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汐儿看不过眼了,又往金猊小炉添了香。

    李祎一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田汐儿也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李先生这般不满意,是不喜欢这熏香?”

    李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桌上一放,小半杯的茶水都洒到了手上,“放这么多你是想熏死人吗?”

    “李先生,您说出这话的时候,就没照镜子看看自己?”田汐儿性子耿直,生气的时候什么话都说,“这是季节过了,不然,您比那外面的花儿还能招蜂引蝶呢!”

    “你这奴婢,谁教你这么和客人说话的?”李祎方才被魏南淇的话气的不轻,话也不过脑子,“要说,还不是你们王府不给我派两个丫鬟伺候。”

    这次他出门匆忙,带来的换洗的衣物根本就不够,偏偏王府的护卫又不让他出去买,四、五件衣物翻来覆去地穿,能不有味道吗?要不是他体面,才不会擦香遮盖异味。

    见不得他上风,田汐儿气极了暗啐一口,道:“客人,你这样子也算个客人,客人才不会鬼鬼祟祟——”

    “要不你们两个出去吵。”魏南淇隔着屏风看向那两人,语气里没丝毫笑意。

    李祎一抖,赶忙说道:“王妃,是这奴婢目中无人,欺人太甚,鄙人不过是说了一句,她便不爱听,甚至还要给鄙人泼脏水!”

    魏南淇掀起眼皮,“你在说我管教不利?”

    李祎沉默了片刻,压下心底强烈的恨意,继续装作卑躬屈膝的样子,“王妃误会,鄙人,鄙人不是这个意思。”

    魏南淇看着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你觉得王府照顾不周,那你就索性搬出去住,这手札的修复还需要几天,只能劳烦你来回跑几趟了。”

    李祎听到出王府还能回来,心中大喜,却还是佯惊道:“王妃,鄙人刚才的话,绝对没有半点说王府不好的意思!鄙人只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绝对没有旁的意思!”

    若是能成,此事可就真合了他的心意!

    就在昨日,李祎夜半三更时偷偷潜入厢房,翻出了弩机改良过的设计图纸,魏南淇加厚了悬刀,使其更为坚固,与此同时,她还在望山加了两道箭槽,三箭合力可贯穿百步之外的重甲。

    他要尽快把图纸传递给晋王!

    魏南淇蹙起眉头,“怎么,不乐意就继续留在王府?”

    李祎赶忙摇头,结结巴巴地说,“王妃,说实话,鄙人已经在府上叨扰多日,良心难安,昨日忽然想起,自己在京师还有一位故友,所以,鄙人这几日正好可以去拜访拜访。”

    默了片刻,魏南淇随意道:“那也行,只要别在谭老先生面前给我穿小鞋就行。”

    见事成了,李祎松了口气,揶揄道:“鄙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说王妃的不是啊。”

    “行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魏南淇打发了人,继续埋头干活了。

    田汐儿一头雾水,也没说什么,等到了申时,她才出声提醒道:“王妃,殿下该回来了。”

    魏南淇坐了一天,浑身酸痛,两只手撑着书案起身,而后又伸了个懒腰。

    田汐儿心里微微定了些,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王妃,奴婢觉得李祎这个人有问题,他手脚不干净,总喜欢烦别人的东西。”

    “我也知道有问题,”魏南淇轻笑一声,“这件事你不要管,让府里的暗卫盯着就好。”

    田汐儿震惊道:“王妃都知道?”

    魏南淇笑道:“王府里的暗卫都是漠北铁骑的精锐,想瞒过他们的眼睛,如同痴人说梦。”

    李祎的一举一动早就汇报给了萧衍舟。

    包括她丢失的图纸。

    田汐儿大惑不解道:“那,既然能人赃俱获,王妃为何不把此人抓起来?”

    “若他只是一个人在作祟,那也就还好,可他若不是一个人,就不能打草惊蛇,”魏南淇笑了笑,“萧衍舟在钓鱼,李祎来自青岚书院,若他真是受人指使,那这个幕后之人,野心不小。”

    谭敬礼上次和她讲过,书院中,已经有人在两年前就开始在书院里安插势力。

    田汐儿道:“还有幕后之人?”

    魏南淇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人居心不良试图掌控书院,否则,谭敬礼早就下山了。”

    田汐儿已经听不懂了,不由得恍了恍神,只觉得皇权之争过于残酷,波谲云诡,一不小心就会失了性命。

    她道:“王妃,如果那群人掌控了书院会如何?”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书院的学子入朝为官是为天下百姓做事,不是让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结党营私,”魏南淇看她一脸懵然,又解释道,“就这么说吧,你希望日后的官员都和齐金一般草芥人命吗?”

    田汐儿摇头,思索片刻,又快走几步凑到她身前问道:“那王妃做的是忠君之事吗?”

    魏南淇回头看她,“你这话问的我不敢接啊。”

    田汐儿一愣,旋即,一拍脑门,“奴婢失言了,失言了。”

    魏南淇一笑,没说什么。

    田汐儿岔开了话题,道:“王妃,前几日,殿下让奴婢给您收拾几件御寒的衣物,您是要去哪啊?”

    “怎么,你想跟着啊?”魏南淇道。

    田汐儿想出去玩,听她这么说,觉得这事有望,“想!奴婢长这么大,就没出过京师,别说京师了,就是侯府的门,奴婢也没怎么出去过,也就是跟着您,才能见识了好多有意思的事。”

    “那你可要失望了,”魏南淇一脸坏笑,“我不带你去!”

    “王妃!”田汐儿试图和她讲道理,“您一个人出门在外多不安全啊,有个人跟着,也能相互照应一下。”

    魏南淇蓦然停住脚步,转身挡在卧房门前,“你去吧,我要侍奉我家郎君用饭了。”

    田汐儿:“......”

    你说这话真的不会脸疼吗?

    魏南淇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田汐儿愣了愣,忙收起脸上的嘲讽,“王妃,您就带着奴婢去吧,奴婢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

    魏南淇一本正经道:“我是为你好,你要相信我。”

    “不行!您必须带奴婢去,奴婢要时时刻刻,跟在您身边,贴身照顾您,”这话是真心话,她总觉得此行很危险,偏偏这人好似一脸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田汐儿咬了咬牙,威胁道,“您要是不带奴婢去,奴婢就告诉殿下,告诉殿下,你嘲笑他在床上喜欢被人压在下面——”

    魏南淇:“!!!”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狠狠的说道:“这位小妹妹,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可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田汐儿被人挟制,只能委屈地摇了摇头,“你,唔,你,就是,唔,说过!”

    萧衍舟换完衣服,推开门,看见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喜欢在下面?”

    魏南淇浑身一震,手忙脚乱地松开人,“去去去,乱讲,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都是无稽之谈!”

    田汐儿退后两步,行礼过后站在原地不动。

    四目相对片刻,魏南淇脸上如同裂开一道缝隙。

    萧衍舟道:“她还说什么?”

    魏南淇心头狂跳,一脸祈求的望着他,“我冤枉啊!”

    田汐儿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那日,王妃在奴婢耳边亲口说的话。”

    说定王殿下行房的时候喜欢被人压着。

    “下去。”说完,萧衍舟眉梢微抬,看向魏南淇,“你进来。”

    魏南淇心如死灰,跟着人进了屋子。

    两人一阵无言,用过晚膳后,魏南淇沐浴完,在床上滚了一圈,转眼就把事情抛掷脑后,困意翻涌,抱着软枕昏昏欲睡。

    房内烛火通明,萧衍舟洗漱后,灭了蜡烛,就坐在床上,大手轻轻揉捏着魏南淇的腰,帮她缓解酸痛,“魏苒。”

    魏南淇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揉了揉脸,“怎么了?”

    声音尚有几分迷糊。

    “很困?”萧衍舟问道。

    魏南淇摇了摇头,“你说吧,我听着呢。”

    萧衍舟道:“困就继续睡。”

    魏南淇翻了个身,一埋头扑到萧衍舟怀里,“你说。”

    萧衍舟搂着她的腰,让人趴在自己怀里,“李祎带着你画的图纸出府了。”

    魏南淇抽出一只手,勾着他的肩膀,猛地把人压在榻上,“然后呢?”

    “他没有接头。”萧衍舟指尖拨了拨她额头的碎发。

    魏南淇钻进被衾里,准备睡觉,道:“会不会有所察觉,或者他接头的日子不是今晚?”

    既然拿了东西,就一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萧衍舟嗯了一声,把人从被衾李拽了出来,抱着人翻了个身,“想到幕后之人了?”

    魏南淇惊醒,下意识地把手撑在他紧绷的腹部,“......没有。”

    萧衍舟眯了眯眼睛,“柳飞玄的案子交到我手上。”

    今日冯小圆见了他,把太子的话说完,人就一溜烟跑了。

    魏南淇睁开眼睛,惊喜道:“太子把案子交给你了?”

    他要给萧熠收拾的烂摊子,萧衍舟神色有些阴沉,“你开心?”

    魏南淇笑了声,两只手搂上了他的脖颈,贴着他的唇,将吻未吻,哄道:“接下此等差事,实在是委屈五郎了。”

    萧衍舟咬住了人,气道:“你就一点都不疑心?”

    魏南淇愣了一下。

    萧衍舟捏着她的手腕看了一眼,烫伤已经好了,没留下疤。

    他道:“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案子顺利交到我手上,肯定要通过王皇后。”

    然而,王皇后心里比谁都清楚,害死柳飞玄的幕后真凶是谁。

    魏南淇咬了下唇,没说话。

    她给萧衍舟挖了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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