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早有准备，但是听到这官员当着自己的面，给李瑾送女人，还是有强烈的不适感。
若凝看向台下跪着的女子，女子的脖颈修长优美，似乎没有听到官员的话一般，纹丝不动。
李瑾摸着下巴，看向若凝，结果对方似乎看那女子看呆了。当即便明白，她这是不想管这些事。
他轻笑：“翩翩姑娘的舞姿，不应困于宫廷，夜莺是应该遨游于天际的！”说罢，就对着下面摆摆手。
随着翩翩姑娘的退场，下首众人，尤其是郁洲本地的官员的夫人，看向若凝的眼神都有些复杂，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解。
若凝神色如常，感受到那些注视，她目光扫视而去，偷看她的人却都低下了头。
***
宴会散席，若凝坐上回去的马车。
车厢内，略饮了几杯薄酒的李瑾，斜靠在厢壁上，闭着双眼，眉头微皱。若凝知他累了，也不说话。
待行进了一会，早该停下的马车，却一直没停，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走的不是回去的路。
她看向李瑾，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当下心里便明白，这是还有其他安排。
不过，若凝没想到，马车一行就是一晚上，一直到天边的鱼肚白亮起，一行人才找了个客栈休息。
待到过午后，若凝被人叫起，吃饭的时候看到伺候在李瑾身边的不是郝明远，而是一个脸熟的侍卫，才惊觉他们有可能是要远行。
“陛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瑾微笑：“当然是江都，不过，不是取水道，而是走陆路！”
若凝这才明白，李瑾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
“为何要带着臣妾？”
李瑾眼神一闪，答：”自然是为了告诉兰卿，他的女儿在我手上，威胁他要尽心尽力为我效忠！“然后他转移话题，”出门在外，夫人就不要再喊陛下了！“
听了他的话，若凝暗地里翻了一下白眼，当然不会相信他这番鬼话。
李瑾却实在答不出缘由来。让若凝跟着，仅仅只是因为上次带她出来时的那次交谈，他隐隐有种预感，带她出来，他不会后悔的。
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
昨晚结束宴会之后，郝明远和王女官已经随着假的皇帝和宠妃回到御驾驻地。
此时，他们一行人一共五个人。除了若凝和李瑾，剩下的三个人都是护卫，名为姜华、孙铭、武易，外加几箱子用来掩饰众人身份的皮草。
因为轻车简行，一行人南下的速度很快。
这次路上的见闻，才是真正的体察民情。
没有当地官员的百般掩饰，他们见到了最真实的大秦百姓。
他们见到了流离失所的难民，也见到了一掷千金的富豪。
他们见到了与民同苦的父母官，也见到了草菅人命的县太爷。
他们见到了为了一口吃的，与野狗抢食的孩子，也见到了将肉糜泼于地上的少爷。
他们接受过陌生人的一杯水、一碗米汤，也被自认为已经熟识的同行人出卖给附近的山匪。
他们还走过这世间最泥泞的路，蹚过最浑浊的河水，踩过最低的山丘，爬过一眼望不到顶的山，淋过瓢泼大雨，晒过让人讨厌的烈日艳阳。
世间的丑与恶，一路行来，再无半分掩饰。
仅仅二十多天而已，李瑾和若凝都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层，但是两人的精神头却是无一例外地饱满十足。
刚刚离开一家农户，李瑾就迫不及待地问若凝：“夫人，刚刚给那老妪说了什么？”
若凝轻笑：“夫君可还记得那日跟您哭诉的官员？他说他老母亲因为听了以为老寿星的话，坚信要给菩萨塑金身，才能被菩萨保佑长寿！”
李瑾不确定的问：“你是说张大鹏？”
若凝答：“自然是他！当日他不是说，儿子染上赌瘾是假，但是老娘掉坑里是真嘛！我就想着，他母亲相信老寿星的话，是因为老寿星的年龄大，可是我觉得那老寿星年龄再大，能大的过刚刚那位百岁的老人家吗？我想，能打败巫法的还得是巫法！所以就跟老人家说，过一段时间，我会请家里人来请她去郁洲，帮我化解家里老人的执念！”
李瑾听到若凝的话，眼神一亮，不禁夸道：“不错，真是高见！看来夫人又给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若凝听了他的夸赞，轻“哼”一声，脸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看到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李瑾瞬间只觉得心里填的满满的，也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他不禁倾身向前，亲吻若凝的额角。
旖旎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正此时，外面传来一个粗噶的声音：“老爷夫人，到了，要换渡船了！”
说话间，马车由快转慢，逐渐停了下来。
李瑾一滞，满脸的挫败，深呼吸一口气，一脸郁色地出了马车，身后的车厢内传来若凝爽朗的笑声。
车厢外站着一个黝黑的少年，看到李瑾出来，先是像鹌鹑一般缩起了脖颈，听到若凝的笑声之后，又一脸好奇地笑着向李瑾身后的车厢巴望。
李瑾下了马车，随手拿起腰间挂着的装饰性小扇子，在那少年头上敲了一记，这才回身，伸手拉开帘子，将若凝扶了下来。
少年年约十三岁，名卫青州，是几日前遇到的那与野狗抢食的少年。卫是他记忆中的本姓，青州是若凝给他取的名字，取自他的出生地。
他年幼时，家里也还不错，可惜后来父母皆亡，他当时不过四五岁，家里的宅地都被村里收了回去，然后就开始流落街头。
时日久了，只记得自己姓卫，连名字都不知晓了。
若凝那日见他可怜，心有不忍，就说动李瑾收留了这个孩子。
自从队伍里多了一个半大的小子，然后很多不方便的活都落到了他头上，比如“打扰”李瑾和若凝的事情。
三名侍卫中，带头的是那个叫姜华的。那人精明的很，自认为多次打扰到主子的“好事”，怕被主子惦记上，就推到了卫青州这里。
但是自小在别人的打骂中过惯了的卫青州，虽然不知道李瑾是干什么的，可他对危险的人有一种本能的直觉，所以他很怕李瑾。
推脱了好几次之后，他不断被姜华游说，再加上他很想亲近帮助他的若凝，就接手了这活。
对于他怕李瑾的事情，若凝早就发现了，这次又看到他在李瑾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青州为何害怕老爷？”
队伍对李瑾的称呼就是老爷。
卫青州先看了一眼前面走着的李瑾，小声回答：“因为凝姐姐和他年龄差距太大了！”
若凝听得一头雾水：“啊？”
卫青州又小声解释：“这么多年，我见过好多老男人娶小妻子的，没一个好相与的！”
其实，他见到的大多数都是老男人带着小女人，但是面对凝姐姐，他不想用那样污秽的场景来比照，觉得那是对她的亵渎。
“老男人”三个字，刺激了一下前面的李瑾，他脚步微顿，脸色更臭了。
队伍中，除了若凝，无一不是耳聪目明之人，大家听了都忍不住想笑，但是碍于自家主子，不得不使劲憋着。
若凝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答案。她可没其他人那般多的顾虑，直接笑出了声。
她笑了一会，才对少年说：“我不算是老爷的妻子，你以后会明白的！老爷人很好的，对身边的人很好，也不会随便发作下属，所以，你不用那么害怕他！”
若凝的声音不算小，前面走着的李瑾听了，心里的不虞顿时就散了，这马屁拍得他舒坦。
队伍的其他人听了，则是热泪盈眶：这心得有多偏，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卫青州则是压根没听到后面的话，只寻思着“不算是老爷的妻子”这句，所以真的是妾室喽！
这么好的凝姐姐竟然是妾室，姓李的果然不是个好的！
小小少年，满腹的心酸，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
一行人说话间，就已经上了渡船。
此前众人已经收到消息，“御驾”走海陆到了静海，又从静海经陆路，取路海陵，预估今日进江都地界。
此江名青水，沿着青水，从青州坐船出发，一日的功夫，便能进入江都，与“御驾”汇合。
若凝刚坐上船，和李瑾二人刚上二层厢房船舱，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什么人？出来！”
听声音，是那个叫孙铭的侍卫。
这个孙铭，是个本地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一路行来，基本上都是由他来交涉。
孙铭的声音落下没一会，就听到“哗啦啦”的声音从若凝旁边的窗子底下传出。
若凝诧异，眼珠子一转，看向旁边的李瑾，见他没有反应，就伸手打开窗子，看向下方。
她此刻所处的位置，是船的二层，因此视野极好。
一眼看去，就看到一个晒得乌溜溜的孩子，裸着大半的皮肤，头顶着一篮子水果鬼鬼祟祟地划着一艘仅容纳一人的小船出现了。
若凝看向台下跪着的女子，女子的脖颈修长优美，似乎没有听到官员的话一般，纹丝不动。
李瑾摸着下巴，看向若凝，结果对方似乎看那女子看呆了。当即便明白，她这是不想管这些事。
他轻笑：“翩翩姑娘的舞姿，不应困于宫廷，夜莺是应该遨游于天际的！”说罢，就对着下面摆摆手。
随着翩翩姑娘的退场，下首众人，尤其是郁洲本地的官员的夫人，看向若凝的眼神都有些复杂，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解。
若凝神色如常，感受到那些注视，她目光扫视而去，偷看她的人却都低下了头。
***
宴会散席，若凝坐上回去的马车。
车厢内，略饮了几杯薄酒的李瑾，斜靠在厢壁上，闭着双眼，眉头微皱。若凝知他累了，也不说话。
待行进了一会，早该停下的马车，却一直没停，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走的不是回去的路。
她看向李瑾，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当下心里便明白，这是还有其他安排。
不过，若凝没想到，马车一行就是一晚上，一直到天边的鱼肚白亮起，一行人才找了个客栈休息。
待到过午后，若凝被人叫起，吃饭的时候看到伺候在李瑾身边的不是郝明远，而是一个脸熟的侍卫，才惊觉他们有可能是要远行。
“陛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瑾微笑：“当然是江都，不过，不是取水道，而是走陆路！”
若凝这才明白，李瑾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
“为何要带着臣妾？”
李瑾眼神一闪，答：”自然是为了告诉兰卿，他的女儿在我手上，威胁他要尽心尽力为我效忠！“然后他转移话题，”出门在外，夫人就不要再喊陛下了！“
听了他的话，若凝暗地里翻了一下白眼，当然不会相信他这番鬼话。
李瑾却实在答不出缘由来。让若凝跟着，仅仅只是因为上次带她出来时的那次交谈，他隐隐有种预感，带她出来，他不会后悔的。
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
昨晚结束宴会之后，郝明远和王女官已经随着假的皇帝和宠妃回到御驾驻地。
此时，他们一行人一共五个人。除了若凝和李瑾，剩下的三个人都是护卫，名为姜华、孙铭、武易，外加几箱子用来掩饰众人身份的皮草。
因为轻车简行，一行人南下的速度很快。
这次路上的见闻，才是真正的体察民情。
没有当地官员的百般掩饰，他们见到了最真实的大秦百姓。
他们见到了流离失所的难民，也见到了一掷千金的富豪。
他们见到了与民同苦的父母官，也见到了草菅人命的县太爷。
他们见到了为了一口吃的，与野狗抢食的孩子，也见到了将肉糜泼于地上的少爷。
他们接受过陌生人的一杯水、一碗米汤，也被自认为已经熟识的同行人出卖给附近的山匪。
他们还走过这世间最泥泞的路，蹚过最浑浊的河水，踩过最低的山丘，爬过一眼望不到顶的山，淋过瓢泼大雨，晒过让人讨厌的烈日艳阳。
世间的丑与恶，一路行来，再无半分掩饰。
仅仅二十多天而已，李瑾和若凝都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层，但是两人的精神头却是无一例外地饱满十足。
刚刚离开一家农户，李瑾就迫不及待地问若凝：“夫人，刚刚给那老妪说了什么？”
若凝轻笑：“夫君可还记得那日跟您哭诉的官员？他说他老母亲因为听了以为老寿星的话，坚信要给菩萨塑金身，才能被菩萨保佑长寿！”
李瑾不确定的问：“你是说张大鹏？”
若凝答：“自然是他！当日他不是说，儿子染上赌瘾是假，但是老娘掉坑里是真嘛！我就想着，他母亲相信老寿星的话，是因为老寿星的年龄大，可是我觉得那老寿星年龄再大，能大的过刚刚那位百岁的老人家吗？我想，能打败巫法的还得是巫法！所以就跟老人家说，过一段时间，我会请家里人来请她去郁洲，帮我化解家里老人的执念！”
李瑾听到若凝的话，眼神一亮，不禁夸道：“不错，真是高见！看来夫人又给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若凝听了他的夸赞，轻“哼”一声，脸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看到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李瑾瞬间只觉得心里填的满满的，也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他不禁倾身向前，亲吻若凝的额角。
旖旎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正此时，外面传来一个粗噶的声音：“老爷夫人，到了，要换渡船了！”
说话间，马车由快转慢，逐渐停了下来。
李瑾一滞，满脸的挫败，深呼吸一口气，一脸郁色地出了马车，身后的车厢内传来若凝爽朗的笑声。
车厢外站着一个黝黑的少年，看到李瑾出来，先是像鹌鹑一般缩起了脖颈，听到若凝的笑声之后，又一脸好奇地笑着向李瑾身后的车厢巴望。
李瑾下了马车，随手拿起腰间挂着的装饰性小扇子，在那少年头上敲了一记，这才回身，伸手拉开帘子，将若凝扶了下来。
少年年约十三岁，名卫青州，是几日前遇到的那与野狗抢食的少年。卫是他记忆中的本姓，青州是若凝给他取的名字，取自他的出生地。
他年幼时，家里也还不错，可惜后来父母皆亡，他当时不过四五岁，家里的宅地都被村里收了回去，然后就开始流落街头。
时日久了，只记得自己姓卫，连名字都不知晓了。
若凝那日见他可怜，心有不忍，就说动李瑾收留了这个孩子。
自从队伍里多了一个半大的小子，然后很多不方便的活都落到了他头上，比如“打扰”李瑾和若凝的事情。
三名侍卫中，带头的是那个叫姜华的。那人精明的很，自认为多次打扰到主子的“好事”，怕被主子惦记上，就推到了卫青州这里。
但是自小在别人的打骂中过惯了的卫青州，虽然不知道李瑾是干什么的，可他对危险的人有一种本能的直觉，所以他很怕李瑾。
推脱了好几次之后，他不断被姜华游说，再加上他很想亲近帮助他的若凝，就接手了这活。
对于他怕李瑾的事情，若凝早就发现了，这次又看到他在李瑾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青州为何害怕老爷？”
队伍对李瑾的称呼就是老爷。
卫青州先看了一眼前面走着的李瑾，小声回答：“因为凝姐姐和他年龄差距太大了！”
若凝听得一头雾水：“啊？”
卫青州又小声解释：“这么多年，我见过好多老男人娶小妻子的，没一个好相与的！”
其实，他见到的大多数都是老男人带着小女人，但是面对凝姐姐，他不想用那样污秽的场景来比照，觉得那是对她的亵渎。
“老男人”三个字，刺激了一下前面的李瑾，他脚步微顿，脸色更臭了。
队伍中，除了若凝，无一不是耳聪目明之人，大家听了都忍不住想笑，但是碍于自家主子，不得不使劲憋着。
若凝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答案。她可没其他人那般多的顾虑，直接笑出了声。
她笑了一会，才对少年说：“我不算是老爷的妻子，你以后会明白的！老爷人很好的，对身边的人很好，也不会随便发作下属，所以，你不用那么害怕他！”
若凝的声音不算小，前面走着的李瑾听了，心里的不虞顿时就散了，这马屁拍得他舒坦。
队伍的其他人听了，则是热泪盈眶：这心得有多偏，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卫青州则是压根没听到后面的话，只寻思着“不算是老爷的妻子”这句，所以真的是妾室喽！
这么好的凝姐姐竟然是妾室，姓李的果然不是个好的！
小小少年，满腹的心酸，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
一行人说话间，就已经上了渡船。
此前众人已经收到消息，“御驾”走海陆到了静海，又从静海经陆路，取路海陵，预估今日进江都地界。
此江名青水，沿着青水，从青州坐船出发，一日的功夫，便能进入江都，与“御驾”汇合。
若凝刚坐上船，和李瑾二人刚上二层厢房船舱，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什么人？出来！”
听声音，是那个叫孙铭的侍卫。
这个孙铭，是个本地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一路行来，基本上都是由他来交涉。
孙铭的声音落下没一会，就听到“哗啦啦”的声音从若凝旁边的窗子底下传出。
若凝诧异，眼珠子一转，看向旁边的李瑾，见他没有反应，就伸手打开窗子，看向下方。
她此刻所处的位置，是船的二层，因此视野极好。
一眼看去，就看到一个晒得乌溜溜的孩子，裸着大半的皮肤，头顶着一篮子水果鬼鬼祟祟地划着一艘仅容纳一人的小船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