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容息算是听明白了，筱寻淼已经完完全全代入了老师的身份，只想和他讨论化形。
但不得不说，她化形的功夫堪称是出神入化，教他这个始终不得要领屡考屡败的学渣绰绰有余。
起初他参加化形考试，只是出于对动物的喜爱。
但在这次过来看到趴着睡得无忧无虑的动物们，羡慕的心实在是按捺不住，又动了备考的念头。
他硕士毕业入职昭阳科技时，合同里约定了五年的服务期。
如今才过了三年，此时离职要支付高额的违约金，相当于前几年完全白干，得不偿失。
更何况就算换工作，这个行业的其他公司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总归都是两个字，加班。
这些年，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的案例太多太多，他不想成为下一个。
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通过那场化形考试，拿到化形资格证，直接跳出人类社会，脱离深渊苦海。
反正他已经厌倦了这漫长难捱的职场生活，对婚恋交友应酬这些琐事更是提不起一丁点兴趣。
与其当打工人夜以继日地在项目的铁锅里煎熬直至猝死，不如干脆化成毛茸茸的动物。
说不定哪天还能顺理成章搬进动物园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只是通过化形考试实在不是一件手到擒来的易事，除了理论考试，还要考察实践操作能力。
如今全球顺利考过的人类和动物都少之又少，那些真能拿到化形资格证的，都是天选之子。
当务之急就是去网上找找经验贴，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找到靠谱的前辈当辅导老师。
他原先打算顺着这条小路下山偷偷溜号回家深度查阅资料，却偶然撞见了一个乱薅竹叶的游客。
想也没想就出声制止。
而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就眼睁睁看着那女孩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熊猫。
不过两分钟，又利利索索毫不费力地化出人形。
这，不就是，上天安排给他的辅导老师吗？
他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来，她就是早上那个来公司面试的女孩子。
说来她也是倒霉透顶，好巧不巧碰上了冷脸冷语、昭阳科技人称“铁面”的HR。
公司里通过铁面面试的员工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招聘转化率太低，投诉率又太高，不得不转到了培训岗。
今天只是因为原先负责面试的HR临时出差，他才被叫来帮忙。
没人能笑着走出有铁面坐镇的面试间。
果不其然，筱寻淼被面哭了。
在电梯里再见的时候，她小小一只缩在角落里，鼻尖微红，苍白的脸上泪痕还未干。
他不用开口问就猜到了结局。
但在容息看来，她没能入职也是好事，毕竟他们这个项目，加班可是家常便饭。
小熊猫那么可爱，就应该吃好睡饱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像他这样吃一些永远吃不完的苦。
正好筱寻淼需要一份工作，而他也恰好想找个老师辅导化形。
两人各取所需，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
两人约定好签合同的时间，筱寻淼又马不停蹄赶往园长的办公室。
考虑到当辅导老师并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稳定工作，再加上容息平时还得上班，上化形辅导课也不会占用她太多时间。
先前那个在动物园找兼职攒钱继续面试的念头又浮上脑海。
她轻叩办公室的门板，得到“请进”的回应后，毕恭毕敬地走了进去。
“呀，是淼淼来了。”
园长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今天终于有空来看我了？”
筱寻淼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和园长单独相处过。
也不是她故意疏远，而是没脸过来见面。
她是在野外出生的小熊猫，某天母亲外出觅食后再也没有返回，而那时她还很小，根本没有自主生活的能力。
快要饿死时还好被路过的好心人及时发现，把求救电话打到了蒙山动物园。
园长收到消息亲自赶去，把营养不良的她带回动物园重点照顾，才捡回一条性命。
后来她化成人形，有种种繁琐手续要办理，也多亏了园长来来回回地奔走。
甚至还把“筱”这个姓氏分享给了她。
但她毕业这么久还没个正经工作，现在还要厚着脸皮找园长讨个兼职岗位，筱寻淼完全说不出口。
园长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问：“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了？”
筱寻淼嘴巴张了张，决定先汇报自己即将开始辅导容息化形的事，这好歹也算是一份工作，尽管是临时的。
她着重强调了容息给出的优厚条件，把不稳定因素三言两语带过，却还是被园长抓住了重点。
“所以说，你是和他个人签合同？”
园长神情凝重：“人类很复杂。”
“你才刚刚认识他，万一他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善良友好呢？”
筱寻淼咬着唇，没说话。
她接触的人类确实没有那么多，虽然容息看起来纯良正直，但她也不能拍胸脯保证他是个大好人。
园长拍板给出解决方案：“这样吧，你跟他说一下，把签合同的地点改到化形所，我陪你一起去。”
接着又问：“淼淼，你能通过化形考试确实证明了你的学习能力，但是你了解过怎么教别人化形吗？”
筱寻淼呼吸一滞。
不愧是园长，又一次精准戳中了她的痛点。
她化形成功是个偶然，只是靠着天然的直觉领悟乔锦念出来的教材理论，可是自己学习和教别人学，是两码事。
现在放眼全球都没人敢站出来打包票能教化形，她难道就行了？
当时容息提出的待遇太有诱惑力，她头脑一热就应下了。现在想起来，她那会儿是不是冲动了点？
万一教得不好，那就是骗人钱财、误人子弟，一个不小心还要倒赔精神损失费。
她如今可是一点家底没有，拿什么去赔？
园长这是在提点她，别做自己没把握的事。
却没想到园长起身从书架上抱来一摞书：“如今化形手册已经更新到第三版，你带回去钻研。”
“……”
筱寻淼愣住了，这哪是化形手册，明明是化形砖头。
七年前那本花花绿绿的薄册子，如今竟然扩展成了五本大厚书，这谁能看得进去？
“还有最新的考试大纲，我先把电子版文件发你。”
园长回到办公椅上，握着鼠标点了几下。筱寻淼手机弹出消息的同时，桌面上的打印机也响了，嗡嗡嗡往外吐纸。
“这份是打印版。”
园长把纸张归拢钉好，放到那一摞教材旁边：“既然你有意愿教人家化形，那就要好好准备。”
……
这么多书，这么复杂，她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吗？
筱寻淼下意识翻开最上方那本《化形手册1》，看到书页上做的记号，突然反应过来。
难道园长也在备考？
她试探着看向园长，果然收到了肯定的目光。
“淼淼，你好好努力。”
园长的眼睛里闪着光：“要是你辅导他成功了，回头也教教我。”
*
筱寻淼抱着厚重的书本回到宿舍。
她化出人形后，园长特意批了一个房间，让她在里面学习和休息。后来上大学住在学校，直到毕业了才又搬回来。
怀里抱着书，她单手费了老劲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正一把把找着正确的那把，门却从里面开了。
“Surprise！”
“乔锦？”
筱寻淼愣了愣，问：“你怎么进来的，我早上出门忘锁门了？”
乔锦嘻嘻一笑，亮出手里那枚小小的银色钥匙：“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室友啦。”
筱寻淼这才想起，上个月宿舍阿姨跟自己提过房间紧缺的事。
如果有女性新人入职，会搬进来和她合住。
她本想着尽快找到工作腾出位置把房间归还给动物园，却一直拖到了今天。
乔锦接过她怀里的书：“而且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上午的面试怎么样？”
“……一如既往。”
听到这个与她早上的预言完全相反的结果，乔锦一愣。
磕磕巴巴开始组织语言安慰她，再抬眼却见到了对方笑眯眯的脸。
“不过，运气很好地找到了另一份。”
乔锦松了一口气，竖起耳朵：“展开讲讲？”
筱寻淼指着被放到桌子上的教材，言简意赅总结道：“教一个人类化形。”
“化形你擅长，我看行。”
好友对她信心爆棚，筱寻淼却没什么底气：“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教。”
乔锦想了想，罗列出一大堆点子：“有教无类？全面发展？学思并重？启发诱导？因材施教？”①
筱寻淼忍不住搭腔：“从今天起我就是孔子门生？”
想起大学时跟风考教师资格证苦背前人教育思想的经历，两人笑作一团。
筱寻淼率先冷静下来，脑子里出现了那句话里的最后一个关键词。
因材施教。
她需要根据容息的具体情况有针对地教学，而不是把他当鸭子，将知识一股脑儿地塞过去。
筱寻淼掏出手机，给容息发消息。
【方便打电话聊一聊吗？我想问问你之前的学习情况。】
然而，发过去的消息如泥牛入海，筱寻淼直到晚上也没有收到容息的回复。
不仅如此，连上一条改签约地点的消息，也没有回音。
她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打通了，但无人接听。
筱寻淼有点慌了，她不会从一开始就被这人耍了吧？
但不得不说，她化形的功夫堪称是出神入化，教他这个始终不得要领屡考屡败的学渣绰绰有余。
起初他参加化形考试，只是出于对动物的喜爱。
但在这次过来看到趴着睡得无忧无虑的动物们，羡慕的心实在是按捺不住，又动了备考的念头。
他硕士毕业入职昭阳科技时，合同里约定了五年的服务期。
如今才过了三年，此时离职要支付高额的违约金，相当于前几年完全白干，得不偿失。
更何况就算换工作，这个行业的其他公司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总归都是两个字，加班。
这些年，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的案例太多太多，他不想成为下一个。
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通过那场化形考试，拿到化形资格证，直接跳出人类社会，脱离深渊苦海。
反正他已经厌倦了这漫长难捱的职场生活，对婚恋交友应酬这些琐事更是提不起一丁点兴趣。
与其当打工人夜以继日地在项目的铁锅里煎熬直至猝死，不如干脆化成毛茸茸的动物。
说不定哪天还能顺理成章搬进动物园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只是通过化形考试实在不是一件手到擒来的易事，除了理论考试，还要考察实践操作能力。
如今全球顺利考过的人类和动物都少之又少，那些真能拿到化形资格证的，都是天选之子。
当务之急就是去网上找找经验贴，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找到靠谱的前辈当辅导老师。
他原先打算顺着这条小路下山偷偷溜号回家深度查阅资料，却偶然撞见了一个乱薅竹叶的游客。
想也没想就出声制止。
而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就眼睁睁看着那女孩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熊猫。
不过两分钟，又利利索索毫不费力地化出人形。
这，不就是，上天安排给他的辅导老师吗？
他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来，她就是早上那个来公司面试的女孩子。
说来她也是倒霉透顶，好巧不巧碰上了冷脸冷语、昭阳科技人称“铁面”的HR。
公司里通过铁面面试的员工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招聘转化率太低，投诉率又太高，不得不转到了培训岗。
今天只是因为原先负责面试的HR临时出差，他才被叫来帮忙。
没人能笑着走出有铁面坐镇的面试间。
果不其然，筱寻淼被面哭了。
在电梯里再见的时候，她小小一只缩在角落里，鼻尖微红，苍白的脸上泪痕还未干。
他不用开口问就猜到了结局。
但在容息看来，她没能入职也是好事，毕竟他们这个项目，加班可是家常便饭。
小熊猫那么可爱，就应该吃好睡饱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像他这样吃一些永远吃不完的苦。
正好筱寻淼需要一份工作，而他也恰好想找个老师辅导化形。
两人各取所需，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
两人约定好签合同的时间，筱寻淼又马不停蹄赶往园长的办公室。
考虑到当辅导老师并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稳定工作，再加上容息平时还得上班，上化形辅导课也不会占用她太多时间。
先前那个在动物园找兼职攒钱继续面试的念头又浮上脑海。
她轻叩办公室的门板，得到“请进”的回应后，毕恭毕敬地走了进去。
“呀，是淼淼来了。”
园长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今天终于有空来看我了？”
筱寻淼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和园长单独相处过。
也不是她故意疏远，而是没脸过来见面。
她是在野外出生的小熊猫，某天母亲外出觅食后再也没有返回，而那时她还很小，根本没有自主生活的能力。
快要饿死时还好被路过的好心人及时发现，把求救电话打到了蒙山动物园。
园长收到消息亲自赶去，把营养不良的她带回动物园重点照顾，才捡回一条性命。
后来她化成人形，有种种繁琐手续要办理，也多亏了园长来来回回地奔走。
甚至还把“筱”这个姓氏分享给了她。
但她毕业这么久还没个正经工作，现在还要厚着脸皮找园长讨个兼职岗位，筱寻淼完全说不出口。
园长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问：“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了？”
筱寻淼嘴巴张了张，决定先汇报自己即将开始辅导容息化形的事，这好歹也算是一份工作，尽管是临时的。
她着重强调了容息给出的优厚条件，把不稳定因素三言两语带过，却还是被园长抓住了重点。
“所以说，你是和他个人签合同？”
园长神情凝重：“人类很复杂。”
“你才刚刚认识他，万一他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善良友好呢？”
筱寻淼咬着唇，没说话。
她接触的人类确实没有那么多，虽然容息看起来纯良正直，但她也不能拍胸脯保证他是个大好人。
园长拍板给出解决方案：“这样吧，你跟他说一下，把签合同的地点改到化形所，我陪你一起去。”
接着又问：“淼淼，你能通过化形考试确实证明了你的学习能力，但是你了解过怎么教别人化形吗？”
筱寻淼呼吸一滞。
不愧是园长，又一次精准戳中了她的痛点。
她化形成功是个偶然，只是靠着天然的直觉领悟乔锦念出来的教材理论，可是自己学习和教别人学，是两码事。
现在放眼全球都没人敢站出来打包票能教化形，她难道就行了？
当时容息提出的待遇太有诱惑力，她头脑一热就应下了。现在想起来，她那会儿是不是冲动了点？
万一教得不好，那就是骗人钱财、误人子弟，一个不小心还要倒赔精神损失费。
她如今可是一点家底没有，拿什么去赔？
园长这是在提点她，别做自己没把握的事。
却没想到园长起身从书架上抱来一摞书：“如今化形手册已经更新到第三版，你带回去钻研。”
“……”
筱寻淼愣住了，这哪是化形手册，明明是化形砖头。
七年前那本花花绿绿的薄册子，如今竟然扩展成了五本大厚书，这谁能看得进去？
“还有最新的考试大纲，我先把电子版文件发你。”
园长回到办公椅上，握着鼠标点了几下。筱寻淼手机弹出消息的同时，桌面上的打印机也响了，嗡嗡嗡往外吐纸。
“这份是打印版。”
园长把纸张归拢钉好，放到那一摞教材旁边：“既然你有意愿教人家化形，那就要好好准备。”
……
这么多书，这么复杂，她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吗？
筱寻淼下意识翻开最上方那本《化形手册1》，看到书页上做的记号，突然反应过来。
难道园长也在备考？
她试探着看向园长，果然收到了肯定的目光。
“淼淼，你好好努力。”
园长的眼睛里闪着光：“要是你辅导他成功了，回头也教教我。”
*
筱寻淼抱着厚重的书本回到宿舍。
她化出人形后，园长特意批了一个房间，让她在里面学习和休息。后来上大学住在学校，直到毕业了才又搬回来。
怀里抱着书，她单手费了老劲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正一把把找着正确的那把，门却从里面开了。
“Surprise！”
“乔锦？”
筱寻淼愣了愣，问：“你怎么进来的，我早上出门忘锁门了？”
乔锦嘻嘻一笑，亮出手里那枚小小的银色钥匙：“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室友啦。”
筱寻淼这才想起，上个月宿舍阿姨跟自己提过房间紧缺的事。
如果有女性新人入职，会搬进来和她合住。
她本想着尽快找到工作腾出位置把房间归还给动物园，却一直拖到了今天。
乔锦接过她怀里的书：“而且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上午的面试怎么样？”
“……一如既往。”
听到这个与她早上的预言完全相反的结果，乔锦一愣。
磕磕巴巴开始组织语言安慰她，再抬眼却见到了对方笑眯眯的脸。
“不过，运气很好地找到了另一份。”
乔锦松了一口气，竖起耳朵：“展开讲讲？”
筱寻淼指着被放到桌子上的教材，言简意赅总结道：“教一个人类化形。”
“化形你擅长，我看行。”
好友对她信心爆棚，筱寻淼却没什么底气：“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教。”
乔锦想了想，罗列出一大堆点子：“有教无类？全面发展？学思并重？启发诱导？因材施教？”①
筱寻淼忍不住搭腔：“从今天起我就是孔子门生？”
想起大学时跟风考教师资格证苦背前人教育思想的经历，两人笑作一团。
筱寻淼率先冷静下来，脑子里出现了那句话里的最后一个关键词。
因材施教。
她需要根据容息的具体情况有针对地教学，而不是把他当鸭子，将知识一股脑儿地塞过去。
筱寻淼掏出手机，给容息发消息。
【方便打电话聊一聊吗？我想问问你之前的学习情况。】
然而，发过去的消息如泥牛入海，筱寻淼直到晚上也没有收到容息的回复。
不仅如此，连上一条改签约地点的消息，也没有回音。
她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打通了，但无人接听。
筱寻淼有点慌了，她不会从一开始就被这人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