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了房门，祁和听到外面传来的玻璃碎裂声，持续了好久。
浓厚的睡意让她无暇去顾及祁智平，只是迷迷糊糊想，千万不要把客厅的花盆给砸了，那是林清亲手做的，在两人结婚纪念日那天。
翌日。
天刚蒙蒙亮祁和就醒了，她很少会这么早自然醒，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安稳。
换好校服打开房门，入目是一地的碎玻璃片，中间还有一摊液体，是酒瓶里残存的液体。
祁和小心翼翼地绕开碎片，拿扫把清扫地上的狼藉。扫到某处停了下来，她看着赤陶色的茶壶碎片，一时有些无奈。
那是今年父亲节，祁和买给祁智平的。
将客厅收拾干净后祁和背上书包，出门前还刻意望了一眼对门。
昨晚家里的动静，她不确定段舒怀家是不是也能听到。
课间，林书意趴在桌上睡觉，她忽然睁开眼，看向正写作业的祁和：“七七，你不开心吗？”
祁和说没有，有点累而已。
中午林清来学校找到祁和，她很自责，说昨晚不该把两人扔在家里。
祁和说没关系，她知道林清心里郁闷。
“我和爸爸要去北城了，我昨晚联系到一个很有名的医生，或许能治好。”林清看着祁和，“我和书微阿姨说过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和小年去她家里吃饭。”
林清的眼下乌青一片，从祁智平出事以来，她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好了的。
片刻后，她道：“我还要去赶飞机，你回去上课吧，别太累。”
祁和很想说，妈妈，其实累的是你。
她上前轻轻抱了抱林清：“没事的妈妈。”
晚上祁年来接祁和，见到人了却迟迟不肯走，说要等段舒怀一起。
祁和有些茫然：“为什么要等他？”
祁年说：“晚上吃饭的时候书微阿姨知道我来接你，她叫我们等一等舒怀哥，一起回家吃宵夜。”
祁和有些头大，她想起那天在医院，段舒怀远远看着自己的样子，那时脸上又是泪又是汗的，肯定很丑。
太丢人了。
祁年见她这副样子，以为祁和还在为上次他问段舒怀女朋友的事而介怀。
他很慷慨地摆手：“哎呀，我都和舒怀哥说过了，女朋友是我要问的。你要是还耿耿于怀，我等会儿再向他解释一遍。”
“你最好什么都别说。”祁和语气沉了几分。
祁年逆反心理来了，他偏不：“我就要说我就要说。”
这模样要多欠就有多欠。
祁和忍不住想对着他脑袋来一掌，给他拍聪明点，还未碰上，耳边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
“说什么？
祁年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要说……噢，我要说的是我姐不相信那女生不是你的女朋友。”
“……”
祁和勉强支起一个笑容，如果手上有电锯就好了，她会毫不犹豫地把祁年劈成两半，一半拴在城东，一半拴在城西。
段舒怀不知道信了没信：“是么？”
祁年立马接话：“是啊，她因为这个耿耿于怀，日思夜想，彻夜难眠……”
“祁年。”
祁和攥紧了手，咬牙切齿地问：“你要是还想玩iPad，就给我闭上你的嘴。”
iPad是林清买给祁和学习用的，后面被祁年偷偷拿走打游戏，祁和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说过他。
祁年挽上段舒怀手臂，露出浮夸的惊恐表情：“舒怀哥，你看，她还威胁我。”
“……”
祁和听到段舒怀轻笑一声，顿时羞赧的抬不起头，独自往前走了。
不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段舒怀的。
“生气了？”他问。
祁和听到段舒怀的声音，心里通畅了几分：“没有，祁年太夸张了，我应付不了。”
“嗯。”段舒怀的声音淡淡的，“我刚刚说过他了，也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是在开玩笑，你不用觉得尴尬。”
确实没看到祁年，祁和问：“他人呢？”
“去给你买蓝莓汁了。”
走过斑马线，余光中始终存在段舒怀的身影。
一辆轿车从面前驶过，轮胎和地面发出闷重的声响。
心跳漏了一拍，祁和以为是恍惚间的幻听。
段舒怀刚刚好像说话了。
“我没有女朋友。”
但很模糊，祁和无法确定这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段舒怀说的。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侧的人，段舒怀不说话时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像天山北坡雪岭上的云杉。
祁和没有要问的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祁年买好蓝莓汁，小跑着追上来，三人一起回了家。
“走咯，吃宵夜。”
祁年去段舒怀家比回自己家还要自然，像住了十年八年的。
祁和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婉拒道：“我不吃了，还有很多作业没写完。”
祁年立马嚷嚷着说祁和在偷偷减肥，她听得头都要炸了。不过没想到的是，段舒怀竟然主动挽留，他说：“我妈煮的面很好吃。”
等祁和抬起头了，两人的视线对上，他才继续说下一句：“要不要试试？”
应该很少有人能够拒绝段舒怀吧，毕竟他长得这样好看，祁和像被蛊惑了似的，跟着进了门。
她穿的是上次那双有小黄鸭图案的拖鞋，祁年穿的则是自己家的拖鞋，估计是白天从家里拿过来的。
段舒怀先回了房间，放下书包后出来，去厨房拿碗盛面条。
每一碗都没有盛很多，因为宵夜吃多了容易睡不着。
叶书微笑着看三个孩子，话了几句家常就接到了视频来电，是段舒怀父亲，她笑眯眯地按下接听键去了书房。
有祁年在的地方就不会冷场，他一直在说话，说面好吃，说荷包蛋好香，又问段舒怀家里的乐高，游戏机等等，看到什么都要问一嘴。
段舒怀很耐心地回答他，碗里的面条几乎没动过。祁和发现段舒怀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但祁年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兴奋地问。
很快，祁和碗里的面条见底，她叫祁年：“快吃。”
祁年这才意识到段舒怀碗里的面都没动，他闭上嘴，安静地吃面。
离开前祁和向段舒怀道谢，说这段时间打扰了。
“不会打扰，随时都可以来。”段舒怀脸上是属于他的一贯温和从容的笑，“明天记得来吃早餐。”
吃早餐？那吃完早餐是不是会一起去学校？
肯定的吧，祁和想，叶书微肯定会叫两人结伴去。
段舒怀见她不说话，说：“如果时间不够的话不用勉强来。”
“够的。”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多急，几乎是在段舒怀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接上了，祁和停了一会才慢慢补上，“……我起的很早。”
段舒怀：“好。”
“那几点？”
“六点半。”
祁和转身回了自己家，洗漱后给林清发了信息，问她睡了没。
林清难得回复得这么快，说就要睡了，叮嘱祁和晚上早点休息。
第二天早上六点，祁和被闹钟吵醒，困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铭川的早读是七点一十五开始，她以往都会睡到六点半，路上随便买点面包垫垫肚子，踩点赶上早读。
刷牙时眼睛都是闭着的，快要一头栽进洗漱台里。掬一捧冷水洗了把脸才清醒几分，祁和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皮好肿。
六点二十五，她站在段舒怀家门口，一直等到二十八分才敲门。
不多时，门被打开，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段舒怀。
祁和有些意想不到，段舒怀早上竟然会是这副模样。平日里的气质全然消失，头发垂着额前，懵懵懂懂像猫一样。
“怎么不进来？”连声音都是微微沙哑的。
祁和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走了进去。
早餐不是叶书微做的，是家政阿姨做好送来的。
段舒怀拉开椅子坐下，问祁年怎么没有一起来。
祁和：“他起不来。”
“嗯，”段舒怀把虾饺往祁和处推了推，“尝尝，这个虾饺挺好吃的。”
祁和夹了一个，全部吞下后给出真诚的夸赞：“是很好吃。”
两人花了十五分钟吃早饭，然后背上书包一起出了门。这会儿段舒怀比刚才精神些，他问祁和中午想吃什么。
祁和午餐和晚餐都在学校吃，回家一趟要十五分钟，来回的路程就是半小时，这半小时够她在食堂吃完饭回到教室了。
“我中午在食堂吃。”
“嗯，食堂方便一点。”
后来祁和才知道段舒怀有一辆山地自行车，他平时都是骑车回家，碰到她或者祁年才会跟着走路。
两人一起走到校门，过闸机时祁和的人脸识别突然失效，怎么都识别不出来，换了好几个表情都没有用。
下一秒，“滴”——
面前的闸机门开了。
祁和在扫描屏幕上看到了段舒怀的脸。
两人的视线在这一方小屏上交汇，她看到段舒怀的嘴角扬了扬。
心上像有蚂蚁爬过。
祁和猛然收回视线，往前走去。
刚进校门就撞见了林书意，远远地朝她挥手，随后面露惊讶，手僵停在半空。
祁和以为林书意是看到段舒怀误会了，正想走上前去解释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周远。
他正抓着段舒怀的衣领，凶狠地盯着他看。
浓厚的睡意让她无暇去顾及祁智平，只是迷迷糊糊想，千万不要把客厅的花盆给砸了，那是林清亲手做的，在两人结婚纪念日那天。
翌日。
天刚蒙蒙亮祁和就醒了，她很少会这么早自然醒，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安稳。
换好校服打开房门，入目是一地的碎玻璃片，中间还有一摊液体，是酒瓶里残存的液体。
祁和小心翼翼地绕开碎片，拿扫把清扫地上的狼藉。扫到某处停了下来，她看着赤陶色的茶壶碎片，一时有些无奈。
那是今年父亲节，祁和买给祁智平的。
将客厅收拾干净后祁和背上书包，出门前还刻意望了一眼对门。
昨晚家里的动静，她不确定段舒怀家是不是也能听到。
课间，林书意趴在桌上睡觉，她忽然睁开眼，看向正写作业的祁和：“七七，你不开心吗？”
祁和说没有，有点累而已。
中午林清来学校找到祁和，她很自责，说昨晚不该把两人扔在家里。
祁和说没关系，她知道林清心里郁闷。
“我和爸爸要去北城了，我昨晚联系到一个很有名的医生，或许能治好。”林清看着祁和，“我和书微阿姨说过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和小年去她家里吃饭。”
林清的眼下乌青一片，从祁智平出事以来，她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好了的。
片刻后，她道：“我还要去赶飞机，你回去上课吧，别太累。”
祁和很想说，妈妈，其实累的是你。
她上前轻轻抱了抱林清：“没事的妈妈。”
晚上祁年来接祁和，见到人了却迟迟不肯走，说要等段舒怀一起。
祁和有些茫然：“为什么要等他？”
祁年说：“晚上吃饭的时候书微阿姨知道我来接你，她叫我们等一等舒怀哥，一起回家吃宵夜。”
祁和有些头大，她想起那天在医院，段舒怀远远看着自己的样子，那时脸上又是泪又是汗的，肯定很丑。
太丢人了。
祁年见她这副样子，以为祁和还在为上次他问段舒怀女朋友的事而介怀。
他很慷慨地摆手：“哎呀，我都和舒怀哥说过了，女朋友是我要问的。你要是还耿耿于怀，我等会儿再向他解释一遍。”
“你最好什么都别说。”祁和语气沉了几分。
祁年逆反心理来了，他偏不：“我就要说我就要说。”
这模样要多欠就有多欠。
祁和忍不住想对着他脑袋来一掌，给他拍聪明点，还未碰上，耳边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
“说什么？
祁年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要说……噢，我要说的是我姐不相信那女生不是你的女朋友。”
“……”
祁和勉强支起一个笑容，如果手上有电锯就好了，她会毫不犹豫地把祁年劈成两半，一半拴在城东，一半拴在城西。
段舒怀不知道信了没信：“是么？”
祁年立马接话：“是啊，她因为这个耿耿于怀，日思夜想，彻夜难眠……”
“祁年。”
祁和攥紧了手，咬牙切齿地问：“你要是还想玩iPad，就给我闭上你的嘴。”
iPad是林清买给祁和学习用的，后面被祁年偷偷拿走打游戏，祁和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说过他。
祁年挽上段舒怀手臂，露出浮夸的惊恐表情：“舒怀哥，你看，她还威胁我。”
“……”
祁和听到段舒怀轻笑一声，顿时羞赧的抬不起头，独自往前走了。
不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段舒怀的。
“生气了？”他问。
祁和听到段舒怀的声音，心里通畅了几分：“没有，祁年太夸张了，我应付不了。”
“嗯。”段舒怀的声音淡淡的，“我刚刚说过他了，也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是在开玩笑，你不用觉得尴尬。”
确实没看到祁年，祁和问：“他人呢？”
“去给你买蓝莓汁了。”
走过斑马线，余光中始终存在段舒怀的身影。
一辆轿车从面前驶过，轮胎和地面发出闷重的声响。
心跳漏了一拍，祁和以为是恍惚间的幻听。
段舒怀刚刚好像说话了。
“我没有女朋友。”
但很模糊，祁和无法确定这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段舒怀说的。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侧的人，段舒怀不说话时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像天山北坡雪岭上的云杉。
祁和没有要问的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祁年买好蓝莓汁，小跑着追上来，三人一起回了家。
“走咯，吃宵夜。”
祁年去段舒怀家比回自己家还要自然，像住了十年八年的。
祁和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婉拒道：“我不吃了，还有很多作业没写完。”
祁年立马嚷嚷着说祁和在偷偷减肥，她听得头都要炸了。不过没想到的是，段舒怀竟然主动挽留，他说：“我妈煮的面很好吃。”
等祁和抬起头了，两人的视线对上，他才继续说下一句：“要不要试试？”
应该很少有人能够拒绝段舒怀吧，毕竟他长得这样好看，祁和像被蛊惑了似的，跟着进了门。
她穿的是上次那双有小黄鸭图案的拖鞋，祁年穿的则是自己家的拖鞋，估计是白天从家里拿过来的。
段舒怀先回了房间，放下书包后出来，去厨房拿碗盛面条。
每一碗都没有盛很多，因为宵夜吃多了容易睡不着。
叶书微笑着看三个孩子，话了几句家常就接到了视频来电，是段舒怀父亲，她笑眯眯地按下接听键去了书房。
有祁年在的地方就不会冷场，他一直在说话，说面好吃，说荷包蛋好香，又问段舒怀家里的乐高，游戏机等等，看到什么都要问一嘴。
段舒怀很耐心地回答他，碗里的面条几乎没动过。祁和发现段舒怀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但祁年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兴奋地问。
很快，祁和碗里的面条见底，她叫祁年：“快吃。”
祁年这才意识到段舒怀碗里的面都没动，他闭上嘴，安静地吃面。
离开前祁和向段舒怀道谢，说这段时间打扰了。
“不会打扰，随时都可以来。”段舒怀脸上是属于他的一贯温和从容的笑，“明天记得来吃早餐。”
吃早餐？那吃完早餐是不是会一起去学校？
肯定的吧，祁和想，叶书微肯定会叫两人结伴去。
段舒怀见她不说话，说：“如果时间不够的话不用勉强来。”
“够的。”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多急，几乎是在段舒怀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接上了，祁和停了一会才慢慢补上，“……我起的很早。”
段舒怀：“好。”
“那几点？”
“六点半。”
祁和转身回了自己家，洗漱后给林清发了信息，问她睡了没。
林清难得回复得这么快，说就要睡了，叮嘱祁和晚上早点休息。
第二天早上六点，祁和被闹钟吵醒，困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铭川的早读是七点一十五开始，她以往都会睡到六点半，路上随便买点面包垫垫肚子，踩点赶上早读。
刷牙时眼睛都是闭着的，快要一头栽进洗漱台里。掬一捧冷水洗了把脸才清醒几分，祁和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皮好肿。
六点二十五，她站在段舒怀家门口，一直等到二十八分才敲门。
不多时，门被打开，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段舒怀。
祁和有些意想不到，段舒怀早上竟然会是这副模样。平日里的气质全然消失，头发垂着额前，懵懵懂懂像猫一样。
“怎么不进来？”连声音都是微微沙哑的。
祁和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走了进去。
早餐不是叶书微做的，是家政阿姨做好送来的。
段舒怀拉开椅子坐下，问祁年怎么没有一起来。
祁和：“他起不来。”
“嗯，”段舒怀把虾饺往祁和处推了推，“尝尝，这个虾饺挺好吃的。”
祁和夹了一个，全部吞下后给出真诚的夸赞：“是很好吃。”
两人花了十五分钟吃早饭，然后背上书包一起出了门。这会儿段舒怀比刚才精神些，他问祁和中午想吃什么。
祁和午餐和晚餐都在学校吃，回家一趟要十五分钟，来回的路程就是半小时，这半小时够她在食堂吃完饭回到教室了。
“我中午在食堂吃。”
“嗯，食堂方便一点。”
后来祁和才知道段舒怀有一辆山地自行车，他平时都是骑车回家，碰到她或者祁年才会跟着走路。
两人一起走到校门，过闸机时祁和的人脸识别突然失效，怎么都识别不出来，换了好几个表情都没有用。
下一秒，“滴”——
面前的闸机门开了。
祁和在扫描屏幕上看到了段舒怀的脸。
两人的视线在这一方小屏上交汇，她看到段舒怀的嘴角扬了扬。
心上像有蚂蚁爬过。
祁和猛然收回视线，往前走去。
刚进校门就撞见了林书意，远远地朝她挥手，随后面露惊讶，手僵停在半空。
祁和以为林书意是看到段舒怀误会了，正想走上前去解释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周远。
他正抓着段舒怀的衣领，凶狠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