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顾清只稍稍错身便躲开了玉推:“不过他也因祸得福,为此没有被怀疑。”

    谁会将受害者当作行凶者呢?

    萧卿文闭了眼睛:“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成儿……”

    “凭他下毒的对象,凭你对此事的态度。”

    喻顾清长到六岁,已锋芒初露,他虽自小不得母亲亲近,可到了读书识字的年岁,却叫先帝发现了他的聪敏,甚至亲自教过他写字。

    谢太师每每向先帝报告皇子们的学业时,也总是夸他。

    又兼之他有一个如此特别的母亲,深受先皇宠爱,又出生草莽,毫无根基,一些攀附不了皇后太子的人,自然而然起了歪心思,若能扶持这样一位皇子,那将来大权独揽岂不便宜。

    朝野间对他的夸赞渐渐多起来,当时已经九岁的喻璟成,自然见不了六岁的皇弟将自己的风头掩盖。

    他才是太子,他才是父皇之下的第一人,歹念一起便再也收不住。

    直到他无意间得到一株乌苣草,太师曾同他们讲过一些乌蘅国的历史,他知道这草毒性烈,且无解。

    他想毒死喻顾清,不,毒死他还不够,他若想登上帝位,还得父皇也死,父皇如此康健,若要他等,他得等到什么时候,既然要下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皇后知道他向喻顾清和先帝下毒,先是大骂他胆大包天,后又有了计策,她妒恨顾沁已久,趁此机会将人除了也好,乌苣草难得,若非此草,寻常毒物还轻易得手不了。

    于是她便派了亲信幽竹去将陛下的汤盅与沁贵妃的调换,事发之后,又将只剩根茎的乌苣草藏在了宝文殿,还命人翻出了谢太师讲授乌苣草的课业,将一切证据指向他,反正此人一向喜爱那个贱人的孩子,那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吧。

    喻顾清冷淡的声音幽幽响起:“娘娘,喻璟成毒害先帝及皇子,而你诬陷忠良,祸乱皇室血脉,您觉得我将这些抖出去,您和喻璟成还保得住么?”

    “您拥立我为帝,我保喻璟成不死,还可以送您去陪他。”喻顾清将地上的碎玉碾成粉末,“若是您不愿意配合,也无妨,除了这些,我还可以查查先帝驾崩的真相。”

    “够了。”萧卿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我答应你。”

    *

    喻顾清拖着疲惫身躯回王府,卫英已等在他房中。

    “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卫英扶他进屋,替他斟了一杯茶。

    见他几次张嘴,却一言不发,卫英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不想说便不说,亦声的信来了。”

    “这么快?”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送了信回来,快马加鞭一刻也没敢耽搁,烁国那边的局势基本控制住了,应承安勾结的竟是定远王,如今定远王的兵马守着枟城呢,百姓大多以为是定远王造反。”

    喻顾清捏了捏眉心:“看来按应承安原本计划应当是让定远王当烁国皇帝,二人狼狈为奸。”

    “不错,应承安只要钱财和必要的支持,让烁国在大煜的帝位之争中同他站到一处。”

    “其他事呢。”

    卫英知他问的是小九之事,面色沉了下来:“烁国送亲使团中的确没有一个叫小九的人,使团中一共六名女子,除却公主和四个贴身宫女,还有一位是安邑伯吕莫之女,吕思妍,这位吕娘子在枟城颇负盛名,是家喻户晓的才女。”

    喻顾清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卫英接着道:“很奇怪是么,若现在那位公主当真是公主的话,这位吕娘子去哪儿了呢?”

    “没有画像之类的吗?”

    卫英摇摇头:“没有,据说公主出嫁前,确实着画师画了一幅,不过前些日子有人潜入宫中,将画偷了。”

    “偷了?”喻顾清心中已确认了七八分,小九大概率就是那位烁国公主,只是不知为何她会自小被当做男子养大,生就的性情与皇宫格格不入。

    皇宫是压抑人性的地方,恨不能将所有人打磨成一模一样的雕塑,无喜乐,无忧怖。

    而小九,她天性属于自由,不被拘束,像悬崖峭壁上的花,生命力顽强而坚韧。

    “不错,被偷了,大概是被二殿下偷的吧。”

    卫英与他所想一致,这便与喻璟文强娶小九对应上了。

    “没别的了?”

    “哦,还有一点,虽说没有公主画像,但是据传闻公主肩头有月亮型的胎记。”卫英饮了口茶,继续道,“只是传闻,毕竟也没人看过,公主封号朝月,也不知究竟是因这封号起的流言,还是因这胎记定的封号。”

    喻顾清摩挲着茶杯:“给亦声回信时,告知他此事不用再查了。”

    卫英差点呛到:“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见过那胎记?”

    喻顾清没有说话,默认即是承认,卫英额角一跳:“你们都到这一步了?坦诚相待了?我是不是该备大红包了?”

    “准备吧。”

    卫英对他怡然自得的模样很不以为然:“可如今,殿下派着兵占领着枟城呢,殿下确定人还能愿意嫁?”

    “有道理,我得将退婚书拿回来。”

    好好的天赐良缘,被他整成私定终身了。

    卫英无语:“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么,殿下觉得那位小公主像是会被一纸婚书束缚的么?”

    喻顾清笑:“自然不会,可是事关名分,有总比没有好。”

    说话间,天已大亮,喻顾清顾不上补觉,立刻将风信、雨书叫了进来,卫英磨蹭着没走,等着看戏。

    “你们去覃园,将使团的人引出来,再叫阿皓去搜一张退婚书,盖了辰王印的。”

    风信:“王爷,这不好吧。”

    雨书拉了他一把,而后笑道:“王爷可是后悔退婚了?我们这就去。”

    他将风信拉出门,风信满头雾水:“王爷不是喜欢小九姑娘么?为何又与烁国公主牵扯不清?”

    雨书:“王爷的事你少管,莫说是烁国的公主,就是天上的仙女,王爷也娶得。”

    风信踹他一脚:“马屁精。”

    *

    素衣替小九仔细梳妆,青黛淡淡扫娥眉,晕开一抹淡红胭脂,斜插步摇,头戴珠翠,穿一条晕色留仙裙,裹上素白雪狐毛皮披风,生动娇俏的美人儿映在铜镜中熠熠生辉。

    素衣看得眼睛都直了:“公主,你真好看。”

    小九伸出纤纤玉指遮她的嘴:“嘘,忘了,不能再叫我公主了。”

    “今日去文心馆听书,都已布置妥当了,马车已停在府外候着了。”

    “嗯。”小九点点头,“那咱们过去吧。”

    文心馆不愧是旸京最好的听书场,一早便已满座,好在小九他们提前定了位置,在二楼的雅间。

    昨日来预定时,叶薇借着找房间的由头大概弄清了四楼的格局。

    “主子,二楼开放的雅间只六间,除了这六间,里头还有四间,一间是馆主专属,另三间不知是何用途。”

    “这六间开放的雅间,可有常包出去的?”

    “有一间好像是翰林院徐家长包的。”

    “不对外开放的四间,和长包的这一间,要重点查看。”说罢,小九朝叶薇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叶薇打开南面窗户,在临窗的几案上摆上一盆棕竹。

    一刻钟后,文心馆内响彻“走水”的惊呼,很快有人拍响了雅间的门:“姑娘,二楼走水了,烦请到一楼避一避。”

    素衣扶着小九出门,叶薇掠上房顶,寻着记忆找到馆主的房间,从窗户翻进。

    一楼人声嘈杂,因馆内失火惊动了官府,报案人怀疑是人为纵火,官府的人守了文心馆,盘查馆内众人。

    二楼下来的贵客们聚在一处,小九一眼便认出了徐仪棠,她虽只见过她一次,但是徐大姑娘那一双明艳动人的眼睛却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徐娘子。”小九主动朝她打招呼。

    徐仪棠冲她温和一笑:“小九姑娘好。”

    这边都是贵客,官府的人也不敢怠慢,先过来询问了几句,做好记录,没什么问题的便都让走了。

    只是到小九这,领着金吾卫的参军犯了难,瞧她穿着必定非富即贵,问及身份,却说只是个丫鬟,况且谁都知辰王府并无女婢,她的身份,可疑,很是可疑啊。

    原本已走到门口的徐仪棠,见小九似乎遇到麻烦,又折返:“参军,这位小九姑娘确是辰王府上的人,我可以替她作证。”

    “徐娘子,非是下官不相信你,只是事涉王爷非同小可,容下官先向王府通传一声,辨明这位姑娘的身份,自会放人。”

    小九谢过徐仪棠,并叫她放心先走,她在此多等上些时间也无妨。

    金吾卫来通报时,正巧赶上喻顾清下朝回府,他昨日一夜未眠,朝上皇后虽松口同意了他继位,却又用筹备登基大典来拖延时间。

    回来后,先是阿皓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找到。”

    “整个覃园都翻遍了?”

    “嗯。”阿皓木讷地点头,没有完成王爷交代的事情,他心里很是难受。

    喻顾清宽慰他:“好了,没事了,或许东西并不在覃园,去练功吧。”

    “是。”

    阿皓走后,风信才领了金吾卫的卫兵进来,那卫兵瞧着这位大人脸色铁青,听过他的话之后,也不说话,只是让他领路,亲自跟了去。

章节目录

王爷每天都想退婚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白米饭与黑煤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白米饭与黑煤球并收藏王爷每天都想退婚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