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娘子。”
一绯衣女子蹦跳着到了万俟蕴面前，又唤了一声：“万俟娘子。”
玲珑球一震，女子现身刹那，亭瞳便矮身退作影。
万俟蕴握住玲珑球，屈膝福身：“敢问姑娘是……”
“我叫朱樱。”女子轻快道，声如银铃，“乾巍司阍[注1]，特来接引娘子，请随我来。”
“姑娘，知我因何而来？”
“当然。”朱樱先拾级，万俟蕴从之，愈走，她们离那白玉巨石愈远，“原本，宫中嫔妃陪伴皇帝、积攒声望，从而晋升位分；现在，皇帝被困福宁殿，声望失效，娘子们要到乾巍修炼，‘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即可晋升位分。”
万俟蕴记起，那透明屏障上要求的“贵妃”，忙问：“那要什么修为，才能做贵妃呢？”
“娘子莫急，我慢慢与您说。”朱樱挥开一片碎光，继续道，“修仙有三重境界，由低往高依次是桃始华、仓庚鸣和鹰化鸩[注2]，重重难跨如登天。不过，每每修炼突破一重境界，您便能提升一等位分。”
“在此之前，还有一道难关，名叫‘春雷惊’——那是凡人初次引灵入体，于静脉运行流转一周，再外化运用的过程。为何春雷惊是难关呢？多数人引灵后无力压制，灵乱窜猛击，冲断经脉，致使其人喷血而亡。”
朱樱回身问：“您怕吗？”
“怕。”万俟蕴直言，“可仅仅是听姑娘说，我既体悟不到‘惊’，也登不上那‘天’。”
她长到这个年龄，身经百考千试，已经练就了凡事怕归怕，先做再说的心境。
她不愿死，她要回去。
“好，得娘子此言，朱樱放心了。”
说着，她指尖聚起一团刺亮碎光，往旁一指。树木颤动，花叶纷飞，让出一条的幽静小道，皎然月色落入其间，积淀了满路。
“此路通向书院，您去那里听课明道。”朱樱绽出一抹笑，“一朝开悟，不日，便有春雷惊临。”
万俟蕴追问：“怎样算开悟？”
“入书院后，将有……”
群山间，忽有高昂钟声急撞，截断了朱樱的话音。
万俟蕴不明所以，只觉那钟声切切如催命：“怎么了？”
“正西方向……护山结界被破。”朱樱从腰间香囊中掏出一柄剑，摇摇晃晃踏了上去，“有邪祟攻山！”
语毕，她直直往东南方向飞去。
万俟蕴连忙喊：“错了，不是那个方向——”
长剑“咻”地一拐，剑尖指北。
“也不是那边！”
“上来！我俩一起去。”朱樱御剑落地，一伸手，“娘子来领路。”
万俟蕴也不与她客套推拒，纵身一跃。
西风猎猎。
不多时，长剑已掠过数重山峰，飞抵护山结界。
万俟蕴攀着朱樱肩膀，探头朝下看。
山脚处，五彩碎光纷扬，许多人手持武器，缠斗在一起。两里之外，刻满铭文的护山结界裂了道狰狞口子——足有宫墙那么高、双臂展开那么宽——周身裹了黑雾的凶兽，正怒吼着钻过结界。
朱樱御剑，直奔那道裂口。
万俟蕴疑惑：“你我不下去协助吗？”
“我乃司阍，不通武，不善战。”朱樱瞥了一眼，“并且，已经有长老来了。有她们坐镇，无须担心。”
“那我们这是去做什么？”
一根横木从香囊中跳出，落进朱樱手中，她将横木掂起，在手心敲了敲。
“锁门。”
迟了两刻，万俟蕴才明白过来，那横木是门闩。
因着朱樱双手持横木，将其置于裂口一侧，而后竭力向另一侧推去，俨然是推门闩的动作——她老家的门，就是这样锁的。
万俟蕴见朱樱推得吃力，连忙上前搭把手。两人合力，将门闩横推了大半。
眼看裂口愈发窄，凶兽长啸着集体后撤，蓄力后，猛然冲刺。
“嘭——”
门闩被巨力撞飞，凶兽成批涌入，冲入人群乱撞一气。五彩碎光群起攻之，冲散了黑雾，没了雾，他们化作人，与乾巍弟子短兵相接。
半空中，持门闩的人也被掀翻，无着而坠落。下意识地，万俟蕴闭紧了双眼。
可预想中的摔砸久久未至，取而代之是高空凌厉的疾风，她颤巍巍睁开眼，身侧是同样狼狈的朱樱，身下，是那柄与主人一般不识方向的长剑。
剑救了她俩。
“多、多谢！”
朱樱没理，方才指节被撞，淌了血，她也没在心，只一双眼睛泛着光亮，死死盯向那裂口：“我需你相助。”
万俟蕴起身：“你说。”
“邪祟畏灵，等下，我以灵击之，你趁机锁门。”朱樱拿出又一根横木，递给万俟蕴，“我修为不高，只能使出一击，所以，只有一次机会！”
万俟蕴还没入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没事，就当一场紧急实操考核。
长剑缓缓升高，悬在了裂口正中央。她俩各立一端，错乱心跳经由薄韧剑身，瞬间交错。
“三、二、一！”
强盛白光从朱樱手掌迸发，飓风一般急剧席卷而出，打得凶兽凄厉惨叫，翻滚着退到了数里外。
结界边缘瞬间空荡，成了张过曝的相片，连黑雾也被涤尽。
“落闩——！”
顶着擦身而过的白光，万俟蕴举起横木，竭力朝裂口对侧搡去。门闩如一架桥梁，缓缓跨过深渊峡谷。
结界外，白光渐弱，凶兽甩甩脑袋。只消片刻，他们就苏醒过来，吼叫着折返。
惊惧之下，万俟蕴爆发出一股力气，猛将门闩一撞。
“吱呀——砰！”
“桥梁”触上另一岸，门闩稳稳落下，护山结界嗡鸣而震。
横木骤然舒展，化作一张宽阔的纸，其上刻满了铭文，与护山结界上的铭文相融相接，填补了狰狞裂口。
“呼——”见护山结界愈合，万俟蕴长舒一口气，“这算锁上了？”
“当然，那‘门闩’是折叠的结界所制，这样一锁，既是补了结界，也是加固了一道。”朱樱也如释重负，“我俩配合得好，才快快完成了。”
墨字也在此时掺和：“协助修补护山结界，福运+5，修为+1。”
万俟蕴得意道：“那是。”
怡悦劲儿还没过去，两人竟又被掀翻。
是结界内邪祟发现裂口消弭，他们被困在了乾巍。气急败坏下，领头的邪祟手拢黑雾凝作一把弓箭，愤愤一射，将她们扎了下来。
因朱樱耗尽灵，长剑也沉寂了。
这一次，她俩结结实实摔砸在地，靠亭瞳用影接垫，才没摔成泥。
“嘶——好疼！”
万俟蕴艰难撑起身子，刚一睁眼，就见一柄利剑朝自己砍来。她浑身发颤，连忙爬起来躲，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袖。
夭寿！
上学时候，凡是有人打架，她都绕八百米走，从不插手，也从不围观。
没想到，她第一天修仙就破了戒，被迫加入到一场群殴中，还是一场仙人飞天遁地的群殴。
万俟蕴同朱樱一样，不通武、不善战，躲过利剑后，她寻着人群缝隙，打算逃离。
然而世事总不如人愿。
仙邪搏杀，灵雾四溢。万俟蕴转来转去，一条路也没瞅见，反倒是几次被误伤，身上添了多道流血的伤。
领头的邪祟却发现了没头苍蝇般乱转的她，双手一拢，又捏了根羽箭，瞄准那毫无防备的后心。
“咻——”
羽箭破空而至，将要刺穿衣裳时，被一只手凌空握住。万俟蕴这才有所察觉，一撤身，瞧见了黑雾箭，以及一位手缠白练的女子。
她腰间悬着与朱樱一模一样的香囊，也是乾巍之人。
只见女子挥舞白练，碎光随之闪烁，轻松挡过数发羽箭，与此同时，她淡淡开口问：“你是哪峰弟子？”
“我……我今夜将入门，还没入峰。”
闻言，女子细眉微拧：“那为何会涉险至此？”
“方才，我随朱樱姑娘来这修补护山结界。”
女子略一颔首，没再问，而是一甩白练卷了她手腕，腾身飞起：“随我来。”
“是。”万俟蕴乖巧跟上。
邪祟见状，嚷了起来。
“澜远要跑！”
“拦住她！”
眨眼间，几乎所有的邪祟围聚，纷纷举起武器，直指腾飞的女子和万俟蕴。
万俟蕴：“……”
怎么会有人，运势如此差的？
被称作“澜远”的女子却是面不改色，沉静道：“你握紧白练。”
话音将停，澜远便落地冲入邪祟堆里，挥动白练战了起来。
万俟蕴被白练所缚，也成了这武器的一部分，被甩得天旋地转、不辨东西，却也接连将邪祟踢倒攻飞。
约莫一分钟后，四周已无立着的邪祟了。
远处，领头的邪祟眼见败势将定，狂叫一声，随手捡了根长枪，朝这边奋力一掷。
澜远一跃，轻飘飘躲过。
枪刃寒光凛凛，擦过万俟蕴衣袖。她嘴角噙笑，徐徐落地，却未曾想长枪坠落时，恰巧刺穿了她脚下影。
亭瞳剧痛，万俟蕴也痛苦躬身。
“吾主！”
“是我大意了，你怎么样？”
“只是痛，将枪拔出去就可以了。”
“当真？”
“当真。”
澜远将要搭手扶，就见那新弟子直起腰，双手攥了扎在地上的枪，使力气一拔。
她不禁拧眉：为何要多此一举？
万俟蕴不知她心中所想，手指触上长枪的那一刻，只觉一缕寒意游鱼般钻入她掌心，眨眼间散入四肢百骸，各处胡乱冲撞，似是要从内里将她打散。
这是……朱樱所说的“灵”？
她呆愣之时，一双手渐渐失去知觉，而皮肤泛起了大片的红。
灵失控，冲断了经脉，接下去是……
“不！”万俟蕴凝神，“不能折在这里！”
于是，她闭了眼，将意识沉入自己身体，游过迷宫似的经脉，靠近随处捣乱的灵。而后，意识不由分说笼罩了灵，拽着它们回去手掌。
灵扑腾着不肯就范，万俟蕴收紧意识强行镇压，悍然胜了这场角力。
一呼一吸间，四散的灵重新会聚于掌心。
一切似乎是顺理成章，万俟蕴一声令下，灵从指尖钻出，给手中武器镀了层薄薄的冷光。
长枪离地。
天边，骤然甩下一道惊雷，黯了月色。
春雷惊，渺渺百虫醒，仙门初始开。
万俟蕴汲取了灵，内化后尽注入手中长枪。她瞄了那领头的邪祟，长枪脱手，吹着尖锐哨子刺透夜空。
“中！”
邪祟逃跑不及，一条腿中枪，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其余乾巍弟子一哄而上，擒拿了邪祟。
“恭喜渡过‘春雷惊’，修为+3，声名+5。”
万俟蕴浑身酸疼，脱力跌坐在地。
“娘子！”朱樱从后扑上来，“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没经开悟就‘春雷惊’的人，朱樱佩服。”
她说话不喘气，万俟蕴疲累得很，无力分析她话里的意思，只笑了笑。
“恭喜。”澜远不紧不慢踱过来，语气仍是平静的，“方才那一式使得漂亮。”
万俟蕴尚未开口，朱樱忽然退了两步站好，礼貌唤道：“澜远长老。”
长老？
难怪能以一敌百。
“见过长老。”万俟蕴也连忙起来，恭敬行礼。
澜远摆手让她们不必多礼，对着万俟蕴道：“刚才，你有物什掉了。”
“是吗？我大意惯了……”
她话未说完，就见白练缓缓展开，托着一颗莲子大小的玲珑球——她腕上，原应系着玲珑球的地方，空空如也。
亭瞳一抖。
“提醒：依乾巍之理，北砳影侍乃巫道邪物，不为仙山所容。”
澜远将玲珑球递还。
“能与我说说，方才，为何要多此一举拔那长枪？”
注1：司阍指看门的人
注2：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鸩是惊蛰三候
一绯衣女子蹦跳着到了万俟蕴面前，又唤了一声：“万俟娘子。”
玲珑球一震，女子现身刹那，亭瞳便矮身退作影。
万俟蕴握住玲珑球，屈膝福身：“敢问姑娘是……”
“我叫朱樱。”女子轻快道，声如银铃，“乾巍司阍[注1]，特来接引娘子，请随我来。”
“姑娘，知我因何而来？”
“当然。”朱樱先拾级，万俟蕴从之，愈走，她们离那白玉巨石愈远，“原本，宫中嫔妃陪伴皇帝、积攒声望，从而晋升位分；现在，皇帝被困福宁殿，声望失效，娘子们要到乾巍修炼，‘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即可晋升位分。”
万俟蕴记起，那透明屏障上要求的“贵妃”，忙问：“那要什么修为，才能做贵妃呢？”
“娘子莫急，我慢慢与您说。”朱樱挥开一片碎光，继续道，“修仙有三重境界，由低往高依次是桃始华、仓庚鸣和鹰化鸩[注2]，重重难跨如登天。不过，每每修炼突破一重境界，您便能提升一等位分。”
“在此之前，还有一道难关，名叫‘春雷惊’——那是凡人初次引灵入体，于静脉运行流转一周，再外化运用的过程。为何春雷惊是难关呢？多数人引灵后无力压制，灵乱窜猛击，冲断经脉，致使其人喷血而亡。”
朱樱回身问：“您怕吗？”
“怕。”万俟蕴直言，“可仅仅是听姑娘说，我既体悟不到‘惊’，也登不上那‘天’。”
她长到这个年龄，身经百考千试，已经练就了凡事怕归怕，先做再说的心境。
她不愿死，她要回去。
“好，得娘子此言，朱樱放心了。”
说着，她指尖聚起一团刺亮碎光，往旁一指。树木颤动，花叶纷飞，让出一条的幽静小道，皎然月色落入其间，积淀了满路。
“此路通向书院，您去那里听课明道。”朱樱绽出一抹笑，“一朝开悟，不日，便有春雷惊临。”
万俟蕴追问：“怎样算开悟？”
“入书院后，将有……”
群山间，忽有高昂钟声急撞，截断了朱樱的话音。
万俟蕴不明所以，只觉那钟声切切如催命：“怎么了？”
“正西方向……护山结界被破。”朱樱从腰间香囊中掏出一柄剑，摇摇晃晃踏了上去，“有邪祟攻山！”
语毕，她直直往东南方向飞去。
万俟蕴连忙喊：“错了，不是那个方向——”
长剑“咻”地一拐，剑尖指北。
“也不是那边！”
“上来！我俩一起去。”朱樱御剑落地，一伸手，“娘子来领路。”
万俟蕴也不与她客套推拒，纵身一跃。
西风猎猎。
不多时，长剑已掠过数重山峰，飞抵护山结界。
万俟蕴攀着朱樱肩膀，探头朝下看。
山脚处，五彩碎光纷扬，许多人手持武器，缠斗在一起。两里之外，刻满铭文的护山结界裂了道狰狞口子——足有宫墙那么高、双臂展开那么宽——周身裹了黑雾的凶兽，正怒吼着钻过结界。
朱樱御剑，直奔那道裂口。
万俟蕴疑惑：“你我不下去协助吗？”
“我乃司阍，不通武，不善战。”朱樱瞥了一眼，“并且，已经有长老来了。有她们坐镇，无须担心。”
“那我们这是去做什么？”
一根横木从香囊中跳出，落进朱樱手中，她将横木掂起，在手心敲了敲。
“锁门。”
迟了两刻，万俟蕴才明白过来，那横木是门闩。
因着朱樱双手持横木，将其置于裂口一侧，而后竭力向另一侧推去，俨然是推门闩的动作——她老家的门，就是这样锁的。
万俟蕴见朱樱推得吃力，连忙上前搭把手。两人合力，将门闩横推了大半。
眼看裂口愈发窄，凶兽长啸着集体后撤，蓄力后，猛然冲刺。
“嘭——”
门闩被巨力撞飞，凶兽成批涌入，冲入人群乱撞一气。五彩碎光群起攻之，冲散了黑雾，没了雾，他们化作人，与乾巍弟子短兵相接。
半空中，持门闩的人也被掀翻，无着而坠落。下意识地，万俟蕴闭紧了双眼。
可预想中的摔砸久久未至，取而代之是高空凌厉的疾风，她颤巍巍睁开眼，身侧是同样狼狈的朱樱，身下，是那柄与主人一般不识方向的长剑。
剑救了她俩。
“多、多谢！”
朱樱没理，方才指节被撞，淌了血，她也没在心，只一双眼睛泛着光亮，死死盯向那裂口：“我需你相助。”
万俟蕴起身：“你说。”
“邪祟畏灵，等下，我以灵击之，你趁机锁门。”朱樱拿出又一根横木，递给万俟蕴，“我修为不高，只能使出一击，所以，只有一次机会！”
万俟蕴还没入门，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没事，就当一场紧急实操考核。
长剑缓缓升高，悬在了裂口正中央。她俩各立一端，错乱心跳经由薄韧剑身，瞬间交错。
“三、二、一！”
强盛白光从朱樱手掌迸发，飓风一般急剧席卷而出，打得凶兽凄厉惨叫，翻滚着退到了数里外。
结界边缘瞬间空荡，成了张过曝的相片，连黑雾也被涤尽。
“落闩——！”
顶着擦身而过的白光，万俟蕴举起横木，竭力朝裂口对侧搡去。门闩如一架桥梁，缓缓跨过深渊峡谷。
结界外，白光渐弱，凶兽甩甩脑袋。只消片刻，他们就苏醒过来，吼叫着折返。
惊惧之下，万俟蕴爆发出一股力气，猛将门闩一撞。
“吱呀——砰！”
“桥梁”触上另一岸，门闩稳稳落下，护山结界嗡鸣而震。
横木骤然舒展，化作一张宽阔的纸，其上刻满了铭文，与护山结界上的铭文相融相接，填补了狰狞裂口。
“呼——”见护山结界愈合，万俟蕴长舒一口气，“这算锁上了？”
“当然，那‘门闩’是折叠的结界所制，这样一锁，既是补了结界，也是加固了一道。”朱樱也如释重负，“我俩配合得好，才快快完成了。”
墨字也在此时掺和：“协助修补护山结界，福运+5，修为+1。”
万俟蕴得意道：“那是。”
怡悦劲儿还没过去，两人竟又被掀翻。
是结界内邪祟发现裂口消弭，他们被困在了乾巍。气急败坏下，领头的邪祟手拢黑雾凝作一把弓箭，愤愤一射，将她们扎了下来。
因朱樱耗尽灵，长剑也沉寂了。
这一次，她俩结结实实摔砸在地，靠亭瞳用影接垫，才没摔成泥。
“嘶——好疼！”
万俟蕴艰难撑起身子，刚一睁眼，就见一柄利剑朝自己砍来。她浑身发颤，连忙爬起来躲，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袖。
夭寿！
上学时候，凡是有人打架，她都绕八百米走，从不插手，也从不围观。
没想到，她第一天修仙就破了戒，被迫加入到一场群殴中，还是一场仙人飞天遁地的群殴。
万俟蕴同朱樱一样，不通武、不善战，躲过利剑后，她寻着人群缝隙，打算逃离。
然而世事总不如人愿。
仙邪搏杀，灵雾四溢。万俟蕴转来转去，一条路也没瞅见，反倒是几次被误伤，身上添了多道流血的伤。
领头的邪祟却发现了没头苍蝇般乱转的她，双手一拢，又捏了根羽箭，瞄准那毫无防备的后心。
“咻——”
羽箭破空而至，将要刺穿衣裳时，被一只手凌空握住。万俟蕴这才有所察觉，一撤身，瞧见了黑雾箭，以及一位手缠白练的女子。
她腰间悬着与朱樱一模一样的香囊，也是乾巍之人。
只见女子挥舞白练，碎光随之闪烁，轻松挡过数发羽箭，与此同时，她淡淡开口问：“你是哪峰弟子？”
“我……我今夜将入门，还没入峰。”
闻言，女子细眉微拧：“那为何会涉险至此？”
“方才，我随朱樱姑娘来这修补护山结界。”
女子略一颔首，没再问，而是一甩白练卷了她手腕，腾身飞起：“随我来。”
“是。”万俟蕴乖巧跟上。
邪祟见状，嚷了起来。
“澜远要跑！”
“拦住她！”
眨眼间，几乎所有的邪祟围聚，纷纷举起武器，直指腾飞的女子和万俟蕴。
万俟蕴：“……”
怎么会有人，运势如此差的？
被称作“澜远”的女子却是面不改色，沉静道：“你握紧白练。”
话音将停，澜远便落地冲入邪祟堆里，挥动白练战了起来。
万俟蕴被白练所缚，也成了这武器的一部分，被甩得天旋地转、不辨东西，却也接连将邪祟踢倒攻飞。
约莫一分钟后，四周已无立着的邪祟了。
远处，领头的邪祟眼见败势将定，狂叫一声，随手捡了根长枪，朝这边奋力一掷。
澜远一跃，轻飘飘躲过。
枪刃寒光凛凛，擦过万俟蕴衣袖。她嘴角噙笑，徐徐落地，却未曾想长枪坠落时，恰巧刺穿了她脚下影。
亭瞳剧痛，万俟蕴也痛苦躬身。
“吾主！”
“是我大意了，你怎么样？”
“只是痛，将枪拔出去就可以了。”
“当真？”
“当真。”
澜远将要搭手扶，就见那新弟子直起腰，双手攥了扎在地上的枪，使力气一拔。
她不禁拧眉：为何要多此一举？
万俟蕴不知她心中所想，手指触上长枪的那一刻，只觉一缕寒意游鱼般钻入她掌心，眨眼间散入四肢百骸，各处胡乱冲撞，似是要从内里将她打散。
这是……朱樱所说的“灵”？
她呆愣之时，一双手渐渐失去知觉，而皮肤泛起了大片的红。
灵失控，冲断了经脉，接下去是……
“不！”万俟蕴凝神，“不能折在这里！”
于是，她闭了眼，将意识沉入自己身体，游过迷宫似的经脉，靠近随处捣乱的灵。而后，意识不由分说笼罩了灵，拽着它们回去手掌。
灵扑腾着不肯就范，万俟蕴收紧意识强行镇压，悍然胜了这场角力。
一呼一吸间，四散的灵重新会聚于掌心。
一切似乎是顺理成章，万俟蕴一声令下，灵从指尖钻出，给手中武器镀了层薄薄的冷光。
长枪离地。
天边，骤然甩下一道惊雷，黯了月色。
春雷惊，渺渺百虫醒，仙门初始开。
万俟蕴汲取了灵，内化后尽注入手中长枪。她瞄了那领头的邪祟，长枪脱手，吹着尖锐哨子刺透夜空。
“中！”
邪祟逃跑不及，一条腿中枪，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其余乾巍弟子一哄而上，擒拿了邪祟。
“恭喜渡过‘春雷惊’，修为+3，声名+5。”
万俟蕴浑身酸疼，脱力跌坐在地。
“娘子！”朱樱从后扑上来，“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没经开悟就‘春雷惊’的人，朱樱佩服。”
她说话不喘气，万俟蕴疲累得很，无力分析她话里的意思，只笑了笑。
“恭喜。”澜远不紧不慢踱过来，语气仍是平静的，“方才那一式使得漂亮。”
万俟蕴尚未开口，朱樱忽然退了两步站好，礼貌唤道：“澜远长老。”
长老？
难怪能以一敌百。
“见过长老。”万俟蕴也连忙起来，恭敬行礼。
澜远摆手让她们不必多礼，对着万俟蕴道：“刚才，你有物什掉了。”
“是吗？我大意惯了……”
她话未说完，就见白练缓缓展开，托着一颗莲子大小的玲珑球——她腕上，原应系着玲珑球的地方，空空如也。
亭瞳一抖。
“提醒：依乾巍之理，北砳影侍乃巫道邪物，不为仙山所容。”
澜远将玲珑球递还。
“能与我说说，方才，为何要多此一举拔那长枪？”
注1：司阍指看门的人
注2：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鸩是惊蛰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