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香心道,坏了,自己好像好心办了坏事儿。

    哪知,小九倒是没将那两位赶走:“也好,长夜漫漫我独看账册也是无聊,便让他们留下来替我解解闷吧。”

    张兰香笑开了眼:“甚好甚好,那我便告退了。”

    她退出后,谢言等人亦出去守在门口。

    小九将两位男花魁留下本是想让喻顾清知趣识相地退出去,哪知他竟如梁柱立在原地,屋里只剩他们四人,各怀心思。

    小九硬着头皮打破安静:“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钱财。”

    “我叫钱富。”

    小九展颜大笑:“原来你们是两兄弟?财富?有意思。”

    钱财也跟着笑,眉眼弯弯:“张妈妈也说我俩名字起得好,能给乐享楼带财。”

    “那你们可有什么才艺?”

    钱财:“我会唱歌。”

    钱富:“我会跳舞。”

    兄弟俩也不扭捏,得了公主许可,当即一人舞袖一人开嗓,歌舞相配,倒也算是悦耳悦目。

    一曲舞毕,小九在桌上放了两锭银子,而后鼓掌:“好好,赏。”

    余光瞥见喻顾清果然往门口方向走去,小九心中松了口气,可算将人送走了,可他到了门口开门却并未出去,向叶薇借了一柄剑,执剑进屋。

    小九猛地站起身,他不会要杀人吧?

    不等她出言制止,喻顾清挽起一个剑花,剑光一片绚烂,寒光似星,长身如玉,时而呼啸破风,时而婉转踏浪,身姿挺拔蹁跹,剑气长贯如虹,弹指剑身,金鸣长啸,铿锵有力,竟以剑身谱就一曲乐章。

    小九看得呆了,听得呆了,一套剑舞行云流水,利落而不肃杀,轻盈而不柔弱,没有谄媚讨好,却叫人忍不住起立鼓掌。

    她从来只见过他执剑杀人时的果决狠厉,却不知长剑在他手中亦可生花。

    舞毕,喻顾清立在小九面前,长久地望着她,希冀着等待。

    可小九却迟迟没有说话,甚至连鼓掌都忘记了,她只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全是他舞剑时舒展的身姿,他握剑时指骨清晰的手背,他认真时清冷俊俏的脸庞。

    小九咽了咽口水,柳如烟说得不错,这才是真绝色,让人忍不住……想轻薄。

    喻顾清眸中的期待渐渐暗淡,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捏住小九的脸:“我也要。”

    “要什么……”小九含糊的声音从被挤压而微微嘟起的嘴里吐出,他的手指凉得骇人,明明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为何双手却这般凉。

    小九脑子一抽,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也……也赏。”

    喻顾清伸手收了银子,脸色却并没有舒展,微微蹙眉,紧绷着唇,眸子里是一片浅浅怒色。

    他的手从小九脸上下滑,虚浮地捏在她的下巴上,将她的脸微微抬起,整个人压下,落下缠绵辗转的吻,吻到一半整个人突然一松压在小九身上,小九顺势后倒,坐回圈椅里。

    喻顾清埋首她的颈窝,彻底昏死过去前,在她耳边低语:“我好……还是他们好?”

    她对那二人连说两个“好”,为何对他却什么也不说?

    “喻顾清?喻顾清!”小九捧着他的脸想将人扶起来,才发现他浑身滚烫,像极了毒发的时候。

    “叶薇,柳门主,快去找我莫尧师兄来!”

    莫尧替喻顾清把脉直摇头,小九执了盏油灯靠近,轻声问:“师兄,他怎么样?”

    这是乐享楼二楼里间的卧房,珠帘幔帐,轻纱彩绸,淡粉色的墙面流光溢彩,香炉里燃着淡雅的香,室内光线朦胧,琉璃屏风三五盏,将房间切割成几块,最内侧一张黑木金刻床,此刻上面正躺着气息微弱的喻顾清。

    “我就说他这般不行,他偏不听,根本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莫尧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展开针包开始施针,他匆匆赶来可不是为了替他收尸的!

    “他做什么了?”小九看着师兄以食指中指夹着细长银针,在烛火上摆动三两下后,出手干脆利落地扎在喻顾清额头上。

    扎过十二针后,莫尧长长舒了口气:“小九,替我将他上衣脱下。”

    小九将喻顾清腰带解开,扒开他的衣襟,露出他赤/裸上身,虽不是第一次见他浑身的伤疤,可无论多少次,小九仍然觉得不忍,她别开头:“师兄,好了。”

    莫尧施针的手顿了顿,像是不知该如何下手:“这孩子,怎么将自己的身体糟践成这个样子。”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动容,待将喻顾清身上也插满银针后,终于疲倦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九啊,你方才不是问他做什么了么?”莫尧苦笑着将他央求自己替他封住体内乱窜气息,短暂让他恢复正常的事道出,“……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才静待时机,本来有我在,再有不到半月他便可恢复如常,可他偏偏非要今日来这龙潭虎穴。”

    便是师兄未知全貌也已猜到,他突然急着宁可暴露自己也要来乐享楼,定是因为小九,他不想小九一人冒险,情愿将所有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小九眸光动了动,暖黄的烛火下,被染上一层金灿灿的光:“那他现在……”

    “我给他施针打通筋脉,逼出些毒素,接下来的日子他必须好生将养,否则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

    喻顾清醒来时,感觉自己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身上很沉重,想要起身竟感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听到外侧有人的呼吸。

    他侧过头便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发鬓间的头钗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也不知她守了他多久,他唇边隐隐浮现笑意。

    盯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小九将自己的手臂枕麻了,抬起头,艰难地舒展了一下手臂。

    见他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自己,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怎么会有人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指,勾了勾她的手:“那你以后看着我,好不好。”

    “不好。”小九瞪他,“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卫英和亦声来接你了,你赶紧走吧,要不是怕你死在店里晦气,我才不管你。”

    毕竟谁也不想接手店面的第一天就发生命案对吧。

    喻顾清困惑:“可是昨日大堂已经不知死了多少人了。”

    小九开始胡说八道:“那……那你不一样,你昨日是死在我屋里,这可就解释不清了。”

    喻顾清艰难地翻了个身,侧卧着看她:“我不走,我如今重伤不好移动。”

    “喻顾清!”

    “不然你问莫尧师叔,我此刻是不是不宜移动。”喻顾清抬眼示意她看身后。

    莫尧正端着药从屏风后绕出,一张脸黑得像石炭:“确实不宜移动。”

    莫尧坐在床边,将喻顾清扶起来:“喝药吧。”

    喻顾清凑近药碗,才刚碰到碗沿便弹开:“烫。”

    莫尧无奈,拿起勺子舀了着药汤吹凉,还没吹两下,喻顾清又开口:“师叔,我饿了,想先吃点东西再喝药。”

    莫尧将药碗放下:“也好,先喝点粥垫垫肚子,我去给你拿。”

    等他将粥端来,喻顾清看了一眼便将头别开:“不喝白粥。”

    差点没将莫尧气死,他看了看喻顾清,又看看小九,那小子还在拿眼睛偷瞥小九呢!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喝药喝粥的,敢情是嫌弃他这个师叔啊,莫尧将粥碗放下,瓮声瓮气道:“我给你去做药膳。”

    说完气鼓鼓地走了。

    小九忍不住偷笑,再看喻顾清时,哪还有方才的委屈劲,一双深眸盛满了笑意望着她。

    小九白了他一眼:“喻顾清,你就作吧,也就是莫尧师兄脾气好,不然早将你腿打折了。”

    喻顾清的肚子适时地响了一声:咕——

    他捂着肚子,一脸委屈:“真的饿了,昨夜都没吃晚饭。”

    小九抬了抬下巴,指向床头案台上的白粥:“自己喝。”

    看着他抖着手拿勺,拿了三次都脱手落下,溅起的白粥撒了一桌。

    小九实在看不下去,葱白玉手端起白粥碗,从床边矮凳上起身,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粥细细吹到温热,再递到他唇边,喻顾清张嘴吃下,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喝完粥,再喝药,小九喂他,他半句废话都没有,一口气将药饮尽,饶是他这些年喝过那么多药,也还是被苦得脸都皱了。

    小九有些心疼又有些觉得好笑,用绢帕给他将唇边的药汁擦去,顺手递了颗糖进他嘴里:“你再休息会儿,我去忙了。”

    昨夜被他一闹,她账册是一本也没看。

    喻顾清像个孩子一般拉住她的衣袖:“我想看着你。”

    “你乖乖睡觉,等我忙完了便来看你,若是不乖,我马上让卫英将你接走。”

    喻顾清抿着唇缓缓松了手,乖乖躺了回去。

    小九出门后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他若是要喝水上厕所,总得有人搭把手,回昨夜看账本雅间时正好看见守在门口的钱财、钱富。

    二人看见她都很高兴,铆足了劲展现自己的魅力,小九看他俩搔首弄姿有些烦,突然灵光一闪,给他们指派了一个活儿:“去服侍你们陛下吧。”

    喻顾清看着床前粉面油头的两兄弟,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是公主让奴们来服侍陛下的,陛下有何需要,但吩咐无妨。”钱财、钱富也是满肚子委屈,本想好好服侍公主,万一得了公主青眼,那可是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结果给他们派了个伴君如伴虎的活儿。

    昨日陛下看他们便目光不善,此刻两兄弟皆是胆战心惊。

    喻顾清没说话,翻了个身面朝里,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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