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我选择射中的并非是流浪体，而是秦彻的左手。虽然迫使陶桃悬空的物质看不真切，但我猜就是由秦彻本身控制的，他似乎也未料到我会这么做，愤怒的神情和我同他共鸣时并无二致。我来不及去观察他的手，而是第一时间阻止了陶桃的下落，在已经变得昏暗的天色下，一道仍然显露着温暖光芒的屏障，迅速展开来，有些偏移但好歹算是接住了她。
流浪体的咆哮声还在耳边回荡，它们迟早会发现窗边的动静。
“张小姐，你下次行动之前，能不能先跟人打声招呼？”秦彻虽然这么讲，但我肯定他绝对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这么做，是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我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临空市的猎人竟然会不管面对流浪体袭击的人群，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他继续说。
“这里是N109区不是临空市。”我没有义务去守护这些人，我给自己下心理暗示。
“那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他说这话时皱起眉头，压迫同即将破窗的流浪体一同袭来。
陶桃在下方呼唤我，彰示她已安全着陆。我向着外边踱步，慢慢地后退，随时都有可能坠落。我听见风声从我身后掠过，“我没法信任你。”我朝秦彻开口。
“还有，如果这里是你所管辖的区域，”这部分是我的猜测，“那你才更不应该弃他们于不顾。”
卖花的小女孩，她那贩卖情报的姑姑，还有店内其他被莫名卷入这场纷争的客人。
“你没事吧！？”陶桃迅速赶来接应落地的我。
我仰头，看到的是上方与流浪体对战的秦彻的背影。
“快走。”我单手支撑起膝盖，有一丝疼痛却可以忍受，“我们快去追那个姓向的人的手下。”不出意外，流浪体最有可能就是他放出来脱身用的，这里也没有引力锚，他究竟是什么方法？
当听到陈弦在说话，我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明明进入N109才没几天。
原来，陶桃早就将我们的行动分享给了另一小组的他们。
“放心，我已经在那人身上安上了追踪器。”她同我说。
是在他破极乐之境大门进入的时候？我的伙伴果然靠谱！我和陶桃握着手一路奔跑，我们不是要逃走，相反，是在追踪的路上。
“你手心里出了好多汗。”陶桃的语气温和，自然而然地变得轻柔。
“嗯。”我能感受到她话里的安慰。
如果，刚刚我听从了秦彻的安排，现在我们不仅失去这唯一抓住相关人士的机会，而且我也无法保证在我同流浪体战斗的期间，秦彻不会对我的组员做些什么。可是，我做出的选择真的就是正确的吗？
“你有没有受伤？”通讯里响起的是沈星回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忽地鼻子一酸，刚想开口，就听到陈弦说，“找到了！”
*
同陈弦他们汇合后的我还有陶桃，躲在与一堆陈旧生锈的仪器相对的角落里。尽管光线被沉重的铁门遮挡，但无法掩盖仪器的中央，坐落着的深色石台。形似岩石雕塑，上面有若干菱形嵌套而成的图腾。沈星回说过，这种装置可以捕捉异能量，甚至能复活流浪体。想不到这里，竟然真的有一座引力锚……
我又将目光移向沈星回，他不同我们一起蹲守，而是直接守在铁门后面，一旦那人进入到这里，便由他“狩猎”。为什么会用狩猎这个词语，是因为来时的路上有一些积水，不禁让我联想到了那个月光皎洁却锋利得像一把刀子的夜晚，小巷里。
那人进来了，伴随着仓皇的脚步声，沉重的铁门被推开。
就在我们三人屏住了呼吸，沈星回却没有当即拿下他。宕机了？？不不，沈星回怎么可能会掉链子，虽然关于任务的响应率他连0.1%都不到！视野里亮起淡淡的幽蓝色的光芒。
“嘿嘿，引力锚……引力锚还在，这下……就都结束了！”
突然，另一种颜色的光芒亮起，蓝光褪去，那人也随之倒地。
“是死了还是被打晕？”陶桃是第一个从角落里出去的，她说着望向沈星回。沈星回没有回应。
“这个怎么处理？”陈弦指了指石台，也在等待沈星回的回答。
我注视着倒下的那人，定睛看了好几眼脖子上没有痕迹。虽然时至今日，我仍不能确定那是真实发生还是我幻想出来的臆境，但在那个场景里的沈星回，取人性命直切侧颈。我莫名舒了口气，有些怔怔地注视着他，而沈星回也像在观察我的反应似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扬了扬嘴角，若无其事地对我说，“他睡着了。”
我抿了抿嘴唇，努力忍住不笑出声。
至于引力锚，不久前是我和陶桃利用了流浪体拖住秦彻，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秦彻的战斗力究竟如何，我们尚不可知，可一旦粉碎面前这台石锚，那就意味着流浪体会立即停止活动，便再无阻挡他的存在了。秦彻，随时有可能追来这里。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点，却仍在等待。
“快点决定！”陶桃率先发话。
“碎了吧？”陈弦建议。
「临空市的猎人竟然会不管面对流浪体袭击的人群，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里是N109区不是临空市。」
「那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没法信任你。还有，如果这里是你所管辖的区域，那你才更不应该弃他们于不顾。」
「贝壳。它是长在哪里的？」
「海边，白色，像是跟这颗贝壳上面一样，泛着熠熠彩光的沙滩上的。」
我已经做了一个决定，现在我又面临一个选择。大家都在等待我的抉择，包括沈星回。我想，至少此刻在我身边的，都是我可以信任、愿意去信任的伙伴。
“碎了它，然后立刻带上这个人离开这里。”我说，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声音里多少带了点颤抖。碎裂声响起，随着石锚的粉碎，代表着我们向暗点，向它的首领报送了自己的行踪，迅速撤离是一方面，在移动到某个废弃工厂的路上，握着我手的那个人换成了沈星回。他同我说，“别担心，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有后路。”
原本已经被秦彻处理得差不多了的流浪体，忽地停下了动作，掉线一般地垂直倒下。从胸口像是烧伤似的伤口里流出的，并不是血，而是某种油膜混合物般的黏液，接着便从那里面掉落了一颗结晶，像极了芯核。秦彻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离自己最近的流浪体残骸（？），招呼了一声“梅菲斯特”，扑腾着黑色翅膀的乌鸦便从窗边飞了出去。
逃了。秦彻心想。
不信任我，他像是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其中又夹杂着愤懑、难掩失望，又一瞬想通了一样恢复如常。也是，我是通缉令上长着翅膀的恶魔……
“咦，恶魔头上怎么没有犄角？”
秦彻很快注意到了一个藏在琴叶榕的阴影里自言自语地家伙，一把将人揪了出来。
“啊啊啊，姑姑救我——”
是一个看模样不过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秦彻正拎着她衣服后领，俯身问她谁是恶魔。要不怎么说小孩子就是纯洁无瑕呢，即便是生长在N109区。“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姑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会被抓去喂他身边那只食人鸟。我刚刚看到你叫它名字了，你一定就是传说中不老不死的恶魔——秦彻对不对！”
我的小姑奶奶诶，不知之前一直藏在哪里的店主走了出来，神色看上去还是自若的。
“这话是你说的？”说这话时秦彻已经将小女孩放了下来，小女孩想朝店主跑去却又被秦彻揪住了后领。
“做生意嘛，总归会有翻车的时候。就算是我这里收集到情报，偶尔也会有一两条不实的。”说着她用手勾住自己发尾几缕头发，卷了卷。
秦彻活动另一侧手腕，像是看了看掌心里并不存在之物，“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值得和我交换的信息。”他说完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小女孩，然后朝店主扬了扬下巴。
“他们要找的人，”店主说得不紧不慢，“应该就是从窗边逃掉的年轻女子，头发长长的。但是我就看了一眼，照片我可没拿到哦。”意义不明地补充了后面一句。
小女孩被推了过去。
这不推不要紧，一推有什么从她口袋里掉落了出来。
小女孩想要去捡却被她的姑姑制止了，一颗泛着熠熠彩光的贝壳落入秦彻掌心，原本空荡荡的那里。
“还给我，这是那个姐姐送我——唔。”店主捂住了女孩的嘴。
「还给我。」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看上了也一定会夺到手。」
「至于么，为了一件披风就对我举枪相向。」
「因为，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明明给过你机会，秦彻心想。联想到了什么，他握紧掌心，对着小女孩说，“可现在，它是我的了。”这就是N109区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管好她。”临走之前，秦彻最后对店主说了这么一句。
“多谢惠顾，您走好。”店主在秦彻离开后对着小女孩皱起眉头。
这次她没有俯身与她平视，而是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别人的东西不能乱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以物易物。”
小女孩点点头，神情淡然地思考了会，“那姑姑我们下次也可以去沙滩上，捡那种叫做‘贝壳’的东西吗？”
“沙滩啊……”姑姑像是叹了口气。
流浪体的咆哮声还在耳边回荡，它们迟早会发现窗边的动静。
“张小姐，你下次行动之前，能不能先跟人打声招呼？”秦彻虽然这么讲，但我肯定他绝对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这么做，是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我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临空市的猎人竟然会不管面对流浪体袭击的人群，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他继续说。
“这里是N109区不是临空市。”我没有义务去守护这些人，我给自己下心理暗示。
“那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他说这话时皱起眉头，压迫同即将破窗的流浪体一同袭来。
陶桃在下方呼唤我，彰示她已安全着陆。我向着外边踱步，慢慢地后退，随时都有可能坠落。我听见风声从我身后掠过，“我没法信任你。”我朝秦彻开口。
“还有，如果这里是你所管辖的区域，”这部分是我的猜测，“那你才更不应该弃他们于不顾。”
卖花的小女孩，她那贩卖情报的姑姑，还有店内其他被莫名卷入这场纷争的客人。
“你没事吧！？”陶桃迅速赶来接应落地的我。
我仰头，看到的是上方与流浪体对战的秦彻的背影。
“快走。”我单手支撑起膝盖，有一丝疼痛却可以忍受，“我们快去追那个姓向的人的手下。”不出意外，流浪体最有可能就是他放出来脱身用的，这里也没有引力锚，他究竟是什么方法？
当听到陈弦在说话，我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明明进入N109才没几天。
原来，陶桃早就将我们的行动分享给了另一小组的他们。
“放心，我已经在那人身上安上了追踪器。”她同我说。
是在他破极乐之境大门进入的时候？我的伙伴果然靠谱！我和陶桃握着手一路奔跑，我们不是要逃走，相反，是在追踪的路上。
“你手心里出了好多汗。”陶桃的语气温和，自然而然地变得轻柔。
“嗯。”我能感受到她话里的安慰。
如果，刚刚我听从了秦彻的安排，现在我们不仅失去这唯一抓住相关人士的机会，而且我也无法保证在我同流浪体战斗的期间，秦彻不会对我的组员做些什么。可是，我做出的选择真的就是正确的吗？
“你有没有受伤？”通讯里响起的是沈星回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忽地鼻子一酸，刚想开口，就听到陈弦说，“找到了！”
*
同陈弦他们汇合后的我还有陶桃，躲在与一堆陈旧生锈的仪器相对的角落里。尽管光线被沉重的铁门遮挡，但无法掩盖仪器的中央，坐落着的深色石台。形似岩石雕塑，上面有若干菱形嵌套而成的图腾。沈星回说过，这种装置可以捕捉异能量，甚至能复活流浪体。想不到这里，竟然真的有一座引力锚……
我又将目光移向沈星回，他不同我们一起蹲守，而是直接守在铁门后面，一旦那人进入到这里，便由他“狩猎”。为什么会用狩猎这个词语，是因为来时的路上有一些积水，不禁让我联想到了那个月光皎洁却锋利得像一把刀子的夜晚，小巷里。
那人进来了，伴随着仓皇的脚步声，沉重的铁门被推开。
就在我们三人屏住了呼吸，沈星回却没有当即拿下他。宕机了？？不不，沈星回怎么可能会掉链子，虽然关于任务的响应率他连0.1%都不到！视野里亮起淡淡的幽蓝色的光芒。
“嘿嘿，引力锚……引力锚还在，这下……就都结束了！”
突然，另一种颜色的光芒亮起，蓝光褪去，那人也随之倒地。
“是死了还是被打晕？”陶桃是第一个从角落里出去的，她说着望向沈星回。沈星回没有回应。
“这个怎么处理？”陈弦指了指石台，也在等待沈星回的回答。
我注视着倒下的那人，定睛看了好几眼脖子上没有痕迹。虽然时至今日，我仍不能确定那是真实发生还是我幻想出来的臆境，但在那个场景里的沈星回，取人性命直切侧颈。我莫名舒了口气，有些怔怔地注视着他，而沈星回也像在观察我的反应似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扬了扬嘴角，若无其事地对我说，“他睡着了。”
我抿了抿嘴唇，努力忍住不笑出声。
至于引力锚，不久前是我和陶桃利用了流浪体拖住秦彻，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秦彻的战斗力究竟如何，我们尚不可知，可一旦粉碎面前这台石锚，那就意味着流浪体会立即停止活动，便再无阻挡他的存在了。秦彻，随时有可能追来这里。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点，却仍在等待。
“快点决定！”陶桃率先发话。
“碎了吧？”陈弦建议。
「临空市的猎人竟然会不管面对流浪体袭击的人群，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里是N109区不是临空市。」
「那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没法信任你。还有，如果这里是你所管辖的区域，那你才更不应该弃他们于不顾。」
「贝壳。它是长在哪里的？」
「海边，白色，像是跟这颗贝壳上面一样，泛着熠熠彩光的沙滩上的。」
我已经做了一个决定，现在我又面临一个选择。大家都在等待我的抉择，包括沈星回。我想，至少此刻在我身边的，都是我可以信任、愿意去信任的伙伴。
“碎了它，然后立刻带上这个人离开这里。”我说，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声音里多少带了点颤抖。碎裂声响起，随着石锚的粉碎，代表着我们向暗点，向它的首领报送了自己的行踪，迅速撤离是一方面，在移动到某个废弃工厂的路上，握着我手的那个人换成了沈星回。他同我说，“别担心，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有后路。”
原本已经被秦彻处理得差不多了的流浪体，忽地停下了动作，掉线一般地垂直倒下。从胸口像是烧伤似的伤口里流出的，并不是血，而是某种油膜混合物般的黏液，接着便从那里面掉落了一颗结晶，像极了芯核。秦彻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离自己最近的流浪体残骸（？），招呼了一声“梅菲斯特”，扑腾着黑色翅膀的乌鸦便从窗边飞了出去。
逃了。秦彻心想。
不信任我，他像是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其中又夹杂着愤懑、难掩失望，又一瞬想通了一样恢复如常。也是，我是通缉令上长着翅膀的恶魔……
“咦，恶魔头上怎么没有犄角？”
秦彻很快注意到了一个藏在琴叶榕的阴影里自言自语地家伙，一把将人揪了出来。
“啊啊啊，姑姑救我——”
是一个看模样不过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秦彻正拎着她衣服后领，俯身问她谁是恶魔。要不怎么说小孩子就是纯洁无瑕呢，即便是生长在N109区。“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姑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会被抓去喂他身边那只食人鸟。我刚刚看到你叫它名字了，你一定就是传说中不老不死的恶魔——秦彻对不对！”
我的小姑奶奶诶，不知之前一直藏在哪里的店主走了出来，神色看上去还是自若的。
“这话是你说的？”说这话时秦彻已经将小女孩放了下来，小女孩想朝店主跑去却又被秦彻揪住了后领。
“做生意嘛，总归会有翻车的时候。就算是我这里收集到情报，偶尔也会有一两条不实的。”说着她用手勾住自己发尾几缕头发，卷了卷。
秦彻活动另一侧手腕，像是看了看掌心里并不存在之物，“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值得和我交换的信息。”他说完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小女孩，然后朝店主扬了扬下巴。
“他们要找的人，”店主说得不紧不慢，“应该就是从窗边逃掉的年轻女子，头发长长的。但是我就看了一眼，照片我可没拿到哦。”意义不明地补充了后面一句。
小女孩被推了过去。
这不推不要紧，一推有什么从她口袋里掉落了出来。
小女孩想要去捡却被她的姑姑制止了，一颗泛着熠熠彩光的贝壳落入秦彻掌心，原本空荡荡的那里。
“还给我，这是那个姐姐送我——唔。”店主捂住了女孩的嘴。
「还给我。」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看上了也一定会夺到手。」
「至于么，为了一件披风就对我举枪相向。」
「因为，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明明给过你机会，秦彻心想。联想到了什么，他握紧掌心，对着小女孩说，“可现在，它是我的了。”这就是N109区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管好她。”临走之前，秦彻最后对店主说了这么一句。
“多谢惠顾，您走好。”店主在秦彻离开后对着小女孩皱起眉头。
这次她没有俯身与她平视，而是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别人的东西不能乱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以物易物。”
小女孩点点头，神情淡然地思考了会，“那姑姑我们下次也可以去沙滩上，捡那种叫做‘贝壳’的东西吗？”
“沙滩啊……”姑姑像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