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天气晴好,海风带着温度,一点不像秋天。

    Mandy是第一次坐游艇出海,她站在船舷上,本应该享受海风惬意的时刻,她全程为赵士程捏把汗。

    因为早起出门时,Mandy听到赵士程给他的帆船教练打电话,对方一直在嘱咐他,如何拉帆绳,如何借力稳住船身……传授的都是基础操作。

    赵士程听得很认真,Mandy还以为他胸有成竹,哪知道真的上了甲板,情况就不太妙了。

    赵公子连稳住自己都难,何谈稳住船身。

    和他组成一队的,是众合集团太子爷高茂翔。一看对方就是老手,人家站在船头望了一眼,马上下令,“风向变了,快转舵片!”

    彼时,赵士程正在拉副帆,本来已经累到手脚发麻,听到指令下达,他先是懵了一瞬,随即,就听高茂翔暴跳着大喊,“快呀!Simon他们切过来了!”

    不远处,靳斯年的船斜插过来,角度老辣而娴熟。

    赵士程赶紧去拉舵,已经不是会不会玩帆船的问题了,他甚至缺乏常识,逆风转舵90度,直接给船掉了个头。

    船身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带着风速,朝靳斯年他们冲了过去。

    “我靠,什么情况!”郑宏基是靳斯年这边的大副,一看苗头不对,连比赛也顾不上了,疯狂打舵想要躲闪。

    “打舵太慢,直接加速!”

    靳斯年将绳挽在整条手臂上,然后将身体全部重量压在右舷。

    郑宏基:“万一来不及冲过去,咱们可就被撞个正着了!”

    船头传来比海浪还冷的声音,“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卖力!”

    疯子!

    郑宏基心里骂了一句,但行动上却不敢耽误,他跳到靳斯年一侧,和他一起把船压偏将风阻减到最小,然后,加速!

    两艘船,都是满帆,眼看就要结结实实撞在一起,游艇上待命的工作人员,一阵忙碌集结。

    Mandy站在二楼,踮着脚,死死盯着海上情况,5m,3m,1m,真的错开了!

    然而,错开的同时,大浪扑来,一个人影落入水中……

    靳斯年几个人登上游艇时,身上基本都湿了。

    Mandy匆匆下楼,赶到时,赵士程坐在地上,七魂丢了三魄。

    高茂翔和郑宏基黑着脸。

    他们瞥了赵士程一眼,连句话也不想和他说,转身进了船舱。

    甲板上只剩靳斯年。他和赵士程寒暄了两句,转身往船舱里走。

    Mandy见到旧主,一时欣喜,还想打声招呼,可惜靳斯年没看到她,只给她留了一道背影。

    靳斯年身量很高,加之锻炼有型,男人的线条,从打湿的运动服里透出来,肌肉一览无余。

    鼓鼓的大腿,坚实的手臂,还有他潮湿凌乱的头发,好像刚结束不是一场激烈的运动,而是一场意乱情迷的房事。

    这和办公室里的靳斯年很不一样,他此刻身上还带着征服而归的性感。

    Mandy望着靳斯年的背影,直到他走出视线,内心忽然有点遗憾。

    因为赵士程比起靳斯年,差太多了。

    Mandy挎着赵士程的胳膊,再次出现在时,其他人早已换好衣服,正在桌边小酌。

    “蓝牌的尊尼获加,赵公子来一杯压压惊?”高茂翔举着酒杯,一反常态的热情,等人走到跟前,他笑问赵士程。

    “赵公子,是你和我说,在英国读书的时候经常玩帆船,我信了你才跟你组队的,怎么,你在英国也经常撞船吗?”

    郑宏基咧嘴一笑,拉开旁边的位置,“Laurie你好没意思,哪壶不开提哪壶,来,赵公子别理他,坐我这边。”

    别说赵士程了,就连Mandy此刻都觉得有点丢脸了。

    不光是落水的缘故,而是身家地位上,赵士程明显跟其他几位不在一个级别上,人家是世代家传的蓝血贵族,而他,最多算个卖母求荣的暴发户。

    所以,高茂翔两人损他,赵士程只有赔笑的份。

    被取笑的赵士程,很快被晾在一边。

    而Mandy却心思活络起来。

    她用眼睛定位到靳斯年。

    他一个人在甲板上,双肘撑栏杆,酒杯捏在空中,森冷的风浪,吹得人衬衫微鼓,令人遥想布料下的那具有力身躯。

    听八卦小报说,靳生洁身自好,交过的女友不过三两人,但Mandy通过观察宋小姐,发现靳生应该是个欲望很强的人。

    比如,宋小姐经常白天来公司找靳生,一呆就是一两个小时,不管多热的天,走的时候,宋小姐总是穿风衣戴草帽,把自己包成一颗肉粽。

    当然,宋小姐也像肉粽,沙漏型身材,是征服男人的凶悍武器。

    Mandy曾无数次对着镜子掂过,她觉得自己也不差。

    看准时机,Mandy借赵士程去洗手间的空挡,走出船舱。

    她想在靳生面前露露脸,可惜稍晚一步,郑宏基已经走了过去。

    “……最近家里盘了块地,同样遇到村民暴力反抗,搞得人头疼,Simon,你的尖东项目拆得顺顺利利,传授一下秘籍嘛。”

    “哪有什么秘籍,都是照章办事,跟业主一家一家求来的。”

    圈子里的风吹草动,谁都瞒不住。

    郑宏基笑,“你刚得了一个宝贝律师,别以为我不知道,靳佑之什么人啊,阎王见了都得绕道走,她一来,把你们家老二治得服服帖帖……别说几个拆迁户了。”

    “借我用一下,项目结束还给你,绝对不挖你墙角。”

    靳斯年极淡地笑了一下,对郑宏基的说法,不拒绝不否认,似乎是对“宝贝律师”称呼的某种认可。

    郑宏基和靳斯年的话题聊回项目,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色见晚,郑宏基返回舱室。

    海风越来越大,Mandy搓了搓手臂,终于轮到她走过去。

    “靳生,你们刚刚在聊棠大状啊。”

    Mandy找不到话题,只好拿棠妹儿做开场白。

    哪知道靳斯年听到这句,只是略略抬眸,他随口问道:“你认识Mia?”

    Mandy卡顿,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问,“靳生你不认识我吗,之前我是你的秘书,就坐在棠大状旁边,我刚刚才离职,还是因为——”

    因为当了赵士程的情人。

    Mandy说了一半的话,靳斯年一下就听懂了。

    他确实不认识Mandy,或者说,靳氏大楼几千员工进进出出,他记不住每一张脸。但Mandy提到离职,同时又出现在赵士程身边,他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许冠华选了个蠢人。

    这是靳斯年的第一反应。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Mandy,目光已然冷淡,而这份冷淡让Mandy甚至感到恐惧,她在靳氏工作了两年,甚至还为公司牺牲了色相,可到头来,老板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Mandy忍不住委屈,“棠妹儿不肯陪赵士程,险些得罪人,最后,是我为公司救的场,保住了这笔生意。可在靳生心里,棠妹儿是宝贝律师,我却连名字都没有,靳生对下属好不公平。”

    靳斯年没有回应,反而看向Mandy身后,Mandy跟跟着扭头,原来是赵士程正在四处找她。

    靳斯年缓声道:“你如果不想跟着赵士程,我现在就替你跟他说,一定帮你摆脱他。”

    Mandy瞳孔一缩,终于知道害怕,“靳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士程已经看到他们,他笑着招招手,正往这边。

    靳斯年:“做情人和做狗是一样的,讲究个忠字,只要认准主人,就要忠心耿耿,Mia有点傲气,但她懂这个道理,所以我赏识她。至于你呢。”

    水晶酒杯撂在一掌宽的栏杆上,靳斯年看着它,随船颠簸,跌落是必然的命运。

    ——

    靳斯年周末要出海,必然没空招幸自己,所以棠妹儿给自己放个假,去菜市场采购了一些肉和菜。

    她口味偏咸辣,吃清淡为主的广东菜,总觉得差点意思,所以,要想吃点顺口的,她通常会自己煮菜。

    市场逛一圈,买不到折耳根,所以,今天晚饭吃酸汤鱼和辣椒炒鸡。

    棠妹儿自诩厨艺不错,但折腾一圈下来,闹得隔壁邻居差点报警。

    起因是房子太老,烟道堵住,呛辣的油烟散不出去,弥散在楼道里,隔壁老太以为有人投放毒气弹。

    最后,整条楼道的住户纷纷探出头,大骂二十分钟,是谁这么缺德。

    棠妹儿龟缩在房子里不肯露面,直到外面声音尽消,她才松懈一口气。

    锅里的菜半生不熟,她也不敢再煮,套上一件休闲衬衣,扎在牛仔裤里,正要出门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她以为是邻居又来骂人,打开一道小缝,只露眉眼,像一只可爱小松鼠。

    靳斯年失笑,“你在做贼?”

    棠妹儿拉开大铁门,不好意思地说,“比做贼还惨。”她将经过讲了一遍,然后请靳斯年进门。

    房间里还有浓重的油烟味,靳斯年往房子里走了两步,便不再往前。

    他目光审视地扫视周围,似乎在打量她的居所。

    棠妹儿垂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上一次靳斯年来得突然,她傻傻的站那,他问她答,既不会请客人坐,又忘记给客人倒水。

    她已经表现得很失礼,但今天似乎更糟糕。

    靳斯年再次登门,棠妹儿比之前还要窘迫。

    是心理上的窘迫。

    直接被金主审视她的贫穷,还不如逼她在床上求饶。

    性上的碾压,来自于男与女天然的差异,她求饶也无可厚非,但身份地位的差异,却令棠妹儿再一次产生微妙的自卑。

    “靳生今天不是出海么,怎么有空找我?”棠妹儿想把气氛岔开。

    靳斯年看她,没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他想来就来,金主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

    棠妹儿已经可以渐渐读懂靳斯年了,讨他高兴并不难,那就是——别问,服从。

    金主夜晚找上门,除了那事,还能图什么。

    棠妹儿很有自知,“靳生,现在做吗?”

    靳斯年盯着她,昏黄灯光下,棠妹儿皮肤玉白,嘴唇不施粉黛,依旧有嫣然的色泽,此刻她在往自己身上蹭。

    靳斯年冷笑一声,把人从身上扒下来,“你自己闻不到么,身上一股油腻腻的味道,谁肯同你做。”

    棠妹儿神情有点狼狈,“那我去洗洗。”

    她说着,刚要跑,一把被靳斯年重新抓来,他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人家都夸棠大状聪明,实际却傻得到家,你都知道管我要一间办公室,却不知道给自己要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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