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几个伺候的宫人吵架而已,谁知,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刚好路过,于是,这件事情捅到了太后那里。

    然后,那批舶来的布,没变成公主的衣服,也没变成宫妃的裙摆,反而成了俞府姑娘的小衫。

    再然后,在给太后请安时,王长使就被太后以“不安分”为由,着实敲打了一番。

    那之后,王长使就低调下来,但是也得了个“抢公主东西”的称号,当然,是段贵姬对她独一无二的称号。

    王长使虽然怨怪自己身边的女官不知轻重,但是这些都晚了,她上了段贵姬娘娘的整治名单。

    这不今儿个又双方对垒了。

    史明晓说得她们好像打擂台一般,若凝则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段贵姬娘娘说她行礼不周正,现在王长使正在罚跪呢。”嫣然刚刚打听了外面的情况。

    “听说段贵姬娘娘拿’行礼不周正’惩戒了好多新人,而且百试不爽。”新人每次都被整得很惨。

    “这个段贵姬娘娘也真大胆,王长使现在正值盛宠,她就不怕王长使吹枕头风吗?”

    嫣然发出自己的疑问,同时心里还默默吐槽,也怪不得段贵姬娘娘会看不上王玓,刚刚得宠就不知道低调收敛,这些日子的请安不是告病就是迟到。

    “唉,皇上这会儿哪顾得上她,汪淑容就要生产了,陛下这两天都守在淑容娘娘身边呢。”

    汪新易,从三品淑容,嫔位。此时已经足月,眼看着要生孩子了,皇帝自然紧张。

    皇上虽然名义上有八子,但是大皇子、五皇子早夭,六皇子体弱,四皇子愚笨,皇帝仍是十分想要皇子,而汪淑容的脉象显示此胎为男孩,宫里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皇帝除了上朝,几乎都守在昭纯宫里。

    当然,皇后也是一遍一遍地往昭纯宫跑,无暇顾忌后宫琐事,所以后宫的争端才会有不断增多的趋势。

    若凝听到史明晓的话,心中升起一丝怨怼,想当初她生产的时候,何曾见过他守在自己身边?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抬眼望了一下对面。

    对面那两人正面对面地喝茶聊天,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这些天自己沉迷于书本,对史明晓也不是有问必答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史明晓跟嫣然竟然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我再出去打探一下战况!”嫣然拿了块点心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又跑出去了!

    不过没过一会就回来了。

    若凝诧异:“这么快结束了?”

    不应该啊,按“以往”的时间来看,现在才是刚开始吧?

    “别提了,王长使被皇后娘娘宣走了!”

    若凝拿着书的手一顿,心有所感,怕不是皇后娘娘要拉拢王玓了吧?

    ***

    傍晚时分,本应该安静下来的后宫,突然开始喧哗忙碌起来。

    此刻汪淑容的宫里早已是太医、接生嬷嬷住了一大群。

    她这一胎是第二胎。

    她的第一胎是六皇子,如果这胎也是皇子,那她就是后宫之中,唯一诞育两位皇子的妃嫔,可以说前途无量。

    皇帝、太后、皇后,都聚在昭纯宫。

    元和十二年十月二十五日晚,皇九子李枫诞生。

    翌日,淑容汪新易晋升为弘德夫人,正二品,一跃成为贵妃之下第一人。

    自九皇子诞生,宫中一反几日前的压抑,开始喜气洋洋起来。

    昭纯宫里除了照顾小皇子,还要准备册封的事,再加上皇上、太后的赏赐不断,弘德夫人更是一刻不得闲。

    一时之间,弘德夫人的风头无两。

    ***

    十一月十五日。

    众人如往常一般,去给太后请安,只是刚待众人站定,太后宫里的宫人,一位嬷嬷并两位小太监,便走到贤妃身边,请她的贴身宫女走一趟。

    那宫女随长乐宫的宫人走了两步,突然倒回头来,对着贤妃大喊:“娘娘,救救奴婢!”

    然而不管对方怎么喊,还是被人拖了下去。

    只是她被拖出殿门的一瞬间,求饶声变成了怨怼:“……俞太后,你纵容子侄行凶,不得好死,我死了,也会变成鬼看着你们,看着你们俞府万劫不复,哈哈哈哈……”

    最后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嘴很快就被堵住了,笑声变成了“呜呜”声,紧接着殿门外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呜呜”声先是变成痛苦的嘶鸣声,然后很快沉寂下去。

    殿内众宫妃鸦雀无声,贤妃的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若凝不远处,史明晓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真是不知所谓!哀家本想商她个好前程,既然她不愿,就只好送她上黄泉了,哼!”

    “颜氏!”太后坐在高高的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贤妃闻声,一下子扑跪在地,双唇颤抖,没有说出话来。

    “你行止不端,导致宫内宫人上行下效,罚月例半年,抄《女戒》百遍,不抄完不许出宫。你可服气?”

    西太后这句话含沙射影,既是在说贤妃,也是在说东太后。

    因为,贤妃颜怜蓉正是当今东太后的亲侄女。

    罚的是贤妃,但打的,却是东太后的脸!

    贤妃闻言,抬头望向上首的西太后,直视太后。

    她双目含泪含怨含怒,两人对视良久,最后贤妃还是迫于太后的威压,低下了头:“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皇后,掌管后宫不利,罚月例一月。”

    “是!”皇后躬身领旨。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都走吧!”处理完了事情,西太后面带不耐地将众人打发走。

    从太后宫中迈出的时候,史明晓踉跄了一步,几乎摔倒,幸亏被身边的初夏扶住。

    若凝看她神色惶惶然,身形也在微颤,就上前搀住她,两个人搀着手往前走去。

    进宫将近两个月,长乐宫西太后终于亮出了她的獠牙。

    ***

    从太后宫里出来后,众人依惯例又去了皇后宫里,可是,无论是路上还是在未央宫中,大家都一言不发,气氛压抑至极。

    皇后将众人打发,单单留下了贤妃。

    在若凝等人踏出殿门的那一刻,贤妃的哭声从身后传来。

    回到宫里后,若凝很快从景屏的口中得到了事情原委,是从贤妃宫里的宫人嘴中打听到的。

    之前贤妃带着身边宫女给太后请安时,无意间被俞三看到,俞三对宫女上了心。先是公然讨要未果,后又求到了西太后那里。

    谁知道,提前得知消息的贤妃,不想身边人落到俞三之手,很快将她许了人,还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

    可是,宫里虽然不是俞三能胡闹的地方,奈何他有个只手遮天的姑母。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纵使贤妃已经尽量将那宫女带在身边,纵使那宫女千防万防,还是被他设计引到了太后宫中,借着酒醉之名,让那宫女吃了大亏,而且,还被他拿到了贴身小衣。

    然而,俞三强了人之后,却不着急将人纳进府了,就这样时不时地进宫,像逗弄小狗一样,用贴身小衣威胁那宫女和他欢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一直到不久前,那宫女怀了身孕!

    宫女恨及了俞三,很快拿掉了孩子。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这后宫里,哪有能瞒过太后的事?不过几日而已,太后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俞三虽然好色,女人众多,偏偏子嗣不丰。

    宫女擅自拿了孩子,刚好点在了太后的痛处,自然就没有好下场。

    若凝听了后,不免心下泛堵。

    ***

    长信殿。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郝明远对皇帝回话。

    “呵,真是狗改不了吃……俞三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后宫也是他为所欲为的地方。母后如此纵容他,那朕……”

    皇帝说到这里,从一堆折子里拉出一卷圣旨似的东西,然后随手一扔,扔到了门口一个盆子里。

    “一并烧了吧!”

    “是!”郝明远低头领命。

    那是册封俞家大姑娘为郡主的圣旨。

    俞家大姑娘马上十五岁了,也定好了人家,这圣旨原本是要在她及笄礼那天发下去的,是由长乐宫那边镌写盖章后,又提到陛下这边审阅再盖章的。

    原本这只是走个过场,可……谁让俞姑娘有个不成器的爹呢,白白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

    次日,未央宫请安,有几位没有露面,承明宫贵妃依旧是生病,还有几位生病,最后,还有采女史明晓的贴身宫女前来告病,说是史采女发了高烧。

    若凝猜想应该是吓病了。请安回来,用完早膳,她就带着嫣然去了静怡轩。

    到的时候,史明晓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副浑身无力的模样,正躺在床上,看到若凝来了还想起身,被若凝拦了下来。

    细问之下,果然是吓病的,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御医已经看过了,只是’没休息好‘,修养几日就好了!”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说是吓病的,不然传到长乐宫耳中又是一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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