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不大，却下个没完，处处都弥漫着雨水浸湿土壤散发出的潮湿气息。
爷爷已经睡着了，但他的收音机却忘了关，还在吱吱呀呀地唱着戏曲，我从书本中抬起头，打算将它关掉。
“传闻那骠骑将军府的三少爷
年方二八，善文能舞
鲜衣怒马少年郎
意气风发一心想那建功立业将国报
…………”
我无心继续学习，便将收音机拿在手中把玩，戏曲声伴着老收音机滋滋的电流声一并传来，渐渐开始变得模糊又遥远，听不真切却又句句传入我耳中。
我忽然觉得有些困，眼皮像坠了千斤秤砣般沉重，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听见它唱：
“一女名穗禾
眉间一点红朱砂
生得最是顾盼生姿好容貌
…………”
—————
“都别睡了，起来起来，到院子里排成一队！”
我在人牙子的破石屋中醒来，被鞭子赶着和十几个瘦骨嶙峋的小孩站到了一起。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茫然地跟着这群小孩站成一排，供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妇女挑选。
她一边捏着帕巾捂住鼻子，一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我们这群被排成一队的孩子，像是在挑选一堆不入眼的商品。
然而很快，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那副嫌弃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溢于言表的喜色。
“快！快通知大夫人！”
“我找到与少爷同岁的眉顶朱砂的孩子了！”
我就这样被带到骠骑将军府，去见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额头上全是汗珠，脸色白的像纸糊的一样，却又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很漂亮，眼睫毛长长的，我好奇地看着他，谁知他也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我，又看向站在我旁边的将军府大夫人。
“母亲……”他的声音有些气若游丝，但大夫人却好像无比惊喜，她上前一把抱过那个小男孩，哭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男孩是大夫人的儿子，将军府的三少爷，骠骑将军的嫡子即墨璟，他生来体弱多病，曾被御医断言活不过五岁。
但大夫人不甘心，她身体不好，几乎是人到中年才得了一子，以后也很难再生育，她四处求医问药，在即墨璟三岁那年碰到了一个疯道士。
疯道士说，他命里有一劫，而能为他消劫之人与他年岁相仿，眉顶朱砂，是被上天降与福泽之人。
这等怪力乱神之说，大夫人本是不信的，但时间一年年过去，即墨璟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她便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命人四处寻找眉间有朱砂痣的小孩。
直到我被带去见了即墨璟，原本陷入昏睡将近一个月的男孩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并且逐渐恢复健康，甚至与普通孩子一般无二，预言应验了。
于是我成为了三少爷即墨璟的贴身侍女。
有了身份，就得有名字，因为我的右手手背上有一个稻穗状的胎记，宋姑姑便给我起名叫阿穗。
或许是因为有了我的陪伴，少爷的身体很快便好了起来，我们一起看蚂蚁搬家，一起捉迷藏，一起扮家家酒……银杏轩就是我们的小天地，我们就这样无忧无虑地一起长大。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直到少爷进入太学，少爷每日练武习书早出晚归，我便一人待在院中，练习我一个人的小秘密。
是的，我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我能控制草木。
这异于常人的能力是我在无意中发现的，可我并不知道它来源于何处，话本里的妖怪都会被人们抓住杀死，所以我打定主意，绝对不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每当手背的稻穗胎记亮起白色荧光，被笼罩的植株便能随我心意加速生长，并且这种能力似乎还能通过我的不断练习慢慢变强。
于是每当我得了空闲，便都会到树下练习施法。
除了练习我的奇异能力外，我最喜欢的事便是陪着少爷练剑，少爷对习武一向很认真，舞剑的时候更是和平常有种判若两人的气势，平日跳脱张扬的少年只要握住剑，整个人都好似成为了一把脱鞘而出的利剑，凌冽又锋利。
少爷在庭中舞着剑，我就站在银杏树下看着他，为他备好茶水瓜果，等着他练完剑过来休息。
银杏树叶一年一年更替，我们也一年一年长大。
又是一年花朝节，恰逢即墨将军平定战乱，班师回朝。
叛乱平息，将士凯旋，因此今年的花朝节也格外热闹。
但这份热闹向来不属于我，丫鬟是没有资格出府过节的。
从小到大我也早已习惯，只是这次却有所不同——少爷借将军与夫人入宫之机，悄悄带我出了府。
我们就这样出了府，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不时便有小孩子拿着风车追逐嬉戏着跑过，街边摆满了小摊，卖吃食的，卖花灯的，耍杂技的……吆喝声，喧嚣声不绝于耳。
每家每户都点起了花灯，整个京城好像都亮了起来，灯火通明，像画本中的空中仙阙。
我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盛景，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会想去看猴戏，一会又想去看变脸，过了一会又想吃糖蒸花糕。
我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少爷就捧着给我买的糖葫芦和花糕跟在我身后，没有半点不耐。
我们走到临福楼的时候，就见前面围了一大堆人，我好奇地跑过去，打问这是在干什么。
“小姑娘第一次出来玩吧，这是在比射艺呢，喏，你看那上面挂着的，全都是奖品，谁能射下来那就是谁的。”
一个热心肠的大娘笑着回答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临福楼上挂了一面巨大的红色帘布，各式各样的奖品被支架托举着，又用银线微微悬吊起来。
奖品从低到高能很明显地看出价值的不同，普通的步摇、折扇、花灯位置都偏下，品次明显高一些的宝石头面、白玉手镯位置偏高，而位于最上层的，是一个金镶玉用猫眼石镶嵌的兔子面具。
“临福楼的东家这次可下了血本了。”
“那面具听说还是从胡勒那边买来的呢。”
“小姑娘想要吗？想要就让这位小郎君给你射下来。”见我痴痴地看着那兔子面具，一旁拿着弓箭张罗顾客的大叔笑着调侃道。
“来一个！”
“来一个！”
周围的人群顿时起起哄来，但大多数人就是赶个热闹，没有人认为一个一看就未及弱冠的少年真能将那挂在最高处的面具射下。
“想要吗？”喧闹声中，少爷低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少爷一笑，上前拿过弓箭。
搭箭，瞄准，拉弓，动作一气呵成。
箭矢伴着破空声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只听“咔”的一声，悬挂着面具的银线应声而断，少爷飞身上前，将掉落的面具稳稳接住。
人群静了几秒，随后便爆发出比之前还要大好几倍的喝彩声。
“哎，这小郎君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
“你们看他是不是有些像前几天回京那位的……”
周围围得人越来越多，有几个人认出了少爷，为了避免被识破身份，少爷连忙向老板作了一辑，拉起我就跑。
人潮汹涌，少爷紧紧握着我的手，边跑边回头看向我，脸上带着恣意的笑。
“走，阿穗，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跑到一处酒楼下，少爷忽然轻轻揽住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脱离了地面，失重感蓦地传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我便已经到了屋顶上，酒楼的屋顶是悬山顶，人坐在正脊上，倒也不会不舒服。
我从未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过京城，在最初的害怕之后，便是被京城美景尽收眼底的震撼。
“今天开心吗？”少爷问我。
“开心！”我连忙点头，不过转瞬却又有些疑惑，便转头向少爷问道：“为什么忽然带我出来过花朝节啊？正常的话你不是要和裴世子他们一起去喝酒吗？”
“你不记得了？”闻言，少爷挑眉。
我摇了摇头。
少爷叹了口气，拿起方才赢下的兔子面具，轻轻扣在我的脸上。
我感受到他有些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面庞，透过面具看见他离我不过方寸之间的面容。
他注视着我，眼眸中只剩下我的影子。
我忽然有些不会呼吸了。
“阿穗十四岁的愿望是想在花朝节看花灯。”
“阿穗十三岁的愿望是想看烟火。”
“阿穗十二岁的愿望是可以吃很多洪武记的蟹粉酥。”
“阿穗十一岁的愿望是想来年可以下很多雪可以尽情打雪仗。”
“阿穗十岁的愿望是可以仗剑天涯当女侠。”
“阿穗九岁的愿望是想太学能多休课让我陪你玩。”
“阿穗八岁的愿望是想学识字。”
“阿穗七岁的愿望是想吃西院的柿子。”
我忽然发现我们好像长大了，少爷早已不是初见时那个病殃殃又格外好看的小男孩模样了。
少年一身如火般的红衣，头发被玉制发冠束成高马尾，面若冠玉，目若朗星，一副肆意张扬的模样，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恰巧有烟花在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我的心跳好似也在这一刻停了一拍，随后便是疯狂地跳动。
伴随着烟花爆炸的巨大轰鸣声，那颗埋在心中的种子迅速抽芽，破土而出，以不可阻挡之势疯狂生长，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
缠绕，收缩，缠绕，收缩……
我好像知道我面对少爷时那些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那六岁的愿望呢？”我听见我问道。
“六岁啊。”少爷歪了歪头，“太久了，我好像不记得了。”
“也是，太久了，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打了个哈哈，心底却不受控制地有些失落。
我没有看见少爷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不大，却下个没完，处处都弥漫着雨水浸湿土壤散发出的潮湿气息。
爷爷已经睡着了，但他的收音机却忘了关，还在吱吱呀呀地唱着戏曲，我从书本中抬起头，打算将它关掉。
“传闻那骠骑将军府的三少爷
年方二八，善文能舞
鲜衣怒马少年郎
意气风发一心想那建功立业将国报
…………”
我无心继续学习，便将收音机拿在手中把玩，戏曲声伴着老收音机滋滋的电流声一并传来，渐渐开始变得模糊又遥远，听不真切却又句句传入我耳中。
我忽然觉得有些困，眼皮像坠了千斤秤砣般沉重，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听见它唱：
“一女名穗禾
眉间一点红朱砂
生得最是顾盼生姿好容貌
…………”
—————
“都别睡了，起来起来，到院子里排成一队！”
我在人牙子的破石屋中醒来，被鞭子赶着和十几个瘦骨嶙峋的小孩站到了一起。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茫然地跟着这群小孩站成一排，供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妇女挑选。
她一边捏着帕巾捂住鼻子，一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我们这群被排成一队的孩子，像是在挑选一堆不入眼的商品。
然而很快，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那副嫌弃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溢于言表的喜色。
“快！快通知大夫人！”
“我找到与少爷同岁的眉顶朱砂的孩子了！”
我就这样被带到骠骑将军府，去见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额头上全是汗珠，脸色白的像纸糊的一样，却又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很漂亮，眼睫毛长长的，我好奇地看着他，谁知他也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我，又看向站在我旁边的将军府大夫人。
“母亲……”他的声音有些气若游丝，但大夫人却好像无比惊喜，她上前一把抱过那个小男孩，哭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男孩是大夫人的儿子，将军府的三少爷，骠骑将军的嫡子即墨璟，他生来体弱多病，曾被御医断言活不过五岁。
但大夫人不甘心，她身体不好，几乎是人到中年才得了一子，以后也很难再生育，她四处求医问药，在即墨璟三岁那年碰到了一个疯道士。
疯道士说，他命里有一劫，而能为他消劫之人与他年岁相仿，眉顶朱砂，是被上天降与福泽之人。
这等怪力乱神之说，大夫人本是不信的，但时间一年年过去，即墨璟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她便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命人四处寻找眉间有朱砂痣的小孩。
直到我被带去见了即墨璟，原本陷入昏睡将近一个月的男孩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并且逐渐恢复健康，甚至与普通孩子一般无二，预言应验了。
于是我成为了三少爷即墨璟的贴身侍女。
有了身份，就得有名字，因为我的右手手背上有一个稻穗状的胎记，宋姑姑便给我起名叫阿穗。
或许是因为有了我的陪伴，少爷的身体很快便好了起来，我们一起看蚂蚁搬家，一起捉迷藏，一起扮家家酒……银杏轩就是我们的小天地，我们就这样无忧无虑地一起长大。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直到少爷进入太学，少爷每日练武习书早出晚归，我便一人待在院中，练习我一个人的小秘密。
是的，我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我能控制草木。
这异于常人的能力是我在无意中发现的，可我并不知道它来源于何处，话本里的妖怪都会被人们抓住杀死，所以我打定主意，绝对不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每当手背的稻穗胎记亮起白色荧光，被笼罩的植株便能随我心意加速生长，并且这种能力似乎还能通过我的不断练习慢慢变强。
于是每当我得了空闲，便都会到树下练习施法。
除了练习我的奇异能力外，我最喜欢的事便是陪着少爷练剑，少爷对习武一向很认真，舞剑的时候更是和平常有种判若两人的气势，平日跳脱张扬的少年只要握住剑，整个人都好似成为了一把脱鞘而出的利剑，凌冽又锋利。
少爷在庭中舞着剑，我就站在银杏树下看着他，为他备好茶水瓜果，等着他练完剑过来休息。
银杏树叶一年一年更替，我们也一年一年长大。
又是一年花朝节，恰逢即墨将军平定战乱，班师回朝。
叛乱平息，将士凯旋，因此今年的花朝节也格外热闹。
但这份热闹向来不属于我，丫鬟是没有资格出府过节的。
从小到大我也早已习惯，只是这次却有所不同——少爷借将军与夫人入宫之机，悄悄带我出了府。
我们就这样出了府，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不时便有小孩子拿着风车追逐嬉戏着跑过，街边摆满了小摊，卖吃食的，卖花灯的，耍杂技的……吆喝声，喧嚣声不绝于耳。
每家每户都点起了花灯，整个京城好像都亮了起来，灯火通明，像画本中的空中仙阙。
我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盛景，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会想去看猴戏，一会又想去看变脸，过了一会又想吃糖蒸花糕。
我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少爷就捧着给我买的糖葫芦和花糕跟在我身后，没有半点不耐。
我们走到临福楼的时候，就见前面围了一大堆人，我好奇地跑过去，打问这是在干什么。
“小姑娘第一次出来玩吧，这是在比射艺呢，喏，你看那上面挂着的，全都是奖品，谁能射下来那就是谁的。”
一个热心肠的大娘笑着回答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临福楼上挂了一面巨大的红色帘布，各式各样的奖品被支架托举着，又用银线微微悬吊起来。
奖品从低到高能很明显地看出价值的不同，普通的步摇、折扇、花灯位置都偏下，品次明显高一些的宝石头面、白玉手镯位置偏高，而位于最上层的，是一个金镶玉用猫眼石镶嵌的兔子面具。
“临福楼的东家这次可下了血本了。”
“那面具听说还是从胡勒那边买来的呢。”
“小姑娘想要吗？想要就让这位小郎君给你射下来。”见我痴痴地看着那兔子面具，一旁拿着弓箭张罗顾客的大叔笑着调侃道。
“来一个！”
“来一个！”
周围的人群顿时起起哄来，但大多数人就是赶个热闹，没有人认为一个一看就未及弱冠的少年真能将那挂在最高处的面具射下。
“想要吗？”喧闹声中，少爷低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少爷一笑，上前拿过弓箭。
搭箭，瞄准，拉弓，动作一气呵成。
箭矢伴着破空声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只听“咔”的一声，悬挂着面具的银线应声而断，少爷飞身上前，将掉落的面具稳稳接住。
人群静了几秒，随后便爆发出比之前还要大好几倍的喝彩声。
“哎，这小郎君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
“你们看他是不是有些像前几天回京那位的……”
周围围得人越来越多，有几个人认出了少爷，为了避免被识破身份，少爷连忙向老板作了一辑，拉起我就跑。
人潮汹涌，少爷紧紧握着我的手，边跑边回头看向我，脸上带着恣意的笑。
“走，阿穗，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跑到一处酒楼下，少爷忽然轻轻揽住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脱离了地面，失重感蓦地传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我便已经到了屋顶上，酒楼的屋顶是悬山顶，人坐在正脊上，倒也不会不舒服。
我从未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过京城，在最初的害怕之后，便是被京城美景尽收眼底的震撼。
“今天开心吗？”少爷问我。
“开心！”我连忙点头，不过转瞬却又有些疑惑，便转头向少爷问道：“为什么忽然带我出来过花朝节啊？正常的话你不是要和裴世子他们一起去喝酒吗？”
“你不记得了？”闻言，少爷挑眉。
我摇了摇头。
少爷叹了口气，拿起方才赢下的兔子面具，轻轻扣在我的脸上。
我感受到他有些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面庞，透过面具看见他离我不过方寸之间的面容。
他注视着我，眼眸中只剩下我的影子。
我忽然有些不会呼吸了。
“阿穗十四岁的愿望是想在花朝节看花灯。”
“阿穗十三岁的愿望是想看烟火。”
“阿穗十二岁的愿望是可以吃很多洪武记的蟹粉酥。”
“阿穗十一岁的愿望是想来年可以下很多雪可以尽情打雪仗。”
“阿穗十岁的愿望是可以仗剑天涯当女侠。”
“阿穗九岁的愿望是想太学能多休课让我陪你玩。”
“阿穗八岁的愿望是想学识字。”
“阿穗七岁的愿望是想吃西院的柿子。”
我忽然发现我们好像长大了，少爷早已不是初见时那个病殃殃又格外好看的小男孩模样了。
少年一身如火般的红衣，头发被玉制发冠束成高马尾，面若冠玉，目若朗星，一副肆意张扬的模样，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恰巧有烟花在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我的心跳好似也在这一刻停了一拍，随后便是疯狂地跳动。
伴随着烟花爆炸的巨大轰鸣声，那颗埋在心中的种子迅速抽芽，破土而出，以不可阻挡之势疯狂生长，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
缠绕，收缩，缠绕，收缩……
我好像知道我面对少爷时那些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那六岁的愿望呢？”我听见我问道。
“六岁啊。”少爷歪了歪头，“太久了，我好像不记得了。”
“也是，太久了，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打了个哈哈，心底却不受控制地有些失落。
我没有看见少爷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