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凝向李瑾的方向跪下,为自己辩解:“陛下,那药是为臣妾自身准备的,治疗哮证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臣妾自小对很多东西会起风疹,所以莫神医便为臣妾专门配制了一方祛湿解毒的成药。这药臣妾从小服用,备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补充一次,从未断过!这些都是有迹可查的!”

    景屏也跪下来回道:“陛下,奴婢可以作证。娘娘刚入宫那年就起过一次风疹,当时就是用的那药!”

    下方的史明晓看到,也哆哆嗦嗦地站出来,跪下说:“陛……陛下,臣妾也可以作证,那一次凝姐姐是起过风疹的……”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寂静的室内仍然被众人听得很清楚,让若凝心中一暖,嘴角不禁飘过一丝笑意。

    那边弘德夫人却对若凝冷笑:“一个是你的女官,一个是你的好姐妹,她们自然会为你百般掩饰!”

    她并不知道景屏其实是李瑾的人。

    可问题是李瑾现在不能把这件事情挑明。以往若凝于他,如同其他女人一般无关紧要,可是现在,景屏的身份若是暴露,只会让两人凭白生嫌隙。

    景屏是他的人,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既然想和若凝好好过日子,那这个问题就必须要处理好!从南巡回来,他就一直在想处理方法。

    如今听弘德夫人这么一说,李瑾被气得闭了闭双眼,再睁开的时候,对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说了一句:“别乱说话!”

    蠢货!

    当然,最后两个字,他是在心中骂的。

    李瑾说完那句话,就将手伸向若凝,示意她起来到他身边。

    皇后看到他的表现,只觉得心都凉了:都这个时候了,陛下竟然还护着兰氏?

    李瑾自然不会相信若凝会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他要再晋升若凝位份的事,虽然从未明说过,但是也从未隐藏过。

    若凝如此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到?

    但是现在要怎样将她摘干净?残害皇嗣的恶名他一点也不想她沾上!

    李瑾握着若凝的手安抚她:“别怕,你的人品,朕是信得过的!”

    这时,厢房挡风的棉布帘子一动,一脸惨白的谭笑走了出来。她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

    谭笑走到一众宫女身前,对着上首的李瑾和太皇太后跪下。

    “陛下,太皇太后娘娘,这宫女说的没错,当时兰妹妹确实碰过香囊!”

    她这话一出,现场先是一静,接着就传出了些微的嘈杂声,都是众人的自言自语。

    最明显的就是真妃的一句:“我去!”

    若凝则是愣愣地看着谭笑,只觉得心头涌上了一种委屈的感觉。

    李瑾闻言,气息瞬间不稳,只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谭笑再拜,然后起身回:“陛下,臣妾所言是事实!但是……”

    她话语一顿,抬头看向李瑾,坚定地说:“奇怪的事情就在这,妹妹当时不单单是碰了香囊这么简单。”

    “当日臣妾留下妹妹帮忙挂香囊,妹妹闻到香囊味道极重,就将香囊的草药直接倒在了臣妾手中的帕子上。妹妹将其中的花草枝叶都拣了出来,只留下了根茎类的东西,并且专门告诫臣妾,孩子还小,闻不得这么重的气味!所以臣妾至今记忆犹新!”

    “最后,是臣妾亲自将挑拣过后的块茎类药草放到了香囊中,挂了起来!妹妹碰的只有那些弃用的草药,可是即使是弃用的草药中,臣妾也没有见到这种名为土荆芥的草药!”

    谭笑话落,室内又是一静。

    皇后有一瞬间的恍惚,在她自己意识到不妥之前,已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当时你正在坐月子,怎么会自己挂香囊?”

    这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疑问,产妇怎么会自己起来挂香囊,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但是问这话的可以是皇后,但第一个问的绝不能是皇后!

    她的态度太过迫切了!

    皇后此话一出口就察觉不对,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李瑾审视的目光。她心下一凛,低首道:“臣妾心有疑问,这才说出了口,是臣妾孟浪了!”

    李瑾不置可否,看向谭笑。

    谭笑同样低首答道:“因为臣妾当时是要去净房的,挂香囊只是顺带的!后来妹妹扶着臣妾去净手,妹妹不止没有理由害臣妾和孩子,也没有机会去做!”

    她一句话将所有的疑问都打了回去。

    一个母亲不可能护着伤害自己孩子的凶手,所以她的作证才是最有效的!

    她用谎言把若凝摘了出来。

    这时郝明远从外面走了进来,禀道:“陛下,太皇太后,方神医到了!”

    方圆听了御医说的小皇子发作时的症状,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出来回禀情况。

    “小皇子当时的确严重到了几乎窒息的地步,也有可能有后遗症,但是他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嘛,对药物的反应更激烈,但是恢复力也更强,我检查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说到这里,她看到太皇太后和皇帝虽然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孩子的生母谭笑还是面带担忧的样子。

    方圆漏在外面的眼珠子一转,又补充道:“不过,如果太皇太后和陛下不放心,接下来几天,我……民女就住在宫里,多给孩子看看。奥,对了,民女顺便教教带孩子的宫女,给孩子做做按摩,保证他以后身心愉悦地健康长大!”

    谭笑听到她后面的话,当即松了一口气,可是方圆接下来的话,让众人一口气差点憋过去。

    只听她说:“所以,这几天民女能不能住在好姐妹阿凝那里?”

    她着重突出了“好姐妹”那三个字。

    众人:……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李瑾,他轻笑一声:“方神医说笑了,还是住在承光殿吧,如果不愿意,太医署也行!”

    方圆闻言,心道:别误会,我也不想做你们电灯泡的,唉,可这丢脸的事不得不做!

    她吧唧了一下嘴,到底没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她承认,住在皇帝的宠妃那里,确不合适!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话回正题。

    李瑾看了看下方跪着的一众宫人,对郝明远道:“让凤沁好好审一下!”

    郝明远正要带人下去,方圆看了看宫人托盘上的香囊和药草,问了一句:“你们不会认为小皇子是被气味给熏出问题来的吧?”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若凝迅速看向皇后,果然见她的脸色瞬间变了一变。

    太皇太后:“阿圆,你的意思是……不是香囊的问题?”

    方圆摇头:“应该说不止是香囊的问题。香囊的气味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害得小皇子到窒息的地步。肯定是入口的东西也出了问题!”

    谭笑:“入口的东西……是乳母?”孩子这么小,只吃过奶!

    方圆却又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应该是乳母。如果是乳母吃了有问题的东西,那必定是很大的剂量才能让奶水也出问题,那样的话,大人早就完蛋了,不可能好好地给孩子喂奶。”

    她说出结论:“我觉得乳母用的药膏出问题的可能性最大!”

    乳母喂孩子,因为细嫩之处常被吸吮,所以经常会皲裂出血,御医便专门配制了保湿的药膏涂抹护理。

    于是,顺藤摸瓜,很快就发现是有宫人换了乳母常用药膏,然后又在那宫人的住处发现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香囊,那香囊才是之前挂在谭笑窗前的那个。

    后来,宫人招供,因为之前犯过错被小惩,所以铤而走险报复。

    又是一个以小博大!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等待众人离去,若凝跟着谭笑回了内室。

    “姐姐,谢谢你这般维护我!”甚至不惜为我说谎。

    她真的没想到谭笑会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谭笑却苦笑着说:“你我都知道不是你做的。只有摘清了你的嫌疑,我们才能离真相更近!”

    她说到这里,语气低沉下来:“那个宫人是当年我刚入宫时,太后娘娘赏的,这些年来一直很本份,这才被安排到了孩子身边。几日前,和她同屋的宫人发现她与皇后宫中竟有牵涉,仔细追查虽未发现不妥,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寻了错处调离了她,没想到……是我大意了!”

    最后,她的声音已经语带哽咽!

    说到皇后鱼静桃,若凝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她低声喃喃:“这个女人不能留!”

    没有点名道姓,但是两人都深知是谁!

    谭笑摇摇头:“难!我入宫多年,对宫中多有留意,哪怕是贵妃,都有只言片语的是非,唯独皇后……很多事情猜得到是她做的,但是没有证据不说,还总是有人出来顶罪。就像这次……合情合理,合乎人性!每一次都是!”

    若凝也早有体会,皇后处事,无论目的是否达成,都是“别人”出手,她本人如同一条泥鳅一般,根本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而且,”谭笑继续道:“她有救驾之功,不触及陛下底线,陛下不会动她的!”

    她说完之后,两人都不再作声,室内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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