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伴着流云流转恍惚洒在身上，水流汩汩声透着清澈见底，一河之隔的淡粉樱花纷飞飘落，飘过朦胧虹桥、飘过不息川流、飘过柔情眉眼、飘过情动心扉。
“陌栀，”归肃眸光闪烁欣喜难藏，虽然他不知道陌栀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意到底是什么，但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足够让他相信，让他期待，让他愿意付出所有，“我……”
归肃刚一开口便看到有一个紫衣人向这边飞奔而来，紧接着清源宫中有一黄衫女子追了出来，从袖中抛出透亮的淡黄色玉环，玉环颇具灵性，紧随着紫衣人身形变化紧追不放。
那紫衣人转身抛出四角刺轮，轮环周身紫色雷电交织，与玉环在空中对峙，打得丁零当啷作响。
归肃站在陌栀身前挡着，看着打斗中的两人，“这是？”
“露珈。”陌栀说道。
归肃顺着陌栀的目光看了过去，又想到刚刚从清源宫出来的人，原来那黄衫女子便是清源宫之主，露珈。
“原来她就是露珈。”
“嗯。”说完陌栀身形微动，作势要上前，归肃一把拉住陌栀，问道：“你要做什么？”
“露珈身上有旧伤，我得去帮她。”
归肃温声安抚道：“我来。”
“你……”
“放心，我有分寸。”归肃转身一瞬便换了神色，手上出现一道黑雾，黑雾凝形化作弓箭，归肃瞅准时机射了一箭，那黑箭穿过轮环别在上面，将轮环带到了地上。
黑箭在一瞬间消失化为乌有，轮环也在地上转了个圈“当啷”一声安稳下来。
与此同时，露珈也趁势控制绮罗环，将那没有了紫雷轮抵抗的人困住。
她掌心化出一根鎏金长刺直指地上的人，“把鹿逸还给我！”
“你害的鹿逸还不够吗！”那人狠狠道。
陌栀上前，看着地上狼狈的人，“明明是因为你，鹿逸才有此劫难。”
“陌栀，你来了。”露珈见到陌栀后松下许多，她眉眼显有疲态，想来这些年她过得并不舒心。
陌栀微微颔首，问道：“怎么回事？”
“呸，又是你。”地上的人骂道。
“这又是谁？”归肃略有鄙夷地看着地上咒骂着的人，问道：“怨气怎么比我还大？”
“紫夜。”陌栀随手施了个禁言的法术，让紫夜说不出话来，“露珈，发生什么了？”
“鹿逸的三魂七魄在石像中休养，元神却是在我这里寄存，”露珈看向紫夜，说道：“今日她偷入清源宫，趁我不备盗走了鹿逸的元神。”
“流放三荒之地五百年，她现在怎么会在这，天君知道吗？”
“三荒之地有异，她上天禀报，没想到竟然胆大妄为至此。”露珈俯下身子，用手中的三梵刺抵着紫夜的胸口，她说道：“把鹿逸还给我。”
紫夜无声笑了一声，然后轻蔑地望着露珈，满是挑衅。
“你既不愿给，那我杀了你也一样能找到。”
露珈发了狠，举起三梵刺便要狠狠刺下，手腕却被一人握住，阻挡了她的动势。
“你干什么？”露珈不满地看着归肃。
陌栀拦下露珈温声劝道：“杀了她你也会受罚，鹿逸和莹儿你舍得么？”
露珈将手缓缓放下，沉声道：“我不会让她带走鹿逸。”
“我知道。”陌栀侧身看着紫夜，语气平淡，“我会让她交出来。”
她上前蹲下面对着紫夜，解了她的禁言术，淡淡道：“再给你一次选择，要么，主动交出来，要么，我替你拿出来。”
“你做梦。”像是料定了他们无能为力一样，紫夜一字一顿，微抬起下巴看着陌栀，嚣张万分。
陌栀没有多说，只是说了一句“好”，继而站起身来，向着紫夜抬了抬手，刹那间紫夜便漂浮在空中，周身透着银光。
“你对我做了什么？”紫夜低头看着满是异样的自己，质问道。
陌栀没有回答，没一会，她柳眉微颦，又将力撤去，紫夜瞬间跌在了地上，她怒道：“你干什么！”
“你把鹿逸的元神和你的元神放在了一起。”
紫夜诧异了一下，继而笑道：“是。除非我愿意亲手取出，不然就算你们杀了我，也只是让他陪我一起死罢了，你们根本不可能完好地剥离干净。”
她笑得癫狂，可憎可恨。
露珈双目通红，手中的三梵刺又变长了些，她一步跨上前掐住了紫夜的脖颈，恨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露珈，我的好妹妹，我以为你有所成长，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愚蠢，如此天真。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恨你，恨你们，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一百多年前，你就知道了。”
“疯子，你简直就是疯了！”露珈像是从未认识过紫夜一样，惊异不解地看着她。
“我疯了？是，就算我疯了，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不得好过！鹿逸我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露珈，你们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地狱。你可不配入地狱。”归肃冷笑一声，“你该入的，是朔渊。”
“鹿逸、鹿逸……”露珈满心担忧，她喃喃道：“我去找天君，他一定有办法的。”
“别妄想了。”紫夜笑着喊住露珈，“你很清楚，这世间除了神，没有人能做到掌控元神魂魄。”她笑得眼角出了泪，说道：“而神，早就与世隔绝了。”
一句一句都在剜露珈的心，露珈本就心忧，至此更是如临崩溃。陌栀接住颓然倒地的露珈，温声劝慰，“别听她的。”
“陌栀，都怪我，我没保护好鹿逸，他保护了我那么多次，我却连看好他的元神都做不好……”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陌栀抱着露珈轻声安慰，“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这种时候了你还哄骗她，哈哈哈哈！”
陌栀心中生烦，抬起眼皮睥了一眼紫夜，紫夜又一次发不出声来，只是这次她没有生气，依旧无声嘲笑着陌栀和露珈。
“归肃。”陌栀说道：“照顾好露珈。”
归肃应声上前扶着露珈，对陌栀道：“别伤着自己。”
不管你要做什么，别伤着自己。
陌栀浅浅一笑，应道：“好。”
她转身慢慢一步一步走向紫夜，身上绕着银光，每走一步身上的银辉便强一分，直到紫夜身前时，她在光影中仿佛变了一个人，她神色淡然看着紫夜。
“剥离元神而已。”
紫夜没由来的心慌，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远离陌栀，只是哪里由得了她，几根银针从陌栀手中飞出，刺进紫夜的身体，刹那间紫夜便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一动不动待在原地，眼中恐惧看着陌栀。
“有话要说？”陌栀抬眸看了一眼，紫夜的禁言便被解开，紫夜惊恐道：“你要做什么？！”
“拿回鹿逸的元神。”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能不能，不是由你说了算。”
话音刚落，紫夜便不受控地悬浮在半空，四肢大展着，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抽离着离开身体，撕裂拉扯的痛苦让她大喊大叫，引来了远处的天兵。
“紫夜仙子！”
紫夜痛苦喊道：“救我！”
天兵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陌栀眼生，衣着打扮不像天宫之人，露珈还倒在地上，紫夜虽是罪仙，但之前在天宫也是有些身份的仙子，于是不需要过多思考，天兵站到了紫夜一方。
陌栀不言一语，忽然间周身光芒大作，一道银色光柱直冲云霄，将几个人与外界隔绝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紫夜终于相信眼前人非同小可，可是如今再怎么样也都太迟了，元神剥离的滋味痛苦万分，随着一声响彻天宫的哀嚎，一团水蓝色的光团落到了陌栀手中，“嘭”的一声，紫夜凄惨跌落到地上。
“露珈，快将鹿逸放回去养着。”
露珈心神未定，情绪交错，只能遵循本能接过陌栀手里的鹿逸元神，匆匆忙忙回到清源宫。
陌栀见露珈回到清源宫，便转身将紫夜扔到了天兵面前，“你们去告诉天君，罪仙紫夜偷盗清源宫，打伤露珈仙子，动用禁术，须得数罪并罚，不能姑息。”
“你、你是谁？”
“你们只管去做，问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快走！”归肃骂道。
天兵见识到了陌栀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被归肃一骂便忙不迭地带着紫夜离开，很快便没了身影。
“陌栀！”归肃搀扶住陌栀，忧心道：“你怎么样？”
“没事。”
归肃气道：“都这样了还没事。”他看了一眼周围，说道：“我带你去清源宫休整。”
陌栀的手覆上归肃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拒绝，有气无力道：“带我去明林。”说罢又从指尖凝出一朵玉白栀子花，花朵飞离，向清源宫而去。
“好。”归肃打横抱起陌栀，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原地。
明林中正是万物生长盛开的时候，到处都是花草树木精灵的欢声笑语，归肃抱着陌栀突然现身，把精灵们吓了一跳。
“这是谁啊？”
“不知道，眼生。”
“好像不是人也不是妖，好奇怪。”
“他抱着的那个是什么啊？”
“好像是妖啊。”
“什么妖的灵气这么香这么纯粹啊，好像吃一口。”
“你疯了，小心天雷劈死你。”
“嘴上说说，嘴上说说，莫怪莫怪。”
叽叽喳喳的声音伴随了一路，归肃却是全然不放心上，只是抱着陌栀一个劲的凭记忆找寻。
归肃看见一个横梁上开满小花的秋千，他问道：“是这里吗？”
“是，放我下来吧。”
归肃闻言轻缓地将陌栀放下，问道：“感觉怎么样？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陌栀盘膝打坐坐好，露出一个浅笑，对归肃道：“如果你愿意，可以为我护法。”
“好，你安心治疗。”
陌栀又冲归肃笑了一下，然后闭上了双眼。
白净肃穆的大殿内，宝座上的人神色安然，像是春风化雨，像是夏日雷霆，像是秋花立枝头，像是冬雪净世间。
他看着逐渐走近的人浅浅微笑，目光柔和，他的声音温润清朗，又不失沉稳气势，“你回来了。”
“兄长。”殿下人尊敬道。
宝座上的人轻叹一声，走下宝座，走近那人，说道：“短短半年的时间，你动用了两次神力，那妖身大概是受不住了。”
“是。只是事出紧急，九希别无他法。”九希垂眸淡声道。
“九希。”他叹道：“你这是何必，神之身有何不好？”
九希默了默，“为神虽然便宜，但为神便不能干涉其中。”
“可你已经动用了神力。”他无奈看着九希，“你还是要受天道处罚，而且，还会伤及你的妖身。”
“我知道。”九希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人，语调微软，也没有了刚刚的疏离，她温声说道：“兄长，只是还有一事未完成，我想做完再去受罚。”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我说话了。”太古露出欣慰的表情，“或许让你在外面待一段时间也不错。”
“兄长。”九希低下头不再言语。
“好，我答应你，待你事成之时，便是你去应劫之期，你知道，哪怕是我，也不能多加干涉，否则只会让你受更多的苦。”
“如此便足矣，多谢兄长。”
“九希。”太古喊住转身欲走的九希，沉声道：“你身边的那只鬼……你是作何想法？”
九希转过身来，低眉颔首，温声道：“神主。九希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又恢复了客套和疏远，太古被堵了一瞬，无奈解释道：“我只是怕你为了他落入神罚，他会消失，你也会永远痛苦。”
“九希谨记神主教诲。”
太古叹了一声，“你又何必和我见外。”
九希的手微微颤抖，没有回答。
“算了，你去吧，你那妖身我已经替你恢复。”太古看着九希倔强的模样，心中动容，却也无可奈何。
闻言九希猛地抬起头，声音带了急切，“兄长！”
“去吧，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做的。”太古浅笑安慰道：“而且，就算有神罚，那也只是漫长无趣中的一点特别，你我都很清楚，这对我们都不算什么。”
“兄长，”九希望向太古，沉默无言，许久，她只能说道：“九希多谢兄长。”
目送着九希离开，白玉宫殿又恢复了空荡静默，太古独自站在殿中，空中显现几行金字，等待着他的认可签署。
“她说了，再等等。”太古随即抚手一挥，金字瞬间飘散在空中。他信步走出大殿，自一旁来了一道噼里啪啦冒着呲花的雷电向他袭来，他看都不曾看一眼，抬手一握，那雷电便被收入了掌中，在掌中销声匿迹。
雷电之神跟着雷电匆忙跑来，看见是太古后抹了一把汗，既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抱歉神主，它刚刚不受我控制。”
“无事。”
雷电之神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笑了两声，“幸亏是神主，不然这种程度的雷电换了别的小神怕是要让他躺上几天。”
“嗯。”太古淡淡应了一声。
明林之中，归肃不错眼地守着陌栀，陌栀的四周开满了香甜的栀子花，洁白如玉，在浓绿的枝叶中显得更为纯粹圣洁，花枝无风而动，扎根土中，绕着陌栀圈圈层层盛放。
不久，陌栀的神色开始好转，神情变得放松，没多久，栀子收束消失，陌栀缓缓睁开了眼。
“陌栀。”归肃上前却不敢触碰，轻声温柔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没事，让你担心了。”陌栀声音还有些虚弱，为了安慰归肃而浅笑的模样更让人心疼。归肃的手伸向前，想要扶起陌栀，却还是没有动作，只是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陌栀又何尝没有发现归肃的动作，她将手放在归肃未收回的手上，借着归肃的力站起身，浅笑道：“真的没事。”说罢向归肃的身上灌输着灵气，“我没有骗你。”
“还没好利索呢。”归肃皱着眉头将陌栀的手按了回去，“下次不能这么胡闹了。”
“胡闹……”陌栀垂眼咂摸着这两个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能再拿你的性命冒险。”
“嗯，好，我答应。”陌栀笑道：“我们的事还没做完，得抓紧了。”
“什么事？”归肃反应过来，说道：“救你的故人。”
“是。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一个花草繁茂的地方，花草之中有一个单独的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比平常的栀子更为粗壮高大，更为绚丽。
“这是？”
陌栀蹲下看着那朵灵光萦绕的花，“朝露栀子。他就养在里面，等到花开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也是栀子花妖吗？”
“不是，是只云柳妖。”陌栀说道：“朝露栀子是我的法宝，可以用来养着花草树木的精魂。”
归肃笑道：“你养魂护魂的东西还真不少。”
陌栀轻轻笑着，站起身来说道：“走吧，魔界、妖界、人界、仙界，四界水土都已经收集，还差冥界的。”
“人界这就算好了吗？”归肃怔了怔，又说道：“冥界没有四季。而且，还有神界。”
陌栀侧身看着归肃，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替代这些，只需要那一个地方便足够。只是，那里会很危险，如果你不愿，你可以在这等我，或者去做你想做的事。”
归肃目光温柔，语气温和却坚定，“不管怎么样，我都跟着你。”
“陌栀，”归肃眸光闪烁欣喜难藏，虽然他不知道陌栀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意到底是什么，但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足够让他相信，让他期待，让他愿意付出所有，“我……”
归肃刚一开口便看到有一个紫衣人向这边飞奔而来，紧接着清源宫中有一黄衫女子追了出来，从袖中抛出透亮的淡黄色玉环，玉环颇具灵性，紧随着紫衣人身形变化紧追不放。
那紫衣人转身抛出四角刺轮，轮环周身紫色雷电交织，与玉环在空中对峙，打得丁零当啷作响。
归肃站在陌栀身前挡着，看着打斗中的两人，“这是？”
“露珈。”陌栀说道。
归肃顺着陌栀的目光看了过去，又想到刚刚从清源宫出来的人，原来那黄衫女子便是清源宫之主，露珈。
“原来她就是露珈。”
“嗯。”说完陌栀身形微动，作势要上前，归肃一把拉住陌栀，问道：“你要做什么？”
“露珈身上有旧伤，我得去帮她。”
归肃温声安抚道：“我来。”
“你……”
“放心，我有分寸。”归肃转身一瞬便换了神色，手上出现一道黑雾，黑雾凝形化作弓箭，归肃瞅准时机射了一箭，那黑箭穿过轮环别在上面，将轮环带到了地上。
黑箭在一瞬间消失化为乌有，轮环也在地上转了个圈“当啷”一声安稳下来。
与此同时，露珈也趁势控制绮罗环，将那没有了紫雷轮抵抗的人困住。
她掌心化出一根鎏金长刺直指地上的人，“把鹿逸还给我！”
“你害的鹿逸还不够吗！”那人狠狠道。
陌栀上前，看着地上狼狈的人，“明明是因为你，鹿逸才有此劫难。”
“陌栀，你来了。”露珈见到陌栀后松下许多，她眉眼显有疲态，想来这些年她过得并不舒心。
陌栀微微颔首，问道：“怎么回事？”
“呸，又是你。”地上的人骂道。
“这又是谁？”归肃略有鄙夷地看着地上咒骂着的人，问道：“怨气怎么比我还大？”
“紫夜。”陌栀随手施了个禁言的法术，让紫夜说不出话来，“露珈，发生什么了？”
“鹿逸的三魂七魄在石像中休养，元神却是在我这里寄存，”露珈看向紫夜，说道：“今日她偷入清源宫，趁我不备盗走了鹿逸的元神。”
“流放三荒之地五百年，她现在怎么会在这，天君知道吗？”
“三荒之地有异，她上天禀报，没想到竟然胆大妄为至此。”露珈俯下身子，用手中的三梵刺抵着紫夜的胸口，她说道：“把鹿逸还给我。”
紫夜无声笑了一声，然后轻蔑地望着露珈，满是挑衅。
“你既不愿给，那我杀了你也一样能找到。”
露珈发了狠，举起三梵刺便要狠狠刺下，手腕却被一人握住，阻挡了她的动势。
“你干什么？”露珈不满地看着归肃。
陌栀拦下露珈温声劝道：“杀了她你也会受罚，鹿逸和莹儿你舍得么？”
露珈将手缓缓放下，沉声道：“我不会让她带走鹿逸。”
“我知道。”陌栀侧身看着紫夜，语气平淡，“我会让她交出来。”
她上前蹲下面对着紫夜，解了她的禁言术，淡淡道：“再给你一次选择，要么，主动交出来，要么，我替你拿出来。”
“你做梦。”像是料定了他们无能为力一样，紫夜一字一顿，微抬起下巴看着陌栀，嚣张万分。
陌栀没有多说，只是说了一句“好”，继而站起身来，向着紫夜抬了抬手，刹那间紫夜便漂浮在空中，周身透着银光。
“你对我做了什么？”紫夜低头看着满是异样的自己，质问道。
陌栀没有回答，没一会，她柳眉微颦，又将力撤去，紫夜瞬间跌在了地上，她怒道：“你干什么！”
“你把鹿逸的元神和你的元神放在了一起。”
紫夜诧异了一下，继而笑道：“是。除非我愿意亲手取出，不然就算你们杀了我，也只是让他陪我一起死罢了，你们根本不可能完好地剥离干净。”
她笑得癫狂，可憎可恨。
露珈双目通红，手中的三梵刺又变长了些，她一步跨上前掐住了紫夜的脖颈，恨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露珈，我的好妹妹，我以为你有所成长，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愚蠢，如此天真。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恨你，恨你们，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一百多年前，你就知道了。”
“疯子，你简直就是疯了！”露珈像是从未认识过紫夜一样，惊异不解地看着她。
“我疯了？是，就算我疯了，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不得好过！鹿逸我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露珈，你们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地狱。你可不配入地狱。”归肃冷笑一声，“你该入的，是朔渊。”
“鹿逸、鹿逸……”露珈满心担忧，她喃喃道：“我去找天君，他一定有办法的。”
“别妄想了。”紫夜笑着喊住露珈，“你很清楚，这世间除了神，没有人能做到掌控元神魂魄。”她笑得眼角出了泪，说道：“而神，早就与世隔绝了。”
一句一句都在剜露珈的心，露珈本就心忧，至此更是如临崩溃。陌栀接住颓然倒地的露珈，温声劝慰，“别听她的。”
“陌栀，都怪我，我没保护好鹿逸，他保护了我那么多次，我却连看好他的元神都做不好……”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陌栀抱着露珈轻声安慰，“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这种时候了你还哄骗她，哈哈哈哈！”
陌栀心中生烦，抬起眼皮睥了一眼紫夜，紫夜又一次发不出声来，只是这次她没有生气，依旧无声嘲笑着陌栀和露珈。
“归肃。”陌栀说道：“照顾好露珈。”
归肃应声上前扶着露珈，对陌栀道：“别伤着自己。”
不管你要做什么，别伤着自己。
陌栀浅浅一笑，应道：“好。”
她转身慢慢一步一步走向紫夜，身上绕着银光，每走一步身上的银辉便强一分，直到紫夜身前时，她在光影中仿佛变了一个人，她神色淡然看着紫夜。
“剥离元神而已。”
紫夜没由来的心慌，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远离陌栀，只是哪里由得了她，几根银针从陌栀手中飞出，刺进紫夜的身体，刹那间紫夜便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一动不动待在原地，眼中恐惧看着陌栀。
“有话要说？”陌栀抬眸看了一眼，紫夜的禁言便被解开，紫夜惊恐道：“你要做什么？！”
“拿回鹿逸的元神。”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能不能，不是由你说了算。”
话音刚落，紫夜便不受控地悬浮在半空，四肢大展着，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抽离着离开身体，撕裂拉扯的痛苦让她大喊大叫，引来了远处的天兵。
“紫夜仙子！”
紫夜痛苦喊道：“救我！”
天兵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陌栀眼生，衣着打扮不像天宫之人，露珈还倒在地上，紫夜虽是罪仙，但之前在天宫也是有些身份的仙子，于是不需要过多思考，天兵站到了紫夜一方。
陌栀不言一语，忽然间周身光芒大作，一道银色光柱直冲云霄，将几个人与外界隔绝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紫夜终于相信眼前人非同小可，可是如今再怎么样也都太迟了，元神剥离的滋味痛苦万分，随着一声响彻天宫的哀嚎，一团水蓝色的光团落到了陌栀手中，“嘭”的一声，紫夜凄惨跌落到地上。
“露珈，快将鹿逸放回去养着。”
露珈心神未定，情绪交错，只能遵循本能接过陌栀手里的鹿逸元神，匆匆忙忙回到清源宫。
陌栀见露珈回到清源宫，便转身将紫夜扔到了天兵面前，“你们去告诉天君，罪仙紫夜偷盗清源宫，打伤露珈仙子，动用禁术，须得数罪并罚，不能姑息。”
“你、你是谁？”
“你们只管去做，问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快走！”归肃骂道。
天兵见识到了陌栀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被归肃一骂便忙不迭地带着紫夜离开，很快便没了身影。
“陌栀！”归肃搀扶住陌栀，忧心道：“你怎么样？”
“没事。”
归肃气道：“都这样了还没事。”他看了一眼周围，说道：“我带你去清源宫休整。”
陌栀的手覆上归肃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拒绝，有气无力道：“带我去明林。”说罢又从指尖凝出一朵玉白栀子花，花朵飞离，向清源宫而去。
“好。”归肃打横抱起陌栀，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原地。
明林中正是万物生长盛开的时候，到处都是花草树木精灵的欢声笑语，归肃抱着陌栀突然现身，把精灵们吓了一跳。
“这是谁啊？”
“不知道，眼生。”
“好像不是人也不是妖，好奇怪。”
“他抱着的那个是什么啊？”
“好像是妖啊。”
“什么妖的灵气这么香这么纯粹啊，好像吃一口。”
“你疯了，小心天雷劈死你。”
“嘴上说说，嘴上说说，莫怪莫怪。”
叽叽喳喳的声音伴随了一路，归肃却是全然不放心上，只是抱着陌栀一个劲的凭记忆找寻。
归肃看见一个横梁上开满小花的秋千，他问道：“是这里吗？”
“是，放我下来吧。”
归肃闻言轻缓地将陌栀放下，问道：“感觉怎么样？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陌栀盘膝打坐坐好，露出一个浅笑，对归肃道：“如果你愿意，可以为我护法。”
“好，你安心治疗。”
陌栀又冲归肃笑了一下，然后闭上了双眼。
白净肃穆的大殿内，宝座上的人神色安然，像是春风化雨，像是夏日雷霆，像是秋花立枝头，像是冬雪净世间。
他看着逐渐走近的人浅浅微笑，目光柔和，他的声音温润清朗，又不失沉稳气势，“你回来了。”
“兄长。”殿下人尊敬道。
宝座上的人轻叹一声，走下宝座，走近那人，说道：“短短半年的时间，你动用了两次神力，那妖身大概是受不住了。”
“是。只是事出紧急，九希别无他法。”九希垂眸淡声道。
“九希。”他叹道：“你这是何必，神之身有何不好？”
九希默了默，“为神虽然便宜，但为神便不能干涉其中。”
“可你已经动用了神力。”他无奈看着九希，“你还是要受天道处罚，而且，还会伤及你的妖身。”
“我知道。”九希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人，语调微软，也没有了刚刚的疏离，她温声说道：“兄长，只是还有一事未完成，我想做完再去受罚。”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我说话了。”太古露出欣慰的表情，“或许让你在外面待一段时间也不错。”
“兄长。”九希低下头不再言语。
“好，我答应你，待你事成之时，便是你去应劫之期，你知道，哪怕是我，也不能多加干涉，否则只会让你受更多的苦。”
“如此便足矣，多谢兄长。”
“九希。”太古喊住转身欲走的九希，沉声道：“你身边的那只鬼……你是作何想法？”
九希转过身来，低眉颔首，温声道：“神主。九希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又恢复了客套和疏远，太古被堵了一瞬，无奈解释道：“我只是怕你为了他落入神罚，他会消失，你也会永远痛苦。”
“九希谨记神主教诲。”
太古叹了一声，“你又何必和我见外。”
九希的手微微颤抖，没有回答。
“算了，你去吧，你那妖身我已经替你恢复。”太古看着九希倔强的模样，心中动容，却也无可奈何。
闻言九希猛地抬起头，声音带了急切，“兄长！”
“去吧，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做的。”太古浅笑安慰道：“而且，就算有神罚，那也只是漫长无趣中的一点特别，你我都很清楚，这对我们都不算什么。”
“兄长，”九希望向太古，沉默无言，许久，她只能说道：“九希多谢兄长。”
目送着九希离开，白玉宫殿又恢复了空荡静默，太古独自站在殿中，空中显现几行金字，等待着他的认可签署。
“她说了，再等等。”太古随即抚手一挥，金字瞬间飘散在空中。他信步走出大殿，自一旁来了一道噼里啪啦冒着呲花的雷电向他袭来，他看都不曾看一眼，抬手一握，那雷电便被收入了掌中，在掌中销声匿迹。
雷电之神跟着雷电匆忙跑来，看见是太古后抹了一把汗，既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抱歉神主，它刚刚不受我控制。”
“无事。”
雷电之神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笑了两声，“幸亏是神主，不然这种程度的雷电换了别的小神怕是要让他躺上几天。”
“嗯。”太古淡淡应了一声。
明林之中，归肃不错眼地守着陌栀，陌栀的四周开满了香甜的栀子花，洁白如玉，在浓绿的枝叶中显得更为纯粹圣洁，花枝无风而动，扎根土中，绕着陌栀圈圈层层盛放。
不久，陌栀的神色开始好转，神情变得放松，没多久，栀子收束消失，陌栀缓缓睁开了眼。
“陌栀。”归肃上前却不敢触碰，轻声温柔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没事，让你担心了。”陌栀声音还有些虚弱，为了安慰归肃而浅笑的模样更让人心疼。归肃的手伸向前，想要扶起陌栀，却还是没有动作，只是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陌栀又何尝没有发现归肃的动作，她将手放在归肃未收回的手上，借着归肃的力站起身，浅笑道：“真的没事。”说罢向归肃的身上灌输着灵气，“我没有骗你。”
“还没好利索呢。”归肃皱着眉头将陌栀的手按了回去，“下次不能这么胡闹了。”
“胡闹……”陌栀垂眼咂摸着这两个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能再拿你的性命冒险。”
“嗯，好，我答应。”陌栀笑道：“我们的事还没做完，得抓紧了。”
“什么事？”归肃反应过来，说道：“救你的故人。”
“是。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一个花草繁茂的地方，花草之中有一个单独的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比平常的栀子更为粗壮高大，更为绚丽。
“这是？”
陌栀蹲下看着那朵灵光萦绕的花，“朝露栀子。他就养在里面，等到花开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也是栀子花妖吗？”
“不是，是只云柳妖。”陌栀说道：“朝露栀子是我的法宝，可以用来养着花草树木的精魂。”
归肃笑道：“你养魂护魂的东西还真不少。”
陌栀轻轻笑着，站起身来说道：“走吧，魔界、妖界、人界、仙界，四界水土都已经收集，还差冥界的。”
“人界这就算好了吗？”归肃怔了怔，又说道：“冥界没有四季。而且，还有神界。”
陌栀侧身看着归肃，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替代这些，只需要那一个地方便足够。只是，那里会很危险，如果你不愿，你可以在这等我，或者去做你想做的事。”
归肃目光温柔，语气温和却坚定，“不管怎么样，我都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