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如桑女所说，席云涧没再来光顾藏书阁。
想到昨日快分别时祝灵的话，师无名轻轻吐了口气。
天极峰要组织新入门弟子去秘境历练，祝灵说自己报名参加了。
但昨日她明显还有话没说完，最后不知为何又作罢。
桑女把手里的登记名册合上，问道：“怎么了？”
师无名脸上盖着一本《巫蛊大全》，传出的声音闷闷的，“祝灵说要去秘境历练。”
“……这应该不算是坏事。”桑女手上动作一顿，安慰道：“这种历练都会有门内资历深的师兄师姐陪同相护，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主要还是让新弟子提升修为。”
秋日的阳光正竭力抓住夏的尾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想到祝灵这一去，要四五个月才能再见，师无名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可能……是我们太久没分开了。”
他们于初春相识到如今，竟已彼此陪伴度过了这么长时间。
如今突然要分开，她还有点不适应。
次日戌时祝灵果然没来后山，师无名和其他几人只好收拾心情，继续修炼。
……
冬日的青云宗地处高峰，比其他地方更为寒凉。虽有灵力护体，但师无名总觉得还不够暖和。
桑女也给自己加了件罩袍，瞥了眼她手里捧着的暖炉，“醇香阁的东西？”
师无名闻言看了眼手里不怎么起眼的暖炉，疑惑道：“都哪儿看出来的？”
昨日金闪闪见她第一眼也先注意到了这个暖炉。
桑女勾了勾唇，没说原因，只问道：“你让人带给你的？”
自从冬日降临，师无名后山都懒得去，更别提让她去青云镇了。
师无名：“朋友送的。”
桑女眉尾微扬，正想开口，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又让她止了声。
师无名在心里默数到三，席云涧万年不变的白袍出现在阁外。
她打了个冷颤，跳起来道：“我去趟后山。”
其实离戌时还有段时候，但经过金闪闪的点拨，她现在也稍微长了点眼力劲。
“席师兄，要借什么书？”
桑女清冷的尾音在她耳边消散。
等师无名蹦蹦跳跳的顺着石阶跳到后山时，就发现金闪闪拉着燕衔春，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你把醇香阁那把扇子买给我。”
燕衔春平静道：“没钱。”
“无名姐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吗？”金闪闪见燕衔春面无表情，哼笑一声道：“你把扇子买给我，我保证守口如瓶。”
醇香阁的东西贵的要命，但胜在做工精细，被作为门内弟子表达心意的首选。
燕衔春买给师无名的那个暖炉，就值五百灵石！这小子一声不吭的就买了。
想到他垂涎已久的那把金扇，金闪闪搂上燕衔春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威胁道：“燕子啊，你也不想无名姐知道——”
“知道什么？”
师无名凑过去，好奇道。
前面的两人跟被蝎子蛰了一样，快速分开。
“你！”金闪闪瞪圆了一双眼，“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什么叫偷听？”师无名挑眉，“我光明正大走过来的。”
金闪闪自己心虚，小声嘟囔道：“……谁知道你走路都没声的。”
师无名哼笑一声，不自觉的就往燕衔春身边凑，随口道：“什么事瞒着我呢？”
自从冬天一到，畏冷的师无名一来后山就往燕衔春身边靠。燕衔春体内火灵根运转，周身温度都比让人高很多。
金闪闪顶着燕衔春那张面无表情却透着杀气的眼睛，一脸真诚的反问道：“什么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等师无名再开口，他赶紧转移话题，“听说祝灵姐他们快回来了。”
师无名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脸上露出笑来，“终于要回来了。”
距离金闪闪说那话不过三天，师无名就听说祝灵他们一行人回宗门了。
几人早早等在了后山，但一直等到星月交辉，也没等来祝灵的半个人影。
师无名皱了皱眉，猛地起身就想往天极峰去，被金闪闪连忙拦住。
“别着急别着急，”金闪闪给燕衔春使了个眼色，“无名姐，外门弟子不得无故入内峰，你先别着急，等我和燕子明日去打听一下，说不定祝灵姐今天回来的晚，先去休息了。”
燕衔春点头赞同，安慰道：“别担心，明天一有消息我们就传信给你。”
两人好不容易劝走师无名。
燕衔春看着她走上石阶，面上才露出一些担忧来。
不应该的，只要回来了，不管多累，祝灵都绝对会来后山见他们一面。
除非，是真出事了。
想到这儿，他心底不禁一沉。
师无名回到小院时，桑女又搬出了小桌。
“哎？”桌上的酒壶才下去一半，见她回来，桑女疑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师无名挤出个笑来，干脆坐在另一边，给自己也倒了杯酒，“这东西……真能解愁？”
桑女好笑的摇了摇头，“骗自己罢了。”
师无名摩挲着酒杯边缘，轻轻的抿了一口酒，香甜甘冽，口齿余香，“……甜的？”
“对啊！”桑女给自己倒了满满杯，一口干完后叹道，“但后劲很足。”
“你不能多喝。”
师无名靠在椅背上，闻言笑道：“让我别多喝，你自己倒喝个烂醉。”
“我觉得你应该去无双峰，肯定是如鱼得水。”
想到无双峰苍然长老那嗜酒如命的传言，桑女笑了笑，轻声道：“……我也想去啊。”
青云宗坐落在高峰之上，夜晚的星空明亮，似乎触手可及。
两人沉默的坐在院子里。
“……其实，我是为他来青云宗的。”桑女突然低声道。
师无名沉默着，她也不需要回答。
“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桑女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可我现在好怨……”
“灵根的区别，是我越不过的高峰。以前的亲友都已不在，我独身一人，如同孤魂野鬼般……”
“他怎么想的？”师无名问道。
“他？”桑女轻叹一声，低声道：“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那些曾经的誓言都消散于风中，随着故人的逝去一同入了土。
……
第二日不等到戌时，师无名便赶去了后山。
金闪闪和燕衔春果然等在那儿，面上神情闪烁不定。
这段日子随师兄弟闭关修炼的程山也出来了。
三人站成一排，等在后山的石碑前。
师无名放慢了脚步，一时竟不敢走近，站在石阶上轻声问道：“有什么消息？”
三个人互相看看，最后还是金闪闪开口道：“祝灵师姐在历练中受伤，被送去四问堂治疗，我和燕子去找她，但她不愿意见我们……”
看师无名面上没什么表情，金闪闪声音越来越小，“听说，伤的挺重的……”
“伤的重和不愿意见你们有什么关系……”师无名自言自语道。
燕衔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是非要去见她的。”
见师无名没反驳，他面上露出些无奈来，“不是要劝你别去，只是……一切小心。”
曾经破庙初遇时天真热烈的少年，如今身上也多了些不可言说的忧愁。
师无名轻轻勾了勾唇，“放心吧。”
外门弟子无故不得入内峰，哪怕是找人也不行。否则，祝灵他们不会找后山那么个地方作为几人的接头点。
“或许，你可以去找元管事……”桑女提议道。
师无名闻言抬头看向她，“元管事？”
“对。”桑女放下手里打发时间的毛笔，沉吟几秒开口道：“……我听说，元管事和四问堂的方芷长老，是至交好友。”
说完她顿了顿，“你可以去找她试一试。”
师无名应了声。
问到元管事的住处，就直接出门了。
她自从来了这藏书阁，除了小院和后山，其他地方从未踏足。
这次出来，也没有心情欣赏。
刚到桑女说的地方，元简就从屋内出来，见是她还有些惊讶，“怎么了？”
“外门弟子无故不得入内峰，但我必须得去一趟四问堂。”师无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您可以带我吗？”
她心里并不抱多大期望，也没觉得自己能走通元简这条路。
她只是庆幸，这些年修炼一直未曾荒废。如今被她熟练掌握的引灵决，已经足够她避开众人，潜入四问堂。
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些长老的实力都不差，这个法子虽然不太妥当，但她已经等不下去了。
“今日午时，你在藏书阁等我。”元简也不问师无名去四问堂干什么，淡声道。
等元简回屋，师无名还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倒是我想差了。”桑女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其实我同她也很少接触，倒是有些先入为主了。”
元简整日严肃着一张脸，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说话的。
“话说……”桑女抬眼看向师无名，“你要去四问堂干什么？”
不等师无名反应，她又补充道：“不方便也可以不说。”
师无名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吗？”
桑女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师无名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去看一个朋友。”
刚到午时，元简就出现在藏书阁外面。
“申时，我会在门口等你。”
“好。”师无名看着脚下的景色，轻声应道。
四问堂药丹医并存，宗门弟子受伤就会送来这里。
还未进门，师无名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入峰门后，目光所及皆是各种草药，品级不高，但数量繁多。
等元简随引路弟子去往方芷长老的位置时，师无名也按那弟子的指引，往问伤阁找去。
路上偶尔会遇见一两个弟子，师无名想了想，还是动用了引灵决。
身形变淡直至消失。
炼丹房的方芷突然睁开眼睛，“今天来怎么还带了个小尾巴。”
元简跟没听见似的，从门外走进来就直奔软榻，眼睛一闭，吩咐道：“申时喊我。”
方芷磨了磨牙，冷哼一声，“……知道了。”
问伤阁并不难找，师无名跟着一个拎药箱的女弟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相比起前峰更安静，四周虫鸣鸟叫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那女弟子推开一间屋门，却是惊呼一声，“祝姑娘！”
师无名身形一震，快速赶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僵在原地。
祝灵趴在地上，空荡荡的裙摆耷拉在地上，如同主人一般没有精神。
“祝姑娘，别这样。”那女弟子把祝灵抱起来放在床上，面上露出些不忍，“这……”
她想安慰，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失去两天双腿，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辛苦你来给我送药。”祝灵冲她轻轻摇摇头，微笑道：“放这儿就行。”
女弟子把药放在她床头，轻轻叹了口气，拉上门去了别的屋子。
屋门在她面前关上，师无名一时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做，面上露出些茫然来。
她显出身形，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细碎的声音一顿，隔了会儿祝灵轻声道：“进来吧。”
师无名转身关上房门，一时竟有些不敢转身。
“我就知道你会来。”祝灵声音轻柔，“别转身！”
师无名身体一顿。
“别转身……”祝灵低声笑道：“就这样讲吧。”
师无名嘴巴微张，声音有些发涩，“你……”
祝灵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嘴角却仍然带着微笑：“我的腿——”
话一出口，却忍不住哽咽，她自嘲一笑，“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难说出口。”
师无名双拳紧握，强忍着转身的欲望，“……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祝灵轻叹一声，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你还记得姜逢吗？”
师无名一怔，不等她仔细回想，祝灵的解释就紧随而至，“那天试炼阵前，五灵根的那个……关系户。”
最后三个字被她说的很轻，祝灵轻轻吐了口气，“其实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吧，早就有师姐警告过我了。”
“他对我多有关照，但其实，他对每个人都差不多。”
师无名皱了皱眉，“是他害的你？”
祝灵像是被她逗笑，轻笑一声，“怎么会？”
“这腿……是我自己实力不够，折在妖兽口中的，怪不得旁人……”
“无名，谢谢你来看我。”顿了顿，祝灵继续轻声开口道：“……以后别来了。”
想到昨日快分别时祝灵的话，师无名轻轻吐了口气。
天极峰要组织新入门弟子去秘境历练，祝灵说自己报名参加了。
但昨日她明显还有话没说完，最后不知为何又作罢。
桑女把手里的登记名册合上，问道：“怎么了？”
师无名脸上盖着一本《巫蛊大全》，传出的声音闷闷的，“祝灵说要去秘境历练。”
“……这应该不算是坏事。”桑女手上动作一顿，安慰道：“这种历练都会有门内资历深的师兄师姐陪同相护，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主要还是让新弟子提升修为。”
秋日的阳光正竭力抓住夏的尾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想到祝灵这一去，要四五个月才能再见，师无名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可能……是我们太久没分开了。”
他们于初春相识到如今，竟已彼此陪伴度过了这么长时间。
如今突然要分开，她还有点不适应。
次日戌时祝灵果然没来后山，师无名和其他几人只好收拾心情，继续修炼。
……
冬日的青云宗地处高峰，比其他地方更为寒凉。虽有灵力护体，但师无名总觉得还不够暖和。
桑女也给自己加了件罩袍，瞥了眼她手里捧着的暖炉，“醇香阁的东西？”
师无名闻言看了眼手里不怎么起眼的暖炉，疑惑道：“都哪儿看出来的？”
昨日金闪闪见她第一眼也先注意到了这个暖炉。
桑女勾了勾唇，没说原因，只问道：“你让人带给你的？”
自从冬日降临，师无名后山都懒得去，更别提让她去青云镇了。
师无名：“朋友送的。”
桑女眉尾微扬，正想开口，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又让她止了声。
师无名在心里默数到三，席云涧万年不变的白袍出现在阁外。
她打了个冷颤，跳起来道：“我去趟后山。”
其实离戌时还有段时候，但经过金闪闪的点拨，她现在也稍微长了点眼力劲。
“席师兄，要借什么书？”
桑女清冷的尾音在她耳边消散。
等师无名蹦蹦跳跳的顺着石阶跳到后山时，就发现金闪闪拉着燕衔春，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你把醇香阁那把扇子买给我。”
燕衔春平静道：“没钱。”
“无名姐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吗？”金闪闪见燕衔春面无表情，哼笑一声道：“你把扇子买给我，我保证守口如瓶。”
醇香阁的东西贵的要命，但胜在做工精细，被作为门内弟子表达心意的首选。
燕衔春买给师无名的那个暖炉，就值五百灵石！这小子一声不吭的就买了。
想到他垂涎已久的那把金扇，金闪闪搂上燕衔春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威胁道：“燕子啊，你也不想无名姐知道——”
“知道什么？”
师无名凑过去，好奇道。
前面的两人跟被蝎子蛰了一样，快速分开。
“你！”金闪闪瞪圆了一双眼，“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什么叫偷听？”师无名挑眉，“我光明正大走过来的。”
金闪闪自己心虚，小声嘟囔道：“……谁知道你走路都没声的。”
师无名哼笑一声，不自觉的就往燕衔春身边凑，随口道：“什么事瞒着我呢？”
自从冬天一到，畏冷的师无名一来后山就往燕衔春身边靠。燕衔春体内火灵根运转，周身温度都比让人高很多。
金闪闪顶着燕衔春那张面无表情却透着杀气的眼睛，一脸真诚的反问道：“什么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等师无名再开口，他赶紧转移话题，“听说祝灵姐他们快回来了。”
师无名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脸上露出笑来，“终于要回来了。”
距离金闪闪说那话不过三天，师无名就听说祝灵他们一行人回宗门了。
几人早早等在了后山，但一直等到星月交辉，也没等来祝灵的半个人影。
师无名皱了皱眉，猛地起身就想往天极峰去，被金闪闪连忙拦住。
“别着急别着急，”金闪闪给燕衔春使了个眼色，“无名姐，外门弟子不得无故入内峰，你先别着急，等我和燕子明日去打听一下，说不定祝灵姐今天回来的晚，先去休息了。”
燕衔春点头赞同，安慰道：“别担心，明天一有消息我们就传信给你。”
两人好不容易劝走师无名。
燕衔春看着她走上石阶，面上才露出一些担忧来。
不应该的，只要回来了，不管多累，祝灵都绝对会来后山见他们一面。
除非，是真出事了。
想到这儿，他心底不禁一沉。
师无名回到小院时，桑女又搬出了小桌。
“哎？”桌上的酒壶才下去一半，见她回来，桑女疑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师无名挤出个笑来，干脆坐在另一边，给自己也倒了杯酒，“这东西……真能解愁？”
桑女好笑的摇了摇头，“骗自己罢了。”
师无名摩挲着酒杯边缘，轻轻的抿了一口酒，香甜甘冽，口齿余香，“……甜的？”
“对啊！”桑女给自己倒了满满杯，一口干完后叹道，“但后劲很足。”
“你不能多喝。”
师无名靠在椅背上，闻言笑道：“让我别多喝，你自己倒喝个烂醉。”
“我觉得你应该去无双峰，肯定是如鱼得水。”
想到无双峰苍然长老那嗜酒如命的传言，桑女笑了笑，轻声道：“……我也想去啊。”
青云宗坐落在高峰之上，夜晚的星空明亮，似乎触手可及。
两人沉默的坐在院子里。
“……其实，我是为他来青云宗的。”桑女突然低声道。
师无名沉默着，她也不需要回答。
“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桑女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可我现在好怨……”
“灵根的区别，是我越不过的高峰。以前的亲友都已不在，我独身一人，如同孤魂野鬼般……”
“他怎么想的？”师无名问道。
“他？”桑女轻叹一声，低声道：“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那些曾经的誓言都消散于风中，随着故人的逝去一同入了土。
……
第二日不等到戌时，师无名便赶去了后山。
金闪闪和燕衔春果然等在那儿，面上神情闪烁不定。
这段日子随师兄弟闭关修炼的程山也出来了。
三人站成一排，等在后山的石碑前。
师无名放慢了脚步，一时竟不敢走近，站在石阶上轻声问道：“有什么消息？”
三个人互相看看，最后还是金闪闪开口道：“祝灵师姐在历练中受伤，被送去四问堂治疗，我和燕子去找她，但她不愿意见我们……”
看师无名面上没什么表情，金闪闪声音越来越小，“听说，伤的挺重的……”
“伤的重和不愿意见你们有什么关系……”师无名自言自语道。
燕衔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是非要去见她的。”
见师无名没反驳，他面上露出些无奈来，“不是要劝你别去，只是……一切小心。”
曾经破庙初遇时天真热烈的少年，如今身上也多了些不可言说的忧愁。
师无名轻轻勾了勾唇，“放心吧。”
外门弟子无故不得入内峰，哪怕是找人也不行。否则，祝灵他们不会找后山那么个地方作为几人的接头点。
“或许，你可以去找元管事……”桑女提议道。
师无名闻言抬头看向她，“元管事？”
“对。”桑女放下手里打发时间的毛笔，沉吟几秒开口道：“……我听说，元管事和四问堂的方芷长老，是至交好友。”
说完她顿了顿，“你可以去找她试一试。”
师无名应了声。
问到元管事的住处，就直接出门了。
她自从来了这藏书阁，除了小院和后山，其他地方从未踏足。
这次出来，也没有心情欣赏。
刚到桑女说的地方，元简就从屋内出来，见是她还有些惊讶，“怎么了？”
“外门弟子无故不得入内峰，但我必须得去一趟四问堂。”师无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您可以带我吗？”
她心里并不抱多大期望，也没觉得自己能走通元简这条路。
她只是庆幸，这些年修炼一直未曾荒废。如今被她熟练掌握的引灵决，已经足够她避开众人，潜入四问堂。
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些长老的实力都不差，这个法子虽然不太妥当，但她已经等不下去了。
“今日午时，你在藏书阁等我。”元简也不问师无名去四问堂干什么，淡声道。
等元简回屋，师无名还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倒是我想差了。”桑女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其实我同她也很少接触，倒是有些先入为主了。”
元简整日严肃着一张脸，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说话的。
“话说……”桑女抬眼看向师无名，“你要去四问堂干什么？”
不等师无名反应，她又补充道：“不方便也可以不说。”
师无名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吗？”
桑女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师无名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去看一个朋友。”
刚到午时，元简就出现在藏书阁外面。
“申时，我会在门口等你。”
“好。”师无名看着脚下的景色，轻声应道。
四问堂药丹医并存，宗门弟子受伤就会送来这里。
还未进门，师无名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入峰门后，目光所及皆是各种草药，品级不高，但数量繁多。
等元简随引路弟子去往方芷长老的位置时，师无名也按那弟子的指引，往问伤阁找去。
路上偶尔会遇见一两个弟子，师无名想了想，还是动用了引灵决。
身形变淡直至消失。
炼丹房的方芷突然睁开眼睛，“今天来怎么还带了个小尾巴。”
元简跟没听见似的，从门外走进来就直奔软榻，眼睛一闭，吩咐道：“申时喊我。”
方芷磨了磨牙，冷哼一声，“……知道了。”
问伤阁并不难找，师无名跟着一个拎药箱的女弟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相比起前峰更安静，四周虫鸣鸟叫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那女弟子推开一间屋门，却是惊呼一声，“祝姑娘！”
师无名身形一震，快速赶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僵在原地。
祝灵趴在地上，空荡荡的裙摆耷拉在地上，如同主人一般没有精神。
“祝姑娘，别这样。”那女弟子把祝灵抱起来放在床上，面上露出些不忍，“这……”
她想安慰，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失去两天双腿，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辛苦你来给我送药。”祝灵冲她轻轻摇摇头，微笑道：“放这儿就行。”
女弟子把药放在她床头，轻轻叹了口气，拉上门去了别的屋子。
屋门在她面前关上，师无名一时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做，面上露出些茫然来。
她显出身形，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细碎的声音一顿，隔了会儿祝灵轻声道：“进来吧。”
师无名转身关上房门，一时竟有些不敢转身。
“我就知道你会来。”祝灵声音轻柔，“别转身！”
师无名身体一顿。
“别转身……”祝灵低声笑道：“就这样讲吧。”
师无名嘴巴微张，声音有些发涩，“你……”
祝灵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嘴角却仍然带着微笑：“我的腿——”
话一出口，却忍不住哽咽，她自嘲一笑，“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难说出口。”
师无名双拳紧握，强忍着转身的欲望，“……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祝灵轻叹一声，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你还记得姜逢吗？”
师无名一怔，不等她仔细回想，祝灵的解释就紧随而至，“那天试炼阵前，五灵根的那个……关系户。”
最后三个字被她说的很轻，祝灵轻轻吐了口气，“其实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吧，早就有师姐警告过我了。”
“他对我多有关照，但其实，他对每个人都差不多。”
师无名皱了皱眉，“是他害的你？”
祝灵像是被她逗笑，轻笑一声，“怎么会？”
“这腿……是我自己实力不够，折在妖兽口中的，怪不得旁人……”
“无名，谢谢你来看我。”顿了顿，祝灵继续轻声开口道：“……以后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