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看到岑淼别过脸去,掩着嘴有些诧异地喃喃自语,凌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难怪什么?”

    “嗯……”岑淼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他一眼,“其实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查过你的个人信息,尤其是姜阔把你在南城大附中表彰大会上惊世骇俗的举动告诉我之后。”

    “哦?调查我个人信息?”凌肖将身子向后倾斜,颇为玩味地盯着她评价道,“你是黑客小子。”

    就等着他接话的岑淼握起拳头,精准地在凌肖的胳膊上狠狠捶了一击。

    凌肖吃痛地倒吸了口冷气,“然后呢?你查到什么了?”。

    “查到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南城大学附属中学的校官网上,居然没有你的任何信息。”岑淼歪着头冲他眨眨眼,“你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转学后,这所学校的事情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也不会去翻他们的官网。”

    为了给自己正名她不是黑客,也为了给凌肖展示他在南城大附中官网、贴吧上的“消失”,岑淼从沙发挪到地毯上,抱着电脑在茶几前用编程爬取了有关凌肖高一时残存在互联网上的所有信息。

    十分钟过后,结果果然还是一无所获。

    倒是一家马术俱乐部的老网站上,还留有凌肖的学员信息介绍。

    “所以我那时候就料定,你高一在南附基地班,一定经历了什么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大事,以至于学校都要把你的信息抹掉。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你爸居然也会……”

    岑淼犹豫了一下。她不确定用“爸”这个词称呼凌肖的生父,他会不会介意。

    但凌肖没有接话,只是用有些粗粝的食指指尖在她额心左右抹了两下,将她紧锁的眉头揉开。

    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像个考古新手那样断断续续地将凌肖的过去打开,小心翼翼地窥见了他何以长成如今这样的人生轨迹。

    岑淼想,既然凌肖高中的时候就已经会用一纸诉状“断绝”了和那个商人父亲的亲属关系,那未来,他也一定有能力处理好和他生父的问题。

    “凌肖,你知道在我国,没有任何一部法律规定父母子女之间可以断绝亲子关系,你高中时向你爸提出断绝亲子关系的诉求也是没有法律依据、不受法律保护的……”岑淼转身仰起头,盯着沙发上的凌肖认真地说,“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知道我爸的律所叫什么吗?”

    刚要拍着胸脯鼓吹自己家在律师界的名声,岑淼就被凌肖抢白了。

    “呵,托左律师的福,我知道。”

    他低头斜睨着她,但岑淼却没读懂他眼神里的潜台词。

    “要是以后你的生父敢再来侵扰你的生活,我可以把他告到怀疑人生。”

    “好,好。”凌肖伸出胳膊将地上的岑淼圈进怀里。

    这样从背后拥抱爱人的姿势让他感到很安心。

    他将头靠在岑淼的颈窝里亲昵地蹭了蹭,最后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神色平静地闭上眼睛假寐。

    被这猝不及防的拥抱吓得怔住的岑淼终于缓过劲儿来,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脸,将凌肖从眉梢到鼻尖到唇角都一一看过去。

    半晌,她才开口说:“凌肖,之前在霜州,我是关心则乱了,所以才会用那样的手段将你放出来,因为我不想让糟心的人和糟心的事困住你。”

    “嗯,我知道。”

    凌肖光小幅度地点点头,身子却保持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睁开。

    岑淼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能也用指尖戳戳他的嘴角。凌肖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手指上。

    “好吧,我以后不会用这种方式干涉你的私事了。”

    话一说完,凌肖就握住她的手。岑淼的双眼被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定。

    “岑淼,你再戳,我可要亲你了。”他有些慌乱的气息和晃动不安的瞳孔,暴露了他岌岌可危的底线,“Jensen他们马上要过来准备排练了……”

    反应过来的岑淼抬眼看了看live house排练室的门,然后像一座菩萨塑像般坐在地上,岿然不动。

    直到Adam和Jensen他们的声音出现在live house后台的走廊,直到凌肖放开怀里的她,他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每一个被你坚定选择的瞬间,我都觉得无比开心。”

    可之后无论岑淼怎么打趣,他都嘴硬地不肯承认自己说过这话。

    再后来,岑淼也试着主动和凌肖分享自己的成长经历。

    但她刚讲完“我的母亲是宝格丽的珠宝设计师,常年base首尔,我的父亲你已经知道了,是一名律师”,凌肖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凌肖抗拒她用这种“一换一”情报交易般的方式,讲述自己的家庭,但岑淼却笑着告诉他,这就是她要讲的全部内容了。

    “我没有原生家庭的问题,就算有,我也已经很好地消化了。我现在最大的‘原生家庭问题’,就是生在了这颗爱男厌女的星球。”

    岑淼说这话的语气很轻松,但这一次,凌肖反常地没有呛她。

    去年岑淼生日正是她和凌肖刚刚分手的时候,今年的3月26日则更巧,正好是凌肖要去北城大学参加研究生考试面试的日子。

    怎么会有情侣认识两年了,一次生日都没有帮对方过过?

    岑淼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和无奈,在KTV里给自己点了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眼下正是论文与毕设定稿的最后阶段,偌大一个包厢里,就属岑淼和不久前刚收到哥伦比亚大学offer的姜阔快乐得最纯粹。

    她和岑淼之间微妙的敌对关系,也在这封邮件送达姜阔邮箱的时候,悄然消失,没人挑破。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看到老苏了。”

    岑淼看着正在另一桌和人玩骰子的苏一鸣,悄悄在姜阔背后嘀咕道。

    “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忙吧。”

    姜阔很敷衍地把这个话题带过了。

    岑淼无法用语言形容,但她看得出来,姜阔和苏一鸣之间关系的变化。

    他们之间的互动没有了那种“发乎情、止乎礼义”的克制,剩下的只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之间常见的亲密。

    直到在她们乘坐前往纽约的飞机上,姜阔才在酒精的作用下,坦白了那天在霜州发生的事。

    “在我去霜州前,我就听说滑雪是一项非常单人的运动,面罩、头盔、雪镜一戴,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速度里。高中跑800米的时候,你尚且能找个搭档拉着你一起跑,但是滑雪不行。”

    岑淼疑惑地看着微醺状态中的姜阔,摇头晃脑、迷迷糊糊地倾诉内心的想法。

    “结果你猜怎么着?”

    “……”

    “苏一鸣居然带着我一起从雪道上滑下去了!哈哈,这真的是……”姜阔扶着额头摇了摇脑袋,“这太可怕了。我当时真的萌生出了谈恋爱的想法,我觉得我不必活得那么独立,我为什么就不能享受甜甜的恋爱呢?”

    这话听着确实肉麻,岑淼环顾左右,看到四周没有一个亚洲面孔的乘客后,她暗自舒了口气。

    “然后你果断斩掉了情根?”

    姜阔用力点点头:“我直接拿挖掘机把情根刨了。我二话没说就把要去哥大读书的事情告诉了他,断了我发疯的可能,也断了他的念头。”

    两杯飞机上提供的干红葡萄酒,根本就不能让姜阔喝醉。她终于清醒地睁开双眼,用惋惜的眼神望向窗外。

    “你和凌肖能克服阻碍在你们面前的性别问题、结构问题,那是因为你是精英阶层,你的地位能减轻你在爱情中受伤、跌落的痛苦,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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