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怕迟则生变,次日下午就在赵宗全赤着脚种麦子的时候,他请求赐婚。几个禹州派的主要人物恰好都在。

    “嗯?”赵宗全放下锄头,看了一眼顾廷烨,“你还没死心啊?”

    沈皇后更是一下没了笑容,如她旁边低气压的弟弟一样,“你来晚了,明懿郡主命中不能早嫁,官家已经应承了盛纮,金口玉言,不能反悔。”

    话音未落,殿上又有两个人笑容消失。

    段承恩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哥:完了,盛纮要完了。

    顾廷烨非常厚脸皮地嘿嘿笑,“臣自然不敢冒犯郡主,是盛伯父说我这些年长进了,通情达理许多,所以特意将小女儿许给臣。”

    段承恩刚松口气,又提了起来,因为看见他哥走到顾廷烨身边,“果真?”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八度,隐约蹦着火星子。在盛纮眼中,他段承泽一个大好青年还比不上声名狼藉的混子顾廷烨吗?凭什么?

    难道就凭顾廷烨是侯爵之子,而他只是禹州军户家的野小子吗?

    ——这纯粹是段承泽PTSD了,最近参奏新贵的折子有点多。

    一方面是太后煽动,希望削弱新帝势力,另一方面也是汴京老钱们的自发排外行为,禹州来的乡巴佬懂什么叫风雅吗,就想跟老爷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分蛋糕!上至沈从兴有外戚干政之嫌,下到耿昶怕老婆,段承泽他娘左脚下马车,都能收到各式各样的评价,直把段承泽惹得窝火不已。

    顾廷烨根本想不到自己抢了上司的梦中情岳父,还在表演真诚呢,“我起先也不敢信,问了盛伯父几次,他都希望我能与盛六姑娘结亲,说本就是青梅竹马,更是门当户对的……”

    小段没忍住挡住扭曲的表情:说,你再说,你再说就没机会说了。

    赵宗全和沈皇后对视一眼,鉴于顾廷烨的伪造名姓又造谣墨兰的前科,还是决定将盛纮传进宫问问。

    盛纮头都不敢抬地答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既然主家都准了,赵宗全自然成全,不仅下旨赐婚还看在赵策英的份上赐给顾廷烨一担他亲手种的麦子,以示荣耀。

    明兰也不不得不接受事实:她要嫁给顾廷烨了。

    原来顾廷烨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娶她,为此不惜搭上如兰的性命和整个盛家女儿的声誉,费尽心机打点乔九、结识文炎敬,才终于设下天罗地网,求下赐婚圣旨,他可真是——

    “太狠了,他这也算得太狠了,姑娘,我……”小桃挨了好几板子,刚能下床。

    “倒也不算狠,”明兰有点支吾,“他、他虽然有些厉害,但本性还是好的,小时候他帮过我小娘,长大了在宥阳又帮过我,倒也有君子之风。”

    ——他只是太爱了。

    对比不能为她反抗平宁郡主的齐衡,顾廷烨越横冲直撞,便越显示出真心,他甚至为她遣散了妾室香草——这可是连贺弘文都做不到!

    贺弘文还和她有默契的时候,竟然想过纳曹锦绣呢。而贺弘文只是医官之子,顾廷烨家却有爵位。

    她和盛家嫡长女华兰嫁得一样好!连如兰、墨兰都得羡慕自己好命!

    尤其是墨兰,做了郡主又怎么样?过几年成了老姑娘,看谁还要,到时候她早已生下子嗣,在顾家站稳脚跟了!说不得墨兰还得求她帮忙张罗婚事呢!

    明兰越想,越有压不住的喜悦,居然有人这么费尽心思打自己的主意,果然她的想法是对的:只要安分守己,好好学针织女红,自然能嫁得好,终身有靠。

    虽然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仍叫着‘齐衡’的名字,但她认命了,她和齐衡命中注定就是不能强求的吧。

    盛老太太则对这桩亲事不甚满意,明兰以后要是深陷宅斗,哪还有机会管她这个老婆子?但房妈妈劝她,“六姑娘将来做了诰命,不正可以为您撑腰吗?岂不比在贺家更好?”盛老太太便也算了,反正明兰那么高兴,就随她去吧。

    但明兰并不知道的是,她和齐衡本可以有缘有份的——次日,平宁郡主亲自上门求亲。

    就差两天。

    如果明兰前天没帮顾廷烨,没框两个姐姐出门,她就可以与初恋齐衡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但现在为时晚矣。

    “这不对,这根本就不对,”齐衡直接约顾廷烨在樊楼相见。

    顾廷烨理直气壮,“是你先舍弃了明兰,屈从于邕王,你既然豁不出去娶她,就别怪我娶了。”

    “豁出去?”齐衡冷笑,“也像你一样劫持人家姑娘,毁了人家的名节来逼婚吗?我齐元若没有这么卑鄙!”

    他还不知道顾廷烨又算计明兰如兰的事,如果知道了只怕更为不耻,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理应俯仰无愧,顾廷烨却总仗着自己是男人,对人家姑娘的身家性命——名节动歪心思,获罪流放还没悔改,只是做得更隐蔽,更难以防备了。

    “总之我是后来者居上,你不用枉费心机了!”

    齐衡因此大病一场,不光为着明兰,也为着自己时运不济,中举晚人一步,娶亲晚人一步,此生难道都要晚人一步?

    齐国公夫妇见此越发将儿子续弦提上日程,只盼新人能提提齐衡的心气。不久,他们便选定了申家姑娘申和珍。

    差不多的时候,长枫也议亲了,看在墨兰的份上王若弗将这项权利让渡给了林噙霜。于是在盛紘和林噙霜的物色下,为他订了出身名门又貌美多情的郑家女,要是放在从前,他们可万万够不到这位贵女的。

    关于顾廷烨和明兰的婚事,全汴京最受打击的应该就是朱曼娘了。

    消息是小秦氏先告诉她的,“陛下赐婚是好大的荣耀,自然要在侯爵府里办喜事,为着新大娘子面上好看,你那天就别来了,我独给你安排一桌席面在这边,也好沾沾喜气。”

    朱曼娘如遭雷劈。

    “昌哥儿越发大了,”小秦氏又走到襁褓中的二哥儿身边,“香草是为什么给撵出去了?倒留下二哥儿一个,小小年纪,叫人看着怪不落忍的。”

    她做惯了慈母、慈祖母的模样,一时还真糊弄住了曼娘,曼娘机械地回答她,“不知道,二郎没说。”

    “哟,”小秦氏捂着嘴笑,她眉清目秀,看着十分和善,“你跟二郎到底是共患难的,情分就是不一样,叫得这么亲昵,我倒是早把你当作儿媳一样,只是怕将来大娘子生气,还是谨守妾的本分,改叫‘主君’吧……”

    朱曼娘发疯了,见什么砸什么,铜镜、古董、玉如意,连院子里的水缸都叫她打破了,还是三魂少了气魄,痴痴呆呆的。

    吓得常嬷嬷跑出来,要抱走昌哥儿和二哥儿,小秦氏早就离开了。

    朱曼娘忽然抓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常嬷嬷心虚,原来只有她还蒙在鼓里,,她还真以为能和琉璃夫人一样了。

    琉璃夫人与高覃共患难,她和顾廷烨也是,高覃深受震撼,决心突破世俗的压力明媒正娶琉璃夫人,给了琉璃夫人正室的名分,可怎么到了她这就不一样了?顾廷烨不仅不想办法娶她,还瞒着她求了另一个女人为妻!

    那她算什么?!她还自诩正室,要贤良淑德,在香草走后亲自照顾二哥儿,都是为新大娘子做了嫁衣裳!

    “娘子,你想开些吧,”常嬷嬷道,“二哥儿已是留了情面的,须知新夫人是盛家六姑娘,盛家向来有家训不许女儿与娼妇粉头之流同入一家,二哥儿为此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给你淘换了一个农家女的清白身份,如此你才可以留在府里,还是知足吧。”

    “知足?”朱曼娘猛地掐住了常嬷嬷的脖颈,“你这老货,当年要不是我,你早就病死在破窑洞里了,你那奶儿子哪里想得到你?你忘恩负义,不思报我的救护之恩,竟串通他来害我,我要杀了你!”

    常嬷嬷挣扎着要逃,可钳住她的手好像钢筋铁骨,根本挣不脱,她渐渐脸色涨紫,翻着白眼,就要断气时感到脖子上一松,空气涌入,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雪娘,快去请大夫,别闹出人命,”林噙霜扶着朱曼娘进了屋,留下两个小丫鬟打扫院中狼藉。

    朱曼娘回过神来,放声大哭,简直要把泪水流干了,林噙霜像哄孩子一样安慰她。

    很久之后,朱曼娘才恢复过来,嗓音已经嘶哑,“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今晚我先捅死顾廷烨,明天我再去杀了盛明兰,然后我就自尽。”

    林噙霜苦笑,“妹妹,我就是怕你做傻事,才一得了消息就来看你,那顾二就是个没良心的,可你也犯不上赔上自己,蓉姐儿昌哥儿你不管了?”

    朱曼娘迟疑,林噙霜便再接再厉。

    “更何况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你看看我,一个罪妾不也有重回盛家、封赏诰命的一天?只要人活着,就永远有希望,你怎么能预料到你的机缘在何时到来呢?”

    “我还有机会吗?”

    “有的!”林噙霜温声道,“你再耐心些,最苦的流放岁月都熬过来了,没有理由刚过上好日子就寻死觅活的,至少你现在还住着正房,一应下人也全是你亲自采买的,将来那位空有个大娘子的名头,还不是一样要看你的眼色?再说她难道就不会犯错?”

    是了,朱曼娘不想死了,她要熬着,熬到能被扶正的那一天。

    “你刚才说是秦大娘子来告诉你的?”林噙霜发现了盲点,“看来她这个婆母也未必满意这门亲!”

    朱曼娘也琢磨过来了,小秦氏根本就不喜欢明兰,是使了一招借刀杀人的计谋来除去她,而自己就差点做了那把刀。

    “她要妹妹出头,妹妹还偏偏就不出头,蓉姐儿昌哥儿还小,那顾侯爷的身体可拖不了几年了,咱们倒看看是谁更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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