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连绵起伏,重峦叠嶂,山间白云变幻朦胧了擎苍。晨曦破晓,朝阳发出光亮,青翠欲滴,春晖寸草。

    涂越寤寐之间紧蹙眉心,半晌转醒,用力捏了把衾被,发觉使不出劲儿。

    不是喝着酒吗,何时到榻上?

    她怀揣疑问唰地掀开珠帘,冷不丁注目榻下盘腿打坐的师兄。

    透净的阳光贯过窗棂倒映,晨曦拢着那道清冷的身影,素色长袍覆上一层薄薄的暖色光晕。

    微微照去师兄的面容,使得垂睫拓下阴翳,眼角的乌痣被柔柔映着。

    沈常絮恰好对上她的视线,说道:“醒酒汤备妥,恰好温热,能缓解宿醉不适。”

    “还是你周到。”

    涂越抑住上翘的嘴角,旋即下榻去端醒酒汤,还未触及,被一双用力的手揽在腰处止住。

    腾空感突如其来,沈常絮拦腰提起她,轻轻搁在床榻,掀摆屈身为她穿鞋,细致摆弄绣鞋上的珍珠扣。

    “地上凉。”

    涂越哦了一声,待他弄好,便去拿起清甜的醒酒汤,落腹后精气神都好了。

    视线扫过一本正经整理床铺的师兄,还真是得心应手,她去梳妆台坐着,将头发挽到颈侧,慢慢梳着。

    不多时,师兄取过她手中玉梳。

    盘起一些作倾髻,留下的分成两股,分别梳两道辫子,最后收尾用发带绑住辫子底端。

    他觉得加点俏丽才好,又往倾髻上别了只玉做的小花,是涂越点名要的茶花。

    环玛瑙绕了髻山一圈,选的发饰都较为精细,不喧宾夺主。

    涂越打量几下,甚是满意,问道:“卜云大人情况不对,她是不是因为启阵多次才闭关的?”

    沈常絮轻道:“约莫是。”

    “她从前无论多少次都不会这般,如今竟弱了这么多?发生了什么?”

    “不知。”

    “……好吧。”

    “今日想吃什么?”

    “随便啊,我都可以。”

    ……

    他仍然目送涂越离开。

    在亭子里思量香缨形状,而后拿起绣架一针一线绣着。

    指尖轻触,一丝不苟绣着丝线,针尖跃于绣帛之上,每一引线都轻灵而精确,绣出纤毫毕现之图。

    香缨小巧,图案细腻入微,绣面上的花状绽放,犹如真花。

    山茶花的色样如同燃烧的火焰,如似清晨中的朝霞,热烈而明亮。

    绣毕,填香料。

    将昨夜窨制的茶花放入,需得是含苞待放的茶花,凌晨时分,正是将开未开,用于窨制再合适不过。

    末了,缝合开口。

    自涂越离开,他慢悠悠绣了将近两个时辰,可算是圆满完工。

    沈常絮拿着香缨端详片刻。

    起身回殿取衣裳,全都被他洗净了,附上绣架固定。

    往前襟、衣摆绣云纹,领口竹纹,袖口寿字纹。

    执起其他衣裳,依次绣上,又补了些不一样的小图案。

    十归司,青崖间。

    翠泉山,衡伊人住所。

    结香树高约一米五米,枝粗褐色,顶生绒花,这里有很多结香树。

    茎秆丛生,通株无叶,仅枝头挂着绒球貌的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组成,瓣外长白绒,里鲜黄,早春添得几分荣光。

    色娇艳味芳香,韧皮,枝条柔软,可任意弯曲打结,而此地结香无一打结。

    或许是没有要实现的愿望,亦或是不相信民间传闻。

    结香薄而软,簌簌而落,飘过涂越与符晓蝶的身侧,衣角被微风扬起,发带随之而飘,任凭摆弄。

    “伊人如何了?”涂越问道。

    “还好,睡了一天,现在醒了,不过躲屋里看书,不乐得出来。”

    符晓蝶蹲着,玩弄地上的花瓣,捡起一片放到嘴边吹走。

    涂越也蹲到她旁边,拿起几片落花,端在手心凝望,发了会儿呆,问她:“你这么闲,不用去修炼?”

    “你不也是。”她幽怨地长叹一口气,“茗香,我好羡慕你,我就不一样了,我师尊好凶哦,楚大人常年闭关,定是疏雪道君带你,他不骂人,好羡慕。”

    “疏雪大人可是一剑荡平的蛟龙墟啊,从蛟龙墟变成了蛟龙废墟,观音娘娘天老爷,他的剑术肯定已入无人之境,我也想领教下,若将来有幸可以与他一战,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我好忮忌,忮忌他有此等武艺;我也好忮忌你,忮忌你天赋异禀,还能被卜云天君看上,前途无量啊。”

    涂越瞧她疑似脑子有坑,回道:“啊是是是…但你一个鬼修领教剑修的技艺……脖子上顶的是豕脑啊?”

    “啊?啥意思?”符晓蝶满脸疑惑。

    涂越:“……”

    “说真的,你该多读书了。”

    听着她诚恳的建议,符晓蝶摆手,“恕我拒绝,看不了一点,我宁可行十万两的路也不愿读一卷书。”

    “……万里路。”

    “差不多差不多。”

    符晓蝶蹲累坐了下去。

    “说回来哈,我虽是鬼修,但不代表不能跟他打架啊,就算输了也很有面子的好不好。”

    涂越嘁一声:“你都招笑咯,我以为你是要励志,同他领悟,结果是打架,还以为你要转修剑道了。”

    “那还是算了呢。”符晓蝶尾音欢快的调起:“欸,咱俩耍纸鸢呀。”

    “那耍呗。”

    绿草如茵,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⑴。

    翠色盈盈,嫩芽铺于平畴,空气带着清新的草香,一阵阵轻快的风在涂越脸上拂过,衣裙曳动。

    她扬手一抛,纸鸢轻盈地飞朝天飞去,一飘一荡。

    符晓蝶睁大一双圆溜的眸子,艰涩地说:“哪有人第一次就成功的啊,老实说,你是不是作弊啦!”

    “冤枉啊,哪门子作弊,我以前玩这个的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呢。”

    “你就吹吧你。”

    涂越控制着肆意摇荡的纸鸢,贴进结香树,微微倚靠,最后直接坐在底下,花香纷纷绕身,鼻尖落下一片花瓣。

    符晓蝶过去捻起那花瓣,愤愤地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很显然她又一次失败了。

    涂越侃道:“饿了去你最爱的茅厕,不要祸害花花草草。”

    “哪有嘛,我没吃草!还有,你最爱的才是茅厕!”

    她不服输地再一次扬起纸鸢,比上次好,总算是上升了,摇摇晃晃的纸鸢,人也跟着左右摇摆。

    最终,空中飘扬,随风起舞。

    她的纸鸢被风枪走了!

    “我天呐……!!”

    符晓蝶爆发尖锐的喊声,又气又好笑,歇不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跟傻子似的。

    对于符晓蝶的境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涂越毫不留情地嘲讽:“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废材!笑死我算了……哈哈哈哈,玩这东西都不会啊?你回家放牛吧。”

    秋意乍起,凉爽凌凌,湛蓝的天穹浮起纸鸢,引线摇摇,徐徐花落,草地之上呈着两个瞎乐呵的人。

    一没留神,自己手中的也被风顺走,涂越抓了两把没抓着,愣是边跑边跳了几步,挽回无果。

    符晓蝶捧腹大笑,表情很欠揍,“你还说我,笑晕青天大老爷了,己不知何时勿施于人,笑我,你不也是!”

    涂越转头瞪她,为了面子强忍笑意,双手握拳,佯装怒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是这么用的吗,学混了吧你,再笑,笑死你算了,你个文盲,你不许跟我说话!”

    符晓蝶昂首挺胸,坦然道:“那又怎么样,反正我用的开心就好,没听说过因为没文化被打死的。我就算是个文盲,我也是个好心的文盲,你就不同了,你是个尖酸刻薄的文盲啊。”

    涂越掐起她的脸,“你再说——!谁跟你文盲啊,我比你有文化。”

    “哎呀,阿香姐姐~饶了我吧,我错了,我还有纸鸢,你、你你放开我,啊,你掐得我好疼啊。”

    符晓蝶叫苦不迭,很是可怜的模样,涂越怀疑地松手,她也没用力啊。

    果不其然,一撤手符晓蝶转身要跑,被她揪住衣领,笑里藏刀:“去哪呀?”

    符晓蝶回头,阿谀一笑放松她警惕,瞬间蜕去外袍,撒腿就跑。

    涂越撇嘴,拎着外袍翻了个白眼,符晓蝶还回身吐舌挑衅:“想抓祖宗,造反啊你,下辈子吧!”

    但她最终还是被涂越逮回来了,这下是真的老实了。

    “姐姐,你教教我怎起的呗?只落不起,再开心也变味啊。”

    “适才不还是我祖宗吗,鬼才搭理你。喂喂,注意风向。”

    清风托纸鸢,光阴似流水。

    阒然无声的夜色。

    暮霭沉沉天地辽阔,鸟鸣啁啾,日落而息;瑟瑟清冷的明月挽留云雾,微风里的结香簌簌响动。

    月光皎洁,微风歇止。

    涂越枕于符晓蝶腹部,草地软和,两个人躺了许久。

    衡燕妄摇着折扇来,见此情景,笑道:“可别睡这了,回去吧。”

    涂越睁开一只眼,“滚。”

    符晓蝶懒散摆手,“起开。”

    衡燕妄仍是笑眯眯,露出几分狡黠,“二位可去过青叶楼?”

    涂越:“不感兴趣。”

    符晓蝶傻傻上当:“啥呀,没去过,咋啦?那地儿好玩不?”

    涂越拍拍她胳膊,“去去去,一边去,小孩子家家不许问这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不是你能去的。”

    “我早及笄啦!今年都十八了!”

    涂越欠欠地说:“哦,那也小。”

    “那可真是太好了。”

    衡燕妄接茬,面带的笑容更甚,展扇轻扑,且道:“青叶楼啊,住着的可都是天仙,报我名号,二位可为贵宾,放心大胆玩个遍。”

    符晓蝶一下坐起身,“真的嘛?”

    “当真。”衡燕妄笃定。

    涂越被搞得一屈,瞪了一眼,符晓蝶摸头呲个大牙以表歉意。

    她哼道:“不就是小倌儿么,有什么好玩的,还天仙,我一点都不喜欢——”

    ……

    “喜欢,怎么不喜欢,我可太喜欢了,唱啊,接着唱接着舞,伺候得好,本小姐帮你们赎身!”

    涂越揽住一个清秀少年,他含羞带怯道:“小姐喜欢就好。”

    “虜家此杯敬小姐,您真是宽宏大量、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赎不赎身的无所谓,主要是喜欢同小姐聊天。”

    衣衫薄如蝉翼的男人坐到涂越身旁,白蒙蒙的肌□□露不露,如似蛊惑一般,抬手端起酒杯,酒液自唇角滑落,没入衣襟,媚眼如丝。

    涂越捂嘴咳嗽,摸了摸鼻梁,这也太带劲了吧,若是带回家……

    脚边还跪着一个青年,捧足尖,她抬脚勾了勾此人下颚,清隽的面庞涨红。

    容色俊朗的男人围了一堆,各式各样,长相各不相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即是赏心悦目。

    符晓蝶在隔壁雅间。

    涂越喝了不少酒,酒壮熊人胆,她愈来愈投入,手足无措已然过去,娴熟起来了,随意调戏这些人。

    她勾起男人的衣襟,使力一扯,“撕拉”一声,裂开大半,男人嗔她,捂起身子,她挑开男人的手,指尖划过胸肌、腹肌,下至小腹。

    收回手,招了个弹琴的,问他可会唱,答曰“会”,涂越便让他坐旁边唱曲。

    扔了一袋灵石,被她扯坏衣裳的男人打开一瞧,袋内灵石的足够他赎身且还有多余,连连谢过。

    涂越瞟一眼,让他别跪,其余人见状更卖力讨好,她仰头饮下清酒。

    美人多矣,却着实乏味。

    楼内灯火辉煌,夜晚如同白昼。

    笙歌达旦,醉生梦死,奢侈放纵,笑语喧哗,笑声和说话声此起彼伏,娱乐之风淋漓尽致。

    风月无边,丝竹管弦,几个小倌儿倚门招揽客人。

    夜色渐淡,破晓将至。

    涂越在青叶楼睡了一晚,喝到一半毫无征兆发疯低笑砸物,给那些小倌吓走了,丢人丢大发也就罢。

    半夜三更还跑去符晓蝶那儿耍疯,两个人抱一起泡浴,在盥洗室睡了一晚……也罢了,竟还在凉水泡了一晚。

    两人醒来沉默以对。

    涂越倒尚能忍受,符晓蝶那是冻得直打哆嗦,唇瓣苍白,她寻思好心肠燃了把火供人取暖。

    结果失手点燃了头发。

    “天菩萨救命啊!你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啊!”

    一个冻得神志不清的人,一个本就疯魔的狂人,两人共同发出尖叫,场面一度混乱,甚而水面都荡起波澜。

    半晌,冷静下来。

    符晓蝶面无表情抓着那簇烧焦的头发,“你是要杀了我吗?朋友。”

    涂越亦是面无表情,木讷地烘干衣裳,随手将脖颈处的头发撇回后面,帮符晓蝶也烘干了下。

    “你说,咱俩该怎么交代?”

    二人都面色严肃。

    符晓蝶道出了残酷的现实:“我师尊不管我的,只教我修炼,其余一律不管,任我自生自灭。”

    咔嚓。

    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涂越一字一顿:“你让我心寒。”

    符晓蝶撩起头发,“你让我燃烧。”

    ……

    与其鬼鬼祟祟,不如正大光明。

    涂越挺直腰杆子回天水境。

    一进扶桑殿讶然失语,内室铺满了毛绒绒的地毯,踏上宛若云端。

    顾不得在意这么多,赶快换了套衣裙,自屏风出来,随意梳了疏乱七八糟的头发,心神不宁环顾,转头一看,师兄倚着门框,神色淡淡。

    不知看了她多久……

    惊悚程度不低于怕鬼的人遇见鬼,似是山雨欲来的宁静。

    心立时往下沉,小心翼翼观察脸色,见他没有异样,涂越清嗓问道:“干嘛啊,你醒这么早啊……”

    “去哪了?”他道。

    涂越咬唇,扯谎:“去跟友人住了一晚,怎么了吗?”

    “青叶楼。”

    沈常絮将这三个字在碾了一遍,神色不曾变化半分,朝她靠近,抬起她手臂,取出药膏涂抹。

    他问:“为何说谎?”

    涂越才留意这处有了道红痕,不知何时弄到的,心中惊讶于他的心细如发,思忖着怎么圆回来。

    她又豁然开朗,貌似不用圆,以前她也去过的,师兄好像也没生气。

    那时,暗暗觑着师兄,他却一脸平静,照常做饭、给自己夹菜、盛汤,吃完饭涂越打算洗碗,虽然从来没干过这种活,但眼下情况不得不牺牲一下。

    结果师兄制止,让她去练剑,她又是认错又是撒娇,依旧让她去练剑,她忐忑不安练着,渐渐沉浸。

    到头来也不见得师兄生气。

    大概是不想理这么多,毕竟只是替师尊代为管教,鬼不鬼混跟他有什么关系?仅仅只是养好便足矣。

    “哦,那我下次不说谎了,我只是怕你说我而已。”

    “想去便去,我不拦。”

    沈常絮将药膏塞她手里,瞧不出喜怒,如旧冷淡,又拿出一囊香缨挂至她的腰间,看了眼她略显凌乱的头发。

    “今日自己绾。”

    涂越不假思索回答:“哦,随便。”

    师兄一直望着她,不说话,单单盯着,让她有些懵然。

    “怎么啦?”

    沈常絮轻轻摇头,“无事。”

    涂越本来还想应他来着,却倏地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推开师兄冲去盥洗室。

    极度不适,吐得稀里哗啦。

    眼泪逼出来,口中酸涩泛苦,难受地想要把胃掏出来。

    吐得无物只余干呕。

    一抬头,师兄端了杯水,她接过漱口,说了声:“……谢过道君。”

    沈常絮没有回应,搀她出去。

    扶她坐下,又倒了些水,叮嘱不要喝茶,只能喝水。随后,将柚子剥好,让她吃一些,能好受一点。

    进庖室煮了碗葛花汤。

    端出来叫她饮,涂越也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喝下去,恹恹欲睡。

    迷蒙间拉着师兄衣袖埋进他怀里,小声唧唧歪歪:“好累……”

    他把人抱去床榻,掖好衾被。

    牵起手极轻地咬了下腕处,留了个不明显的咬痕,很快就会消去,低垂眼眸,分外幽怨。

    起身离开,打算去买药。

    楚遥想斜坐树干,瞧见他出来,便道:“本座卜了一卦,般若浮生。涨落再乾、震之间,行有眚,无攸利⑵。”

    沈常絮挑眉,“无妄卦。”

    楚遥想折了枝梅花,回道:“是。还要那几个孩子去,对了,加一个涂越。”

    “只怕不好,衡……”

    楚遥想截断他的话:“必须去。蓬莱的前途一片黑暗啊,本座都看不到未来,不抓紧让这几个新秀锻炼,更待何时?”

    “掌门继任七百年,未尝收徒,好不容易收之,乃庸才也。十归司遗孤更不用说……几个老东西闭关不出,终日连个人影见不到,更遑论收徒。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多年状况不断。所以,懂了吗?不得不去,必须得去。”

    “本座真是心累。”

    “……”

    “我明白了。但,请别折我的花。”

    PS:

    沈师兄扫黄计划又要提上日程了。

    另外,不必担心会脏,地毯是会更换的。

    ⑴《客至》

    杜甫所作,古诗文网有收录。

    “绿草如茵,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⑵无妄卦。

    乾卦在上,震卦在下,象征天下雷行,万物不敢妄为。

    事物兴衰无常,行为不正,则利益皆无,遭遇灾祸。告诫要遵循正道,非分之想、胡作非为不可有,否则会招致不利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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