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赵以乔回到昌岚的第二天，就回公司报道了。
“不是说跨完年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不会还想着工作吧？”
同事们吃着她从英国顺手买回来的巧克力饼干，一边“质疑”地问。
“是啊！”
她慵懒地回应着，转身进了主管宛亦的办公室。
宛亦也一脸费解，“小乔乔，你放心好啦，植语还没到离了你就不行的地步！”
赵以乔刚毕业就进了植语设计，那时候植语也是刚开办，宛亦就是创始人之一，赵以乔也算是初始团队中的重要一员，大家既是奋斗伙伴，又是相熟好友。
埋头苦干了四年，她年初刚升为正式的植物景观设计师，拥有了自己名片，在客户中有口皆碑。虽然不算玩命干的工作狂，但她在工作上向来是随叫随到，是同事私底下调侃的那种“大卷王”。
“哎呀，是我离不了工作，行不行？”赵以乔顺势应和一句，在宛亦的办公室坐下，伸手戳了戳桌子上翠绿的袖珍椰子，“一想到梁园庭深的梅花没开，验收又要延迟，我就没心思度假。”
“是担心验收延迟影响你发年终奖吧？”宛亦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这是赵以乔正式担任设计师接下的第一个项目，早已完工多时，但是奈何客户想看一下庭院里梅花绽放的效果，再做结算。
入冬之后，她去看过两次，都没见到花开。
年底不能早日结算，她的奖金和绩效被影响也就算了，设计师助理们却耽搁不了。赵以乔作为小组里说得上话的“老人”，也只好记挂着这些事。
“我今天去看一下，反正没有什么工作安排。”
她把用车申请单递到宛亦前面。梁园庭深离市区车程都要一个小时，打车的话报销太麻烦，她更喜欢跟公司申请用车，还配司机。
搁以前做助理的时候是没有这个权限的，今年做了正式的设计师，就要好好利用资源。
“合着在这里等我呢？”宛亦轻笑，拿起笔，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下头签字，深棕色的卷发垂到桌子上，“你要是敢自己开车，我就给你申请专用车了，你随便开，想去哪去哪，用不着每次都要来申请这么麻烦。”
赵以乔弹了弹签好的单子，“我敢开啊，但是比起自己开，我还是喜欢有司机接送的感觉。”
“是吗？那不如我今天给你当司机怎么样？”
程敬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上挽着一件冒着室外寒气的黑色大衣，倚在宛亦的办公室门口，歪着头看着她们，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琢磨的笑意。
“程总，我怎么敢让您给我当司机啊。”赵以乔转过身，扯出社畜看见老板时特有的恭谨笑容。
“这有什么？我今天正好也要去一趟西仁，梁园不是正好在那边吗？”程敬南直直望向赵以乔，朝她挑了挑眉，“你就当给公司节省经费了。”
老板的坚持不容拒绝，何况还是工作上的事情。
赵以乔拿上外套，准备跟着程敬南出公司门，助理晓冉侧目看了看，眼里颇有深意。
“乔姐，你跟程总……去哪？”
那眉眼中闪烁的好奇光影，略带着丝丝兴奋，一脸八卦，赵以乔佯装生气地打了打她的肩膀。
“去梁园看项目，一起去？”
“哦，我不去，我还有活。”晓冉眼里的兴奋消失，好像有些失望。
植语的成员构成很年轻，往来皆是青年才俊，在这个人人哭喊脱单难的时代，倒是大多数都有恋人对象，单身狗屈指可数，赵以乔和老板程敬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根据宛亦聚餐时说的八卦，这两位，自打植语创立，就一直都是单身。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偏生这两位，一个仪表不凡，一个卓绝多姿，工作的时候，又互动频繁，久而久之，公司的同事们都觉得莫名般配。
有一次聚餐，B组的阿朔喝大了，起哄说程总和以乔坐在一块好养眼，不如在一起得了！
气的一向保持温和有礼的赵以乔，站起身对着阿朔的后背，邦邦邦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虽然程敬南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但是公司的人都明了，赵以乔没这个心思，而且她力气巨大，都不敢再妄加议论。
不过惯性思维有了，晓冉也没办法。
赵以乔走到地下停车场，还在犹豫坐副驾还是后座，程敬南摇下副驾的车窗，质问道：“你不会真要把我当司机吧？快上车。”
坐异性的车就是麻烦，也不知他的副驾是不是谁的专用座位，坐后座又有把人家当司机之嫌，不太礼貌。
要是这个异性还是你老板，就是更加闹心，只能说坐车如坐牢。
赵以乔慢悠悠系上安全带，程敬南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悠然道：“你是第一次坐我的车吗？这么小心翼翼。”
“倒也没有小心翼翼吧，单独和老板出任务，换谁都会有一点紧张的……”
赵以乔说到这里就住了嘴，因为她的下一句想说的是，‘尤其是和这么帅的老板’，夸别人长得帅长得美，是赵以乔掌握的最拙劣的场面话之一，见客户的时候她时常张口就来。
但是对着程敬南，她还是收了回来，因为程敬南是真的挺帅的，像是真在夸他，那就听不出场面话的那种奉承的精髓，就没意义了。
“你现在能够独当一面了，我替你开心。”程敬南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剑眉英挺，黑眸锐利，那张脸刚毅又不失柔和，皮肤干净精致，如果不说，没人回想到他已经三十四了。
“四年前我在昌岚大学见到你的作品的时候，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程敬南算是赵以乔的入门老师，四年前，植语设计刚创立一年，到昌岚大学招实习生，工资一个月七千，要知道一般的公司都把实习生当最低廉的劳动力，能给个三四千就不错了，所以植语的门，园艺和景观专业的同学们挤破脑袋想进去。
植语设计背靠昌岚市大名鼎鼎的风程集团，自然给得起这个价钱，但要求也高，初面的时候就要现场搭配出让面试官满意的植物微景观，才能获得下一轮面试的机会。
赵以乔的作品，被程敬南一眼相中，第二轮面试走了下流程就把她签下了。
进植语的第一年，程敬南经常带着她走项目，也给她机会在小比赛中挑战自己，那一年有过挫折，有过失败，但赵以乔不得不承认自己从这个拿了许多设计奖项的大师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后来他管理公司很忙碌，很多事情就不再亲自参与，指导的机会少了很多，不过今年她开始独立对接客户，程敬南倒是常常亲自过问。
“当时就提供了一些多肉、蕨类和苔藓，还有一些常规的沙石，东西不多，但是来面试的同学们都太紧张了，什么都堆砌在一起，只有你的作品，用苔藓给小公仔搭了一个窝，插了一根铁线蕨做树，简简单单，搭建出一树一世界的清爽景致。”
程敬南开着车，回忆起那年的事情，看起来颇有感触，“我特别欣赏你设计中的简约感，大道至简，要把简约做出设计感是最难的，你现在做得更好了。”
“谢谢程总夸奖。”赵以乔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又说，“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个作品其实差强人意。”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程敬南转过头给了她一个大笑容，“要不怎么说我独具慧眼，看得出来你是个潜力股呢？”
尬聊了一路，终于到了梁园，赵以乔以为他放下她就走，结果他却陪着她进了庭院。
梁园深庭是房产名，是昌岚远近闻名的中式宅院区，虽然离市中心远，但是僻静清幽，远离尘嚣。
不少有钱人都喜欢买一个庭院，不为常住，就为了闲暇的时候来放松几天，赵以乔的客户就是这样的外地老板。
“花苞长出来了。”赵以乔远远就看到墙下梅枝上，星星点点缀着粉白的花苞，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图片，大喜过望。
庭院的管家也十分惊喜，“我昨天看的时候，还没长呢。”
“这就是大自然的神速！”她把照片发给跟管家，“张经理，照片我发你了，这几个角度特别好，你看下能不能跟陈总沟通沟通，让他尽快找个时间来昌岚看看，咱们也该验收了，你也知道，尾款还没结。”
“行，我一会儿就给陈总打电话。”
赵以乔来了好几次这里，几乎跟管家混熟了，说话一点也不拐弯抹角，都是打工人，这个管家也表示理解。
倒是程敬南为赵以乔的直白吃了一惊，在一旁补充道：“尾款肯定少不了我们的，只是作为设计单位，我更想知道陈总对我们设计的评价，这对我们很重要。”
“对，是这样的。”赵以乔郑重地点了点头。
管家走后，赵以乔提出带程敬南逛逛庭院，程敬南却停下了脚步。
“这个庭院竣工的时候我就来看过了，是很不错的设计。我陪你催完了验收，你也陪我去个地方，怎么样？”
程敬南的车停在良禄山半山腰，下了车，赵以乔才知道目的地是这里的般若寺。
“程总特地来拜佛？”赵以乔接过程敬南从检票入口免费领来的三支香，有些意外。
程敬南笑笑，自顾自在佛殿前的香炉前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在香灰上。
“不是说跨完年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不会还想着工作吧？”
同事们吃着她从英国顺手买回来的巧克力饼干，一边“质疑”地问。
“是啊！”
她慵懒地回应着，转身进了主管宛亦的办公室。
宛亦也一脸费解，“小乔乔，你放心好啦，植语还没到离了你就不行的地步！”
赵以乔刚毕业就进了植语设计，那时候植语也是刚开办，宛亦就是创始人之一，赵以乔也算是初始团队中的重要一员，大家既是奋斗伙伴，又是相熟好友。
埋头苦干了四年，她年初刚升为正式的植物景观设计师，拥有了自己名片，在客户中有口皆碑。虽然不算玩命干的工作狂，但她在工作上向来是随叫随到，是同事私底下调侃的那种“大卷王”。
“哎呀，是我离不了工作，行不行？”赵以乔顺势应和一句，在宛亦的办公室坐下，伸手戳了戳桌子上翠绿的袖珍椰子，“一想到梁园庭深的梅花没开，验收又要延迟，我就没心思度假。”
“是担心验收延迟影响你发年终奖吧？”宛亦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这是赵以乔正式担任设计师接下的第一个项目，早已完工多时，但是奈何客户想看一下庭院里梅花绽放的效果，再做结算。
入冬之后，她去看过两次，都没见到花开。
年底不能早日结算，她的奖金和绩效被影响也就算了，设计师助理们却耽搁不了。赵以乔作为小组里说得上话的“老人”，也只好记挂着这些事。
“我今天去看一下，反正没有什么工作安排。”
她把用车申请单递到宛亦前面。梁园庭深离市区车程都要一个小时，打车的话报销太麻烦，她更喜欢跟公司申请用车，还配司机。
搁以前做助理的时候是没有这个权限的，今年做了正式的设计师，就要好好利用资源。
“合着在这里等我呢？”宛亦轻笑，拿起笔，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下头签字，深棕色的卷发垂到桌子上，“你要是敢自己开车，我就给你申请专用车了，你随便开，想去哪去哪，用不着每次都要来申请这么麻烦。”
赵以乔弹了弹签好的单子，“我敢开啊，但是比起自己开，我还是喜欢有司机接送的感觉。”
“是吗？那不如我今天给你当司机怎么样？”
程敬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上挽着一件冒着室外寒气的黑色大衣，倚在宛亦的办公室门口，歪着头看着她们，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琢磨的笑意。
“程总，我怎么敢让您给我当司机啊。”赵以乔转过身，扯出社畜看见老板时特有的恭谨笑容。
“这有什么？我今天正好也要去一趟西仁，梁园不是正好在那边吗？”程敬南直直望向赵以乔，朝她挑了挑眉，“你就当给公司节省经费了。”
老板的坚持不容拒绝，何况还是工作上的事情。
赵以乔拿上外套，准备跟着程敬南出公司门，助理晓冉侧目看了看，眼里颇有深意。
“乔姐，你跟程总……去哪？”
那眉眼中闪烁的好奇光影，略带着丝丝兴奋，一脸八卦，赵以乔佯装生气地打了打她的肩膀。
“去梁园看项目，一起去？”
“哦，我不去，我还有活。”晓冉眼里的兴奋消失，好像有些失望。
植语的成员构成很年轻，往来皆是青年才俊，在这个人人哭喊脱单难的时代，倒是大多数都有恋人对象，单身狗屈指可数，赵以乔和老板程敬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根据宛亦聚餐时说的八卦，这两位，自打植语创立，就一直都是单身。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偏生这两位，一个仪表不凡，一个卓绝多姿，工作的时候，又互动频繁，久而久之，公司的同事们都觉得莫名般配。
有一次聚餐，B组的阿朔喝大了，起哄说程总和以乔坐在一块好养眼，不如在一起得了！
气的一向保持温和有礼的赵以乔，站起身对着阿朔的后背，邦邦邦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虽然程敬南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但是公司的人都明了，赵以乔没这个心思，而且她力气巨大，都不敢再妄加议论。
不过惯性思维有了，晓冉也没办法。
赵以乔走到地下停车场，还在犹豫坐副驾还是后座，程敬南摇下副驾的车窗，质问道：“你不会真要把我当司机吧？快上车。”
坐异性的车就是麻烦，也不知他的副驾是不是谁的专用座位，坐后座又有把人家当司机之嫌，不太礼貌。
要是这个异性还是你老板，就是更加闹心，只能说坐车如坐牢。
赵以乔慢悠悠系上安全带，程敬南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悠然道：“你是第一次坐我的车吗？这么小心翼翼。”
“倒也没有小心翼翼吧，单独和老板出任务，换谁都会有一点紧张的……”
赵以乔说到这里就住了嘴，因为她的下一句想说的是，‘尤其是和这么帅的老板’，夸别人长得帅长得美，是赵以乔掌握的最拙劣的场面话之一，见客户的时候她时常张口就来。
但是对着程敬南，她还是收了回来，因为程敬南是真的挺帅的，像是真在夸他，那就听不出场面话的那种奉承的精髓，就没意义了。
“你现在能够独当一面了，我替你开心。”程敬南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剑眉英挺，黑眸锐利，那张脸刚毅又不失柔和，皮肤干净精致，如果不说，没人回想到他已经三十四了。
“四年前我在昌岚大学见到你的作品的时候，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程敬南算是赵以乔的入门老师，四年前，植语设计刚创立一年，到昌岚大学招实习生，工资一个月七千，要知道一般的公司都把实习生当最低廉的劳动力，能给个三四千就不错了，所以植语的门，园艺和景观专业的同学们挤破脑袋想进去。
植语设计背靠昌岚市大名鼎鼎的风程集团，自然给得起这个价钱，但要求也高，初面的时候就要现场搭配出让面试官满意的植物微景观，才能获得下一轮面试的机会。
赵以乔的作品，被程敬南一眼相中，第二轮面试走了下流程就把她签下了。
进植语的第一年，程敬南经常带着她走项目，也给她机会在小比赛中挑战自己，那一年有过挫折，有过失败，但赵以乔不得不承认自己从这个拿了许多设计奖项的大师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后来他管理公司很忙碌，很多事情就不再亲自参与，指导的机会少了很多，不过今年她开始独立对接客户，程敬南倒是常常亲自过问。
“当时就提供了一些多肉、蕨类和苔藓，还有一些常规的沙石，东西不多，但是来面试的同学们都太紧张了，什么都堆砌在一起，只有你的作品，用苔藓给小公仔搭了一个窝，插了一根铁线蕨做树，简简单单，搭建出一树一世界的清爽景致。”
程敬南开着车，回忆起那年的事情，看起来颇有感触，“我特别欣赏你设计中的简约感，大道至简，要把简约做出设计感是最难的，你现在做得更好了。”
“谢谢程总夸奖。”赵以乔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又说，“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个作品其实差强人意。”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程敬南转过头给了她一个大笑容，“要不怎么说我独具慧眼，看得出来你是个潜力股呢？”
尬聊了一路，终于到了梁园，赵以乔以为他放下她就走，结果他却陪着她进了庭院。
梁园深庭是房产名，是昌岚远近闻名的中式宅院区，虽然离市中心远，但是僻静清幽，远离尘嚣。
不少有钱人都喜欢买一个庭院，不为常住，就为了闲暇的时候来放松几天，赵以乔的客户就是这样的外地老板。
“花苞长出来了。”赵以乔远远就看到墙下梅枝上，星星点点缀着粉白的花苞，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图片，大喜过望。
庭院的管家也十分惊喜，“我昨天看的时候，还没长呢。”
“这就是大自然的神速！”她把照片发给跟管家，“张经理，照片我发你了，这几个角度特别好，你看下能不能跟陈总沟通沟通，让他尽快找个时间来昌岚看看，咱们也该验收了，你也知道，尾款还没结。”
“行，我一会儿就给陈总打电话。”
赵以乔来了好几次这里，几乎跟管家混熟了，说话一点也不拐弯抹角，都是打工人，这个管家也表示理解。
倒是程敬南为赵以乔的直白吃了一惊，在一旁补充道：“尾款肯定少不了我们的，只是作为设计单位，我更想知道陈总对我们设计的评价，这对我们很重要。”
“对，是这样的。”赵以乔郑重地点了点头。
管家走后，赵以乔提出带程敬南逛逛庭院，程敬南却停下了脚步。
“这个庭院竣工的时候我就来看过了，是很不错的设计。我陪你催完了验收，你也陪我去个地方，怎么样？”
程敬南的车停在良禄山半山腰，下了车，赵以乔才知道目的地是这里的般若寺。
“程总特地来拜佛？”赵以乔接过程敬南从检票入口免费领来的三支香，有些意外。
程敬南笑笑，自顾自在佛殿前的香炉前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在香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