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班主任的心肝宝贝踢出鼻血，王以歌担惊受怕许久，一整节课频频回头看坐在自己身后的竹枕余。
而竹枕余早恢复了原样，只是一张无表情的小板凳脸上，红红的鼻头怎么看都不搭调。
见老马没有找他麻烦，王以歌一下课就急急忙忙跑到小卖部给竹枕余买饮料，感谢她不告状之恩。
王以歌拿着他精挑细选的果味冰饮，试探地走到竹枕余桌边，把饮料放在她桌角上，道：“对不起，害你……流鼻血了，这个请你喝。”
竹枕余从书页里抬起头来，道：“没关系，不用了。”
王以歌连忙道：“不不不，你收下吧，拿来降降温也好啊。”
竹枕余没再回他，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王以歌却迟迟没有离去，站在桌边扭捏一阵道：“我下课送你回家吧。”
而竹枕余就像一个无情的提问机器，丝毫不顾少年的害羞，直接问道：“为什么？”
王以歌却没有退缩：“你看，你损失那么多血液，万一回家路上又……”
前座偷听的章平见他越说越离谱，没有回头，却出声直接打断：“去去去，说什么呢！不吉利不吉利！”
竹枕余又一次直接回绝了，王以歌却有些不依不挠的意思：“我不放心啊，万一晕倒怎么办，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
竹枕余这次连头也没抬，见氛围有些尴尬。沈青朗出声道：“刚才医生说不是大问题，只是毛细血管破裂而已，止血就好了。”
章平也转过头来道：“人家都拒绝了，你就别叽叽歪歪了。”
“就你管得宽！”见其他人也都看着这边的热闹，王以歌这才没有继续，甩下一句，快步走开了。
因着这一遭，沈青朗放学的时候多留心了一眼，见竹枕余一反往常，没有立马收拾东西回家，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沈青朗收拾的时候便故意拖拖拉拉的，等班上人都差不多散光了，竹枕余还没走，桌上的东西也没收，他便起身问道：“怎么不回家？我看你平时都挺赶时间的。”
竹枕余这才把书合上，低声说了一句：“路上有一些阻碍，我无法按照固定的步数到家。”
沈青朗顺着她的逻辑理理了理，又想起之前考试被扔笔袋的事，问：“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
竹枕余摇了摇头：“倒是不麻烦，他只是想借我笔记抄，但是我没法忍受自己的笔记本在别人那里过夜。”
她说得轻描淡写，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沈青朗的脸上却显露出怒火：“走，我送你。倒要看看是谁在作怪！”
“不用，等他走了就好，就算你送我，也没法按照正确的步数到家。”竹枕余摇摇头。
沈青朗则拍拍胸脯，道：“没关系，你在后面等着，等我解决了，你再走，步数还是正确的。”
竹枕余考虑了一下可操作性，觉得成功的几率较大，于是欣然收拾好今晚要看的书、习题册，和沈青朗一起往校门走去。
两人结伴出了校，往学校背后的小路走去，一路上，沈青朗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竹枕余也不再隐瞒，告诉他，昨天放学后，自己就是在这条小路上被李冰带人堵了，对方为难她许久，只是从她书包里抢走了数学笔记本。
竹枕余说完后，指着不远处的丁字路口，小声总结道：“合理推测，今天他们还会出现在那个路口，并且抢走我其他科目的笔记本。”
果不其然，两人刚从丁字路口转过弯，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李冰一伙人，同伙看到竹枕余带了个男生，发出了一声怪叫，把竹枕余吓得倒退了两步。
李冰也道：“哟，又找帮手，竹枕余，没必要那么小气吧。”
竹枕余低着头没有回他，只是那嘴噘得从正面都能看到。
沈青朗也不跟他废话，从兜里掏出手机，把摄像功能打开：“李冰，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上次是公开道歉，这回考虑好自己的下场了吗？”
李冰见对方来这招，也有些怂：“又是你多管闲事，沈青朗，不要以为有个有钱爹就能嚣张下去。”
“对付你，我一个绰绰有余，用不上我老爹。”沈青朗走近一步，一米八的身高带来的威慑力不可小觑，李冰忍不住跟着往后退了一些，沈青朗接着道：“黑带八段，够不够？”
李冰的两个同伙，沈青朗在学校没见过，应该不是一中的，也许是混社会的，染了一头黄毛+锡纸烫，老马见了一定会批评“流里流气”的那种。
两人见李冰落了下风，顶上来，瞪视沈青朗，只是身高不够，怎么看都像是弱势那方。
沈青朗沉声道：“你们仨一起上也够。”
李冰在身后拦了一下，接着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黑皮笔记本甩在地上：“我本来就是来还笔记本的，什么垃圾第一名，写的笔记狗屁不通！” 说完就带着两个人扬长而去。
沈青朗收起手机，弯腰捡起笔记本，翻了两页，见里头果然连知识点都是不完整的，还画着些奇怪的符号，间或一两个答案却没有题目，分不清是笔记还是错题，让人摸不着头脑。
沈青朗挂着一脑门黑线，回头把笔记本递给竹枕余，她却不接，沈青朗看了看手里头乱糟糟皱巴巴的本子，一瞬间感受到了她无言的嫌弃。
他也不废话，直接绕到背后塞进她书包里：“别矫情，回去让家人帮你熨烫平整就能继续用了。”
等往前继续走出去两步，竹枕余却没跟上来。沈青朗回头催促：“走哇，不赶着回家吃饭了？”
这话多少有些调侃竹枕余一到饭点就消失的习惯，但她没有反驳，只是捏紧了手心站在原地。
等沈青朗走到她面前，才听到她低声说了一句：“我退了两步，不是正确的步数，我到不了家了。”说着竟然眼睛有点发湿，手指关节也捏得发白。
以为她对于步数那么坚持，只是自娱自乐，没想到竟然那么严重，沈青朗撇开心里那点疑惑，使了点劲把竹枕余捏紧的两手掰开，捏在自己手心里，安慰道：“没关系，我借给你，你退了两步，那我就借你四步。有了这四步，你就可以到家了。”
“但是你……”竹枕余这才抬起头来看他。
只见面前的少年眼睛亮亮的，几乎是诚实诚恳地道：“这么算，我和你的总步数保持不变，但是我腿比较长，可以一步抵你两步。借给你四步，我只需要接下来的四步步距都是之前的两倍，就可以按正确的步数到达你家了。”
竹枕余像是想通了，渐渐平静下来：“一个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她的手示意性地挣了挣，沈青朗就松开了双手，任她放进了兜里。
接着沈青朗顺着小路往前，迈开他的大长腿，跳出去四步，停下来冲身后的竹枕余道：“怎么样？行吗？”
如此，竹枕余才再次掰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道：“行，走吧。”
像是怕数错，或者出其他幺蛾子，接下来的时间竹枕余一直小声念着步数，沈青朗也没有打扰她，一直细细听她数数，并放短自己的步子，和她保持同频，数到3784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我到了，从这里上楼就是。” 竹枕余的家就在学校背后的铁道小区，算不上老破小，但楼有一定年龄了，没有电梯，她家在六层。
沈青朗站在楼下往上看，能看到六层小露台上挂着随风飘扬的被单，晾衣架下方植物郁郁葱葱，从边沿探出头来，有的植株上还结着圆圆的、像是番茄之类的红果子，可见被打理得很好。
到楼道口，竹枕余步子就不动了，一点没有请同学上楼坐一会儿的意思，回过头来冲身边的沈青朗道：“谢谢你。”停顿一下又道，“你可以明天也送我回家吗？”
沈青朗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竹枕余习惯性带上祈求表情的脸，却没有立马答应，只是道：“明天再说。”接着扬了扬手，转身离去，“走了。”
转身的一瞬间，他想，谁也不知道，松开竹枕余的双手时，自己出了一手心的汗。
但阳光知道，风也知道，起码那条小路知道。
而竹枕余早恢复了原样，只是一张无表情的小板凳脸上，红红的鼻头怎么看都不搭调。
见老马没有找他麻烦，王以歌一下课就急急忙忙跑到小卖部给竹枕余买饮料，感谢她不告状之恩。
王以歌拿着他精挑细选的果味冰饮，试探地走到竹枕余桌边，把饮料放在她桌角上，道：“对不起，害你……流鼻血了，这个请你喝。”
竹枕余从书页里抬起头来，道：“没关系，不用了。”
王以歌连忙道：“不不不，你收下吧，拿来降降温也好啊。”
竹枕余没再回他，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王以歌却迟迟没有离去，站在桌边扭捏一阵道：“我下课送你回家吧。”
而竹枕余就像一个无情的提问机器，丝毫不顾少年的害羞，直接问道：“为什么？”
王以歌却没有退缩：“你看，你损失那么多血液，万一回家路上又……”
前座偷听的章平见他越说越离谱，没有回头，却出声直接打断：“去去去，说什么呢！不吉利不吉利！”
竹枕余又一次直接回绝了，王以歌却有些不依不挠的意思：“我不放心啊，万一晕倒怎么办，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
竹枕余这次连头也没抬，见氛围有些尴尬。沈青朗出声道：“刚才医生说不是大问题，只是毛细血管破裂而已，止血就好了。”
章平也转过头来道：“人家都拒绝了，你就别叽叽歪歪了。”
“就你管得宽！”见其他人也都看着这边的热闹，王以歌这才没有继续，甩下一句，快步走开了。
因着这一遭，沈青朗放学的时候多留心了一眼，见竹枕余一反往常，没有立马收拾东西回家，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沈青朗收拾的时候便故意拖拖拉拉的，等班上人都差不多散光了，竹枕余还没走，桌上的东西也没收，他便起身问道：“怎么不回家？我看你平时都挺赶时间的。”
竹枕余这才把书合上，低声说了一句：“路上有一些阻碍，我无法按照固定的步数到家。”
沈青朗顺着她的逻辑理理了理，又想起之前考试被扔笔袋的事，问：“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
竹枕余摇了摇头：“倒是不麻烦，他只是想借我笔记抄，但是我没法忍受自己的笔记本在别人那里过夜。”
她说得轻描淡写，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沈青朗的脸上却显露出怒火：“走，我送你。倒要看看是谁在作怪！”
“不用，等他走了就好，就算你送我，也没法按照正确的步数到家。”竹枕余摇摇头。
沈青朗则拍拍胸脯，道：“没关系，你在后面等着，等我解决了，你再走，步数还是正确的。”
竹枕余考虑了一下可操作性，觉得成功的几率较大，于是欣然收拾好今晚要看的书、习题册，和沈青朗一起往校门走去。
两人结伴出了校，往学校背后的小路走去，一路上，沈青朗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竹枕余也不再隐瞒，告诉他，昨天放学后，自己就是在这条小路上被李冰带人堵了，对方为难她许久，只是从她书包里抢走了数学笔记本。
竹枕余说完后，指着不远处的丁字路口，小声总结道：“合理推测，今天他们还会出现在那个路口，并且抢走我其他科目的笔记本。”
果不其然，两人刚从丁字路口转过弯，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李冰一伙人，同伙看到竹枕余带了个男生，发出了一声怪叫，把竹枕余吓得倒退了两步。
李冰也道：“哟，又找帮手，竹枕余，没必要那么小气吧。”
竹枕余低着头没有回他，只是那嘴噘得从正面都能看到。
沈青朗也不跟他废话，从兜里掏出手机，把摄像功能打开：“李冰，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上次是公开道歉，这回考虑好自己的下场了吗？”
李冰见对方来这招，也有些怂：“又是你多管闲事，沈青朗，不要以为有个有钱爹就能嚣张下去。”
“对付你，我一个绰绰有余，用不上我老爹。”沈青朗走近一步，一米八的身高带来的威慑力不可小觑，李冰忍不住跟着往后退了一些，沈青朗接着道：“黑带八段，够不够？”
李冰的两个同伙，沈青朗在学校没见过，应该不是一中的，也许是混社会的，染了一头黄毛+锡纸烫，老马见了一定会批评“流里流气”的那种。
两人见李冰落了下风，顶上来，瞪视沈青朗，只是身高不够，怎么看都像是弱势那方。
沈青朗沉声道：“你们仨一起上也够。”
李冰在身后拦了一下，接着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黑皮笔记本甩在地上：“我本来就是来还笔记本的，什么垃圾第一名，写的笔记狗屁不通！” 说完就带着两个人扬长而去。
沈青朗收起手机，弯腰捡起笔记本，翻了两页，见里头果然连知识点都是不完整的，还画着些奇怪的符号，间或一两个答案却没有题目，分不清是笔记还是错题，让人摸不着头脑。
沈青朗挂着一脑门黑线，回头把笔记本递给竹枕余，她却不接，沈青朗看了看手里头乱糟糟皱巴巴的本子，一瞬间感受到了她无言的嫌弃。
他也不废话，直接绕到背后塞进她书包里：“别矫情，回去让家人帮你熨烫平整就能继续用了。”
等往前继续走出去两步，竹枕余却没跟上来。沈青朗回头催促：“走哇，不赶着回家吃饭了？”
这话多少有些调侃竹枕余一到饭点就消失的习惯，但她没有反驳，只是捏紧了手心站在原地。
等沈青朗走到她面前，才听到她低声说了一句：“我退了两步，不是正确的步数，我到不了家了。”说着竟然眼睛有点发湿，手指关节也捏得发白。
以为她对于步数那么坚持，只是自娱自乐，没想到竟然那么严重，沈青朗撇开心里那点疑惑，使了点劲把竹枕余捏紧的两手掰开，捏在自己手心里，安慰道：“没关系，我借给你，你退了两步，那我就借你四步。有了这四步，你就可以到家了。”
“但是你……”竹枕余这才抬起头来看他。
只见面前的少年眼睛亮亮的，几乎是诚实诚恳地道：“这么算，我和你的总步数保持不变，但是我腿比较长，可以一步抵你两步。借给你四步，我只需要接下来的四步步距都是之前的两倍，就可以按正确的步数到达你家了。”
竹枕余像是想通了，渐渐平静下来：“一个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她的手示意性地挣了挣，沈青朗就松开了双手，任她放进了兜里。
接着沈青朗顺着小路往前，迈开他的大长腿，跳出去四步，停下来冲身后的竹枕余道：“怎么样？行吗？”
如此，竹枕余才再次掰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道：“行，走吧。”
像是怕数错，或者出其他幺蛾子，接下来的时间竹枕余一直小声念着步数，沈青朗也没有打扰她，一直细细听她数数，并放短自己的步子，和她保持同频，数到3784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我到了，从这里上楼就是。” 竹枕余的家就在学校背后的铁道小区，算不上老破小，但楼有一定年龄了，没有电梯，她家在六层。
沈青朗站在楼下往上看，能看到六层小露台上挂着随风飘扬的被单，晾衣架下方植物郁郁葱葱，从边沿探出头来，有的植株上还结着圆圆的、像是番茄之类的红果子，可见被打理得很好。
到楼道口，竹枕余步子就不动了，一点没有请同学上楼坐一会儿的意思，回过头来冲身边的沈青朗道：“谢谢你。”停顿一下又道，“你可以明天也送我回家吗？”
沈青朗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竹枕余习惯性带上祈求表情的脸，却没有立马答应，只是道：“明天再说。”接着扬了扬手，转身离去，“走了。”
转身的一瞬间，他想，谁也不知道，松开竹枕余的双手时，自己出了一手心的汗。
但阳光知道，风也知道，起码那条小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