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南巡的消息传来,后宫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午膳的时候,若凝约了史明晓过来用膳,庆祝皇帝即将远行。

    结果菜刚上桌,就有宫人来报:“郝大总管来了!”

    若凝疑惑,这个点他不在宣明殿伺候皇帝吃饭,跑自己这里来干嘛?

    想归想,她还是迎到了门口。

    “大总管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郝明远看着若凝真诚的笑脸,又扫了一眼客厅中间摆满了美食的桌子,暗想: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清了清嗓门,郝明远说:“兰美人准备一下,陛下有口谕!”

    口谕与圣旨不同,站着听就行了。

    若凝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史明晓拉出来,也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衫。

    “陛下有旨:九月南巡,着流霜阁美人兰氏随行!”

    若凝:……

    众人:……

    郝明远看到若凝一脸呆滞的模样,暗想:果然,所以刚刚真的是在庆祝陛下南巡喽!

    郝明远笑着提醒:“娘娘,还不快接口谕?”

    经他提醒,差点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的若凝,这才回过神来:“遵圣谕!”

    若凝一边送人,一边向郝明远打探:“敢问公公,这次一共有几人随行?”

    郝明远笑着答:“人不少呢!现在暂定的有两千禁军,三千金吾卫。宫人嘛,娘娘身边要带一个人,当然了,陛下身边的人,咱家也去,还有就是一些处理杂物的。至于大臣,那就更不少了……”

    若凝听了都要骂娘了:谁问这个了?

    “咳咳!”她咳了咳,打断郝明远的啰嗦,再次问:“本宫问的是有几位宫妃随行?”

    郝明远笑眯眯的说:“自然是只有美人一人了,所以娘娘千万不要辜负陛下圣恩啊!”

    见鬼的圣恩,这是惊吓好不好?

    若凝欲哭无泪。

    于是,继前朝、百姓被皇帝南巡的消息惊的一片哗然之后,后宫也很快炸了锅。

    若凝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点了自己随行?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晚膳后若凝去未央宫晨昏醒定为止。

    ***

    人前,自从后宫管理权部分被移交贵妃之后,就低调蛰伏起来的皇后娘娘。

    人后,自从皇子中毒被揭露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手的皇后娘娘。

    她为若凝和后宫众人解了惑。

    皇后身着一身龙凤呈祥的家居常服,高高端坐于首位之上。

    她看着下首,明明平平无奇,可是却偏偏被点了随驾的若凝,即使知道皇帝是出于政事的考量,心里也还是泛起了涟漪。

    皇后笑着对若凝说:“兰妹妹,气色不错。本宫还记得,你刚刚进宫的时候,一直病歪歪的。可见皇宫真是养人呢?”

    这是在说她眼皮浅,只是一个南巡随行而已,自己竟然高兴的气色都好了吗?

    若凝则在心里吐槽:一点红啊,一点红,你可真是……酸臭地很!

    原本神色如常的若凝,听到皇后的话,脸上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她恭敬地回道:“娘娘高见!”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对话,皇后的脾气却是瞬间起来了,她的脸色则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两相对比之下,诡异地和谐!

    原本稍显嘈杂的琪英殿慢慢变得安静。

    万籁俱寂中,皇后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又开口了。

    “兰美人,陛下这次之所以点你随行,主要是因为令尊兰尚书,先有审理粮仓案的经验,这才被陛下任命为江淮案的主审。这一趟南巡之行,看得见的艰难,兰妹妹和兰大人都应当尽心竭力,以报陛下隆恩!”

    若凝面色不变,心中却一沉。父亲竟然是那个查案的倒霉蛋!

    庆幸的是这次皇帝也去,安全最起码有了基本的保障。

    可是,鉴于之前已经有两位钦差丧命,这次面对的危险可想而知。无论面对任何险情,那一定是父亲首当其冲。

    但同时,差事难办也意味着,收益巨大。

    办好了,兰家一飞冲天。

    办不好,全家遭殃!

    按下诸多思量,若凝仍然是恭敬地回皇后:“能被陛下选中,委以重任,是家父的荣幸。不管父亲,还是臣妾,都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说得就太义正言辞了。

    皇后看若凝大义凛然的样子,轻笑了下,转而对谭笑说话。

    “按理来说,无论如何,都是应该谭妹妹去最合适的,结果妹妹偏偏怀了身孕……现在换成了兰美人,妹妹也别伤心,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若凝和谭笑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若凝: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只差把挑拨离间放到脸上了。

    谭笑:娘娘过于不理智了!

    谭笑替皇后描补:“娘娘说的是,一切以孩子为重!”

    皇后看两人神色都如常,也不再纠结自己的目的是否达成,又语重心长地嘱咐若凝:“兰妹妹,这次你随驾南巡,陛下的身体以及贴身事务,本宫就托付给妹妹了。”

    “妹妹虽然自来妥帖,但是到底年纪小,本宫多啰嗦两句。陛下此次出行,一为查案,二为体察民情。作为随行嫔妃,既要恪守本分,照顾好陛下,不给陛下添麻烦。还有,在外臣命妇面前,也要谨守礼仪,不坠宗室之名!妹妹,你可明白?”

    明白,时刻记得自己嫔位的位置,不要僭越,不要做有违身份的事。

    若凝再次保证:“臣妾一切以娘娘的旨意为准,一定尽心竭力!”

    ***

    从未央宫出来,若凝和谭笑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谭笑:“……我倒是得到一点消息,皇后娘娘这么着急,一是因为他的父亲鱼相这次虽然被留在了京城,但是却并没有被任命为辅政大臣。二来……”

    她轻笑:“陛下下旨太子殿下监国!据说鱼相当时提出,让三皇子跟着太子殿下‘学习’,被陛下直接否决!”

    原来如此。

    若凝嗤笑:“陛下这次南巡,恐怕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回来的。让三皇子跟着监国,岂不是等于支持两人打擂台?不让鱼相辅政,恐怕也是怕他给太子拖后腿。与朝政无益,与秦国安稳无益,陛下不会自找麻烦的!”

    谭笑听了若凝的话,轻轻一笑:“对啊,这般明白的事情,偏偏皇后娘娘还看不清,怕是被……权势蒙了双眼吧!”

    若凝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说的不是权势,而是那个座位!

    如果三皇子现在能跟着监国,有了名声,那以后即使皇帝回来,三皇子也有争一争的可能。

    可惜,皇后始终都没有看清皇帝的心思。

    在皇帝的心中,大秦的安稳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要靠后。秦镜溶如此,太子如此,其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如此。

    若凝有时候甚至想,只要于大秦有益,即使太子不是他的孩子,他也极有可能让太子上位!

    那边,不知想到了什么,谭笑轻声一叹:“妹妹此行不会顺遂,有些事情,我不该麻烦你的。但是毕竟我出身淮阳谭氏,纵使……我也不想谭家成为阶下之囚。”

    “妹妹,此行若是方便的话,替我照拂谭家一二,当然,若是与妹妹自身有碍,就不要勉强了!还有,替我看看我的母亲!”

    谭笑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卷成团的信,塞到若凝手中。

    “江淮富庶,官场、商场、军队利益盘根错节,各大官员、驻军将领,背后势力都错综复杂。我离开多年,这里面记的好多事情可能都已经做不得数了,但,聊胜于无吧!”

    几日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莫尧臣也得到了若凝要跟随出行的消息。

    他听了小烈的话,面沉如水。

    小烈看了看他的脸色,斟酌地说:“嫣然跟在身边,应该会没事吧?”

    莫尧臣:“论武功,没人打得过嫣然!但是,她们所面对的可不仅是高手!我们改道北胡都城,同时传信燕京的人马,不惜一切代价留下平缜!”

    大半个月后,好不容易从燕京出来的平缜,面对一波又一波的不顾性命、前仆后继人马,内心忍不住骂娘:

    天杀的莫尧臣,简直就是条疯狗,难怪老天都不帮你!

    ***

    大秦皇帝此次南巡,走水路。

    随行大臣二十人。

    随行护卫五千。

    因为走水路,又追加了两千水师。

    后宫中,随行嫔妃一人,宫女一人,内侍两人。

    九月十九日,御驾浩浩荡荡地从上沽出发。

    坐过不止一次船的若凝,没想到自己坐大船的时候竟然晕船了。

    船舱中,自己的厢房内,吐得天昏地暗的若凝,在心里问候了皇帝的祖宗十八代。

    其实若凝实在是“苛责”了皇帝,因为在吐得一塌糊涂的晕船众人中,其中就包括一个姓李名瑾的人。

    不过,才上船两天而已,李瑾已经面色苍白,虚弱无力。

    第七次把手中的奏折扔到一边的李瑾,有气无力地说:“不行了,朕受不了了,看奏折没用!”

    说完这句话,又匆忙爬起来,抱住旁边的花瓶吐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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