”

    昆鹏定定地看着西河,未了叹息一声。西河心跳加速,微颦起眉:“到底怎么样啊?”

    摇摇头,昆鹏不再看着西河,径自收拾桌案。

    比试结果……不好么。

    洛书那个傻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知道他听到这个结果会不会难过。

    其实不当吴王也没关系,为质十数年于国有大功,单凭这一点,公子阳就不能轻易动洛书。

    而在外征战三年无败绩,又是一大功,这些功劳足够换来一个王侯之位,做一个王侯也不错。

    西河都想好怎么安慰洛书了,谁知这时昆鹏突然开口:“没意思。本以为得拉扯一番。唉……公子阳,太喜欢耍小聪明了。”

    啊?

    西河反应过来。这意思是,她大哥,洛书,公子书,成绩不错,很有可能能当选太子?

    西河高兴地想现在就跑回洛书府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命运的大手扣住西河脑门:“谁都别说,为了你大哥好。这两天就老实点呆着,哪都别去,特别是别去找洛书。”

    “不能吗?”

    昆鹏颔首。

    有点遗憾,西河想明白其中原因,只能同意。脑袋上的手这才挪开,昆鹏赶走西河,继续收拾自己的信件和公文。

    老吴王活不了多久,只要诏书一下,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但愿老吴王还能再多活一会,太子立下一般不会再轻易更改。可若是吴王走了,公子阳要真想造反也是件麻烦事。

    根基不稳是洛书最大的弱点和缺陷。吴王看着就没命等洛书培养自己的人。

    诏书下得很快,公子书变太子书一事也引起了一些小小波澜。

    曾经被百姓认为铁板钉钉的太子人选公子阳仍有不少人支持,也有人为公子阳打抱不平,公子阳自己倒没什么反应。

    该施粥就施粥,该体恤百姓就体恤百姓,好像他做的这些善行从来不是为了坐上那个位置。

    倒是洛书,除了往老吴王身边凑好像就没做过什么事,不免让人觉得公子书就是靠投机取巧才占了那个位。

    洛书坐在老吴王榻边,吴王老得不像样了,伸出来握住洛书的那只手上布满了老人斑,瘦的筋骨分明,皮肉松垮。

    “不可骨肉相残,为父就你们两个孩子……对你们两个,我是一样疼爱的,兄弟本该情同手足,不可骨肉相残,那是你弟弟。记得了吗,阳儿。”

    洛书本想应下,这声“阳儿”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吧。

    “父王,王兄他施粥去了。”

    吴王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洛书的话,又或者已经听不见了,只是一味地自说自话。

    混浊的眼睛似乎没有聚焦,散漫地盯着洛书的脸,声音因为咳呛变得无比沙哑:“阳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

    吴王看起来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

    牵着洛书的那只手松开,滑落道床榻边。

    侧立一旁的侍从无声,将头低的更低。随时准备的医师凑到近处,捞起吴王无力垂落的手,安静地在洛书注视下把脉,安静的摇了摇头。

    死了。

    老吴王死了。

    秋高气爽,屋外正是艳阳天。

    国丧不会给百姓带来什么变化,无非是王城里的人尽着白衣,对于平日就喜欢白衣生活普通的公子阳来说,国丧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头两天哭完,就能顶着哭肿的眼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出门行善。

    洛书不然,国丧结束后才是他的正式成为国王的典礼,期间不妨碍他以吴王的身份掌吴国事物。

    周边国家趁吴国国丧想来分口肉?

    打。

    官员国丧期间逛花楼闹出人命?

    目无法纪,杀。

    洛书自认为经历过未来大数据时代的洗礼,小小公文不在话下。

    但公文这东西,和高考前的试卷差不多。写完一份还有一份,批完一堆还有一堆。

    洛书揉着手腕,双目无神地看着昆鹏又指挥着侍从搬来一叠公文,连哀叹的力气都没有。

    “吴王勤勉,今日之事只剩这些了。”昆鹏指着那堆东西说。

    洛书已经灵魂出窍,和脑海中的系统求助:“有没有一键改公文的功能?”

    系统看了一眼,冷漠道:【没有。】

    “我不信。你不是高科技吗,怎么会没有?”

    【我长得像科技产物?】

    洛书不想回归公文,就想摸鱼,最好在摸鱼的时候再找个帮手:“你当然不像,小一可帅了,帅的惊天地泣鬼神,帅的鬼斧神工——就是太久没见你出来,我都快记不清你帅成什么样了。”

    系统早就听到了洛书的心声,冷笑道:【记不清就忘了吧,忘了我无所谓,可千万别忘了你那堆公文!】

    快乐消失,洛书选择闭麦。和系统聊天就是扎心。

    西河倒是闲,洛书和昆鹏忙的脚不落地,只有她无官无爵,一身轻松。西河倒是想去帮忙,只是每每提及都被哄了回来。

    不管是洛书还是昆鹏,都让她上一边玩去。

    无事可干,西河郁闷得坐在河边丢石子。

    “姑娘怎么在这里,当心落水着了凉。”公子阳脚步极轻,快晃到西河身后时她才发现有人靠近。

    发现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原本坐得好好的,现在却吓得一个激灵,石子从手中滑出去,不仅水漂没打起来,连水花都没见多少就沉了底。

    这片小池塘还算偏僻,西河自以为很隐蔽,没想到公子阳也会来这里。西河悻悻站起身,行礼:“公子阳怎会来此处。”

    公子阳照旧是一身白衣,穿过杂草树丛也干干净净,反观西河,浅色衣裳下摆沾上泥土,袖口也落了灰。公子阳笑笑:“随意逛逛罢了,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西河姑娘。”

    西河有些反感。她不喜欢经常装笑的人,公子阳刚好就是这种人。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还要笑着假装让人觉得好相处。

    西河道:“是啊,我不应该在这里,公子阳可提醒我了,我还要回去写功课。”

    公子阳眉眼弯弯,朝西河眨了眨眼睛,和洛书完全不一样的温和:“无妨,若是姑娘还想再玩会,我会与昆鹏先生解释。”

    这是留她?西河恶寒,慌忙到:不用了,昆鹏很凶,不好解释。”

    昆鹏,一个万能挡箭牌。西河甩完锅,提着裙摆跑开。

    脸上的笑还维持着,公子阳注视西河跑远,和洛书回来的那天一样。

    本来还想靠西河和昆鹏搞好关系,可惜了……

    “躲我?”笑意不达眼底,公子阳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肤,留下几道血痕。

    西河没想到回去竟然还有这么一份惊喜等着她。

    西河不敢置信:“真的带我去宫里?”

    昆鹏淡定地整理衣袖:“说了会带你去就是真的去,我还会与你开玩笑不成?”

    那倒是,昆鹏说要多布置点课业惩罚她的时候从来都不开玩笑。

    “还不快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名义上你可是我妹妹,出了门丢的是我的脸。”

    西河旋风般奔回房,不多时换了身素净又颇有心机的衣服站在昆鹏面前:“那这身怎么样?”

    月白衣服上用银丝绣了暗纹,仔细看每一步都会随着光线流转展现出衣摆精美的花纹。西河无意间看见一个绣娘坐在院里缝帕子,绣工精妙绝伦,她求了好久才让绣娘帮她制成了这件衣裳。

    可惜昆鹏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大致看了一眼,白的,刚好国丧还没过去,不会落人话柄。发型也说的过去,一只木簪干净利落,总体没有错处。

    昆鹏什么都没说,给了西河一个眼神示意她跟上。

    西河跟着坐上昆鹏的马车。

    马车果然比自己走路要快,吴宫也比西河想象得大很多。

    老吴王去世后,洛书入主吴宫。昆鹏熟门熟路地带着西河走进宫里,站在洛书的寝宫前等下人传唤。

    不多时,就有侍女前来领他们进去。

    洛书正在试穿明日登基时的华服,暗红的衣物镶嵌金边,绣上三足鸟纹,无比华贵耀眼。

    微微仰头,洛书半阖着眼,张开双臂,等侍女帮他打点好这身繁复的礼服。西河从没想过洛书还能够这样——大权在握,高高在上,慵懒又睥睨地注视着在他面前低头的人。

    余光瞥见昆鹏和西河进来,洛书放下手,将不知所措的侍女赶出去,随手理了理衣物。看着昆鹏,带了点喜悦地说道:“先生今日怎么把西河带来了?”

    伸手将西河拉到身前,昆鹏反问道:“王上难道不希望我带她来?”

    洛书大笑:“昆相国可真是爱说笑。”

    昆鹏行了一礼,难得轻松地道:“不敢当。”

    “到了明天,这就真是尘埃落定了。”洛书身上的礼服很重。洛书笑着笑着,看着西河,又叹了口气。

    礼服不如在边关时的战甲重,也没有穿透敌人身体的重剑那么重。礼服附赠的权利与责任却比这些都重多了。

    都怪他,太卷了,为了做任务直接干到了王位。

    昆鹏不管好奇得四处晃悠的西河,走到洛书面前,像良师益友一样拍着洛书的肩膀:“到了明天,一切才算开始。”

    洛书道:“先生高见。”

    他觉得昆鹏说的很对。万一有什么战事,吴国胜利了,交战国难免要送质子送和亲公主。

    万一送来的质子刚好和西河看对眼了怎么办。

    洛书发现这个任务还挺难做,未知的事太多了。

    让西河低嫁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哪怕西河名义上是昆鹏的妹妹,那也改不了西河和他是拜把子兄妹的事实。

    他洛书都当上吴王了,就算西河不同意,他也决不允许妹妹放低眼光和身段下嫁。

    话说回来,放眼望去,洛书眼中配得上西河的人基本都是一国之君,再不济就是王子,能人异士。万一西河就看上了那些个王子,又和系统给出的任务相悖。

    愁啊。

    “昆相国,若是外敌进犯……”

    提到策略,昆鹏正色,虽不知打了三年胜仗活生生把周边国家打老实了的洛书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尽职回答。

    西河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她,可背后就只有昆鹏和洛书两个人,西河回头,两个男人侃侃而谈。

    莫不是天凉了,感染了风寒?西河摸着浮雕精致的承重柱,感受掌心冰凉的温度,坚定认为是天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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