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暮色四合，几人才分手道别。
“每日戌时！”金闪闪喊道：“别忘了！”
师无名摆摆手，踏上石阶，低声回道：“忘不了……”
等她带着一身月光回到小院，桑女竟然还没睡，院中的小桌上放着一壶酒。
“回来了？”
师无名点点头，看了眼她手上的酒杯。
“要来一杯吗？”桑女笑了笑，“我自己酿的。”
“不用了。”师无名摇头，准备回屋休息。
关门前听到桑女小声自语道：“……我以前，也有朋友。”
她关门的手一顿，最后还是合上了门。
桑女看向夜空中那轮明月，自嘲一笑，“不过是……天差地别啊……”
内外门之间，就像是一座迈不过的大山，他们走着走着，就散了。
第二日师无名到藏书阁时，桑女已经在柜台前坐着了，见她来，指了指角落里备好的书。
“都是些关于南疆巫蛊的，我给你找了出来。”
看着那两人高的两堆书，师无名深吸一口气，坐在一边埋头苦看。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师无名白日埋进书海，戌时去后山和燕衔春他们切磋，有时候她从书堆里抬起头，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魂不去。
胖和尚会笑着递给她一只鸡腿，颜叔总是会带各种稀奇古怪的花种，闻柳总是沉默的站在鸢尾身后，她在岳婆婆的捣药声中睡去。
那些日子像蒙了一张纸，温馨，又让她看不真切。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随口问道：“桑女，你不想家吗？”
桑女翻书的手一顿，“刚开始的时候会想。”
“现在不想了？”
桑女翻完最后一页，又换了本书，勾了勾唇，“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入土了。”
走上修仙这条路，好像就注定要和过去的人告别。
她虽然是五灵根，只能在青云宗做一个看管藏书阁的外门弟子，但寿命却长到让人觉得无趣。
“有时候仔细想想……”桑女望向门外的天空，轻声道：“或许不走修仙这条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比普通人多一倍的寿命，却成了光阴难熬。
“你不走这条路，也会后悔。”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声线没什么感情的点评道。
他眉目疏淡，目若寒星。
已经大概了解青云宗诸多规则的师无名猜测他可能是哪位长老亲传弟子，所以不再着青云门内弟子统一服饰。
桑女面上没什么表情，淡声道：“席师兄想借什么书？”
席云涧顿了顿，“……我这段日子，随门内师兄弟去探寻东南方一处秘境，所以没来——”
“席师兄！”桑女打断他，嘴角含笑，“这里是藏书阁，若是不借书，请保持安静，其他人还要看书。”
两人的视线都看过来，师无名忙用手里的书遮住自己的脸。
桑女很明显已经不耐烦了，席云涧没再开口，竟也拿了本书席地而坐。
师无名眼睛转了转，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硕大的灯泡。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溜，桑女突然站起来，对她笑道：“无名，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师无名一怔，没等她反应过来，桑女已经离开。
“哎——”
师无名收回伸到半空的手，和还在阁里的席云涧对上了眼。
“她身体不舒服吗？”
师无名眨了眨眼，心想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随口胡驺道：“可能是昨夜被鹦鹉吵得没睡好吧。”
席云涧的淡然像是一瞬间被打破，茫然道：“……鹦鹉？”
身边的气压沉了一个度。
“啊——”师无名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踩了雷，尬笑两声，“就……鹦鹉。”
席云涧书不看了，人也不走，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师无名刚开始还分给他几分注意力，后面就不管了，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书里。
“席师兄——”
娇滴滴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师无名听着这声音，眉心微跳。
“是你！”
果然。
沈菡香没再穿她那身粉色衣裙，看起来倒顺眼了不少。
明明是来找席云涧的，第一眼却还是先看到了师无名。
师无名叹了口气，都不知该不该说是孽缘了。
当初传送阵前那一脚，显然让她很记恨。
沈菡香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席云涧，瞪着师无名，“你怎么在这里？”
师无名微微一笑，“你要借书吗？”
沈菡香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不借书的话，请保持安静。”师无名挪用了刚才桑女的话，“这里是藏书阁，其他人还要看书。”
沈菡香气的脸色一红，正要开口，突然想起一旁的席云涧，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狠狠瞪了眼微笑的师无名，挪到了席云涧旁边。
“席师兄，你怎么来这里了？”沈菡香小声道，“我找了你好久。”
师无名默默的竖起耳朵。
席云涧翻了一页书，手指放在嘴边，让她噤声。
沈菡香还就真不说话了，也抽了本书，默默坐在席云涧旁边。
一直到戌时，师无名才起身合上书，瞥了眼已经开始打盹的沈菡香，在席云涧看过来的视线中清清嗓子，微笑道：“两位，要关门了。手中的书若是没看完，登记一下就可以带走。”
把两人送走，师无名关上藏书阁大门，松了口气。
“今天你受累了。”
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师无名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问道：“明日他还来吗？”
桑女：“……”
师无名问的理直气壮，一点八卦的意思都没有，说出的话却不得不让人多想。
但今天师无名在藏书阁呆了一天，桑女实在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再来的话，就是他下一次出门。”
师无名了然的点头，隔了会儿又问道：“……他很受欢迎？”
在桑女平静的目光中，她轻笑一声，“行，不问就不问。”
后山的景色一如既往。
金闪闪总在逃跑的路上，身后是拿着长剑紧追不舍的燕衔春，程山时不时再扔出个阻拦的阵法。
“怎么就逮着我一个霍霍呢！”
“哎呀！”
在金闪闪中气十足的叫声中，祝灵皱眉思考道：“席云涧……”
“听着怪熟悉的。”
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金闪闪百忙之中还抽空听了一耳朵，喊道：“我知道他！”
躲过燕衔春刺过来的剑，金闪闪看着自己那截被雷火烧焦的衣角，咬牙飞奔至师无名身后，“不打了不打了！”
祝灵只好拿过手边佩剑迎上燕衔春的剑。
金闪闪顿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师无名旁边。
“你说的这个席云涧啊……我恰好知道一点。”金闪闪咽咽口水，瞥了眼一旁明显加大战力以一敌二的燕衔春，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祝灵姐，死道友不死贫友，你们就先勉强撑会儿吧。
他故意大声问道：“你问他干什么？”
“……我还没聋，”师无名翻了个白眼，掏掏耳朵，沉吟几秒开口道：“他应该跟桑女有点过节……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
说到这儿她皱了皱眉，不自信道：“应该是过节……吧。”
“桑女？”金闪闪愣了愣，然后再次喊道：“哦，原来是桑女——”
师无名：“……”
“你怎么不再大声点呢？”
金闪闪嘿嘿一笑，“接着说，怎么就跟桑女有过节了？”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师无名嘴角微勾，头上的铁锤已经朝金闪闪飞过去了。
“哎哎哎——”金闪闪连忙躲闪，“不带这样的啊！”
一阵混战之后，金闪闪拎起自己不成样的衣袍，叹气连连。
祝灵目光被空中散发光芒的明珠吸引，听见叹气声头也不抬道：“若是与敌人对战，你现在坏的就不只是衣服了。”
说完又看向金闪闪，“你哪来这么大的夜明珠？”
金闪闪眼神闪烁，一时没答话。
祝灵惊讶道：“……你偷的？”
金闪闪：“……”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本少爷还需要偷吗？”金闪闪咬牙切齿道。
“嘶——”师无名逗他，“之前不好说，现在嘛……”
她摇摇头，“说不准……”
毕竟这里多用灵石作为货币，之前家财万贯的大少爷，现在也和他们一样，口袋空空。
金闪闪表情看起来非常勉强，最后受不住几人怀疑的目光，小声嘟囔道：“……师父给我的。”
“师父？”
祝灵惊讶的看着他。
反正话已经出口，金闪闪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对，就是师父给的！”
几人互相看了看，程山问道：“是苍然长老吗？”
金闪闪点头，“不然还有谁？”
祝灵顿时精神了，就连燕衔春都有了点兴趣，“你拜师了？”
“什么拜师？”金闪闪看起来比他们几个还茫然，“测灵根那天不是拜过了吗？”
看几人的表情，金闪闪也有点心虚，“难道……不是师父吗？”
可他喊师父时，苍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啊！
他四处打听照明的东西时，还是苍然给他这块夜明珠的。
师无名听完他的话，不禁感叹：“傻人有傻福啊！”
她这几日闲暇时，桑女会给她介绍用宗门的一些规则。
比如，测完灵根，进入各峰后，其实还不算长老的徒弟，只能算作青云宗内门弟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长老会为自己挑选亲传弟子，这时候才改口称师父。
而且，几个长老中，就苍然没有亲传弟子。
祝灵也是一脸无奈，“谁说不是呢？”
的确是傻人有傻福。
等听完几人的解释，金闪闪思考了一阵，说道：“或许……我师父其实是个薄面子，我喊他师父，他不好意思拒绝呢？”
燕衔春也真信了，闻言点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师无名：“……”
祝灵：“……”
程山：“……”
……
无双峰。
苍然身边放着喝空的酒壶，身上却没多少酒味。
一道虚影在他身后浮现，“听说你收了个亲传弟子。”
苍然翻了个白眼，“掌门确实无所不知。”
闻庭面上露出些无奈，问道：“怎么忽然想起收亲传弟子了？”
不是说此生不会再收弟子吗？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苍然也能猜到，闻言冷笑道：“我乐意。”
闻庭：“……”
“之前姜怀安不是想让你收姜逢？怎么拒绝了？”
姜逢是五灵根，虽然姜怀安用尽办法让他提升到金丹，但终归根基不太稳。
苍然这里什么灵根都收，所以他五个灵根都略有涉猎。姜怀安想让姜逢跟着苍然，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为这事没少给苍然脸色看。
苍然：“长得丑。”
闻庭：“……”
姜逢虽然修为不高，但脸绝对是没问题的。
被众女修追捧，哪怕不是风华绝代，也绝对说不出一个丑字来。
“你——”
话音戛然而止。
苍然回头，刚才的虚影已经消失。
他收起刻意的桀骜，面无表情的脸上竟透出些漠然来。
等了会儿，就见他的傻徒弟从石阶下方跳上来，一步跳两个石阶，像个傻兔子，看见他顿时眼睛一亮。
“师父！”金闪闪惊喜过后就是感动，“您专程在这儿等我吗？”
苍然：“……对。”
这个对字被他说的艰难，金闪闪却一点没听出来。
之前师无名几人的解释，让他对自己在苍然心里的地位多了股莫名的自信。
两人一同回屋时，金闪闪还是没忍住，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会收我为徒啊？”
经过祝灵他们几个的对比，他才发现，原来好多地方都不一样。
他不和峰内其他师兄弟住在一起，单独有个屋子，平日里也不和大家一起修炼，
他本以为是自己刚来的原因，却没想到原来这是亲传弟子的待遇。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了苍然的青睐。
前方散漫的拎着酒壶的苍然闻言笑道：“可能……是想找个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吧。”
金闪闪一愣，竟也不觉得这话哪里有问题，认真道：“师父你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到时候徒儿必给您风光大葬！”
“好！”苍然大笑几声，扬长而去。
“每日戌时！”金闪闪喊道：“别忘了！”
师无名摆摆手，踏上石阶，低声回道：“忘不了……”
等她带着一身月光回到小院，桑女竟然还没睡，院中的小桌上放着一壶酒。
“回来了？”
师无名点点头，看了眼她手上的酒杯。
“要来一杯吗？”桑女笑了笑，“我自己酿的。”
“不用了。”师无名摇头，准备回屋休息。
关门前听到桑女小声自语道：“……我以前，也有朋友。”
她关门的手一顿，最后还是合上了门。
桑女看向夜空中那轮明月，自嘲一笑，“不过是……天差地别啊……”
内外门之间，就像是一座迈不过的大山，他们走着走着，就散了。
第二日师无名到藏书阁时，桑女已经在柜台前坐着了，见她来，指了指角落里备好的书。
“都是些关于南疆巫蛊的，我给你找了出来。”
看着那两人高的两堆书，师无名深吸一口气，坐在一边埋头苦看。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师无名白日埋进书海，戌时去后山和燕衔春他们切磋，有时候她从书堆里抬起头，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魂不去。
胖和尚会笑着递给她一只鸡腿，颜叔总是会带各种稀奇古怪的花种，闻柳总是沉默的站在鸢尾身后，她在岳婆婆的捣药声中睡去。
那些日子像蒙了一张纸，温馨，又让她看不真切。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随口问道：“桑女，你不想家吗？”
桑女翻书的手一顿，“刚开始的时候会想。”
“现在不想了？”
桑女翻完最后一页，又换了本书，勾了勾唇，“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入土了。”
走上修仙这条路，好像就注定要和过去的人告别。
她虽然是五灵根，只能在青云宗做一个看管藏书阁的外门弟子，但寿命却长到让人觉得无趣。
“有时候仔细想想……”桑女望向门外的天空，轻声道：“或许不走修仙这条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比普通人多一倍的寿命，却成了光阴难熬。
“你不走这条路，也会后悔。”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声线没什么感情的点评道。
他眉目疏淡，目若寒星。
已经大概了解青云宗诸多规则的师无名猜测他可能是哪位长老亲传弟子，所以不再着青云门内弟子统一服饰。
桑女面上没什么表情，淡声道：“席师兄想借什么书？”
席云涧顿了顿，“……我这段日子，随门内师兄弟去探寻东南方一处秘境，所以没来——”
“席师兄！”桑女打断他，嘴角含笑，“这里是藏书阁，若是不借书，请保持安静，其他人还要看书。”
两人的视线都看过来，师无名忙用手里的书遮住自己的脸。
桑女很明显已经不耐烦了，席云涧没再开口，竟也拿了本书席地而坐。
师无名眼睛转了转，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硕大的灯泡。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溜，桑女突然站起来，对她笑道：“无名，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师无名一怔，没等她反应过来，桑女已经离开。
“哎——”
师无名收回伸到半空的手，和还在阁里的席云涧对上了眼。
“她身体不舒服吗？”
师无名眨了眨眼，心想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随口胡驺道：“可能是昨夜被鹦鹉吵得没睡好吧。”
席云涧的淡然像是一瞬间被打破，茫然道：“……鹦鹉？”
身边的气压沉了一个度。
“啊——”师无名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踩了雷，尬笑两声，“就……鹦鹉。”
席云涧书不看了，人也不走，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师无名刚开始还分给他几分注意力，后面就不管了，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书里。
“席师兄——”
娇滴滴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师无名听着这声音，眉心微跳。
“是你！”
果然。
沈菡香没再穿她那身粉色衣裙，看起来倒顺眼了不少。
明明是来找席云涧的，第一眼却还是先看到了师无名。
师无名叹了口气，都不知该不该说是孽缘了。
当初传送阵前那一脚，显然让她很记恨。
沈菡香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席云涧，瞪着师无名，“你怎么在这里？”
师无名微微一笑，“你要借书吗？”
沈菡香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不借书的话，请保持安静。”师无名挪用了刚才桑女的话，“这里是藏书阁，其他人还要看书。”
沈菡香气的脸色一红，正要开口，突然想起一旁的席云涧，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狠狠瞪了眼微笑的师无名，挪到了席云涧旁边。
“席师兄，你怎么来这里了？”沈菡香小声道，“我找了你好久。”
师无名默默的竖起耳朵。
席云涧翻了一页书，手指放在嘴边，让她噤声。
沈菡香还就真不说话了，也抽了本书，默默坐在席云涧旁边。
一直到戌时，师无名才起身合上书，瞥了眼已经开始打盹的沈菡香，在席云涧看过来的视线中清清嗓子，微笑道：“两位，要关门了。手中的书若是没看完，登记一下就可以带走。”
把两人送走，师无名关上藏书阁大门，松了口气。
“今天你受累了。”
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师无名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问道：“明日他还来吗？”
桑女：“……”
师无名问的理直气壮，一点八卦的意思都没有，说出的话却不得不让人多想。
但今天师无名在藏书阁呆了一天，桑女实在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再来的话，就是他下一次出门。”
师无名了然的点头，隔了会儿又问道：“……他很受欢迎？”
在桑女平静的目光中，她轻笑一声，“行，不问就不问。”
后山的景色一如既往。
金闪闪总在逃跑的路上，身后是拿着长剑紧追不舍的燕衔春，程山时不时再扔出个阻拦的阵法。
“怎么就逮着我一个霍霍呢！”
“哎呀！”
在金闪闪中气十足的叫声中，祝灵皱眉思考道：“席云涧……”
“听着怪熟悉的。”
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金闪闪百忙之中还抽空听了一耳朵，喊道：“我知道他！”
躲过燕衔春刺过来的剑，金闪闪看着自己那截被雷火烧焦的衣角，咬牙飞奔至师无名身后，“不打了不打了！”
祝灵只好拿过手边佩剑迎上燕衔春的剑。
金闪闪顿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师无名旁边。
“你说的这个席云涧啊……我恰好知道一点。”金闪闪咽咽口水，瞥了眼一旁明显加大战力以一敌二的燕衔春，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祝灵姐，死道友不死贫友，你们就先勉强撑会儿吧。
他故意大声问道：“你问他干什么？”
“……我还没聋，”师无名翻了个白眼，掏掏耳朵，沉吟几秒开口道：“他应该跟桑女有点过节……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
说到这儿她皱了皱眉，不自信道：“应该是过节……吧。”
“桑女？”金闪闪愣了愣，然后再次喊道：“哦，原来是桑女——”
师无名：“……”
“你怎么不再大声点呢？”
金闪闪嘿嘿一笑，“接着说，怎么就跟桑女有过节了？”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师无名嘴角微勾，头上的铁锤已经朝金闪闪飞过去了。
“哎哎哎——”金闪闪连忙躲闪，“不带这样的啊！”
一阵混战之后，金闪闪拎起自己不成样的衣袍，叹气连连。
祝灵目光被空中散发光芒的明珠吸引，听见叹气声头也不抬道：“若是与敌人对战，你现在坏的就不只是衣服了。”
说完又看向金闪闪，“你哪来这么大的夜明珠？”
金闪闪眼神闪烁，一时没答话。
祝灵惊讶道：“……你偷的？”
金闪闪：“……”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本少爷还需要偷吗？”金闪闪咬牙切齿道。
“嘶——”师无名逗他，“之前不好说，现在嘛……”
她摇摇头，“说不准……”
毕竟这里多用灵石作为货币，之前家财万贯的大少爷，现在也和他们一样，口袋空空。
金闪闪表情看起来非常勉强，最后受不住几人怀疑的目光，小声嘟囔道：“……师父给我的。”
“师父？”
祝灵惊讶的看着他。
反正话已经出口，金闪闪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对，就是师父给的！”
几人互相看了看，程山问道：“是苍然长老吗？”
金闪闪点头，“不然还有谁？”
祝灵顿时精神了，就连燕衔春都有了点兴趣，“你拜师了？”
“什么拜师？”金闪闪看起来比他们几个还茫然，“测灵根那天不是拜过了吗？”
看几人的表情，金闪闪也有点心虚，“难道……不是师父吗？”
可他喊师父时，苍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啊！
他四处打听照明的东西时，还是苍然给他这块夜明珠的。
师无名听完他的话，不禁感叹：“傻人有傻福啊！”
她这几日闲暇时，桑女会给她介绍用宗门的一些规则。
比如，测完灵根，进入各峰后，其实还不算长老的徒弟，只能算作青云宗内门弟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长老会为自己挑选亲传弟子，这时候才改口称师父。
而且，几个长老中，就苍然没有亲传弟子。
祝灵也是一脸无奈，“谁说不是呢？”
的确是傻人有傻福。
等听完几人的解释，金闪闪思考了一阵，说道：“或许……我师父其实是个薄面子，我喊他师父，他不好意思拒绝呢？”
燕衔春也真信了，闻言点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师无名：“……”
祝灵：“……”
程山：“……”
……
无双峰。
苍然身边放着喝空的酒壶，身上却没多少酒味。
一道虚影在他身后浮现，“听说你收了个亲传弟子。”
苍然翻了个白眼，“掌门确实无所不知。”
闻庭面上露出些无奈，问道：“怎么忽然想起收亲传弟子了？”
不是说此生不会再收弟子吗？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苍然也能猜到，闻言冷笑道：“我乐意。”
闻庭：“……”
“之前姜怀安不是想让你收姜逢？怎么拒绝了？”
姜逢是五灵根，虽然姜怀安用尽办法让他提升到金丹，但终归根基不太稳。
苍然这里什么灵根都收，所以他五个灵根都略有涉猎。姜怀安想让姜逢跟着苍然，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为这事没少给苍然脸色看。
苍然：“长得丑。”
闻庭：“……”
姜逢虽然修为不高，但脸绝对是没问题的。
被众女修追捧，哪怕不是风华绝代，也绝对说不出一个丑字来。
“你——”
话音戛然而止。
苍然回头，刚才的虚影已经消失。
他收起刻意的桀骜，面无表情的脸上竟透出些漠然来。
等了会儿，就见他的傻徒弟从石阶下方跳上来，一步跳两个石阶，像个傻兔子，看见他顿时眼睛一亮。
“师父！”金闪闪惊喜过后就是感动，“您专程在这儿等我吗？”
苍然：“……对。”
这个对字被他说的艰难，金闪闪却一点没听出来。
之前师无名几人的解释，让他对自己在苍然心里的地位多了股莫名的自信。
两人一同回屋时，金闪闪还是没忍住，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会收我为徒啊？”
经过祝灵他们几个的对比，他才发现，原来好多地方都不一样。
他不和峰内其他师兄弟住在一起，单独有个屋子，平日里也不和大家一起修炼，
他本以为是自己刚来的原因，却没想到原来这是亲传弟子的待遇。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了苍然的青睐。
前方散漫的拎着酒壶的苍然闻言笑道：“可能……是想找个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吧。”
金闪闪一愣，竟也不觉得这话哪里有问题，认真道：“师父你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到时候徒儿必给您风光大葬！”
“好！”苍然大笑几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