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凝此次出门,只带了女官景屏。

    景屏十岁入宫,如今已经十年,她对后宫的各宫嫔妃,以及基本的忌讳,了解地极为清楚。

    她不断地低声向若凝介绍入场的人。

    随着入场的人增多,若凝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十月份的天气还是很燥热的。

    开始胸闷气短的若凝抬头看看天,暗中庆幸今天的太阳不好,要不然这会儿当晒。

    同时心中也不免吐槽,幸好只有第一次拜谒太后时才这样隆重,要是每回都在这里等,岂不是日日都要风吹日晒的?

    若凝到了没一会,凤星悦也到了。

    她一到这里,后宫众人先是一阵窒息般的安静,然后就有轻声低语传出来。

    “这就是那个凤氏?好漂亮啊!”

    “……竟然比庄妃娘娘还好看!”

    “后宫里又要热闹了!”

    “这般漂亮,怎么反而没有那个王氏名声响!”

    “嘘,噤声。王氏她爹可是御史台的,最擅长抓人把柄,你可别惹祸上身了!”

    ……

    今天已经打扮地尽量低调的凤星悦,在人群中默不作声。

    同样打扮很稳重的王玓,听到众人的言论,心中升起一丝难堪和妒忌。

    恰逢此时,不远处一行人走了过来。

    王玓眼神一闪,认出为首的一人,转过身,状似没有看到正在走近的人,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和自己身边的女官低语。

    “明晓一直说星悦好看,之前我也觉得是,但星悦到底还是青涩了些。之前我无意间见到庄妃娘娘一次,只是远远地一眼,当真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

    虽说是低语,但是声音刚好能被众人听清楚,尤其是刚过来的几个人。

    她声音婉转,听起来让人极为舒畅,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本宫就说,今儿个天上怎么一朵云彩都没有,感情是都被你吹跑了?”说话的人身着一身束腰极宽的蓝色曲裾,明艳大方。

    漂亮至极的脸上,此刻一脸冷漠。

    正是庄妃狄佳宜。

    她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着,看着王玓的眼神略带厌恶。

    众人只看到庄妃的脸色冰冷,却不知道她内心正在破口大骂。

    这些人天天真是闲着没事做,想夸人,夸别人啊,总是夸自己干嘛?又不是自己给她们发月例。不知道被捧得越高,摔的越重吗?无知蠢女!

    庄妃最讨厌被人追捧了!

    王玓听了她的话,有一瞬间的愣怔,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庄妃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庄妃面色不虞,又看到周围人面带嘲笑的面庞,很快明白过来。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庄妃旁边,一位同样身着蓝色衣裙的女子,轻声说:“行了,你少说几句。”

    看样子应该也是一位高位嫔妃,只是若凝初入宫,对宫中人事虽然略有了解,奈何位份跟人还对不上号。

    庄妃先“哼”了一句,抬步走向不远处的宫妃之首,路过王玓的时候,到底还是又低声讽刺她了一句。

    “不错,你虽然不是狗,但是有狗的觉悟!”

    庄妃身边的女子,脸现无奈之色,又拉了拉她的衣袖,两人这才走开。

    王玓满面羞红,已经无地自容了。

    不远处的若凝和史明晓则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个宠妃和想象的不一样!

    旁边景屏却低声说:“庄妃娘娘就这样,您习惯就好!”

    若凝:……

    这怎么可能会习惯嘛?

    ***

    辰时三刻,该来的宫妃都到了,不到的都已经请了病假。

    以皇后为首,三妃其次,偕同众嫔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长秋宫拜谒太后。

    因为新人按照位份都在队伍的最末尾,若凝的视角刚刚好,满眼望去,尽是宫娥粉黛,煞是好看。

    一进到长秋宫,一种肃穆萧条之感就扑面而来。

    与十几年前的长秋宫相比,院内空旷了很多。

    步入长秋宫长定殿,东太后和西太后一左一右端坐在正殿之上,庄严肃穆。

    若凝偷摸抬眼看了一下上首。

    东太后看着还是如同十几年前一样慈爱,只是当年满头的乌丝,现在已经白了大半。

    西太后反而看着比当年更年轻了一些,而且,也更威严了一些。

    众位嫔妃向她们问安,然后就是引见新人,新人们一起行大礼。

    东太后一直微笑,满脸淡然。

    训话都是西太后在做,无非就“为皇家开枝散叶”之类的说辞。

    “凤星悦是哪个?”训话完了的西太后,突然问到。

    凤星悦一愣之下,立刻走出,躬身行礼。

    “臣妾拜见两位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

    西太后良久没有出声,大殿内落针可闻,终于在凤星悦双腿开始打颤的时候,她出言免礼。

    “抬起头来!”

    凤星悦抬起头,却不敢看向上座。

    “嗯,果然极漂亮。哀家看你,极合眼缘。你每日晚膳过后,到长乐宫来,给哀家抄抄经书。”

    “是,臣妾谢太后娘娘恩典。”

    “这次进宫的,有四个人都是从京外过来的,对皇宫的规矩不熟悉。皇后,传哀家的旨意,新人的名字过十天再写到承恩簿上。这段时间,就再请嬷嬷教导一下众人的礼仪!”

    “是!”皇后敛声领命。

    这期间,无论是西太后,还是皇后,都没有问过东太后的意见。

    而东太后一直面带微笑,对此司空见惯。

    ***

    从长秋宫出来,又去未央宫,然后又是大礼参拜。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一刻,若凝除了双腿发麻、浑身酸痛之外,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刚从未央宫出来,史明晓就凑了过来。

    “刚刚在太后宫中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凝姐姐,你说太后娘娘让凤少使抄经书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不像喜欢呢。”

    “自然是为了敲打她!你可以看做是婆婆给儿媳妇的下马威!这还没出头呢,就被敲打,这要是出了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嘶!果然很可怕!做皇帝的娘可真好!”

    若凝:……

    不错,思路转的极快!

    “姐姐,我刚刚数了数,竟然有将近二十个人,而且人都不全。”

    “后宫佳丽三千,这才二十个,不多。”

    “这还不多?我爹就娶了一个小妾,娘亲都天天跟他吵架,这么多人要是吵起架来……”史明晓声音微高,想到那样的场面,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不是你爹,是你丈夫!说话小声点。”若凝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明晓说话的时候也太不背人。

    “这样的丈夫还不如不要。”史明晓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若凝没听清楚,也没有细问。

    “咕咕”若凝的肚子叫了起来,尴尬地赶紧将手摁到肚子上。

    “哈哈,凝姐姐你肚子叫的好响啊!”史明晓没心没肺地喊了出来。

    若凝原本就尴尬的很,现在又被史明晓说破,心下略感无奈:“明晓,你不饿吗?”

    “先一会还饿的,不过,现在饿过头了。”

    “凝姐姐,我去你那里吃午膳吧!”

    “别,午膳就算了,穿着这么重的衣服又流了一身的汗,还是先回去换洗一下吧,而且穿成这样也不方便。晚上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之后,你再去我那里吃晚膳吧。”

    若凝没说,自己还想睡个午觉,估计史明晓去了,她就睡不成了。

    “成!”史明晓愉快地接受了若凝的建议。

    ***

    晚膳后不久,景屏就来告知“未央宫的红纱笼灯已经卸下来了。”

    大秦后宫宫制,每日天渐黑时,嫔妃所住地方的门前,都会挂起两只红纱灯笼。如果皇帝要临幸某女,则将该宫门上的灯笼卸下来,以此告知皇帝已选定寝宿的地方。

    所以,卸下灯笼,是后宫嫔妃可以休息的信号。

    虽然若凝的名字还没有上承恩簿,但是景屏还是按规矩报给了若凝。

    “那就落栓吧!”

    若凝放下手中的书就寝。

    第二日,若凝又是早早地去皇后宫中,今日的主要任务是引见其他嫔妃。

    昨日因为是正式觐见皇后,又是在拜谒了长秋宫之后,众人都很乏了,便没有向新人引见众嫔妃。

    不过,今天贵妃仍然没有到,庄妃也请了“病假”,还有一位谢修仪也没来。

    虽然有几人没到,但是,若凝终于能大多数人和名字对上号了。

    “初来乍到”,若凝除了晨昏定省,几乎不出宫门。

    大秦后宫的晨昏定省,都是去皇后和西太后那里。原本应该也去东太后宫里的,但是东太后因病免了一众小辈的请安。

    皇后那里每日都去,早晚各一次,一般都是宫妃们唠唠嗑,所以在皇后宫里待的时间长些。

    西太后那里,则是每月初一十五各一次,都是晨间去。

    在长乐宫的话,时间短的情况下说不了几句话,时间长的情况会待一个多时辰。

    视太后娘娘的心情而定。

    不过,一般来讲,去皇后宫里时,大家都会比较轻松,聊天、吐槽、打嘴仗是大家最喜欢的娱乐运动。

    在那里,若凝很快融入了皇宫这个大家庭!

    自此,她便在后宫安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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