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征就差两步路了,你现在晕倒?

    姜夏闭了闭眼睛,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认命地弯腰拽起男子的两个胳膊,试图用强大的精神意志控制柔弱的身躯……

    事实上,她拼尽全力也只能把人从门口拖到院子里。

    姜夏觉得这个环境足够安全了,主要是男子现在的情况,再不抓紧救治,恐怕就彻底失血而亡了。

    她可不想辛辛苦苦带个尸体回来,遂迅速关上院门,出去寻大夫。

    是时夜深,街上的铺面都关了。

    姜夏并没有盲目去找,而是借助原主对左邻右舍的了解,狂奔到了一家门面颇有年头的药铺。

    这家药铺的主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翁,儿子儿媳做边境货运,经常出远门,他在老伴去世后,便独自守着药铺,不为赚钱,只图有事可做,打发时间。

    姜夏大半夜的带个受伤男子救治,一般人见了未必会管,没准还会报官什么的,幸好有老翁这么个人,就算不念在她这个小姑娘诚恳,也定不会见死不救。

    砰砰砰——

    姜夏重重的拍了几声木门,见没什么反应,又随手捡了根树枝,摔打窗棂。

    她心里祈祷着,老翁一定不要耳背,另外他儿子儿媳一定不要在家。

    行善积德果然是有好报的。

    姜夏心想事成。

    屋内亮起灯光,老翁披衣开门,显然是匆忙起身,见门口站了一个小姑娘,疑惑道:“这么晚了,何事焦急?”

    “实在是打扰了,我们家有个……”

    姜夏话刚出口,想起那男子所言清誉之事,如今她要在古代生存,确实要顾忌这个,遂话锋一转道:

    “我舅妈的姐姐的儿子来探望我,傍晚和我去采野菜的时候,不小心被猎户的箭给伤到了,现在性命垂危,望老伯相救!”

    老翁一听情况紧急,二话不说回屋取了药箱,随姜夏而去。

    待两人回到院中,男子还保持着姜夏拖拽的模样,在原地未动分毫。

    老翁上前查看,姜夏也凑过去,伸出两根手指探其鼻息,感受到温热,才松了口气,心想没死就好。

    “幸好你这位表兄没伤中要害,只是气血亏损,”老翁看完之后,得出初步结论,招呼着姜夏道:“来,搭手将人挪到屋中,老朽为他处理伤口。”

    一老一少,铆足力气,齐步抬人。

    过了半响工夫,袁适终于被伤口异样给疼醒了,他模糊中见腹部已包扎妥当,一侧还有老头整理药箱,混沌着寻回了思绪。

    老翁见人醒了,露出笑来,与他道:“以后出门千万小心,今日多亏了你表妹搭救即时,不然你这伤恐怕要感染溃烂,那可就不太好治了。”

    袁适听的云里雾里,不等他发问,老翁已经起身,边往外走,边向姜夏嘱咐道:“此行来的匆忙,只治了他的外伤,明日你来我药铺抓些草药,内服外用一并,他也好得快些。”

    姜夏频频点头,到门口又赶紧从腰间套出钱袋,因不知多少钱合适,就捡了几粒碎银子递上前。

    “今夜实在打扰老伯了,不知这些医钱够不够?”

    老翁来时见小姑娘衣衫破旧,随其进了家门后,内里更是穷苦,本没想着收钱,怎料她能拿出一袋银子。

    “你这钱是从何而来?”

    姜夏见老翁横眉怒目的模样,便知他是误会自己是偷来的钱,赶忙解释道:“表兄一家在京城,前些天回老家省亲,正巧我在舅舅家,他知我家生活不易,非要追着接济一二,这才跟着我回了村,惹了伤。”

    老翁方才救治男子时,确见对方衣着不凡,绝非乡野村夫,本是有疑,只想着医者仁心,多问了亦是烦恼,才未多言,现下听原由,倒也觉得合理。

    姜夏脑子转得飞快,简直要冒烟了才将事给圆上,见老翁信了,复将银子递上,“老伯医得是他,这钱也是他的,合该收下。”

    老翁却道:“罢了,算是有缘,今日便不收诊费了。”

    姜夏虽然知道对方不在意钱财,可深夜打扰,又辛苦前来,折腾半响还白忙活一场,她怎么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追着老伯纠缠半响,终送了一两银子出去。

    袁适顶着满头雾水,在家徒四壁的木板床上躺了大半天,才等到姜夏回来。

    “欸,你可别乱动!”

    姜夏进屋就见男子欲起身,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按躺回去。

    袁适吃痛,眉头皱成一团,感谢的话却没耽误:“姑娘救命之恩,待袁某痊愈,定当竭力回报。”

    姜夏穿越到乡野,所见所闻都是农村土气,乍然遇到这斯文公子,甚觉有趣,忽然生出捉弄的心思。

    她佯装认真地咳了一声,羞声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嘛?”

    袁适顿时红了耳尖儿,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话,面慌心乱地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完成的句子。

    姜夏见他如此,哈哈一笑道:“逗你的!”

    袁适愣愣消化片刻,为了显得不是那么尴尬,主动扯了别的话题道:“贸然叨扰,实属无奈之举,不知姑娘入夜去那林子做甚?”

    姜夏不以为意道:“我从别村逃婚回来的,穿林子是最近的路。”

    袁适一惊,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姜夏看在眼里,生怕男子想象力太丰富,编排出什么离谱的思路,遂仰头酝酿下情绪,换上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娘亲去的早,爹爹前阵子被树砸死了,我带上所有家当去投奔舅舅,却不想舅母嫌我无用,转头卖嫁给了老鳏夫……”

    她说得情真意切,泪眼朦胧,关键时刻还抽泣两声,“父母虽逝,我也不该让他们在天上寒了心,就这般叫人搓磨了去,便狠下心来,逃了。”

    袁适听完愧疚更甚,“姑娘这般凄惨,我还来添麻烦,实在是……”

    “无妨,有你作伴,也免得我在这空屋子里害怕。”

    姜夏说完自报了姓名,又反问道:“你叫什么?为何深夜在林子受了伤?”

    “在下袁适,本是跟车队赶路,不成想在林子的另一头遭了马匪,一帮蒙面人夺财伤人,我趁乱逃往林中,这才捡了一命。”

    袁适说着,想到自己如今狼狈不堪,身无分文,又负疚道:“姑娘家里困难,还破费为我寻了大夫,袁某惭愧,稍后便立下欠条,加倍奉还。”

    老翁只收了一两银子,如今姜夏手里还剩不少钱,这阵子吃喝是不愁的,多了男子也就是多张嘴吃饭。

    何况她已经定下了创业宏愿,准备在古代大施拳脚,凭手艺吃饭。

    姜夏朝男子摆摆手,大方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大家都是落难的人,我也不是图回报才救你的。”

    “可是……”袁适眼神儿不免瞥到家徒四壁的环境。

    姜夏看穿他的心思,站起来道:“虽然我家现在看起来非常寒酸,但这只是一时的,我已经想好了挣钱的法子,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显然,她身着布丁旧衣,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象,并不足以说服眼前人。

    姜夏不服气道:“听说过叶脉画吗?”

    袁适迟钝地摇摇头。

    姜夏哼了一声,“行,我明天做给你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非物质文化遗产!”

    她说完不再多言,满心期待明天对方被自己折服的模样,转身去柜子里翻腾。

    此时袁适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着姜夏的背影问道:“为何大夫说姑娘是我表妹?”

    姜夏头也没回道:“不是你说的会影响清誉嘛,我想了想这话不无道理,便扯了个借口请大夫来。”

    袁适听言明白过来。

    “快睡吧,大夫说了在你伤口愈合之前,最好不要动弹,我明天去给你抓药,内服外用好得快。”

    姜夏抱着一床破旧的床褥,打着哈欠往外走,“我就在隔壁屋,你有事喊我就行。”

    翌日天蒙蒙亮,姜夏就出了门。

    身为非遗叶脉画传承人的她,对怎么选材和制作,简直刻进了骨子里。

    但如今穿越古代,只能就近取材,首先对叶子的选择非常局限,其次颜料质地不太能掌控,最主要的是为了缩短制作时间,她得搞到熬煮和漂白的材料。

    姜夏边想边熟悉周遭环境,沿路观察下来,她发现这个边境乡野,因环境和气候局限,没有山坡肥土,农作物匮乏,若是她想种田养殖也是一大难事。

    好在树林遍地,能让她发挥长处。

    姜夏身上挎着从家里翻到的布袋,钻进林子,挑挑选选了大半天,出来后先去买了作画颜料和工具,接着去药店给男子抓药,顺便搞到了火碱和草木灰用来熬煮和漂白,最后买了两张饼子。

    姜夏满载而归的时候,袁适正在院中支锅子烧火,她走近一看,锅里小米粥沸腾翻滚,浓香扑鼻。

    “不是让你卧床静养嘛,怎么还做上饭了?”

    袁适用铁勺搅动着锅里的粥,满脸真诚的回道:“什么都不做,我……我心里有愧,躺不踏实。”

    他说完,还不忘补一句:“我非常小心,伤口绝对没有问题。”

    姜夏本质是个要强的人,若是设身处地去想,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吃软饭,所以能理解对方的行为,便不再多说什么。

    “你在哪找的小米,我记得家里没有存粮了啊?”

    姜夏说着,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下,“正好我买了饼子,就着粥一起吃吧。”

    袁适碍于伤口,缓慢起身,边拿碗舀粥边回道:“姑娘不在家,袁某绝不敢私自翻找,本来只是打算烧些热水,不想在锅盖后发现了半碗小米,看时辰已近日中,想着为姑娘做些什么才擅自熬煮的。”

    姜夏笑了笑,“我当你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没想到竟然会下厨。”

    “熬粥而已,算不上下厨。”

    袁适将粥碗放置桌前,见姜夏摘下布包,宝贝似的从里面轻轻拿出一堆树叶,想到昨日交谈之言,方问道:“这便是姑娘所说的叶脉画么?”

    “目前还只是普通叶子,经过我的手之后才是叶脉画。”

    姜夏将包裹在外层,用于保护的叶子扔掉,指着里面完好无损的叶子,给他看道:“这些叶脉粗壮清晰、质地坚韧的树叶,便是我要作画的叶子!”

章节目录

伐木不如卖叶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得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得白并收藏伐木不如卖叶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