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是消失许久的月白,他还活着!

    荷华双目因为惊喜而睁大,梁其玉面上虽然没有荷华这么明显的反应。但是快步走向门口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不平静的事实。

    “吱呀——”

    客栈年久失修的木门因为梁其玉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声音,站在外面的赫然是阔别已久的月白跟鸣珂。

    这段时间以来,荷华一直刻意回避自己去想他们两个的去向,潜意识里,她觉得月白跟鸣珂应该是已经凶多吉少了,毕竟当时,伤的最严重的就是他们两个,尤其是月白。

    但现在,看着他们两个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瞬间占据了荷华的心头,她眼眶里不自觉盈满了泪水。

    “月白,鸣珂!”

    屋外,他们二人也看向荷华。“王爷,荷华姑娘!”

    此情此景,即便是最不苟言笑的鸣珂也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月白更是摸着后脑勺笑得牙不见眼。

    平时总是嫌弃月白一脸蠢相的梁其玉这次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们,眼里的神色称得上温和。

    荷华说:“先进来吧,外面人多眼杂。”

    门关上,小小的厢房里一下子挤进了四个人,空间瞬时变得逼仄。不过没有一个人觉得不适,久别重逢的四人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惊喜与庆幸。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荷华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跟鸣珂掉下悬崖后被水冲到岸上,碰到了朝廷前来救援的人,被带回了蓟京。”月白简短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但荷华从他那仍然苍白的脸色以及明显虚浮的脚步看出来,他们这一趟一定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把手伸出来。”

    “啊,什么?”月白愣了一下,就想把手往身后藏。

    梁其玉一个眼神过去,月白又怂怂地将手伸出来。想起自己白天看到的那一幕,暗暗惊讶,看来荷华姑娘还真成了他们的王妃。

    又瞧了王爷一眼,腹诽道,这算不算是是妇唱夫随。

    “荷华姑娘,我没事,真的没事。”

    荷华没有理他,凝眉搭上他的脉。

    随着时间流逝,荷华的神色越来越严肃,梁其玉跟鸣珂也紧紧看着她。只有月白,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荷华姑娘,真的挺好的,死不了。”

    松开手,荷华抬眼看向月白,他脸上的笑像是一根根针刺进她的心里。月白的身体很不好,他说的死不了,真的只是死不了而已。

    武功全废,手脚筋脉都断过,现在恐怕连重物都提不了了。

    “荷华姑娘,别这么严肃地看着我,我有点害怕。”

    月白还在耍宝,笑着扯过鸣珂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

    荷华咽下心中的话,又看向鸣珂,“你的。”

    鸣珂任由自己一半身子被扯着,将手放在桌上。荷华检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鸣珂的身体情况比月白要好很多,虽然还有暗伤未愈,但这些都是后期能调养好的。

    只是月白……

    荷华没有说话,但一切都反映在她的脸上。

    梁其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躲在鸣珂身后的月白,眼里闪过一抹怒色,很快消失不见,只是浑身气势沉了几分。

    “蓟京那边怎么样了?”

    见王爷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月白也从鸣珂身后出来。

    “王爷遇险的消息传回蓟京之后,宣和帝勃然大怒,命刑部处理此事,很多涉事官员都下了狱,宣和帝也趁此机会彻底把持了朝政。派去搜救的人在那里没有找到王爷,朝野上下很多人都在传,说王爷你已经死了。礼部尚书亲自上书,说要……”

    月白原本滔滔不绝讲述着,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王爷,脸上满是怒色,犹豫着该不该说。

    梁其玉表情平淡,辨不出喜怒,“说。”

    他嗓音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重的威严,月白咽了咽口水,呼吸急促,说:“他说摄政王遭遇刺杀,尸骨无存,应……应尽快举行……”

    后面的话月白实在说不出口,垂下头,胸膛剧烈起伏。屋内安静下来,他粗重的喘气声清晰可闻。

    “呵。”

    许久,梁其玉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举行葬礼。”他淡淡地补充了月白未出口的话,声音里满是玩味。

    月白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荷华目光不可置信地在二人之间流转。

    梁其与嘴角带笑,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嘲笑了一句月白胆小,然后像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继续追问:“后来呢,办葬礼了吗?”

    “没有。宣和帝当庭怒斥礼部尚书狼子野心,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还下令谁要是再提此事就自己辞官回乡。”

    荷华觉得这皇帝倒是还明事理,哼了一声,扭头看向梁其玉,想看看他对此事是什么反应。

    察觉到荷华的视线,梁其玉也转过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皇帝跟你关系好吗?”荷华好奇地问了一句。

    月白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对她的大胆表示敬畏。

    “你觉得呢?”

    “应该挺好的吧,感觉他还挺维护你的。”

    梁其玉看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梁其玉有些好笑,弯起了眉眼,凑近了看着她,“我又不是神仙,当然有不知道的事。”

    “靖川从小心思便深。”

    梁其玉点到即止,他不想在荷华面前展现出人性冷漠黑暗的一面。在皇家,关系、情谊永远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权势,为了那个位置,弑父杀兄,没有什么是他们不干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遵循自己的本心,无论靖川是真的在乎他这个皇叔,还是出于什么别的考虑,都与他没有关系。

    这次回去,将一切处理完,他就离开那座城,那里的人和事都跟他没有关系。

    荷华皱着眉,思考着梁其玉说的话。突然,眉心处被人温柔抚过。

    “别皱眉,久了就回不去了。”

    梁其玉温润的嗓音轻轻响在荷华耳侧,她抬起眼,对上他那双盛满温情的眸子,整个人仿佛现在蜜里,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甜的。

    “咳咳咳。”

    荷华慌乱的别开眼,不经意瞥见月白投来的揶揄的眼神,脸上的热度顿时再上一层楼。一向伶俐的嘴这时候却吐不出什么妙语,只能羞涩地低下头。

    梁其玉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突然忘了月白跟鸣珂还在房中,一时不察竟在二人面前做出越矩之事。

    他站起身,用身子挡住背后的荷华,垂下眼看着月白、鸣珂二人,“明日启程回京,今日早些休息吧。”

    月白察觉到王爷话语里明晃晃的驱赶的意思,心里偷笑,但面上不敢表露半分,垂下头,恭敬称是。

    二人走出房门,鸣珂余光瞥见了地上一团东西,开口想说什么。月白暗道不妙,赶紧扯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快步走出房门。

    鸣珂一头雾水,被月白拉着走出去老远,才停下,不解地问:“方才为什么要拉着我?”

    月白叉腰看着他,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得道:“鸣珂啊鸣珂,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你有钱,可以再开一间客房。”

    “荷华姑娘是女子,与王爷同住一房与她清白有损,况且在地上过夜容易着凉。”

    “……”

    看着月白脸上难言的神色,鸣珂也渐渐觉察出不对劲来,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难道睡在地上的,是王爷?可……”

    “鸣珂啊,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月白摇着头,有些沾沾自喜,说这话用手敲了下鸣珂的头,“你才看出来,我们王爷明显是喜欢人家荷华姑娘。”

    鸣珂神情呆滞,明显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到了,喃喃出声:“可……王爷怎么能睡在地上呢?”

    月白:“……”

    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月白又敲了一下鸣珂的头,微微提高了声量说:“这叫情趣,懂不懂?真是个榆木脑袋。”

    鸣珂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嘴巴微微张开,缓缓扭头看向尽头那间破陋的厢房,王爷现在就心甘情愿睡在那房中的地板上。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

    “阿荷,他们已经走了。”

    房中,梁其玉转过身,却不见荷华的身影,低下头,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

    还在害羞呢?

    梁其玉笑着也蹲下去,手捧着她的脸,让荷华与自己对视。

    羞愤上头的荷华脸颊涨的通红,头发也因为刚才的动作揉得有些乱,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软。

    梁其玉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热度,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荷华羞恼得抬头,就对上梁其玉含笑的眼。两人对视良久,荷华忍不住撇开头,嘴角泛起一点愉悦的弧度。

    “害羞了?”

    梁其玉故意说。

    “没有!”

    “当真?”

    “当然!”

    荷华笑着将脸撇得更开,好让梁其玉看不见她脸上表情。梁其玉依依不舍地追上去,荷华继续躲,两个人像孩童一样在屋中玩着幼稚的你追我赶的游戏,甜蜜愉悦的气息一点一点填满整个房间。

    皎洁的月光代替油灯洒进柔白的月色,梁其玉手枕在脑后,望着床上早已熟睡的人,许久许久,“阿荷,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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