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嘶嘶~”烛台上盈满的蜡油滴落，烛火明灭，照得一室内光影绰绰。
常大人拂袖走出桌案，沉着脸看向儿子，严声道:“为何答卷时要改字迹？”
火光打在常晏身上，他看向父亲，眼中明亮闪光，“孩儿想靠自己取得名次。”
评考官员中有人认识常晏字迹，是父亲在考场上对他的庇护。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没有入榜，差一点就要再等三年。”
“那算儿子学艺不精。”
“你儿时写字都是我教的，学艺不精？这么多年我看你是学得太好了，太过自信。”
“人人都争着坐那官位，世家大族，官员子弟，寒门贵子，你拿什么和别人争，拿地位？拿学识？”
“从小父亲也教过我，为官者当为国为民，无愧于心。”
“孩儿无意争权，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为国民，无愧于心。”
常大人放缓了语气，“晏儿，你还太年轻，父亲带你走路，总不会害你。”
常晏低头，话语却格外坚定，“可孩儿得先是自己，才能是父亲的儿子。”
他自小崇拜父亲，父亲总会为他安排好一切，他努力达成每一个要求，可……眼前的路当真只有这一条吗？
常大人看起来很是生气，他摆手让常晏出去，可最终也没有责罚儿子。
门关上后，他在案前踱步，从桌上拿起儿子沏的茶水消火，思来想去只能叹气，晏儿的性子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
常晏回到自己房间，点灯，思绪随火光一同摇曳，杂乱无章，他只好拿起一本旧书翻看。
夜深时，熟悉的歌声响起，常晏感到意外，这次的声音很近，还能听到物体划过水面的细微声响。
常府坐落在一条河流旁，这条河横贯邕京，最终流向大海。邕京大半土地都是河流冲积形成的平原，所以地产富饶、鱼粮满仓。
“有人在河里唱歌？”常晏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没来由地想起十岁那年，他同舅舅乘商船出海，也在海上听到过歌声。
当时船只遭遇风浪，甲板倾斜，常晏一时没抓稳，跌进了海里。他拼命挣扎浮出水面，却被浪潮裹挟，离船越来越远。
海上突兀响起一阵歌声，奇怪的是风浪开始平息，常晏看到了那条红色鱼尾的鲛人。那抹红色朝他靠近，恍若海里渐次燃起的火焰。
水花糊眼，最终意识下沉。清醒时，常晏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船上，海面平静得就像是做了场梦。可他记得歌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了鲛人。
志怪里的生物竟然真的存在！可惜后来他再也没有出过远海，海上航行的日子定格成了美好回忆。
“要出去吗？”常晏心想。无所畏，他的双脚自由。
他从小路出府，没有惊动旁人。夜色深沉，万家灯火皆熄，圆月高悬，银白月光倾洒，万物披霜。
歌声渐远，常晏沿着河岸寻过去。水面波光粼粼，远处响起哗啦水声，搅乱河面，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月光下，从河面冒出一人，海藻般湿漉漉的长发，身披红色纱裙。
她停顿了一会，像在确认周围有没有旁人，然后继续下潜，划过水面的不是鱼尾，而是人类的双脚。
她朝大海处游去，直至那抹红色消失不见。
常晏驻足，他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人影。或许不是鲛人，期待下次他们能再遇见。
＊*＊
灵歌自入海后，就化出鱼尾。人鱼化腿是以疼痛为代价，他们不能脱离海水太久，越久就越难以忍受，即使一开始仅仅只是脚底不适。
她在岸上能够停留的期限是七天，不过还是每日待在海里自在，所以很少会有人鱼上岸。
灵歌是个异类，她自小向往岸上的世界。二姐姐有时也会和她说一些岸上的事，用高大植物建造的房子、四脚兽拉着到处走的箱子、从箱子里走出两条腿的人族。
她崴脚的人话，也是缠着姐姐学的，只不过二姐姐始终不愿多教她。
大海宽阔无比，灵歌在海底畅游，红衣化作鳞片，在水下熠熠闪光。
人鱼热爱歌唱，声音是神明赋予他们的礼物。灵歌在海里自在唱了起来，人族的世界有趣，她每天过得都很快乐。
她不敢游太远，怕被海中其他人鱼发现。若是被带回灵琴城，下次再跑出来就更难了。
歌声上扬，灵歌向上游去，在水下看到了月亮投射于海面的倒影，如梦似幻。
八年前，也是这样的月夜。她第一次浮出海面，运气极佳地撞见了一艘“船”，二姐姐说那类巨物上载着人。
她很兴奋，即使船上有些吵闹。一阵尖锐声响起，她被吓到躲进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了，灵歌好奇睁眼，看到天空开出了同海葵一样一簇又一簇的花，但更宏大，璀璨灼眼。
灵歌看了很久，直到有人发现她。是个小孩，朝她说了一句话，可灵歌听不懂，她再次躲入水底，透过波动摇曳的海面向上望，所有事物再次模糊不清，却更加神秘迷人。
那艘船的运气不太好，遇上了大风浪，灵歌偷偷跟着，捡到了掉入海里的小孩，她想把他带回家，但人好像不能在水里待太久，小孩昏了过去。
她努力摆动自己的尾巴，把他偷偷送到船边的浮木上，之后风浪平息，其他人也发现了小孩，灵歌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家了。
常大人拂袖走出桌案，沉着脸看向儿子，严声道:“为何答卷时要改字迹？”
火光打在常晏身上，他看向父亲，眼中明亮闪光，“孩儿想靠自己取得名次。”
评考官员中有人认识常晏字迹，是父亲在考场上对他的庇护。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没有入榜，差一点就要再等三年。”
“那算儿子学艺不精。”
“你儿时写字都是我教的，学艺不精？这么多年我看你是学得太好了，太过自信。”
“人人都争着坐那官位，世家大族，官员子弟，寒门贵子，你拿什么和别人争，拿地位？拿学识？”
“从小父亲也教过我，为官者当为国为民，无愧于心。”
“孩儿无意争权，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为国民，无愧于心。”
常大人放缓了语气，“晏儿，你还太年轻，父亲带你走路，总不会害你。”
常晏低头，话语却格外坚定，“可孩儿得先是自己，才能是父亲的儿子。”
他自小崇拜父亲，父亲总会为他安排好一切，他努力达成每一个要求，可……眼前的路当真只有这一条吗？
常大人看起来很是生气，他摆手让常晏出去，可最终也没有责罚儿子。
门关上后，他在案前踱步，从桌上拿起儿子沏的茶水消火，思来想去只能叹气，晏儿的性子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
常晏回到自己房间，点灯，思绪随火光一同摇曳，杂乱无章，他只好拿起一本旧书翻看。
夜深时，熟悉的歌声响起，常晏感到意外，这次的声音很近，还能听到物体划过水面的细微声响。
常府坐落在一条河流旁，这条河横贯邕京，最终流向大海。邕京大半土地都是河流冲积形成的平原，所以地产富饶、鱼粮满仓。
“有人在河里唱歌？”常晏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没来由地想起十岁那年，他同舅舅乘商船出海，也在海上听到过歌声。
当时船只遭遇风浪，甲板倾斜，常晏一时没抓稳，跌进了海里。他拼命挣扎浮出水面，却被浪潮裹挟，离船越来越远。
海上突兀响起一阵歌声，奇怪的是风浪开始平息，常晏看到了那条红色鱼尾的鲛人。那抹红色朝他靠近，恍若海里渐次燃起的火焰。
水花糊眼，最终意识下沉。清醒时，常晏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船上，海面平静得就像是做了场梦。可他记得歌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了鲛人。
志怪里的生物竟然真的存在！可惜后来他再也没有出过远海，海上航行的日子定格成了美好回忆。
“要出去吗？”常晏心想。无所畏，他的双脚自由。
他从小路出府，没有惊动旁人。夜色深沉，万家灯火皆熄，圆月高悬，银白月光倾洒，万物披霜。
歌声渐远，常晏沿着河岸寻过去。水面波光粼粼，远处响起哗啦水声，搅乱河面，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月光下，从河面冒出一人，海藻般湿漉漉的长发，身披红色纱裙。
她停顿了一会，像在确认周围有没有旁人，然后继续下潜，划过水面的不是鱼尾，而是人类的双脚。
她朝大海处游去，直至那抹红色消失不见。
常晏驻足，他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人影。或许不是鲛人，期待下次他们能再遇见。
＊*＊
灵歌自入海后，就化出鱼尾。人鱼化腿是以疼痛为代价，他们不能脱离海水太久，越久就越难以忍受，即使一开始仅仅只是脚底不适。
她在岸上能够停留的期限是七天，不过还是每日待在海里自在，所以很少会有人鱼上岸。
灵歌是个异类，她自小向往岸上的世界。二姐姐有时也会和她说一些岸上的事，用高大植物建造的房子、四脚兽拉着到处走的箱子、从箱子里走出两条腿的人族。
她崴脚的人话，也是缠着姐姐学的，只不过二姐姐始终不愿多教她。
大海宽阔无比，灵歌在海底畅游，红衣化作鳞片，在水下熠熠闪光。
人鱼热爱歌唱，声音是神明赋予他们的礼物。灵歌在海里自在唱了起来，人族的世界有趣，她每天过得都很快乐。
她不敢游太远，怕被海中其他人鱼发现。若是被带回灵琴城，下次再跑出来就更难了。
歌声上扬，灵歌向上游去，在水下看到了月亮投射于海面的倒影，如梦似幻。
八年前，也是这样的月夜。她第一次浮出海面，运气极佳地撞见了一艘“船”，二姐姐说那类巨物上载着人。
她很兴奋，即使船上有些吵闹。一阵尖锐声响起，她被吓到躲进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了，灵歌好奇睁眼，看到天空开出了同海葵一样一簇又一簇的花，但更宏大，璀璨灼眼。
灵歌看了很久，直到有人发现她。是个小孩，朝她说了一句话，可灵歌听不懂，她再次躲入水底，透过波动摇曳的海面向上望，所有事物再次模糊不清，却更加神秘迷人。
那艘船的运气不太好，遇上了大风浪，灵歌偷偷跟着，捡到了掉入海里的小孩，她想把他带回家，但人好像不能在水里待太久，小孩昏了过去。
她努力摆动自己的尾巴，把他偷偷送到船边的浮木上，之后风浪平息，其他人也发现了小孩，灵歌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