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鸣宫内阴风骤起,阿皓自蹲兽后飞起,踩着垂脊跃上屋顶,斩落两个黑衣刺客。

    寝殿内昏暗的烛火晃了晃,屋顶的打斗将小九吵醒,迷迷糊糊间,看清眼前的人是阿顾,本能的依赖让小九嘟囔了一句:“阿顾,怎么这么吵啊。”

    几乎同时,四面破窗而入四个黑衣人,执剑齐刷刷朝喻顾清而来。

    喻顾清将小九从床上捞起来,一个滑铲从两个刺客之间穿出,拽着小九往殿外跑,拉开门的瞬间,七八个刺客直冲而来。

    “啊!”小九惊呼着将手里拽着的毒粉撒出去,黑衣刺客挠着脸倒了一片。

    她从柳如皓那儿拿的毒药啊,就这么用完了,肉疼!

    小九彻底失了自保之力,她发现喻顾清有些不对,他拉着她躲避刀剑,左支右绌,十分勉强。

    他的武功呢?

    阿皓从房顶跃下,长剑横扫,将喻顾清小九周遭的杀手尽数逼退,喻顾清只轻松了一瞬,被逼退的杀手又一次围上,门口守卫的禁军进来驰援,却不是刺客的对手。

    喻顾清抚着胸口:“去通知冷统领!”

    “是!”外围几个禁军折返出宫门,门外却响起一阵喧闹。

    “别跑!”

    ……

    “冷……冷统领!”

    还不等准备去报信的人开口,冷逸已经听到了鸾鸣宫内的打斗声,大步踏进殿内,帮阿皓击退两名刺客。

    冷逸食指与拇指成圈放在嘴边吹响哨声,不到片刻,潜伏在宫中的一批暗卫从四方而来,没了人数优势,刺客很快败下阵。

    眼见刺杀无望,活着的几个刺客互看一眼,一齐咬破了嘴里藏的毒囊,瞬间丧命。

    冷逸收刀,锋锐的目光扫一眼满地尸体,向暗卫们吩咐道:“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阿皓体力不支以剑撑地,刚松一口气,耳朵微微一动,有暗器破空之声,从右前方鸾鸣宫后传来,暗器射向的是他左后方。

    歪了。

    他一直挡在王爷身前,没人可以越过他伤到王爷。

    身后传来虚浮的脚步,是王爷扑向了左方!

    阿皓大惊,后翻转身徒手直接向暗器抓去,却只触碰到暗器尾端,那暗器速度不减,阿皓几个翻转落地,右脚蹬地借力几个大踏步向前想抓住暗器,却始终差一点。

    眼睁睁看着暗器刺入喻顾清胸口下方。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小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喻顾清挡在她面前身中暗器缓缓倒地。

    “王爷!”阿皓跪扑过来接住喻顾清落下的身体,他心中悔恨,恨不得杀了自己。

    若非他犹豫那一瞬,若非他心底那一丝对小九的不满,他不会抱着侥幸心理,只当那暗器是射偏了。

    暗处那个刺客,不仅仅武功高强,那只飞镖被阿皓触碰却不减速,可见功力之深,更可怕的是对人心的洞察。

    若暗器是直接射向喻顾清,阿皓便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也绝不会让他伤到王爷半分,可是他将暗器射向小九,就是在诱喻顾清以身体相挡。

    阿顾……

    小九朝喻顾清的方向伸了伸手,却又很快收回,她双手在身侧握紧,无论如何也不能心软。

    众人将喻顾清七手八脚抬进屋,太医和卫英相继赶到,所有人都进寝殿关切着喻顾清的伤势。

    小九在廊下仰头看了看浑圆的月亮。

    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进去看看么?想什么呢?”

    小九抱着柱子:“在想我现在趁机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

    卫英“噗嗤”一笑:“他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小九回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可在看到卫英脸上调笑的表情后,又冷了下来:“你都有心情开玩笑,我有什么好没心情的。”

    “那我劝你还是别尝试了,一路宫门都有守卫,你出不去的。”

    “你不想放我走吗?”小九歪了歪头,“我走了,他也就没有牵挂了,像今夜这样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可若你走了,殿下的心只怕也飞走了。”卫英垂眸,正如小九所言,他真的考虑过,是不是让她走会更好,可是以他对殿下的了解,妥协可不是殿下的风格。

    “我不同你玩笑。”卫英语气严肃起来,“这次确实十分凶险,他昨日乌苣草毒发作,刚服下了解药,两种药性在体内中和,让他暂时内力尽失,如今身体尚未恢复,又伤上加伤,你真的忍心这个时候还同他置气么?”

    药性中和?小九记得乌苣草是热毒,又想起当日在黑市,他们收购冰魄寒蚕。

    “冰魄寒蚕是给他配解药的?”

    卫英没想到她想得那么远,点点头:“他这毒已经十多年了,这些年吃的都是同一种解药,发作的趋势却是越来越严重,是以配药的师父想给他换一换配方,也只是做些不同的尝试,否则,说不好什么时候解药就要压不住他体内残留的毒性了。”

    小九攥紧了袖袋中的冰魄寒蚕,这东西她是为小师侄求购的,五岁那年她误入不知书院后山,那里有一片密林,据说长满毒物,是师父平素采药配药之地。

    只是因为瘴气深重毒物遍地,一向是书院的禁地,除了师父无人许进。

    她误闯药林,毒虫蛇蚁闻着味儿都来了,吓得她大哭,林子里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小少年,替她赶走毒虫,那少年自己被咬了好几口,却始终护着她。

    小时候的小九以为他要死了,嚎啕大哭,哭得林子里的鸟儿都吓飞了,直到师父赶过来,跟她解释了很久,小哥哥不会死,他在林中养伤,以毒攻毒,日日都要被毒虫咬。

    小九将嘴一撅,冲着好看的少年发火:“那你怎么刚才不说啊,你吓死我了。”

    说着又要哭,少年垂头低声道歉:“对不起。”

    在林中养了三年的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被小九哭得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哄。

    师父朗声大笑,又想起一事:“你可莫再哭了,论起来,他可是你的小师侄,你这做师叔的在小辈面前哭,像什么样子?”

    小九不相信,她比了比自己跟少年的身高:“师父,可是他比我还高一个头呢。”

    “他比你还长四岁呢,高一些也正常,可他是你大师姐的孩子,算起来可不就是你师侄了。”

    大师姐?是那个从未谋面的大师姐吗?

    关于大师姐的事儿,小九是后来才听三师兄苏钦禾说起,师父师娘从前有个女儿,都说他们师兄弟九个没人得师父医术真传,可这位大师姐却不一样,她的医术天分很高,师父也很看好她青出于蓝。

    只是大师姐后来因为爱上了一个师父师娘不喜欢的人,执意远嫁,师父一气之下同她断绝了关系,所以,后来的几个师弟们都不知道这位大师姐。

    小九一直不太明白,那么通情达理的师父,怎么会因为不喜欢师姐选的夫婿,就同她断绝关系。

    直到有一阵子,师父特别伤心,师兄偷偷告诉她,看见师父在祠堂立了新的牌位,好像是大师姐的。

    大师姐出嫁后再也没回来过,又不知原因的早逝。

    她嫁的究竟是什么人?或许便是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所以师父当年才不惜断绝父女关系也要阻止这场亲事么?

    小九的思绪回笼,她离开山门前,听说师父准备给小师侄配新药,药引便是这冰魄寒蚕,本想带回去给小师侄的。

    可是……

    小九看了看寝殿紧闭的门,闭上眼将冰魄寒蚕塞进卫英的手里:“给你,给他配药吧。”

    卫英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这位小公主,还真是口是心非啊,也算殿下这一身伤没白受。

    “多谢公主。”

    小九扣着朱红木柱,小师侄啊,对不住啊,师叔一定会再想办法帮你找冰魄寒蚕的,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人他都快死了,你就让让他吧。

    师侄每回来信都会向师父报平安,本来师父还担心他活不过二十岁,可如今据说已经二十有一还活蹦乱跳的。

    师父的医术多厉害啊,定是将小师侄治得差不多了。

    小九偷偷瞟寝殿的方向,卫英看着想笑:“公主,您若担心殿下,便进去看看。”

    小九立刻扭头:“我不看。”

    卫英低笑:“看看也无妨的。”

    “说不看就不看。”小九头也不回地进了偏殿,以示她的决心。

    就屋就被一个白花花胡子的老头吓了一跳。

    老头捂着她的嘴:“嘘嘘,小姑娘,别出声啊,外面有好多好凶好凶的人在抓我。”

    小九扒下他的手,低声道:“谁在抓你?他们为什么抓你?”

    老头一脸委屈,脸上沟壑纵横挤在一团:“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嘴馋吃了只烧鸡,他们非说我偷了东西,我没有啊,不信小姑娘你搜我身。”

    老头拍了拍小九的肩膀,张开双臂让她搜身。

    这老头好生古怪,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呢?小九从他的手腕摸到手肘,真像是在找东西,老头突然火烧一般地跳开。

    “我说小姑娘,你怎么占我老头子的便宜呢,这摸来摸去的,老头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嘿。”

    小九丝毫不示弱:“不是你叫我搜身的么。”

    老头嬉皮笑脸的:“我叫你搜你就搜啊,小小姑娘家,不知羞。”

    “那你一个老人家跑小姑娘屋子里来,你才不知羞。”

    老头似乎很新鲜,这世间还能有人与他骂得有来有回,这小姑娘脸皮厚,他喜欢:“嘿嘿,老头子我就是脸皮厚啊,反正我那么大岁数了,脸皮厚点儿又何妨?”

    “你都为老不尊了,那我一个小辈,脸皮厚点就更无妨了。”

    “好好好。”老头压低声音大笑,突然听到屋外冷逸的声音,一哆嗦赶紧钻床底下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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