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听到这声音,被茶水呛到,立马起身回头,朝他跪下,恭恭敬敬道:“奴婢不知是公子,请公子恕罪。”

    元景恪走到桌子旁坐下,有些厌恶的将她喝过的那个杯子稍稍移开了一些:“你是柳姨娘身边的人?”

    那婢女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应了声是。

    “我今日方才知道,姨娘身边的人这么厉害,连小小一个丫头也能欺负到主子身上来。”

    那婢女连忙控诉:“是夫人吩咐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元景恪不看她,只拿出一支极其精致的袖箭,在手指间把玩着:“还敢与主子顶嘴?”

    那婢女连连磕头,连称不敢。

    “以后柳姨娘吩咐她做的事,通通都由你来做,但是回去该怎么复命,你应该清楚吧?”

    薄汗早已湿了衣背,那婢女连头也不敢抬,只得像个机器般重复着那几句遵命。

    夕阳西下,余晖如金。

    许子衿端着脏衣篓来到后山的小溪旁,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她蹲在溪边用手指试了试温度,果然寒冷刺骨。

    她咬咬牙刚要下水,忽然便有人叫住了她。

    “姑娘且等等,让我来吧。”

    是一个奴婢打扮的中年妇人。

    许子衿正要推辞,但那个妇人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似的,笑呵呵地接过她手中的衣服说道:“少爷吩咐了,这种活不该让主子来。”

    许子衿愣愣地站在溪边,问道:“元景恪说的?”

    妇人满脸慈祥道:“这府上还有几位少爷?”

    看着妇人独自下水,许子衿站在岸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便一同下水:“一起吧,这水太冷了,两个人一起洗能快些。”

    妇人连忙把她赶回岸边,有些惶恐:“少爷特意吩咐了,我来做就行。您要是染了风寒,我可没办法跟少爷交差。”

    许子衿拗不过她,只得蹲在岸边陪着她,偶尔捡几件薄衣服搓一搓。

    那妇人似乎一点也不怕冷,一边洗一边还能轻松的跟她聊天。

    “姑娘生得可真好看,心地又善良,怪不得少爷喜欢。”

    “喜欢?他才不喜欢我呢,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是吗?可我看少爷那神态,当真是喜欢姑娘你呢。要搁平时,哪有姑娘能近得了他的身?我来元府十几年了,除了贴身伺候的书童外,也就是姑娘您能进他的房间。”

    许子衿在心底暗叹,看来元景恪为了不娶贺知礼,牺牲的还挺多的嘛,在每个人面前都演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夕阳渐渐西沉,天空逐渐染上一抹橙红色,连身上也被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辉。

    当许子衿端着洗好的衣服走到竹园,还没走近,只见那个趾高气扬的丫鬟突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急忙从她手中抢过那个脏衣篓,飞快地说道:“此番辛苦小姐了,我……我回去复命去了!小姐在此留步,不必送进来了!”

    许子衿对她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好看到元景恪从竹园正屋中走出来。

    许子衿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没什么,过来找我姨娘叙叙旧。”

    “我说,你爹到底娶了几个老婆啊?怎么你们府上这么多个夫人?”

    元景恪颇为懒散地搂着她的肩膀边走边说道:“不多,不算我娘的话,也就五六个吧。”

    什么叫也就五六个,明明已经很多了好吗!

    许子衿用手拍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离他远了些,上下打量着他,总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犹豫良久,最终还是问道:“虽然说三妻四妾在你们这儿很正常,但你就没想过一夫一妻么?这样多好啊,府内还能清净不少。”

    元景恪放慢了脚步,端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帽子睨着她:“你喜欢一夫一妻?”

    “这不是废话吗?哪个女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共享夫君,什么都能分享,唯独这个不能。”

    元景恪只是抬嘴笑笑,不说话。

    许子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跟一个封建制度下成长起来的富家少爷说什么一夫一妻呢?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你这么多姨娘,为何就格外提防死去的赵姨娘?”

    “很简单,因为其他人都没有为我爹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娘家也大多无权无势,在府内见了我向来都是绕着走。赵姨娘育有一子,娘家家底相对来说也还算丰厚,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扶正,她在府上有些话语权,府中上下早已把她当成正房夫人了。”

    “怪不得,这场丧事办得如此盛大。”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正门,许子衿看了看天色:“今晚我就不留下来过夜了。”

    连着几天都住在元府,真成夜不归宿了。

    元景恪眸光暗了暗,动动嘴唇,但最终也只是点点头,目送着她出了大门。

    冬日夜晚,天幕如墨染的绸缎,冷月高悬,繁星点点,稀稀疏疏地散布在浩瀚苍穹,如被随意撒落的碎钻,闪烁着微弱的光。

    也许是因为天冷,明明时间还不算很晚,但街巷空无一人。冰冷的石板路反射着微弱的星光,偶尔有一两只野猫从角落里窜出,但忽的一下又消失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她的裙摆擦过地面的轻微声响。

    许子衿略微加快了脚步,她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她。每走一步,被跟踪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吹得街边的树枝嘎吱作响。她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却只见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她轻叹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多心了。可转身还没走几步,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却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一瞬间在现代社会所看到过的那些“深夜女子独行被残忍杀害”的新闻全都浮现在脑海中。

    她心跳如鼓,冷汗湿透了后背。脚上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耳边的风声一阵盖过一阵,恐惧如一张大网,将她紧紧笼罩起来。

    眼前出现一条分叉小道,许子衿把心一横,猛地闪到一旁的小路,躲在一棵大树后。

    她随手捡了根地上的木枝,双手紧紧握住,眼睛死死盯着来路。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握着树枝的手心已经冒出了细汗,终于,那脚步声在夜里越来越清晰,到了她附近,脚步声突然停下。

    许子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探出脑袋偷瞄,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分岔路口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

    许子衿屏息凝神走过去,举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挥起木枝就砸了下去。

    “啊!”一声痛呼响起,那人捂着后脑勺就蹲了下去。

    许子衿丢了木枝,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那黑衣男子蹲在地上,哭喊着道:“少爷也没说送人回家要经历这种考验啊!”

    “是你?小六子?”

    许子衿又惊又恼,拉着人来到了稍微明亮点的月光下,果然是元景恪的书童小六子。

    “大半夜的,你跟着我干嘛?”

    他双手捂着被打的脑袋,一脸委屈:“少爷担心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让我送你回家。”

    “你送就送,偷摸跟着我干什么?我还以为是什么歹徒呢,你应该庆幸这地上没刀子捡。”

    “都怪少爷,他说别让你发现,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推辞。”

    小六子一说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许子衿又气又笑:“行了,我快到家了,你回去吧,要不是你我早就到了。”

    “那怎么行?不亲眼看到你安全到家,我是绝对不会走的!之前都是我二哥护送你回家,我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可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之前?之前他也派人送我回家了?”

    被他这么一问,小六子忽地又捂住嘴巴不说话了。

    “好姑娘,你就当没发现我吧,不然我回去肯定要挨骂。”

    许子衿无奈,只好答应他,让他跟着走到家门口。

    “行了,我哥哥在门口接我呢,你回去复命吧。”

    小六子点点头,走的时候又叮嘱了她一遍,让她明天在元景恪面前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许书启见她回来了,第一句话便问:“怎么样,他最后去了吗?”

    许子衿笑着点点头:“今天多亏了哥哥呢!”

    兄妹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踏进屋子,她轻推开门,一股热气夹杂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屋内温暖如春,桌上摆好了几道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个年轻女子坐在饭桌旁,微笑着朝她招手:“小衿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就等你了。”

    许母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汤,一边就坐一边介绍:“这位是你陆荞姐姐,小时候你们见过的,现在应该不记得了吧?”

    许子衿在脑海里面搜寻了一圈,对这个人确实没什么映像。

    许书启也在一旁附和:“小时候你们经常一块玩儿呢,后来阿荞搬家,你还为此大哭了一场呢。”

    说完他看了看一直微笑着的陆荞,眼中的温柔已经溢出来了。但陆荞没有看他,打从许子衿进门起,她就一直盯着她。

    许子衿实在想不起来什么了,只得尴尬地笑笑,礼貌而生疏地叫了声“陆荞姐”。

    可第六感默默在心里写下几个大字: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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