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
舒苒华朝前看去，只见一位身材挺拔，双眼炯炯有神，年纪尚轻的玄甲卫走了过来，方才那句话显然是他说的。
冬青将药瓶放回药箱，没好气地回道：“要不是因为你们，我家娘子会受伤吗？”
刚刚就是此人拦住自己，不让自己上前救娘子！
“你家娘子现在不是没事嘛？”对方毫不在意冬青的指责，反而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那是我家娘子厉害，又不是你们的功劳！”冬青生气地反驳，“你们还放箭，完全就不顾我家娘子的安全！”
“刚刚顾指挥本就是想趁着那贼子心神一乱之际就将他射倒的，是你家娘子突然出手，打乱了顾指挥的计划。”那年轻的玄甲卫瞪圆了眼睛，大声为自己头儿辩驳，“我家头儿可不是会伤及无辜之人！”
他就是刚刚为顾相璟取箭之人，名为郑天行，头脑灵活，身形矫健，是顾相璟从京城厢军中一眼选中的他。
冬青没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幸好我家娘子福大命大！”
“我们怎么就不是好人了？”郑天行涨红了脸。
“听说玄甲司护卫京城安全，但我瞧着也不过尔尔。”冬青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怕是有的人玩忽职守，才会让这些歹徒钻了空子，祸害百姓！怎么了？我说错了不成？难不成你还要对我动手？”
郑天行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还真没跟娘子争辩过，一时急得手按在了剑鞘上。
“郑天行。”这时，顾相璟毫无温度而略带警告的声音传来。
“冬青。”舒苒华的声音也同时落下。
郑天行垂下头，默默归队。
冬青也不再言语，将药箱背好。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剑拔弩张过后，是淡淡的尴尬。
舒苒华其实心底还是有些怨怼的，拜“人”所托，自己刚刚差点就去见阎罗王了，但她也知道眼下并非争口舌之快的时候。
顾相璟将弓箭扔给郑天行，缓步走来，眼神极淡：“可以去玄甲司领受伤的医药钱。”
不解释方才的射箭行为，开口便是医药费的补偿，语气极淡，不含任何情绪。
舒苒华一时微征，她对上顾相璟那双漆黑的眼眸，只看到了平静与漠然，仿佛刚才的一切惊险都未曾发生，仿佛他不曾拉弓对向自己，更不曾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
这双眼眸深邃幽远，宛若冬日幽深的湖水，深藏寂静，不存温度。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孤傲与疏离。
这双眼睛，望之便叫人生畏，而它的主人，也不愿别人靠近。
舒苒华眼眸清亮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如水：“不用了，我并无大碍。”
对方是玄甲司，素来有无情铁面之称，不宜有更多牵扯。前几日他救过自己的命，今日之事权当还清了。
舒苒华在心底默默叹气，看来是无法出一口“恶”气了。
既然不用，那便无需多言。顾相璟轻轻瞥了她一眼，转身向身后的玄甲卫走去，衣袂轻扬，背影带着几分凌厉果断。
这时，一位身材魁梧，古铜肤色的玄甲卫从巷口疾奔过来，向顾相璟禀报道：“顾指挥，不好了，李策的血止不住！”
正是张忠勇。
“大夫呢？”
“在附近就只找到了个游医，但他对李策的伤势束手无策，只道是伤势过重，恐怕……恐怕……”张忠勇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已经去请回春堂李大夫了，但他赶来尚需半个时辰，怕是来不及。”
回春堂李大夫最擅长治疗外伤。
另一边，舒苒华收回正打算迈出的脚步，却见顾相璟忽然转身看向自己，道：“你会医术？”
舒苒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闻言，顾相璟果断地对张忠勇吩咐道：“带上她，让她试试。”
“啊？好！”张忠勇扭头看向舒苒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虽心存疑虑，但他对顾指挥的决定向来无条件服从，立刻应声道。
舒苒华愣住了。
玄甲卫安置李策的位置很近，舒苒华跟着他们穿过一条小巷便到了。
李策正躺在一户人家的小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衣襟被鲜血浸透，呼吸微弱而急促。自上次被顾相璟罚去加巡城南左一厢，他便一直想着戴罪立功，这回碰上叛党行刺，他便鼓着满腔的劲，奋勇追敌，不料受其暗算，功没捞着，还受了重伤。
几名玄甲卫焦急地围在一旁，还有一人正痛骂缩在一旁的游医，问他为什么没法子。游医被骂得脸色苍白，连连摇头，声称自己医术有限，只能做些简单的包扎，面对如此重伤，实在无能为力。
那几名玄甲卫听见动静，以为是请来的大夫到了，忙惊喜地冲出屋外，却见顾指挥带着两位娘子走了进来。
他们忙不迭地朝顾指挥行礼，眼中既有急切也有疑惑。然而，他们却见顾相璟径直带着那两位小娘子走进屋内，郑天行紧随其后。
他们不由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对张忠勇问道：“怎么回事，大夫呢？”
张忠勇也不明情况，含糊地答道：“那位穿着青色长衫的娘子是位铃医，顾指挥让她来试试救治李策。”
其他玄甲卫闻言，或惊讶、或怀疑地跟了进去，不忘继续问道：“她是铃医？医术能行吗？”
“她一个小娘子，不被吓晕就好了，还能救人？”有人低声嘀咕，显然对舒苒华的能力表示怀疑。
舒苒华甫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快步走到榻边，迅速扫了一眼李策的伤势。
李策的伤势比她想象中更为严重，剑伤几乎横贯腹部，伤口极深，鲜血不断涌出，浸湿了周边的衣物和床单。若非他的底子够好，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舒苒华伸手探脉，须臾间，心中便已有计较。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需要热水，干净的白棉布和碗。冬青，金疮散。”
顾相璟闻言，立刻对身旁的郑天行吩咐了几句，郑天行迅速领命而去。
李策此时只觉呼吸愈发艰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听见有人上前，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间看到一位青衣女子站在自己面前，那女子的面容极美，虽显清冷，但眼神坚定又冷静。
他恍惚地想道：“我这是死了，来了天宫？还是遇到了救命的仙子？"
舒苒华吩咐完，便飞快地从腰间抽出针袋，将它铺开，从中拈起几枚银针，迅速扎向气海穴、合谷穴等穴位。幸好那位游医早先已帮李策剪开了伤口周围的衣服，不然她还需费一些功夫。
张忠勇睁大双眼看着那一套闪闪发光的金针，针尖锋利，针身光滑。那些细针就算了，为何还有针体粗大，针尖锋利，三面有刃的针？这是用来救人的吗？
还有，这位娘子下手也太快了吧，要是扎错怎么办？张忠勇心惊胆战地看着，想要出声又不敢。他绷紧身体，蓄势待发，紧盯舒苒华的行动，但凡她有任何异动，他就立马冲上去将她擒下。
其他玄甲卫也本想出声制止，他们根本不敢信舒苒华可以救李策，极为担心李策小命会没得更快。但舒苒华下针动作比他们更快，见状，他们也只好屏息凝视，紧紧地盯着她。
舒苒华落完针，接过冬青递来的金疮散，手腕轻转，将大半罐金疮散洒在伤口上，随后说道：“剪开他的裤腿。”
冬青拿起一旁的剪子，利落地剪开了李策的裤腿。
舒苒华飞快地在他小腿内侧落下一针，又跟着在太冲穴等穴位扎上银针。
李策身上转眼便布满银针，一旁的玄甲卫看得目瞪口呆，见舒苒华收针罢手，他们刚想出声询问，却见李策原本汩汩流出的鲜血竟奇迹般地减缓了，随后转为渗出丝血，最终完全止住。
而原本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奄奄一息的李策，也露出了一丝舒缓的神色，呼吸也稍稍平稳了些。
从舒苒华落针到李策止血，前后不过花了几息。
原本有诸般怀疑、顾虑的众人这下彻底服气，没想到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高绝的医术，不由纷纷对舒苒华投以敬佩的目光。
顾相璟站在一旁，漆黑的眼眸飞快地闪过一丝光芒，但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仿佛眼前的一幕不足为奇。
这时，郑天行跟另一玄甲卫带着舒苒华要的东西匆匆赶了回来，将它们放到桌上。
舒苒华见状，走到桌前，仔细地清洗自己的双手。
郑天行快步走到一旁，探头去瞧李策的伤势，转瞬，惊讶、不可思议的情绪在他脸上浮现，“血就止住了？”
“那当然，我家娘子医术天下第一！”站在他旁边的冬青毫不吝啬地夸奖着自家娘子。
“但伤口不是在腹部吗？为什么腿上也要扎针？”
“那是三阴交穴，乃太阴脾经……”冬青止住话头，瞥了他一眼，“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舒苒华祖父曾随军多年，极擅长救治各种刀剑伤，娘子完美地继承了祖父的医术，也细心地教过她，因此冬青对常用的止血穴位也熟悉得很。
郑天行再次涨红了脸，讷讷地退到最后。
“冬青，用热水兑一副金莲散，将伤口周边清洗干净。”舒苒华在洗净手后，如此说道。
冬青利落地应了声好，迅速地从药箱掏出金莲散倒入碗里，将热水和药粉混合均匀，随后手法熟练地将药水倒在干净的白布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李策的腹部。
舒苒华走到李策面前，对看着自己的李策说道：“接下来，我需要帮你缝合伤口，你可愿否？”
舒苒华以往随祖父行医，不是没见过因为顽固迂腐而不肯缝合伤口的，嘴上惊恐地说着“人又不是衣服，怎么能缝呢？”连其家人也用惊骇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是吃人的妖怪。
“人又不是衣服，怎么能缝呢？”一道声音从角落传来。
舒苒华下意识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转头一看，只见张忠勇正皱着眉头，显然对缝合伤口的做法感到不解和抵触。
作为大夫，最喜欢的是听话的病人，最不喜欢的是不听话的病人以及指手画脚又多余的人。
舒苒华微微一笑，笑容和善：“我没问你。”
冬青将药瓶放回药箱，没好气地回道：“要不是因为你们，我家娘子会受伤吗？”
刚刚就是此人拦住自己，不让自己上前救娘子！
“你家娘子现在不是没事嘛？”对方毫不在意冬青的指责，反而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那是我家娘子厉害，又不是你们的功劳！”冬青生气地反驳，“你们还放箭，完全就不顾我家娘子的安全！”
“刚刚顾指挥本就是想趁着那贼子心神一乱之际就将他射倒的，是你家娘子突然出手，打乱了顾指挥的计划。”那年轻的玄甲卫瞪圆了眼睛，大声为自己头儿辩驳，“我家头儿可不是会伤及无辜之人！”
他就是刚刚为顾相璟取箭之人，名为郑天行，头脑灵活，身形矫健，是顾相璟从京城厢军中一眼选中的他。
冬青没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幸好我家娘子福大命大！”
“我们怎么就不是好人了？”郑天行涨红了脸。
“听说玄甲司护卫京城安全，但我瞧着也不过尔尔。”冬青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怕是有的人玩忽职守，才会让这些歹徒钻了空子，祸害百姓！怎么了？我说错了不成？难不成你还要对我动手？”
郑天行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还真没跟娘子争辩过，一时急得手按在了剑鞘上。
“郑天行。”这时，顾相璟毫无温度而略带警告的声音传来。
“冬青。”舒苒华的声音也同时落下。
郑天行垂下头，默默归队。
冬青也不再言语，将药箱背好。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剑拔弩张过后，是淡淡的尴尬。
舒苒华其实心底还是有些怨怼的，拜“人”所托，自己刚刚差点就去见阎罗王了，但她也知道眼下并非争口舌之快的时候。
顾相璟将弓箭扔给郑天行，缓步走来，眼神极淡：“可以去玄甲司领受伤的医药钱。”
不解释方才的射箭行为，开口便是医药费的补偿，语气极淡，不含任何情绪。
舒苒华一时微征，她对上顾相璟那双漆黑的眼眸，只看到了平静与漠然，仿佛刚才的一切惊险都未曾发生，仿佛他不曾拉弓对向自己，更不曾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
这双眼眸深邃幽远，宛若冬日幽深的湖水，深藏寂静，不存温度。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孤傲与疏离。
这双眼睛，望之便叫人生畏，而它的主人，也不愿别人靠近。
舒苒华眼眸清亮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如水：“不用了，我并无大碍。”
对方是玄甲司，素来有无情铁面之称，不宜有更多牵扯。前几日他救过自己的命，今日之事权当还清了。
舒苒华在心底默默叹气，看来是无法出一口“恶”气了。
既然不用，那便无需多言。顾相璟轻轻瞥了她一眼，转身向身后的玄甲卫走去，衣袂轻扬，背影带着几分凌厉果断。
这时，一位身材魁梧，古铜肤色的玄甲卫从巷口疾奔过来，向顾相璟禀报道：“顾指挥，不好了，李策的血止不住！”
正是张忠勇。
“大夫呢？”
“在附近就只找到了个游医，但他对李策的伤势束手无策，只道是伤势过重，恐怕……恐怕……”张忠勇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已经去请回春堂李大夫了，但他赶来尚需半个时辰，怕是来不及。”
回春堂李大夫最擅长治疗外伤。
另一边，舒苒华收回正打算迈出的脚步，却见顾相璟忽然转身看向自己，道：“你会医术？”
舒苒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闻言，顾相璟果断地对张忠勇吩咐道：“带上她，让她试试。”
“啊？好！”张忠勇扭头看向舒苒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虽心存疑虑，但他对顾指挥的决定向来无条件服从，立刻应声道。
舒苒华愣住了。
玄甲卫安置李策的位置很近，舒苒华跟着他们穿过一条小巷便到了。
李策正躺在一户人家的小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衣襟被鲜血浸透，呼吸微弱而急促。自上次被顾相璟罚去加巡城南左一厢，他便一直想着戴罪立功，这回碰上叛党行刺，他便鼓着满腔的劲，奋勇追敌，不料受其暗算，功没捞着，还受了重伤。
几名玄甲卫焦急地围在一旁，还有一人正痛骂缩在一旁的游医，问他为什么没法子。游医被骂得脸色苍白，连连摇头，声称自己医术有限，只能做些简单的包扎，面对如此重伤，实在无能为力。
那几名玄甲卫听见动静，以为是请来的大夫到了，忙惊喜地冲出屋外，却见顾指挥带着两位娘子走了进来。
他们忙不迭地朝顾指挥行礼，眼中既有急切也有疑惑。然而，他们却见顾相璟径直带着那两位小娘子走进屋内，郑天行紧随其后。
他们不由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对张忠勇问道：“怎么回事，大夫呢？”
张忠勇也不明情况，含糊地答道：“那位穿着青色长衫的娘子是位铃医，顾指挥让她来试试救治李策。”
其他玄甲卫闻言，或惊讶、或怀疑地跟了进去，不忘继续问道：“她是铃医？医术能行吗？”
“她一个小娘子，不被吓晕就好了，还能救人？”有人低声嘀咕，显然对舒苒华的能力表示怀疑。
舒苒华甫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快步走到榻边，迅速扫了一眼李策的伤势。
李策的伤势比她想象中更为严重，剑伤几乎横贯腹部，伤口极深，鲜血不断涌出，浸湿了周边的衣物和床单。若非他的底子够好，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舒苒华伸手探脉，须臾间，心中便已有计较。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需要热水，干净的白棉布和碗。冬青，金疮散。”
顾相璟闻言，立刻对身旁的郑天行吩咐了几句，郑天行迅速领命而去。
李策此时只觉呼吸愈发艰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听见有人上前，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间看到一位青衣女子站在自己面前，那女子的面容极美，虽显清冷，但眼神坚定又冷静。
他恍惚地想道：“我这是死了，来了天宫？还是遇到了救命的仙子？"
舒苒华吩咐完，便飞快地从腰间抽出针袋，将它铺开，从中拈起几枚银针，迅速扎向气海穴、合谷穴等穴位。幸好那位游医早先已帮李策剪开了伤口周围的衣服，不然她还需费一些功夫。
张忠勇睁大双眼看着那一套闪闪发光的金针，针尖锋利，针身光滑。那些细针就算了，为何还有针体粗大，针尖锋利，三面有刃的针？这是用来救人的吗？
还有，这位娘子下手也太快了吧，要是扎错怎么办？张忠勇心惊胆战地看着，想要出声又不敢。他绷紧身体，蓄势待发，紧盯舒苒华的行动，但凡她有任何异动，他就立马冲上去将她擒下。
其他玄甲卫也本想出声制止，他们根本不敢信舒苒华可以救李策，极为担心李策小命会没得更快。但舒苒华下针动作比他们更快，见状，他们也只好屏息凝视，紧紧地盯着她。
舒苒华落完针，接过冬青递来的金疮散，手腕轻转，将大半罐金疮散洒在伤口上，随后说道：“剪开他的裤腿。”
冬青拿起一旁的剪子，利落地剪开了李策的裤腿。
舒苒华飞快地在他小腿内侧落下一针，又跟着在太冲穴等穴位扎上银针。
李策身上转眼便布满银针，一旁的玄甲卫看得目瞪口呆，见舒苒华收针罢手，他们刚想出声询问，却见李策原本汩汩流出的鲜血竟奇迹般地减缓了，随后转为渗出丝血，最终完全止住。
而原本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奄奄一息的李策，也露出了一丝舒缓的神色，呼吸也稍稍平稳了些。
从舒苒华落针到李策止血，前后不过花了几息。
原本有诸般怀疑、顾虑的众人这下彻底服气，没想到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高绝的医术，不由纷纷对舒苒华投以敬佩的目光。
顾相璟站在一旁，漆黑的眼眸飞快地闪过一丝光芒，但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仿佛眼前的一幕不足为奇。
这时，郑天行跟另一玄甲卫带着舒苒华要的东西匆匆赶了回来，将它们放到桌上。
舒苒华见状，走到桌前，仔细地清洗自己的双手。
郑天行快步走到一旁，探头去瞧李策的伤势，转瞬，惊讶、不可思议的情绪在他脸上浮现，“血就止住了？”
“那当然，我家娘子医术天下第一！”站在他旁边的冬青毫不吝啬地夸奖着自家娘子。
“但伤口不是在腹部吗？为什么腿上也要扎针？”
“那是三阴交穴，乃太阴脾经……”冬青止住话头，瞥了他一眼，“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舒苒华祖父曾随军多年，极擅长救治各种刀剑伤，娘子完美地继承了祖父的医术，也细心地教过她，因此冬青对常用的止血穴位也熟悉得很。
郑天行再次涨红了脸，讷讷地退到最后。
“冬青，用热水兑一副金莲散，将伤口周边清洗干净。”舒苒华在洗净手后，如此说道。
冬青利落地应了声好，迅速地从药箱掏出金莲散倒入碗里，将热水和药粉混合均匀，随后手法熟练地将药水倒在干净的白布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李策的腹部。
舒苒华走到李策面前，对看着自己的李策说道：“接下来，我需要帮你缝合伤口，你可愿否？”
舒苒华以往随祖父行医，不是没见过因为顽固迂腐而不肯缝合伤口的，嘴上惊恐地说着“人又不是衣服，怎么能缝呢？”连其家人也用惊骇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是吃人的妖怪。
“人又不是衣服，怎么能缝呢？”一道声音从角落传来。
舒苒华下意识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转头一看，只见张忠勇正皱着眉头，显然对缝合伤口的做法感到不解和抵触。
作为大夫，最喜欢的是听话的病人，最不喜欢的是不听话的病人以及指手画脚又多余的人。
舒苒华微微一笑，笑容和善：“我没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