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将逝,我却没能奉于母前,我哭了很久,晚上的时候,哥哥怀里揣着一个小不点来找我,竟然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我从哥哥手中接过那个小不点,哥哥对我说……”

    若凝双手捧起,轻轻复述当年的一言一行。

    “妹妹不要难过,蒲公英没了,就让小狗陪你吧。以后你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不会轻易丢的!”

    “我才不要呢,它这么小,被欺负了,还得我去保护它!”

    “不会的,它很快就会长的很高很大,到时候就是它保护你了。”

    “嗯……那好吧,看在它以后会很厉害的份上,我就收下它了。以后就叫它……小霸王!”

    秦靖池似乎看见,当年溶溶小心翼翼地从自己手中接过小霸王的情景,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就只有溶溶一个人知道,甚至有些细节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而她却可以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这怎么可能?

    他一步上前,伸手紧紧抓住若凝的手臂,颤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些?”

    若凝双目含泪,哽咽笑问:“哥哥,溶溶换了一身皮囊,你就不认我了吗?”

    ***

    太皇太后整寿,大办宫宴。

    前朝京官和地方官以及命妇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进献了贺礼。

    后宫中,除了在监禁中的西太后,全部都到了。

    当然,虽然西太后人没到,但是礼物也到了,竟然亲自做了一副抹额。东西是借长公主的手送上来的。

    若凝看到礼物的时候,看向上首的李瑾。

    李瑾神色不变,但是若凝还是从他骤然紧绷的身体知道了他的游移。

    西太后恐怕关不久了!

    若凝轻笑,几年了,也是时候该出来了!

    那方长公主入座之后,看到一脸失魂的儿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宫妃筵席中的若凝,眼神似有若无地地闪过一丝冷芒!

    寿宴进行时,言笑晏晏间,有宫人匆忙来:“十皇子殿下突然起了风疹,情形不好了!”

    下首的若凝,瞬间变了脸色。

    今日寿宴,谭笑因为还没有出月子,礼到人未到。没想到还没满月的十皇子竟然会出事?

    李瑾则是瞬间站起了身,也不理会在场的众人,大踏步地离开了宴会。

    太皇太后领着满嬷嬷紧随其后。

    皇后高高坐在上首,看着面带忧色的若凝,心中冷笑,不知道待会陛下在宠妃和皇子中间会选谁?到时候,兰氏还能不能笑出来?

    若凝听到皇后的声音,看向她,两人目光相对,若凝心中一突。

    她有一种感觉,又是皇后,而且是奔着自己来的。

    “各位妹妹,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众人中大多数人都随着皇后离开,少数人找了借口要回自己宫中。若凝担忧谭笑和小皇子,自然跟着皇后一起去了颐华宫。

    她是发现了,每逢宫宴,必生事端。

    一路上忧心忡忡,一行人刚进颐华宫,就听到承光殿厢房中传出的哭声。

    众人进了厢房,若凝快步走上前,看到谭笑怀中十皇子的模样,吓了一跳。

    十皇子嘴唇泛紫,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

    若凝着急地问:“御医怎么说?”

    谭笑的掌事女官书萍哭着道:“御医说殿下是风疹引起了喉头水肿,施了针,但还是没有缓解!”

    说着她就开始哭了起来。

    若凝看着孩子的摸样,不知怎么得,越看越是熟悉,他这样子这不跟自己有一次吃了螃蟹一样吗?

    她看向谭笑。

    谭笑现在早已六神无主,只是紧紧抱着孩子,满眼的绝望。

    若凝咬咬牙,对身边的李瑾说:“陛下,妾身那里有一种成药,是由莫神医炼制的,可缓解风疹和刺激性的水肿,不如试上一试?”

    李瑾立刻道:“郝明远派人去取,要快!”

    等人离开,若凝看了一圈房内的情况,拿过一床被子,将谭笑母子盖住,然后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李瑾眼神一闪,问:“天气如此寒凉,为何开窗?”

    若凝回道:“风疹发作,必有诱因,气味首当其冲!”

    盏茶的功夫,宫人就打了来回。

    等将药溶了水给十皇子服下去,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若凝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待御医诊过,确认十皇子的情况已经稳了下来,谭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伸手握着若凝的手,边哭边说:“妹妹,多亏了你,不然……我也不活了……”

    李瑾留下若凝陪伴谭笑,走出厢房,看着跪着的宫人手中托盘摆着的东西,问:“确认是这个香囊有问题?”

    若凝看到眼熟的香囊,心中一沉!

    御医答:“是,这香囊中有土荆芥,虽说有祛风除湿的作用,但是同样有活血消肿的功效,对新生儿更是百害而无一利。无论是对谭昭仪娘娘,还是小皇子,都有妨害!”

    厢房内若凝一听到御医的话,知道是土荆芥的瞬间,脊背发凉。御医把对新生儿的影响说的很模糊,但她是十分清楚的,真实的情况远远不止如此。

    她缓缓看向谭笑,扶着谭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谭笑察觉到她的异常,抬头不解地看向她。

    厢房外的李瑾听御医说的不明不白,再出口的话已经十分不好听:“没人教你怎么回话吗?”

    御医战战兢兢地说:“这土荆芥的害处极多,中毒者,轻则嗜睡、恶心、呕吐、头晕,黄疸加重,尿血等等,严重的还会导致惊厥、瘫痪、昏迷,甚至是窒息、死亡。”

    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咬咬牙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就算中毒者经过救治后活了下来,那之后也……也大概率会失聪、失明或者瘫痪……”

    他说完就趴在了地上,李瑾听了,鼻息加重,只恨得双拳紧握。

    室内的谭笑听到外面的话,愣愣地看着旁边躺着的小皇子,身子晃了晃,眼睛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若凝:“姐姐,姐姐!御医,御医呢?”

    于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太皇太后忧心忡忡,对李瑾道:“皇帝,还请派人去请方神医过来看一下吧,如果……越早诊治越好!”

    在李瑾的示意下,宫人领命而去!

    李瑾问:“这香囊怎么回事?”

    承光殿女官书萍回道:“陛下,这香囊是之前才从娘娘那边挪用过来的。之前娘娘生完孩子后,睡不安枕,御医就开了方子,同时配了香囊的药草,从洗三的时候就一直挂着。香囊原有的配料中并未有土荆芥这味药,这几天小皇子惊跳有些严重,娘娘便命人将香囊挂到了小床边!”

    听到书萍的话,若凝便看向了面无表情的皇后。

    察觉到若凝看向她,她也看向若凝,嘴角缓缓一勾,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回话的书萍。

    瞬间,若凝如坠冰窟。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鱼静桃,对孩子下手,你是真的该死啊!

    李瑾再问:“这香囊都有谁经手过?”

    书萍回:“草药都是洗三那天从太医院拿过来的,香囊是奴婢和大宫女紫兰一块装好的,由紫兰和紫苏挂的,最后是奴婢挪到小床这边的。这些时日娘娘在坐月子,卧房内没有离人过,奴婢之前问过,没有人注意到有谁碰过香囊!”

    这时候,下方跪着的一个宫女抬头看了一下李瑾,状似被吓到一般,又低下了头。

    她的行为如此明显,李瑾自然很难不注意到她。

    李瑾:“抬头的那个宫女,你说说怎么回事?”

    那宫女听到自己被陛下点名,吓得趴伏在地,颤着声音说:“奴婢是大宫女紫苏,那天和紫兰姐姐一起挂香囊时,娘娘将我们打发了出来,奴婢出门的时候回头看到……看到兰修容娘娘动过香囊!”

    说完就吓得把头低得更低,浑身颤抖。

    现场一片死寂。

    室内的若凝听到她的话,站在帘子后良久没有动。

    宫女说的是实情,她无法反驳!

    虽然当时现场有谭笑在,但是她是不可能全神贯注地去关注或者记着若凝做了什么,没做什么的!而只要一个“没注意”或者“不记得”,那自己就是嫌疑人之一。

    清白,无法自证,亦无法他证!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南巡回来,她和谭笑之间被人多番挑拨,今日如此情形,只怕谭笑也不能全心全意信任自己了吧?

    若凝从室内走出,先是静静地看着下面跪着的宫女,良久她才转首看向同样望着她的李瑾。

    李瑾眼中神色莫名。

    若凝:“臣妾没有理由害谭姐姐和小皇子!”

    弘德夫人汪新易看着李瑾的神色,轻咳了一声,轻声说:“怎么没理由?兰修容刚刚救了小皇子,既让谭昭仪感激不尽,又立了一个天大的功劳,一举双得!更何况,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小皇子犯了病,你手上刚好有药!”

    若凝闻言闭上了眼,她最后一句话才是最致命的。

    嫌疑人有多个,但是加上她最后一句,自己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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