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上的星子稀疏,月亮泛着月晕,葳蕤轩寂静无声,世兰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颂芝的话。

    上一世想要孩子都快想疯了,都到了借着吃酸黄瓜来感受孕吐的地步,现在这具身体完全可以全了自己这个心愿,那何乐而不为呢?老天让自己重生到别人身上,那就不能浪费老天的成全。

    盛纮相貌不错,利用他圆一圆自己毕生的心愿也没什么不可以,她实在太想感受孕育孩子是什么滋味了。

    林栖阁里,林小娘正在听盛纮说大娘子如何不给他脸面,挺着肚子说道:“大娘子这是拿纮郎与康家那浪荡子相比吗?这真真是辱没了纮郎,纮郎到现在全是靠自己,哪里像康家那位,钱财也好,仕途也好,全靠岳家。”

    盛纮依旧很恼怒,说道:“我们盛家也不是什么小门户,我父亲是探花郎,母亲是侯府独女,我虽不及父亲却也是两榜进士,仕途经济什么时候仰仗过王家?也从来不曾动过她的嫁妆。她一进门就把伺候多年的通房打发了,这么多年才只纳了一个你,她居然就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林小娘倒了一杯茶,乖巧的伏在盛纮怀里,娇声道:“纮郎不必与大娘子一般见识,往后不去见她就是了,免得受气。纮郎受了别人的气,霜儿可是要心疼的。”

    还是我的霜儿善解人意,盛纮轻轻搂着林小娘,两人浓情蜜意。

    林小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日日看在世兰眼里,想着颂芝的话,每每刚想用个什么法子招惹盛紘来葳蕤轩,就会看到盛纮和林小娘亲亲蜜蜜的样子,便会打消这个念头,犹豫之下,小半年过去了。

    冬季到来,街上的石板冻出白霜,北风无缝不入,走街串巷的小贩们个个笼手缩肩,看样子是一个严寒。

    南方没有用暖炕的习惯,每年寒冬都是在屋里点些炭盆,手里抱个暖手炉抵御严寒。对于世兰几个曾经在北方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这点寒冷不算什么,只需要在屋里点上炭盆让屋里暖一些,不至于说话冒白气即可。

    林栖阁就麻烦多了,不是说炭盆味道呛人,就是夜晚睡不暖,要盛纮夜夜陪着,盛纮心里眼里全是林小娘,她要月亮都会想办法爬梯子去摘。全扬州都知道盛家有一个极其受宠的妾室,世兰虽然对这样的言论不快,但想来想去还是不想动一个孕妇。

    扬州街头巷尾的茶余谈资除了盛家这位宠妾,说得更多的还是首富白老爷家的独生女儿白氏,一个商贾之女能嫁进侯爵府做正头娘子足以让无数商户家的姑娘艳羡。

    白氏虽面上风光,有一个侯爵夫人的名头,其实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扬州城南边有一气派的豪宅,山水庭院,假山瀑布,亭台楼阁,几乎是扬州最好的园子,白老爷自从独生女儿出嫁,家中就只剩他一个人,园子里来来去去不是在他商铺里谋生的旁支亲戚,就是打理庭院的园丁家丁。整年都是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冬至这天,园子终于热闹起来,白氏带着儿子顾廷烨回来探望父亲,三岁的幼童第一次来到外祖家,哪哪儿都和宁远侯府不同,他大为新鲜,四处跑跳闹个没完,照顾他的妈妈婆子们跟在后面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住的喊:“烨哥儿,慢点慢点,别摔了。”

    白老爷第一次见到健壮闹腾,活蹦乱跳的外孙,乐的眼睛的睁不开。他只得一女,在妻子去世后怕续弦会让女儿受委屈,硬是一个人一边打理家中生意一边养大女儿。女儿到了待嫁之年,京城却突然来了一个姓顾的人家派的媒人想将白氏说给宁远侯顾家的四少爷,四少爷是宁远侯的弟弟。白老爷派人打听那顾家四少爷的品行,得知那四少爷读书不行,习武不成,就知道依附着父母兄长,还是个恶习满身的纨绔子,白老爷在媒人再次上门游说之时毫不客气的把对方打了出去,将那媒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这么个扶不起的东西!老子的独养女儿给他做妾?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媒人走后白老爷本以为这事就此作罢,没想到一个月后顾家又派媒人来,这次是为宁远侯爷顾偃开提亲,侯夫人秦氏不久前去世,所以此番想求娶白家小姐为侯爷继室夫人,这一下白老爷心动了,顾偃开是个青年才俊,出身前途俱佳,女儿能嫁给他那是实打实的高攀。至于曾经娶妻,白老爷觉得那又有什么要紧,男人只要娶了新的娇妻,什么原配,什么情谊,还不是说忘就忘。

    白氏的婚事定下的那一刻,扬州城都沸腾了,白氏出嫁那一天的街边围满了人群,几百抬陪嫁装了三艘货船,浩浩荡荡经由运河向京城驶去。

    可五年后,白氏却脸色憔悴的带着三岁的儿子回来,白老爷见女儿脸色这么差心疼极了,可白氏只说是长途跋涉累了,休息两天就好,白老爷心里不安,但又问不出来,更忧虑了。

    盛纮得知宁远侯夫人回娘家,一直在思虑要不要带着大娘子去拜会一下,可去了吧,显得自己屈从权势,不去吧,人家是京城侯爵家的人,作为当地官员不闻不问,那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正在他左右思虑的时候,白老爷带着女儿外孙来盛家拜会了。

    盛纮赶忙来到葳蕤轩,世兰正在陪着长柏玩彩球,一见他刚想说:“有何贵干。”又想起自己指不定哪天得找他借种,便换了个口气说道:“官人怎么来了?柏儿,叫爹爹。”

    长柏抱着彩球咬着上面的流苏,眼睛看着盛纮笑成一双月牙,盛纮忽然觉得愧对这个长子,自从林小娘进门后,他早已把这对儿女忘在了脑后。

    盛纮上前抱起长柏,柔声道:“柏儿想爹爹没有?”长柏抱着彩球不撒手,看了看世兰又看了看盛纮,最后决定继续玩球。

    “华儿呢?”盛纮问道。

    “玩累了,让乳母带去睡了。”世兰轻声说道:“官人就算不愿意见我,也该多来看看孩子,这两个也是你亲生的。”

    大娘子难得这么和颜悦色,盛纮放下长柏,对世兰笑道:“为夫错了,往后一定多多看顾你和孩子。”又说道:“咱们扬州首富白家上门拜访了,白老爷子还带着女儿外孙,他女儿现如今可是侯爵夫人,还望大娘子与为夫一起接待接待。”

    世兰在上次听说了以商贾出身成为侯爵夫人的白氏后,颇为好奇,正想见见她,这人海自己来了,她点头说道:“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去。”

    盛纮叮嘱道:“她现在的身份是侯爵夫人,不要在她面前拿乔。把柏儿也带去,正好可以跟她儿子一起玩,如果能和侯爵嫡子有自小的情谊,与柏儿将来有益。”

    这话世兰也赞同,吩咐颂芝给长柏也换一件外衣。

    夫妇二人来到正厅,白家祖孙三代已经恭候,世兰打量着白氏,容貌倒是不俗,很有一股楚楚动人的姿态,只是神情凄然,气弱中带着委屈,全然没有豪门主母的姿态,手里牵着的小娃娃倒是精力十足,活蹦乱跳的,如果没人牵着他只怕下一刻就窜到屋顶上去了。

    白老爷对盛纮行了个大礼:“盛大人,许久未见,年关将至,小女难得回家探亲,老朽这不赶紧领着她们母子拜访盛大人。”

    身后的白氏刚想跟着行礼被盛纮拦住:“不敢不敢,下官哪里受得起宁远侯夫人的大礼。”随后对世兰身边的刘妈妈招手:“快把这位小公子和柏哥儿一起带出去玩,两个孩子一般大,正好做个伴。”

    刘妈妈领着两个孩子去了后院,盛纮和白老爷在正厅交谈,世兰和白氏互相见礼后将她引到偏厅。

    在偏厅里,远远的传来两个孩子的玩闹声,白氏凄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世兰笑着说道:“久闻娘子高嫁,扬州城里人人羡慕,现如今又生下了侯府嫡子,想必在侯府已然是风生水起。”

    一看这模样就是过得不好,人前光鲜人后遭罪的多了去了,没几个人愿意对外道出实情,世兰也没指望萍水相逢的白氏能跟她交心,只能说些场面话。

    白氏眼神黯淡了下去,叹气道:“不瞒王大娘子,我这几年......唉,不过是为了我这个孩子才勉强在那侯府里熬日子,若是没有他,我早就下堂求去了。”

    世兰虽料到了白氏在豪门必然度日艰难,但她没想到白氏能这么直截了当的对她诉苦。

    白氏长久在顾家受到夫君冷落,妯娌小姑排挤,连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背地里称呼她“盐女”。所以日常操持家务管束下人难之又难,她又不懂侯门规矩,只能一边学着一边打理顾家,这样一来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使绊子的机会就多了,她只要有一有点错处就会被家中一众女眷联手指摘,话里话外无非是“盐商之女不配进侯门,不配做顾家主母”云云。

    一群人口口声声她不配,但花起白氏的嫁妆丝毫不脸红。

    白氏在侯府长久憋闷,除了心腹常妈妈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觉得世兰面貌随和直爽,兴许愿意与她说说话。白氏也是积累了太多委屈受了太多气,一打开话头就对世兰说了起来,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全然不管了。

    世兰说道:“自古讲究门当户对就是这么个理,若是两头不齐,一方势弱便会被人踩在脚下。”

    “还是王老太太睿智,为大娘子选了这么好的亲事,家中事事由您做主,谁也不敢忤逆,人人都道盛大人与您夫妻情深,都说求盛大人不成的事,只需求求王大娘子即可,可见盛大人待大娘子不一般。”白氏满眼艳羡的说道。

    那也是从前了,他二人成婚头几年倒确实浓情蜜意感情深厚,就是因为原主王若弗好面子,别人求她办事她生拉硬拽也要压着盛纮办好,不管盛纮愿不愿意,对他有无影响,慢慢的两人感情就淡了,让林小娘钻了空子。

    世兰说道:“白大娘子可不能由着旁人这般欺负,你可是带着大笔嫁妆进门的,该学些雷霆手段好好治治他们才是。”

    白氏摇摇头说道:“这可难了,侯爷从来不向着我,动不动当众给我没脸,我根本没有当家主母的威信,连处罚一个不恭敬的下人都要驳我,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说着又哭了起来:“我进门后不久才得知,他们家欠了朝廷大笔银钱,如果不能按期还款就要削爵抄家,这才上赶着来扬州向我爹爹求娶,为的就是拿我们白家的财产给他们填窟窿好保住爵位。”

    这下把世兰这个外人都听生气,说道:“这么说那侯府现在是钱到手了就打算把人排挤出去,见过吃软饭的,没见过全家吃软饭的。待大娘子回去后要抓紧把嫁妆清点一下,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若谁敢不敬,直接带着嫁妆回白家,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这......”白氏迟疑。

    “还犹豫什么?他们的命脉都在你手里,全家靠你养着,还能让他们欺负,太不像话了。”世兰怒道:“顾家人不要脸是一回事,也是白大娘子过于软弱,你就该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家到底谁才是天王老子!”

    世兰尤不解气:“不用顾及什么脸面名声,自己活的痛快才最要紧,只要你自己威风立起来,其他人自会生出胆怯,再抓几个平时跳得欢的开刀,杀鸡儆猴。姓顾的要敢说什么,你就问问他,还记你们家大门‘宁远侯府’的四字牌匾是靠谁保下的吗?跟我这耍哪门子威风?”

    白氏依旧犹犹豫豫,世兰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做娘的要是一直任人欺凌,将来你儿子也会被人踩在脚下。”

    真想让白氏认识一下那个姓曹的贱人,看看人家是怎么做娘的,世兰暗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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