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属下来迟。”寿韬躬身跪倒在地,昨夜那般凶险,这要是殿下有个万一,他真是万死莫辞。

    “起来吧,一个大将军,动不动就跪,叫你手底下的人看了往后还怎么治军。”喻顾清说完一阵咳嗽。

    “快将马车赶过来。”寿韬朝后方招呼,回身又是一副哭丧脸,“殿下您可再不能像昨日那样冒险了,你要找什么让手底下的人去也就行了,您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办?新州怎么办?”

    亦声从马车上跳下来,他昨日也受了点伤,但还是坚持亲自驾车来找人:“我说老寿啊,你也别说这许多废话了,你们殿下是个听劝的主吗?那当然的必须的不是啊,下回他还敢。”

    “亦先生在殿下身旁应当多多规劝,怎地还跟着殿下乱来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亦声搂着寿韬的脖子道,“我要不是顺着他,他怎么每回都愿意带着我呢,他要不带着我,我怎么替你们看着他呢?”

    “不跟你啰嗦了,走吧走吧,赶紧上马车,老寿你驾车啊,我跟阿顾说点儿体己话。”

    上了马车,喻顾清先将小九安置好,将原本为他准备的两条被子,一条铺在她身下,一条盖着,他与亦声两个大男人窝挤在车厢另一边。

    “她师兄呢?”

    亦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有重要的事要说,被喻顾清这一打岔,恍惚了一下才道:“哦,那位苏兄弟,无碍,受了些伤,原本还坚持要来寻她,被我叫人按住了,浑身都裹着绷带还不老实呢。”

    “寿韬,去医馆。”

    “是,殿下。”

    喻顾清掀开帘子:“别称呼我殿下。”

    他示意了一下车内熟睡的小九,寿韬了然:“是。”

    “去医馆?阿顾你还有哪儿不舒服么?”亦声四处扒拉着喻顾清身体看,没瞧见外伤。

    “没有,不是我,她有些发热,去看看。”喻顾清将他推开,“你要说什么。”

    “哦,出大事了。”为表严肃,亦声坐正了些,压低了声音,“有人劫了朝月公主的送亲使团,公主人也不见了。”

    “哦。”喻顾清淡淡应了一声,无甚波澜,心中甚至有些庆幸,或者这联姻就不成了。

    亦声狐疑:“阿顾,你这什么态度?”

    见他目光一直流连在小九身上:“你你你……你喜欢上这个野丫头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联姻之事我本就不赞同。”

    “是是是,为了这门婚事不成,你明知公主在殿后偷看你,还特地带上你那丑八怪人皮面具,就这还没将人公主劝退,人品可见一斑呐。”

    “再说了那是奉德帝拿出那封信之前的事,奉德帝将先帝那封信拿出来,这联姻的价值可就完全不同了,你只要娶了公主,即位可就是名正言顺了。”

    烁国皇帝与大煜先帝年轻时是莫逆之交,早就定下了儿女亲事,只是后来二人各自登基,有了各自的立场,虽则两国依旧保持友好邦交,但二人之间却再也没有机会相聚。

    奉德帝穆时深膝下无子,只一个女儿,还自幼便送去了不知山,儿女亲事自然没有再提。

    大煜先帝不知其中内情,只当是公主年幼,还不到提的时候。

    直至三年前,大煜单方面撕毁两国友好之约,丰州边境时常滋扰烁国,穆时深给咸成帝喻箴的信也都石沉大海,那时已是太子把持了煜国朝政,喻箴三天两头病着,许多事都被蒙在鼓里。

    烁国多年不曾有战事,兵力孱弱,差点被煜国夺了羽州,剑指枟城,也正是因着战事紧张,穆时深才没有急着将小九接回,毕竟眼瞅着都快要被灭国了,公主远在不知山反而安全一些。

    后来喻箴发现了太子狼子野心,密诏将喻顾清召回,废太子,稳朝纲,也令应承安退回丰州,将所占烁国之地尽数归还。

    看似稳定了局势,可喻箴也知道自己已是油尽灯枯,喻顾清根基未稳,为了能将大煜江山顺利交到他手中,便去信穆时深重提了儿女婚事,并在信中表露了意欲传位三皇子辰王之意,承诺只要公主嫁过来,便是煜国皇后。

    喻箴驾崩突然,没有留下遗诏,这封信便十分关键了,虽说信中所言传位于辰王只是“意欲”,可后半句承诺公主为后,意味着只要喻顾清娶公主,便可名正言顺登帝位。

    “可知是什么人劫的?”喻顾清捏捏眉心,大煜不愿意他娶公主的人很多,皇后、废太子、应承安……

    “不知道,昨日宫里头和应大将军都没动静,你叫老卫带着风信、雨书提前出城迎公主,半道上遇见劫使团的人了,老卫多精明,一看一伙训练有素的人带着那么些人和大箱子就觉得不对劲,虽说那伙人将婚嫁的红绸都摘了,可队伍中的人有孔武有力的男人,又有娇滴滴的女子,还有个七旬老者,老卫不动声色用计把人药倒,将送亲使团和木箱子都带回去了。”

    “劫了使团却没赶尽杀绝?送亲使团现在何处?”

    “老卫安置在新州军驻军附近的庄子上了,外围有新州军守着,无人能想到,不知他憋着什么坏招呢。”这将人抢回来了也不声张,显然有别的图谋,“哦,对了,先帝那封信没找到。”

    “他们既留了活口,看来是目标没有达成,无论他们目的为何,总归都是冲着公主去的,看来他们未找到公主,不知公主是否还在使团……”

    喻顾清想了想,在亦声耳边说了个计策,“你一会儿回营,让卫英试探一下。”

    “你不随我一同去?好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怎生如此冷漠无情?”亦声一脸坏笑地打趣他,又看看躺在车厢内的小九,“为了个野丫头,居然将朝月公主晾在一边。”

    “她昨夜又救我一命。”

    “好好好,我们辰王殿下平素最爱报恩,这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就纳了闷了,这向来不让女子近身的辰王殿下,怎么就频繁地被一个女子救呢?”亦声突然收起笑容,“我说,她不会是敌国细作吧。”

    “正好,另一事你也去查查,她与师兄二人昨日去黑市做什么。”喻顾清也不是没怀疑过小九的身份,毕竟她几次出现时机都太过凑巧,只是若说她是细作的话,那她也有太多机会可以杀他,却没动手了,难道是放长线钓大鱼?

    亦声十分鄙夷:“方才还说救命之恩,这就恩将仇报了?最烦你们这些心眼多如筛子的人了。”

    “还有没有话?没有就快滚。”

    亦声一拍额头:“忘了,还有一件大事,太子妃临盆,生了位皇孙。”

    喻璟成被废贬为庶民,他的孩子照理说也该是庶人,可是偏生有太子妃横亘在中间。

    太子妃之父与先帝自幼时一起长大,关系十分要好,又是因平北面叛乱而以身殉国,太子妃六岁丧父,八岁丧母,从此便被先帝带回宫中养大,先帝膝下无女,是以对她格外宠爱,甚至超过了三个皇子,喻璟成被废时并没有牵连她,先帝依旧许她太子妃的用度,皇后奏请她留宫亦被获准。

    如今皇后持玉玺凭借强大的母族撑腰,把持着朝政,按下所有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奏章,就这么空悬皇位等到太子妃产子,说不得下一步便是扶持小皇孙上位,堂而皇之地垂帘听政。

    想不到这一天之间竟发生如此多事,喻顾清有些累,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还有么?”

    “没了,就这两件,不过老卫叫你快些回去,好商量事情。”

    “你先去吧,我办完事便回。”

    *

    喻顾清在医馆一直守到小九醒来,倒不是担心她的身体,只是寻常风寒,大夫也说无妨,他只是有话想第一时间告诉她。

    小九迷迷糊糊醒来,便瞧见床边趴着一张顶好看的脸,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待看清了,才发现是那个抢她冰魄寒蚕,还逼她救他的坏蛋。

    小九恶狠狠地朝他挥了挥拳头,倒也没敢真打,就是在心中想象了一下拳头砸在他脸上的快感。

    感受到火光明灭,喻顾清倏忽睁眼,一双清冷深邃的眸子盯住小九,吓得她赶紧收起了手:“你……你醒了。”

    喻顾清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温水,小九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我师兄呢?”

    “他无妨,用了安神香,在隔壁休息。”

    “哦,那便好。”小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你没有话要同我说吗?”喻顾清瞧着她神色毫无异常,似乎对昨夜之事全无印象。

    “没有啊。”小九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心中暗想,我同你有什么好说的啊,大坏蛋。

    小九掀开被子想下床:“我去看看师兄。”

    却被喻顾清一只手按了回去,替她重新将被子捻好:“我有话要同你说。”

    “那你快说啊。”别耽误我去看师兄。

    喻顾清无奈:“昨夜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

    喻顾清正不知该如何措辞,若直白地问她要何补偿,是不是有些伤人,他从未与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还在踌躇该如何措辞,小九倒是一脸莫名其妙:“昨夜何事?”

    “哦,你说你无耻逼我救你的事?不告诉旁人便不告诉呗,你若觉得不好意思,我也替你保密。”小九感觉莫名其妙,这人,想要自己帮他保守秘密便直说嘛,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喻顾清彻底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怎的如今倒像是他被非礼了?

章节目录

王爷每天都想退婚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白米饭与黑煤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白米饭与黑煤球并收藏王爷每天都想退婚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