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饭的时候,姜夏将内服外用的草药和医嘱一一交代给了袁适,让他自力更生。

    吃完了饭,姜夏全心全意投入制作叶脉画的流程,铺设好材料和工具,在厨房找了个小锅出来烧水。

    为了给袁适展示,也为了让他好好养伤,姜夏把家里唯一舒服的木头躺椅,搬到了院里给他靠坐。

    小锅咕嘟嘟冒了热雾。

    姜夏将适量的火碱扔了进去,搅弄融化后,放进几片精挑细选的树叶。

    她盯着锅里的细节,凭借经验估算时间,用筷子及时夹起。

    袁适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夏的操作,被这姑娘认真的模样深深吸引。

    树叶经过熬煮,逐渐糜烂,姜夏小心翼翼地将这一片片铺平在案,然后拿出买的小毛刷轻轻平扫刮擦,露出清晰的叶脉。

    她先试验了十片树叶,而这十片树叶在她精细的处理下,全部完成脱离,无一废弃。

    姜夏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将这十片树叶,泡进提前准备好的混合了草木灰的冷水中。

    “好了,完成一半了!”

    姜夏转过头道:“泡上几个时辰,再阴处晾干,就可以作画了!”

    袁适伸着脖子瞧碗中被处理过的叶子,甚觉神奇道:“姑娘怎会如此手巧,竟然能把叶子变成这般模样。”

    姜夏得意洋洋,扬起下巴道:“夸早了,等我将花鸟美景描绘上,你再好好感叹!”

    袁适讶异道:“这薄弱易碎的叶子上,真能作上画么?”

    姜夏道:“能!等着看吧!”

    袁适见她信心十足,不知怎么就期盼上了,接着视线落道剩下的那些叶子上,又问:“这些是留着做什么呢?”

    姜夏回头看了一眼,“哦,这些啊,我打算用清水泡上,大概七八天,也能和刚刚的叶子一样了。”

    袁适不解道:“既然一样,为何不直接煮了?”

    姜夏煞有介事道:“手工艺人的执念,我总觉得自然脱落比加工的更有灵魂。”

    袁适似懂非懂,只见对方认真自信,闪闪发光的状态,便觉得说的有理。

    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

    袁适为了早日痊愈,谨遵医嘱,动作费劲儿的生火、架炉子、煮草药。

    姜夏整完了自己的事,实在看不下去对方费劲儿的行动,遂上前揽下熬药的活儿,推人去屋里换包扎敷药。

    袁适再出来的时候,夕阳余晖洒了满院,姜夏在冒烟儿的炉子旁微笑招手,这幅画面映入眼帘只是一瞬,却让他记了好多年。

    “男子汉大丈夫,来,干了!”姜夏将汤药递给袁适,自己拿一碗白水作陪。

    碰撞一声后,姜夏一饮而尽,她本是闹着玩的,不成想抬眼再看的时候,对方真随着自己也一口灌下了。

    姜夏:……

    她光是熬药都要闻吐了,对方竟然面不改色的给干了?这是真英雄!这是真没有味觉的英雄!

    姜夏愣了一下,赶忙端水递给他,“快快,漱漱口!”

    照顾完伤患,姜夏泡的叶子也差不多了,她匆忙喝了几口中午的剩粥,又继续投入叶脉画制作。

    袁适缓慢费劲的洗了碗,收拾了东西,走过来的时候,姜夏正在手动扇风,加速晾干树叶。

    “你昨晚说想好了挣钱的法子,就是卖这个吗?”

    “对呀,”姜夏盯着眼前的树叶,时不时的调整扇风的角度,“你之前说跟车队,那应该知道我们村靠近国界线,边境务农养殖比中原差些,但贸易却便利许多。”

    袁适大致明白她的意思,顺着猜道:“你打算去边线那边摆摊儿卖画?”

    “嗯嗯,确实要去边线那边。”

    姜夏条理清晰道:“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就算去村镇摆摊儿也卖不出去,工艺品嘛,就要卖给那些经商走贸的,他们有钱,瞧着东西漂亮新奇,顺手就买了。”

    她一气说完,对方倒不吱声了,便扭头去问:“怎么了?”

    袁适迎上对方的眼神儿,实话实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通透,着实令在下惊讶。”

    姜夏切了一声,“人不可貌相,再说你看起来也没比我涨几岁。”

    说话间,薄如蝉翼的树叶,已渐渐干透,因草木灰泡制,呈现出白色底子。

    姜夏用手指静静捻起来,接着举到光下去看,肌理完好清晰,不用作画都有一种自然优美的韵味。

    “走,我绘画给你看!”

    姜夏提笔着墨,蘸取各色颜料,展示的第一幅叶脉画是花鸟图,她根据树叶自然的生长纹理,加以描绘延伸,最终融为一体,生动灵秀。

    袁适木然在一旁,眼睛都不舍得眨,惊奇的好久没缓过神儿来。

    “怎么样?好不好看?”

    无人回应。

    姜夏皱了皱眉,侧头问:“怎么了?不符合你们古人的审美?”

    袁适神情茫然片刻,完全没听见姜夏在说些什么,自顾自的感叹道:“原来这就是叶脉画!真是太神奇了!”

    姜夏这才后知后觉过来,对方是看呆了,遂心满意足笑了笑。

    “你觉得我这能卖多少钱?”

    袁适不假思索道:“独一无二,无价之宝!”

    夸奖的话,姜夏以前没少听。

    但穿越到古代,一穷二白的出身,让她偶有迷茫,不知前路如何,所以袁适这句夸奖,对现在的她而言,不仅仅是夸奖,而是对她能力和想法的肯定。

    次日,姜夏天还没亮就自然醒了。

    既兴奋,又紧张,她即将要用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在古代接受大众的审阅,开启谋生之路了。

    姜夏以袁适养伤为由,严词拒绝了他同行,自己小心装好了昨天绘制的十片叶脉画,在家中翻出比较体面干净的衣服,带上摆摊儿装备,出发边线集市。

    在原主的记忆里,姜夏曾随父来过几次边线集市,这边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物品都有贩卖,她大概记得手工艺品聚集的分区在哪个方向。

    锁定目标人群,姜夏找个了路口的位置,把一路携带的木凳子放下,然后铺上一层素净的布,再把十片精美的叶子一一摆放开来,就算是她的摊位了。

    准备就绪,姜夏清了清嗓子。

    “叶脉画叶脉画!独一无二的叶脉画!来瞧瞧来看看!一叶一景一幅画!”

    身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姜夏见过听过无数经典的洗脑广告语,在路上迅速给自己编撰了几句,把产品和卖点都总结了出来,就不信没人会因为‘独一无二’和‘一叶一景’而好奇。

    果不其然,她叫卖声吸引了很多过路人驻足。

    “小姑娘,你这画是真叶子吗?”

    姜夏观察眼前发问的的人,膀大腰圆,面容和善,一看就是富商大贾的派头,当即卖力推销起来:

    “我举起来给您看看,光照在上面能透出脉络纹理,只有自然生长的树叶才有这形态,绝对作不了假!”

    那人见了果真有趣,又问:“你这每幅画内容不同,可有什么讲究?”

    姜夏保持微笑服务,认真讲解道:“每片树叶都是独一无二的,提笔作画要顺着天然结构去融合补充,于经脉之间自成风格,才能给人美的享受!”

    “如此说来,倒真是一叶一景一幅画。”

    那人笑呵呵感叹一句,指着一副山水图问:“这个多少钱?”

    姜夏愣了一瞬,首先艺术品向来难以预估价值,其次她也不知道古代工艺品市场行情如何。

    姜夏扫量着眼前人,颇有些看人下菜碟的意味,脱口道:“叶脉画制作复杂,独一无二,今日与您有缘,这幅就一两银子卖了!”

    她说完心鼓作响,想着这人要是嫌贵不买,等下一个顾客来的时候,就往下调整价格。

    “值!太值了!”

    不料对方听完价格,朗声大笑,又指向另外一副画道:“这两幅我都要了,给我包起来吧!”

    姜夏大喜,麻溜道:“好嘞!”

    人头攒动,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

    “小姑娘你这卖的什么?”

    “诶呦,真是漂亮物件儿!”

    “叶脉画?用树叶子做的?”

    ………

    广告语喊得响亮,东西又新奇,没过多久,姜夏的摊位销售大半,仅剩三片叶脉画。

    姜夏颇有些喜极而泣的架势,她竟然真的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凭借非遗手艺赚到了第一桶金!

    “喂!”

    一声非常不友好的嗓音喊回了姜夏的思绪,她抬头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两个壮男身影,思忖片刻,反应过来好像是不远处摊位卖文玩木串的。

    姜夏预感不妙,立刻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怯懦道:“有…有什么事吗?”

    壮男并不在乎她这可怜模样,只想着人群都围在她这般看新鲜就来气。

    “你去别处,这位置我要用!”

    原来是嫉妒她生意火爆,姜夏心中十分不屑,但知道硬碰硬没有好处,遂不多废话,收起板凳就走。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她才小声不忿了一句:“我卖的是艺术!就算在犄角旮旯也能发光发热!”

    其实姜夏今天赚了不少钱了,只是现在天儿还早着,她就这样拿着三片没卖出的画回去,生怕让袁适觉得叶脉画不是特别受欢迎。

    然而刚才的插曲儿只是她碰壁的开始,因今日出摊儿就出尽了风头,又定价高卖的好,姜夏晃荡半响也没人愿意给她挪出一个凳子大小的地方。

    正在坎坷之际,人群中忽然向她冲过来一肥胖身影,嘴里大骂着:“小贱蹄子!竟然敢逃婚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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