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州和垣州的交界是一片连绵山脉,到了垣州与后良交界处,连绵山脉间突然缺了块口,形成一个大山谷,山谷中丛林密布,骑兵难以穿过,是以后良与烁国之间虽有交界,往来却并不频繁,素来亦无战事。

    煜国想要入侵烁国,也绝不会从新州方向出兵。

    黑夜中,后良与烁国交界的山谷里,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前行,在两株巨树之间绑上一根绳子。

    其中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压低声音朝他们领头的人问:“公主,消息确切么?喻顾清真的会从此处入烁国?”

    被称为公主的人亦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深邃浓郁的大眼睛:“废话,老师说的还能有假,陷阱都布好了没?”

    “好了,公主,那他也太胆大了吧,谁不知道他跟我们后良是死敌,还敢借道后良入烁国?”

    “你懂什么,中原有句话,这叫艺高人胆大,他若非如此有胆识的人,怎么会打得我哥头都抬不起来?”说话的正是后良国公主蔺青晚,“你们几个可给我仔细点,今儿必须得把他绑回去跟我成亲,父王可说了,若是我能娶他,便让我做后良的储君,我哥跟他打了十多年了,从来没赢过,还得看我的。”

    陷阱布置完,不多久,果然听见马蹄之声远远传来。

    因为素来无交集,这片山谷平素不常有人来,连巡防的军队都时常忽略此处。

    蔺青晚压着身边人脑袋蹲下,几人大气也不敢出,只等着猎物乖乖上钩。

    喻顾清一马当先,马儿的前脚被绳索一绊,速度突然一滞,察觉到异样,他弯身从鞋子侧边拔出一把匕首,锋刃朝前割断绳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那绳索甚至来不及给急速奔跑的马儿造成太大困扰便已经朝两边如落叶坠下。

    后边跟着的人更是毫无阻碍地通行了此地。

    “靠啊,春刀你看见他的速度没?怎么这样快!”

    “放箭!快放箭!”刀剑无眼,本不想动武的蔺青晚眼见自己的猎物飞走,也顾不得这许多。

    埋伏在丛林中的后良弓箭手,搭弓上弦,数十支羽箭四面八方如暴雨般飞射而来,喻顾清飞身而起,将周身箭矢悉数斩落。

    阿皓一左一右将亦声和卫英提起,跃到树上躲避流矢。

    人可以躲避,可他们身下的马却未能幸免于难,在流星般密集的羽箭中逐一倒地。

    春刀、夏戟看得目瞪口呆,齐齐惊呼:“公主,他功夫好厉害。”

    蔺青晚得意地扬了扬眉:“那当然,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夏戟幽幽望了自家公主一眼:“公主,此刻是骄傲的时候么?他他他……他就快杀到我们面前了啊。”

    “莫慌。”我有这个,蔺青晚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嘿嘿嘿,老师给我的,据说能累死一头牛。”

    夏戟大惊:“这……这是什么啊?”

    “春/药啊。”

    春刀忙按下公主的手:“公主!这玩意儿怎么能随便用呢,这关乎您的清誉。”

    “什么清誉不清誉的,我就要娶他,先将生米煮成熟饭!”

    天堪堪破晓,后良埋伏的弓箭手箭矢均已用完,林中终于安静下来,喻顾清从地上捡起几支羽箭,闭目辨析方向,他在原地转了一小圈,长臂一挥,几支羽箭射出,没入丛林之中,立即响起人倒地的闷哼。

    “喻顾清!你看好了,是老娘想娶你,才设下的陷阱,你有什么冲我来。”蔺青晚一把扯下黑色蒙面,让他好好看清楚,是一个怎样的美貌公主要娶他,还不速速洗干净了回家等着!

    春刀和夏戟眼睁睁看着公主从草堆里跳出来,自寻“死”路。

    林中的喻顾清果然放下手中羽箭,一步一步朝蔺青晚走近。

    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过于自信,蔺青晚没等他走到自己面前,两人还隔着三步远她就着急忙慌地将手里攥紧的药粉扬了出去,力度没把握好,白色药粉大多在二人之间飞散,林中突然起了阵妖风。

    蔺青晚一个紧张,深呼吸自己吸入了大半药粉。

    浑身顿时燥热难耐。脸上飘着一抹异样的艳红。

    “公主!”春刀和夏戟也赶紧站起来。

    “你们别过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蔺青晚抬手向后,严令手下人过来。

    她双眼通红低声向眼前人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此刻喻顾清若是走了,她如今的情况只怕就要跟春刀和夏戟……

    蔺青晚闭了眼睛,那画面可就真的不堪入目了。

    她头脑一阵阵发热,控制不住地伸手扒自己的衣襟,再睁眼时,眼底浓烈的情/欲之色毫无遮掩,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喻顾清。

    喻顾清不为所动,他伸手沾了刚才飘落在他肩头的一丝粉末,放在鼻下闻了闻:“春药?”

    蔺青晚一个箭步冲上前,四肢紧紧扒着喻顾清:“喻郎,你便从了我吧。”

    春刀和夏戟差点栽倒,那个平日里同军营将士们喝酒吃肉,一口一个老娘的公主,几时说出过这样的话。

    “公主,前面有情况。”乔严棋手中持剑斩开身前的杂草,替小九开道。

    他们今日本约了蔺青承在林中商议买矿石的事儿,宋少离领着兵守在丛林外,因为他们对这林子不熟悉,为防后良有诈,特意提前了几个时辰过来。

    结果便见到一身黑衣的蔺青晚扒在喻顾清身上,好不亲密。

    那女子又摸又蹭占尽了喻顾清便宜,喻顾清扯都扯不开。

    “别让公主过来。”此话,喻顾清是对小九身边的谢言说。

    谢言拉住小九,她也明显看出了那女子的不对劲:“别靠近。”

    小九别开头,咬了咬唇:“你……几月不见,想不到如今这般狂浪,这还在树林中,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简直臭不要脸,小九在心里暗骂。

    只是嘴上却不再言语,如今他二人哪还有什么瓜葛,他爱同谁在一起便同谁在一起,她才不在乎,更不稀罕。

    “公主,那女子好似中了媚药。”

    媚药?

    小九朝喻顾清又看一眼,脸憋得通红,终于还是忍不住骂道:“你……你厚颜无耻!竟然还用下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人家姑娘不愿意,你还用强?”

    喻顾清气急败坏,却又敢怒不敢言,他双手举在两侧,以示清白:“雨书!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人拉走?”

    “是!”雨书拿一方巾帕捂了口鼻,一路小跑过来,一把将蔺青晚拽走。

    不是他不想帮陛下,实在是他也怕这药啊。

    果不其然,刚将蔺青晚从喻顾清身上拉下来,蔺青晚立刻扑入了雨书怀抱,只是这一次,蔺青晚努力克制着自己,好歹没向方才一样扒着人不放。

    她涕泗横流,心中悔恨万分,果然人不能有歹心啊,造孽啊,这便是孽力回报么。

    喻顾清看春刀和夏戟一眼,清冷的声音染上怒意:“还不将你们公主带走。”

    那二人面面相觑,无言沟通。

    这药可是邵先生给的。

    能累死一头牛啊。

    据说吸入一点点都要中招。

    除了喻顾清,这世上任何人要敢夺了他们公主的清白,那绝对会被公主大卸八块啊。

    咦,等等……

    春刀怯生生地问:“陛下,您刚刚吸入药粉为何毫无反应?”

    一问完春刀便后悔了,难道传言是真的,这位煜国的新主真的因为中毒而不举?

    完了完了,春刀紧捂着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错话了,这种事情被人揭短如何能不被记仇?

    “陛下……”雨书快哭了,求救般看着喻顾清,叫人这么又蹭又摸的,他实在遭不住啊。

    “解药呢?”

    “什么?”春刀和夏戟都是一脸茫然。

    “这个药没有解药吗?”

    春刀摇头:“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喻顾清从倒在地上的马身上解下一个水囊,拉开塞子,将囊中的水兜头给蔺青晚浇下,又点了她周身几道大穴道。

    挂在雨书身上那不老实的人才终于安分下来。

    喻顾清脸色铁青:“还不将人带走?”

    见公主平复下来,春刀和夏戟赶紧上前扶人,喻顾清看着想杀人的样子,他们不敢耽搁,一左一右架着人飞快跑了。

    一边跑一边嘀咕:“咱这是去哪儿呀?”

    “回营帐找邵先生啊,他的毒他总有办法解吧。”

    “等公主醒来可得告诉她,喻顾清不是良配,他那方面根本不行。”

    “就是就是,他分明吸入了药的,竟然毫无反应,就算是正常人有公主这样的大美人投怀送抱,哪有毫无反应的?”

    “你们……给老娘闭嘴!”蔺青晚猛地睁眼,给了春刀、夏戟一人一个眼刀。

    两人大惊:“公主,您能说话啊?”

    蔺青晚本就尚存一丝意识,喻顾清将她穴道封闭后,那浑身酥麻的感觉也终于消散了些,只是她此刻心里苦啊,她千挑万选的男人,怎么能是个不中用的呢?

    不行,为了储位还是得娶他,大不了以后再纳两个,不算什么大事儿。

    蔺青晚叹气,只是生米煮成熟饭这招用不了了啊。

    心中竟然有一丝失望,毕竟那人模样是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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