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一周前醒过来的。
他清醒时人在宜安公墓，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天上的光亮，四周死寂，毫无活人的生气。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去世，迅猛的速度飘进唯一亮着灯光的大厅，见到趴在桌上睡觉的工作人员。
方祁朝他大喊：“你好，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回应。
他着急伸手过去，准备叫醒那人，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直接穿过那人的身体。
方祁愣住，仿佛被抛弃的落水小狗，盯着自己虚幻透明的双手，还有悬浮在空中的身体。
四周寂静无声，他想起来了，低声自嘲道：“竟然这样就死了。”
真不甘心啊。
方祁没出宜安公墓，但他也没等到他的同伴，这么大的墓地竟然只有他一只鬼。
没有人看得见他，也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像一个意外来客，孤独的独立在人世间。
方祁记得自己是因为溺水而亡，他知道自己是倒霉体质，可他没想过竟然会这样倒霉，他连大学都没毕业就死掉了。
现在他竟连投胎都做不了。
一只鬼的生活是难受的。他现在感受不到炎热还有饥渴，触碰不到活人，会毫无声息的从对方身体中穿过去，他只能触摸到自己的身体。
日光对他的影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躲在阴凉的地方同样没有影响，有时他甚至能控制灯光，不过成功的机率很小。
最麻烦的反而是时不时渗透出来的水液，将他全身上下浇灌一通，浑身湿漉漉的，即使感觉不到寒冷，方祁仍然觉得不舒服。
每天都是湿身状态，能舒服才怪！
最近几天他努力尝试，勉强能控制身体的湿度了，似乎和他的情绪有关。
方祁终于耐不住寂寞，决定出去看看，与其在墓地坐以待毙，等待别的鬼出现，还不如趁早寻求解决办法，说不定能找出他不能投胎的原因。
宜安市是方祁的老家，他就住在市中心，从他出生到高中毕业，他几乎没出过宜安市。
这座面积不小的年老城市，在方祁的印象中似乎变了，又似乎和以往一样，最近四年他几乎没怎么回过家。
路边的摊贩一如既往地大声吆喝，他甚至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在政府规划的区域内经营，不像以前，你占我道，我挤你车，少了许多矛盾。
市区的柏油路增多了，公交站台也能遮风挡雨了，而不是孤零零的一根棍子，顶着一张或者几张四四方方的公交路线。
方祁突然感觉到一丝茫然，他现在能去哪儿呢？
晚上路过一间小学门口，他飘到隔壁的商业街。
这条商业街和他上大学时的城市有很大区别，狭窄弥漫着老旧的味道。九点多钟商铺差不多都关门谢客了，少有还在营业的商店。
比如这家“陈耳朵的商店”怎么还在营业？
它在街的末尾，极其不好的位置。怎么会有人将小卖铺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五金店什么的还差不多。
方祁眯眼仔细地看着店铺门口上方的招牌。
陈耳朵，陈耳朵……
他细细咀嚼这三个字，紧紧咬住它们。
突然想从对方脑中掏出来看看，怎么会是这三个字。
这时，一位瘦小的女生从店内出现。她往门口跳了跳，因为个子不高，她够不着卷闸门，但她没有放弃，几次后她终于够到底部，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在方祁冲过去的时候，她的笑容消失了。
卷闸门帘刺耳尖利的声音在他面前落下。
陈缓……缓缓……
方祁再次见到陈缓的心情有些复杂，他闭眼躺在墓地回想过去，等不及天亮他又冲到园丁街去找她。
他悄悄地躲在对面的树底下。
陈缓七点多钟起床，九点左右收快递，还有两位小伙伴找她玩，中午吃完饭午睡，下午继续看店取快递收拾东西。
她的生活好像稳定又无趣。
方祁在她午睡的时间进去过她的店内。
店内陈设和其他小商店似乎没什么区别。在不大的空间内放置三排货架，中间放零食，两边各放生活用品和学生文具。门口是长条三面封闭的收银桌，桌上倾斜放置电脑，对面则放着收快递的小货架。
方祁飘荡着身体穿来穿去，好像看见女孩小小的身板认真仔细地摆放物品，偶尔沉思检查，再重新放新的物品。较高的地方会搭一条板凳，直起纤瘦的身体，踮起脚尖慢慢放上去。
她总是这样认真，一如当初坚持要回来。
店铺后的木制楼梯直接通向二楼，二楼有一条通道，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厨房，通道尽头是一个小阳台，店铺正上方则是她的卧室。
方祁简单观察之后下楼，陈缓趴在桌上还没醒。
她的脸埋在胳膊下面，头发凌乱披散两边。
方祁的手还没伸到她头上，陈缓突然动了动身体，他还未反应过来，陈缓直接抽出手，往他身体伸过来，穿透他的心脏。
陈缓要醒了。
方祁来不及思考刚才心里的不安，迅速飘到对面的树下藏起来。
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方祁还是下意识地躲起来。他们差不多有半年没见过面，不知道怎么面对，好像藏起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即使她看不见自己。
晚上陈缓闭店的时候，方祁才敢再次露面。
他站在路灯旁边，亮白的灯光将他本就透明的身体照射的几乎看不见鬼影。
最后再看一眼吧，方祁心里想。
他等待着陈缓闭店后就离开，但他怎么都没想到陈缓会拎着扫把直接冲过来。
他如夏风阵颤树林，从陈缓的面前飘过，这次他没忽视掉她眼里的震惊。
怎么会……
方祁坐在“陈耳朵的商店”楼顶，浑身被冷水淋了一个彻底，他的身体在颤抖，好像置身于冰窟，彻骨的寒凉拽紧他的器脏，随后被一股热水浇灌，化开包裹他的冰柱。
方祁心里止不住要自己冷静下来，他暂时没法去见陈缓。
他回到宜安公墓，躺在自己的墓碑面前，紧盯天上的星空，没放过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第二天天还未亮，方祁的心跳声终于归于平静，他现在要去证实一件事。
他要证实陈缓能看见自己。
方祁直接飘到她的床前，他等不及慢慢地让她发现，让她接受，直截了当，让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自己。
果真如此。
她眼中的惊慌失措，推开他时的迅速敏捷，全部都证明，她看得见他。
但本应该欣喜若狂，脑中不属于他的片段却传到他的脑子里。
被他人背叛不得不卖掉商店还债，因家人离世而心力交瘁，不到四十岁，头发就变成惨烈的白色，临终前郁郁寡欢，死时才不到五十岁。
陈缓的未来毫不遮掩地展露在他的面前，她努力挣扎，拼命反抗，最后却惶惶而终。
方祁突然拽紧自己胸口，喘不过气，蜂拥而至的水流封住他的鼻腔，将他溺毙，和他死去那天几乎一样。
他的不安充斥着大脑，紧盯着陈缓跟到宜安公墓才平和下来。
方祁意外她会去自己的墓碑前。她从黑色的塑料袋掏出一份份寄托活人哀思的纸钱，将它们全部燃烧殆尽。
听到陈缓念念有词的话语，方祁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你烧了我又收不到。”
陈缓还是跑了，但她并没跑远，而是拉着工作人员讲述自己的遭遇。
方祁听后一时愣住，然后忍不住想大笑，担心她听见自己的笑声，强忍闭住。
身上的水液瞬间蒸发殆尽，身上的白色T恤漂白过一般，散发着光泽，如新赠的白衣，仿佛从未经过暴雨冲刷。
方祁不认为陈缓会获得那样的结局，她拥有小草般夹缝求生的坚韧，她能抵抗所有的灾祸，正如她能免受自己的危险一样。
而且，此时，方祁获知她的未来，他相信自己能够帮她规避掉那些麻烦。
只是……
当他在她房间筹划她的未来，等了她一个下午，等到的却是她从陌生男人车上下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
方祁心里没由来的火大，翻看桌上的本子，伸出手却什么也摸不到，心里的火没处发泄，只好撑着下巴生闷气。
正式见面后，方祁忍不住口不择言，说完又有些后悔，他现在用什么立场去指责她呢？
他不过是她死去的前男友。
*
陈缓紧盯着和自己前男友如此相似的鬼怪，尖叫声还没脱口，她想起手中关奶奶给的符纸，拎着那张黄色的纸径直往他脸上贴。
嘴里还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退，退，退……”
陈缓将自己听过的口令，一通乱抛，管它哪个有用哪个没用，连对方喊她也全然不顾。
方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符纸高度只够得到方祁的下巴，但还是稍微有点用处，方祁第一次感受到外界带来的灼烧感。
他往衣柜那边退了一步，开口喊道：“陈缓你冷静一点！我是方祁，方耳朵！”
陈缓终于听清他的话。没想到这鬼怪不仅能伪装成她前男友的模样，竟然还知道自己给他取的外号！
陈缓非常生气，举起符纸的手更加卖力，直接将他逼近角落里，方祁半个身子都陷进墙里去了。
方祁忍无可忍，就知道她脑子是一根筋，听不懂别人的话，只知道一股脑地往前走。
“陈缓你给我看清楚，我就是方祁，不是什么怪物！我们高中同学，大学同校，大二相恋，第一次接吻是在学校的山坡，第一次做……”
“啊！你这鬼怪在说什么鬼话！”
陈缓脸色通红，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他要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她终于敢正眼瞧他，手中的符纸下意识收回，但还是带着质疑的目光望向他。
方祁松了口气，果然不说些狠话，她是不会听的。
“我真的是方祁，上一周我突然在宜安公墓醒过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以鬼魂的形式突然出现，可能是因为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来得及完成。”
陈缓问：“你果真是他，不是变得？还有什么能证明？”
方祁回：“他生来拥有倒霉体质，所有人都远离他，即使有人想靠近他，也只会带来不幸。”
陈缓不赞同：“我就不相信那些，我怎么没事呢！”
方祁笑道：“是，你是特别的。”
他接着说：“除了这个，我们分手那天你说，我让你失望了。对不起，缓缓。”
他清醒时人在宜安公墓，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天上的光亮，四周死寂，毫无活人的生气。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去世，迅猛的速度飘进唯一亮着灯光的大厅，见到趴在桌上睡觉的工作人员。
方祁朝他大喊：“你好，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回应。
他着急伸手过去，准备叫醒那人，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直接穿过那人的身体。
方祁愣住，仿佛被抛弃的落水小狗，盯着自己虚幻透明的双手，还有悬浮在空中的身体。
四周寂静无声，他想起来了，低声自嘲道：“竟然这样就死了。”
真不甘心啊。
方祁没出宜安公墓，但他也没等到他的同伴，这么大的墓地竟然只有他一只鬼。
没有人看得见他，也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像一个意外来客，孤独的独立在人世间。
方祁记得自己是因为溺水而亡，他知道自己是倒霉体质，可他没想过竟然会这样倒霉，他连大学都没毕业就死掉了。
现在他竟连投胎都做不了。
一只鬼的生活是难受的。他现在感受不到炎热还有饥渴，触碰不到活人，会毫无声息的从对方身体中穿过去，他只能触摸到自己的身体。
日光对他的影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躲在阴凉的地方同样没有影响，有时他甚至能控制灯光，不过成功的机率很小。
最麻烦的反而是时不时渗透出来的水液，将他全身上下浇灌一通，浑身湿漉漉的，即使感觉不到寒冷，方祁仍然觉得不舒服。
每天都是湿身状态，能舒服才怪！
最近几天他努力尝试，勉强能控制身体的湿度了，似乎和他的情绪有关。
方祁终于耐不住寂寞，决定出去看看，与其在墓地坐以待毙，等待别的鬼出现，还不如趁早寻求解决办法，说不定能找出他不能投胎的原因。
宜安市是方祁的老家，他就住在市中心，从他出生到高中毕业，他几乎没出过宜安市。
这座面积不小的年老城市，在方祁的印象中似乎变了，又似乎和以往一样，最近四年他几乎没怎么回过家。
路边的摊贩一如既往地大声吆喝，他甚至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在政府规划的区域内经营，不像以前，你占我道，我挤你车，少了许多矛盾。
市区的柏油路增多了，公交站台也能遮风挡雨了，而不是孤零零的一根棍子，顶着一张或者几张四四方方的公交路线。
方祁突然感觉到一丝茫然，他现在能去哪儿呢？
晚上路过一间小学门口，他飘到隔壁的商业街。
这条商业街和他上大学时的城市有很大区别，狭窄弥漫着老旧的味道。九点多钟商铺差不多都关门谢客了，少有还在营业的商店。
比如这家“陈耳朵的商店”怎么还在营业？
它在街的末尾，极其不好的位置。怎么会有人将小卖铺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五金店什么的还差不多。
方祁眯眼仔细地看着店铺门口上方的招牌。
陈耳朵，陈耳朵……
他细细咀嚼这三个字，紧紧咬住它们。
突然想从对方脑中掏出来看看，怎么会是这三个字。
这时，一位瘦小的女生从店内出现。她往门口跳了跳，因为个子不高，她够不着卷闸门，但她没有放弃，几次后她终于够到底部，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在方祁冲过去的时候，她的笑容消失了。
卷闸门帘刺耳尖利的声音在他面前落下。
陈缓……缓缓……
方祁再次见到陈缓的心情有些复杂，他闭眼躺在墓地回想过去，等不及天亮他又冲到园丁街去找她。
他悄悄地躲在对面的树底下。
陈缓七点多钟起床，九点左右收快递，还有两位小伙伴找她玩，中午吃完饭午睡，下午继续看店取快递收拾东西。
她的生活好像稳定又无趣。
方祁在她午睡的时间进去过她的店内。
店内陈设和其他小商店似乎没什么区别。在不大的空间内放置三排货架，中间放零食，两边各放生活用品和学生文具。门口是长条三面封闭的收银桌，桌上倾斜放置电脑，对面则放着收快递的小货架。
方祁飘荡着身体穿来穿去，好像看见女孩小小的身板认真仔细地摆放物品，偶尔沉思检查，再重新放新的物品。较高的地方会搭一条板凳，直起纤瘦的身体，踮起脚尖慢慢放上去。
她总是这样认真，一如当初坚持要回来。
店铺后的木制楼梯直接通向二楼，二楼有一条通道，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厨房，通道尽头是一个小阳台，店铺正上方则是她的卧室。
方祁简单观察之后下楼，陈缓趴在桌上还没醒。
她的脸埋在胳膊下面，头发凌乱披散两边。
方祁的手还没伸到她头上，陈缓突然动了动身体，他还未反应过来，陈缓直接抽出手，往他身体伸过来，穿透他的心脏。
陈缓要醒了。
方祁来不及思考刚才心里的不安，迅速飘到对面的树下藏起来。
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方祁还是下意识地躲起来。他们差不多有半年没见过面，不知道怎么面对，好像藏起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即使她看不见自己。
晚上陈缓闭店的时候，方祁才敢再次露面。
他站在路灯旁边，亮白的灯光将他本就透明的身体照射的几乎看不见鬼影。
最后再看一眼吧，方祁心里想。
他等待着陈缓闭店后就离开，但他怎么都没想到陈缓会拎着扫把直接冲过来。
他如夏风阵颤树林，从陈缓的面前飘过，这次他没忽视掉她眼里的震惊。
怎么会……
方祁坐在“陈耳朵的商店”楼顶，浑身被冷水淋了一个彻底，他的身体在颤抖，好像置身于冰窟，彻骨的寒凉拽紧他的器脏，随后被一股热水浇灌，化开包裹他的冰柱。
方祁心里止不住要自己冷静下来，他暂时没法去见陈缓。
他回到宜安公墓，躺在自己的墓碑面前，紧盯天上的星空，没放过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第二天天还未亮，方祁的心跳声终于归于平静，他现在要去证实一件事。
他要证实陈缓能看见自己。
方祁直接飘到她的床前，他等不及慢慢地让她发现，让她接受，直截了当，让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自己。
果真如此。
她眼中的惊慌失措，推开他时的迅速敏捷，全部都证明，她看得见他。
但本应该欣喜若狂，脑中不属于他的片段却传到他的脑子里。
被他人背叛不得不卖掉商店还债，因家人离世而心力交瘁，不到四十岁，头发就变成惨烈的白色，临终前郁郁寡欢，死时才不到五十岁。
陈缓的未来毫不遮掩地展露在他的面前，她努力挣扎，拼命反抗，最后却惶惶而终。
方祁突然拽紧自己胸口，喘不过气，蜂拥而至的水流封住他的鼻腔，将他溺毙，和他死去那天几乎一样。
他的不安充斥着大脑，紧盯着陈缓跟到宜安公墓才平和下来。
方祁意外她会去自己的墓碑前。她从黑色的塑料袋掏出一份份寄托活人哀思的纸钱，将它们全部燃烧殆尽。
听到陈缓念念有词的话语，方祁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你烧了我又收不到。”
陈缓还是跑了，但她并没跑远，而是拉着工作人员讲述自己的遭遇。
方祁听后一时愣住，然后忍不住想大笑，担心她听见自己的笑声，强忍闭住。
身上的水液瞬间蒸发殆尽，身上的白色T恤漂白过一般，散发着光泽，如新赠的白衣，仿佛从未经过暴雨冲刷。
方祁不认为陈缓会获得那样的结局，她拥有小草般夹缝求生的坚韧，她能抵抗所有的灾祸，正如她能免受自己的危险一样。
而且，此时，方祁获知她的未来，他相信自己能够帮她规避掉那些麻烦。
只是……
当他在她房间筹划她的未来，等了她一个下午，等到的却是她从陌生男人车上下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
方祁心里没由来的火大，翻看桌上的本子，伸出手却什么也摸不到，心里的火没处发泄，只好撑着下巴生闷气。
正式见面后，方祁忍不住口不择言，说完又有些后悔，他现在用什么立场去指责她呢？
他不过是她死去的前男友。
*
陈缓紧盯着和自己前男友如此相似的鬼怪，尖叫声还没脱口，她想起手中关奶奶给的符纸，拎着那张黄色的纸径直往他脸上贴。
嘴里还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退，退，退……”
陈缓将自己听过的口令，一通乱抛，管它哪个有用哪个没用，连对方喊她也全然不顾。
方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符纸高度只够得到方祁的下巴，但还是稍微有点用处，方祁第一次感受到外界带来的灼烧感。
他往衣柜那边退了一步，开口喊道：“陈缓你冷静一点！我是方祁，方耳朵！”
陈缓终于听清他的话。没想到这鬼怪不仅能伪装成她前男友的模样，竟然还知道自己给他取的外号！
陈缓非常生气，举起符纸的手更加卖力，直接将他逼近角落里，方祁半个身子都陷进墙里去了。
方祁忍无可忍，就知道她脑子是一根筋，听不懂别人的话，只知道一股脑地往前走。
“陈缓你给我看清楚，我就是方祁，不是什么怪物！我们高中同学，大学同校，大二相恋，第一次接吻是在学校的山坡，第一次做……”
“啊！你这鬼怪在说什么鬼话！”
陈缓脸色通红，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他要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她终于敢正眼瞧他，手中的符纸下意识收回，但还是带着质疑的目光望向他。
方祁松了口气，果然不说些狠话，她是不会听的。
“我真的是方祁，上一周我突然在宜安公墓醒过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以鬼魂的形式突然出现，可能是因为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来得及完成。”
陈缓问：“你果真是他，不是变得？还有什么能证明？”
方祁回：“他生来拥有倒霉体质，所有人都远离他，即使有人想靠近他，也只会带来不幸。”
陈缓不赞同：“我就不相信那些，我怎么没事呢！”
方祁笑道：“是，你是特别的。”
他接着说：“除了这个，我们分手那天你说，我让你失望了。对不起，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