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涌上楼梯间,一眼就看到了那把落在地上的折叠刀。

    弄清刀面上的血是谁的之后,光头直接被铐上,抱着头蹲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救护车随即赶到,容息被拉去医院处理伤口。筱寻淼本想跟着去照应,却被留下答话。

    得知她只是这里的租客,警察又叫来了房东。

    这次老太太倒没找理由推脱。

    只不过进门时还在嘟嘟囔囔,但抬眼一看满屋子的警察,也忍不住心里一慌。

    她瞪了筱寻淼一眼:“啊呀呀,不是说了会联系你吗,有什么事还要麻烦警察过来?”

    转而赔着笑脸看向身旁的青年警察:“警察同志,没多大事,就是两个租客之间有点小矛盾。”

    筱寻淼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原来房东上午并不是没听见,而是不想管。

    警察的声音冷中带着威严:“您涉嫌出租房屋给他人卖/银/嫖/娼,请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老太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什么?我怎么可能把房子租给乱七八糟的人呢?”

    “这两个租客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签合同的时候我都问过的,我现在就把另一个叫回来,大家当面解释清楚。”

    她急急忙忙掏出手机给另一个租客打电话。

    不久后,电话铃声在房间的深处响起。

    老太太懵了,难以置信地走到那扇门前。

    “这怎么还上了把锁?”

    警察用眼神暗示光头交代情况。

    他讪讪开口:“是介绍的人说,这样更刺激。人就锁在里面。”

    警察脸色一变:“刚刚怎么不说?钥匙呢?”

    “……在裤子左边口袋。”

    一个警察戴上手套,弓身从他身上搜出两把钥匙,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咔哒”一声,大铜锁被打开。

    又一声,反锁的门开了。

    筱寻淼隔得远,却耐不过鼻子灵,一下就闻出来,房间里的气味不一样了。

    大概是昨晚被清扫过,那股腐朽糜烂的气息已经闻不到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异常的甜腻香味。

    开门的警察缓缓推开门,“啪”的一下按开开关。

    灯光把室内的一切照得雪亮。

    其余几名警察跟着进去,饶是办案经验丰富的老人,见到眼前的情形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筱寻淼被那股气味扰得有点脚软,扶着墙凑到人群外,踮起脚远远望了一眼。

    那个房间比她的那间大得多,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黑色工具,怎么看都像是个刑房。

    靠墙的衣架上,挂着一排衣服,自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穿的衣物,布料少得可怜。

    屋子里除了床和长桌,还放着一个室内马桶和一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木头架子。

    床脚拴着一根铁链,银晃晃地延长开去。

    另一头一路拉到墙角。

    系着角落里,女孩纤细的脖颈。

    穿白色吊带短裙的女孩披散着头发,仰着脸靠墙而坐。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皮松弛耷拉向下,双臂无力地垂落在身旁。

    已然是沉沉睡去的模样。

    前方的落地支架上,架着一部插着充电线的手机。

    筱寻淼惊得捂住了嘴,这是还在……直播吗?

    一名女警察皱眉上前收了手机,蹲下身给女人披了件衣服,接着开口唤她醒来。

    连着叫了好多声,对方还是不省人事。

    女警察探手试了试她的呼吸,下一秒惊呼出声。

    “快,得送医院!”

    *

    女人的呼吸若有似无,被两名警察护送到医院治疗,留下的人采集完现场证据,将房间封锁。

    时间已过了晚上十点。

    筱寻淼坐在木质老沙发上,看见戴着手铐的光头被架走,心里松了一口气。

    转而又想到了容息。

    如果他没来取笔记本,今晚直接对上光头的人就会是她。对方若是张口侮辱,或是动手动脚,她多半难逃一劫。

    可他帮她化解这场风波,却是以被捅了一刀为代价。

    筱寻淼心里有点闷得慌,下意识拿出手机点开和容息的聊天界面,先前问他伤势的消息还没回。

    她又发了一条,顺便报告这边的进度。

    坐在另一端的老太太倚在靠背上打盹,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一名青年警察过来公事公办地开口:“两位还需要跟我们走一趟,得做个笔录。”

    筱寻淼抬眼一看,对方浓眉大眼,不怒自威的长相,正是先前让老太太配合调查的那一位。听他们同事之间相互称呼,他似乎是叫陈清时。

    这位陈警官,看着年轻,说话语气却严肃得吓人,她过耳难忘。

    于是赶紧老老实实站起身,满脸写着“我一定积极配合”。

    老太太却还没睁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深陷睡梦。

    陈清时那张小麦色的脸看起来愈发黑了。

    筱寻淼试探着缓和气氛:“毕竟是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大好,遇上这种事也是心力交瘁……”

    话还没说完,陈清时径自迈开长腿过去,俯到老太太耳边:“老人家,要不要我扶您走?”

    “扶您走”三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咬字格外清楚。

    老太太的眼皮瞬间掀开,正好和眼前的青年四目相对。大概是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心虚,又尴尬地笑笑。

    “啊呀,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随即利利索索站起身,道,“咱们走吧,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神清气爽,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

    到了警察局,两人被分进不同的房间。

    负责询问房东的本是陈清时,但老太太哭着喊着要求换个人,只差躺到地上打滚,两边的警察只好交换。

    陈清时和负责记录的同事一起走进房间时,筱寻淼正垂着眼,紧张地搓着衣角。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进到警局内部,比首次参加面试时还要不安。

    陈清时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对着她填的表格提问。

    “姓名,筱寻淼。年龄,22岁……”他顿了顿,继续问道,“职业,化形辅导老师?”

    “……对。”

    虽然只有容息一个学生,但这确实是她目前的工作,填表时便这么写了。

    确认过她的基本信息,陈清时切入正题:“请把今天的事如实告知我们,能想起来的任何细节都不要隐瞒。”

    筱寻淼从容息要来取笔记本讲起,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所以,是你的学生先动的手?”

    糟了,她不会给容息带来麻烦吧。

    她又强调道:“是那个光头先开口侮辱的我们。”

    陈清时面无表情地问:“具体怎么侮辱的,还记得原话吗?”

    那些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筱寻淼皱了皱眉,看了眼对面神情肃穆的警官。

    在对方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复述。

    听到她捏着嗓子学光头阴阳怪气的语气,做笔录的警察紧紧抿着唇,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陈清时扫了他一眼,转而问起房间里昏迷的女性。

    当筱寻淼提起白天两人唯一一次对话时,陈清时向前倾了倾,双手交握放到桌面上。

    他的语气似乎是想确认真假:“和男朋友的私人爱好?”

    筱寻淼点了下头:“她就是这么说的,让我别多管闲事。”

    陈清时抿了抿唇,最后总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搬进来的这三天,一直没见到过她。直到昨晚,她的男朋友才出现,对她实施暴力后离开,且和今晚的不是同一个人。”

    “对。”

    “谢谢你的配合,这次询问到此结束。本次案件较为复杂,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再联系你。”

    陈清时把笔录拿过来放到她面前,说:“请确认一下,没问题签个字,再按个指印。”

    询问环节戛然而止。

    筱寻淼本想再问问这事会不会牵连到容息,可他全程表情肃然凝重,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

    这边结束得很快,她走出房间时,房东还没出来。

    筱寻淼想和她聊下退租的事,在外间的金属椅子上坐着等。

    身旁忽然飘来一阵咸香气味,她转头一看,是陈清时端了碗刚泡好的桶面路过。

    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肚子不争气地长长“咕”了一声,这声音在寂静少人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响亮。

    筱寻淼脸涨得通红,把头转了回来,盯着脚尖假装无事发生。

    却听他面无表情地问:“刚刚是什么声音?”

    经过方才的询问环节,筱寻淼听到他提问就下意识开口答:“是我肚子在叫。”

    “没吃饭?”

    “对,早上没吃,中午吃的红豆饼,下午吃了个芒果千层,晚上没吃。”

    “……”

    沉默了片刻后,陈清时端着面走了。

    筱寻淼后悔不迭,她吃了什么和案件完全无关,大可不必说出口。

    而且,还显得她不太聪明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后方传来陈清时低沉的声音:“筱寻淼,你过来一下。”

    她浑身一僵,难道是先前的询问还没问完?

    老老实实走过去,在对方桌前坐下。

    正等着对方开口提问,却见他从桌子下方的柜子里掏出了一桶泡面。

    接着又拿了一根火腿肠和一个卤蛋。

    最后把这些东西推到她面前,抬了抬下巴:“给你。”

    筱寻淼愣在原地没有动。

    陈清时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难不成还要我帮你泡?”

    她回过神:“噢,谢谢陈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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