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到半夜,迷迷糊糊睡去已经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但竹枕余仍旧准时准点起了,挂着一对黑眼圈,沈青朗早上一开门就看到了她这副样子。

    他嘀咕道:“小熊猫,黑眼圈,溜圆一对。”

    竹枕余无精打采的,没回话,只分他一个白眼。

    凌晨下了一点雨,空气都是潮湿的,沈青朗换了车送竹枕余,是被他扔在路边又派章平去开回来的雷克萨斯。

    在向下去往停车场的电梯里,沈青朗突然很郑重地向竹枕余道歉:“对不起。”

    竹枕余歪了歪头,道:“你不能送我上班了吗?”

    沈青朗也歪过头来看她,道:“不是,你怎么会那么想?刮风下雨又算什么,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送你的。”

    说完电梯叮一声到了,沈青朗领着竹枕余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我希望你能帮帮我。昨晚我忘了关水龙头,家里被水淹了,木地板要全部更换。”他停顿一下又补充道,“凤梨酥也没地方住了。”

    竹枕余像是没听懂背后的暗示,没有给他递台阶。

    沈青朗只好自己架梯子下台:“我想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地板得先排水再重铺,这段时间我无处可去。”

    饶了那么大一圈,他终于说出自己的请求,竹枕余却没有迟疑,直接点点头同意了,显得他绕弯的心思很多余。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我的书房住一段时间。”竹枕余应承下来,两人也走到了车位前。这量雷克萨斯是沈青朗买来代步的,因此没有往特别贵价的品牌挑,主打皮实耐用,但此时沈青朗的车非常霸道地占着两个车位,看编号,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属于竹枕余租的房子。

    见竹枕余看着地上的号码,沈青朗脑筋转得飞快,解释道:“哈哈,反正你那房东也不用,我就随意停了,因为倒车入库技术实在不怎么好。”

    竹枕余回想了一下这辆车被沈青朗扔在公交站后歪歪扭扭的情景,体谅他的技术确有其事,只是道:“如果到时候哥哥来,可以让他把车停在这里吗?我可以让他帮你停车。”

    沈青朗想,你那大律师哥,我等区区小作家,可不敢劳烦他,但嘴上还是应承下来,把竹枕余请上了车。

    当晚,等竹枕余和沈青朗一起回到小区,从电梯出来,就看到走廊上已经堆放了一些家具,有些木质家具的脚被水泡得都变了颜色,应该是沈青朗白天把一部分东西提前挪到走廊上晾着了。靠近竹枕余家门的这一端,则放着凤梨酥的小窝和玩具篮,好在还是干的,看来一发现漏水,凤梨酥的东西是最先被拯救的。

    竹枕余顺着靠墙边堆放的书架、书桌、椅子之类,跟着沈青朗往他的屋门那边走去。沈青朗给门开了一条缝,把凤梨酥放了出来。竹枕余顺着门缝往里看,门却被沈青朗迅速关上了。

    “别看了,里头惨不忍睹。”沈青朗道,“你帮我把一些必用物品搬过去吧。”

    竹枕余便乖乖收回视线,听从他的指示,帮他搬凤梨酥的家当和笔记本电脑之类的贵重物品。

    沈青朗则自己吭哧吭哧把书桌搬了过去,和竹枕余那张木质书桌面对面放着,因为都是原木色的外观,高度也一样,放在一起竟然像天生合该如此一般。

    因为一居室空间不算大,书房放了两张桌子之后,还得给沈青朗留打地铺的空间,凤梨酥的小窝便被竹枕余安排在了卧室进门处,凤梨酥像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在卧室里兴奋得到处嗅闻,而沈青朗则为狗子比自己先一步“入室”而垮了脸。

    基本收拾停当,又到竹枕余洗澡的时间了,她自去忙,留沈青朗一人在书房待着。虽然比狗子慢一步,但多少也算“登堂”了,他对目前的进展还是挺满意的。

    趁着竹枕余不在的这个时间段,沈青朗回到自己屋里把铺盖卷了起来,又给阳台上的植物添了一点水,道:“我要和人同居去了,你们自己争点气啊。”

    最后他望了望干净整洁、没有丝毫水浸痕迹的房间,毫不留情地锁上房门,欢欣鼓舞地奔向了竹枕余的书房。

    竹枕余收拾好自己之后,睡前会看一会儿书,这是她保持了很久的习惯,但今晚不一样了,书桌对面多了一个人。

    沈青朗也像是不太习惯写作时有人与他相对而坐,时不时抬头盯着这边。

    竹枕余从书里抬起头:“怎么了?”

    沈青朗看她手上那本书的内文排版样式挺眼熟,便问:“你在看什么书?”

    “是你今年出的新作。”竹枕余把封面完全亮出来给他看,“《第一只眼》。”

    虽然之前签售的时候也见过不少读者,他长相在一堆作者里十分亮眼,也不乏有在签售时直接向他表达好感的,但这是竹枕余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看自己的书,沈青朗一时间还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之前能在她手上得到这种专注度的,都是杜拉斯、杰克·伦敦、毛姆等大家。

    见沈青朗盯着自己不放,竹枕余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今天在公司的样书库里找到的。”

    沈青朗又开始用那种不正经的调调说话,拿起桌上的笔在指尖转动:“不用害羞嘛,我给你签个名怎么样?”

    竹枕余却无情地拒绝道:“不用了,看完我要还回去的。”

    “那好吧。”沈青朗又道,“其实要想了解本人的作品,我更推荐从两年前出的悬疑系列《杀人者自传》看起,故事精彩程度和人设,我都更满意。”

    竹枕余抬起眼睛,看了看沈青朗认真说话的样子,然后嘀咕道:“看过了。”

    这句话没有逃过沈青朗的耳朵,他惊喜地道:“真的?那去年出的《蜘蛛之死》看过吗?是我第二喜欢的作品。”

    竹枕余点点头,沈青朗却不肯放过她:“看来你对我的关注还挺密切啊。大前年的两本不会也看过吧?”

    竹枕余道:“看过,我又不知道‘Felis’是你。”她指着封皮上不太起眼的花体作者名,“只是选好看的小说看罢了。”

    这话沈青朗听了,忍了半天,还是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样子,笑道:“谢谢你的夸奖。”

    一番对话完,两人再次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沉默无语。但没过多久,安静的空气被沈青朗的叹气驱走。

    “唉,感觉这个故事是越写越难了。”沈青朗道,“小竹子,你觉得我现在这篇侦探小说好看吗?”

    竹枕余回忆了一下自己看稿时的感受,难得地说了很长一段话:“依旧是好看的,可能设定不像之前的悬疑作品一样那么奇特,但我很喜欢这种新的尝试。而且从人物的角度,之前的悬疑作品,人物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结束了。但这次的侦探小说塑造了一个令人喜爱的主角,如果之后的故事能延续此前的悬疑风格,会帮助你更好的确立地位,就像那些鼎鼎有名的侦探们一样。”

    沈青朗知道竹枕余是在说福尔摩斯之于柯南·道尔的作用,没想到她对自己评价那么高。

    还未等他回复,竹枕余又很快打破了他这种认知,让人哭笑不得。“当然,基于国内目前的悬疑已死的创作和阅读氛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这他没法否认,写悬疑作品的不少,但像他一样能有代表作的却不多,对此沈青朗不得不认同她的观点,并只能捂着额头苦笑。

    沈青朗没有放过这次和“读者”密切交流的机会,又问了竹枕余几个问题,并且请她看了之后的大纲。竹枕余也毫不吝啬,从自己的角度说了几点感受,虽然不是专业的编辑建议,但是凭借她多年的阅读经验,提出的几个建议都十分中肯。

    沈青朗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写着写着自己也不太知道这样到底是否精彩,竹枕余的建议来得很及时。

    一边在键盘上敲字,沈青朗一边道:“对了,你知道吗?Felis,是凤梨酥的谐音。”

    竹枕余没有停下阅读的速度,道:“费利斯。Felis,来自拉丁语,是猫的意思,也是猫座,就是一个猫奴设立的星座,可惜后来被废除了。我当时还以为这些书的作者是个女生。”

    沈青朗接话道:“没想到是一个无聊的谐音梗。”

    两人抬头相视一笑。凤梨酥在一边本来昏昏欲睡,听到有人提自己的名字,就吧嗒吧嗒跑过来,站在桌边歪头听着,见两人笑起来,它也兴奋地立起身子跳起来,想要加入。

    竹枕余只好把它也抱在怀里,一起看书。

    没过几天,沈青朗说水晾干了,走廊那头开始有施工的人进进出出,如火如荼地干活,竹枕余便更加不会靠近那头了。

    在不算大的一居室里,两人正式开启了一人一屋的同居生活,沈青朗平时基本都待在书房,需要洗漱、洗澡、洗衣服时,会趁着夜晚施工队休息,回自己家解决。

    沈青朗早晨送竹枕余去公司,竹枕余在楼上工作,他就去办自己的事。晚上接了她,晚餐竹枕余吃什么,他就一起吃什么。吃完饭,大家继续默契地干自己的事。

    有时候沈青朗也会出门,见客户或者合作方,每逢这种情况,他就会提前跟竹枕余说,做好报备。

    因此虽然他存在感很强,但终归没有对竹枕余的的生活带来很多不便,她便也很快接受了生活中总存在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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