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暮没找着念寻，又不想这个时候打她电话。
晚上再去她家时，发现她正在书房电脑前，还在反复琢磨那些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医嘱处方。见到少暮，她抬头笑笑没说话。
少暮默默走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念寻本能一闪，抽出了自己的身体。
“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少暮声音沙哑道。
念寻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盯着电脑屏幕。
“少暮……”突然她张嘴道。
“嗯?”少暮等着听她说。
“今天在台上，我的头痛又来了!我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我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
“你现在怎么样？”少暮紧张地盯着她问。
”还好当时没有倒在那里，要不然啊，他们会以为我是……”念寻答非所问。
“我来过你这儿，家里没人，你没回家吗？”少暮打量着念寻。
她很是疲惫的样子，头痛看来已经过去了。
“我后来去了趟晓莲那儿，没见着她。回来时遇见她姐姐也在找她。说她可能躲出去养身体去了，听说是把孩子打了。她姐还说晓莲把工作也辞了。我不信，问了医院人事才知道她真的辞职了。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电话也一直都联系不上。这么大事，她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这些天光顾着忙自己的事，把她忘了。”念寻有些怔怔的。
少暮看了看她空洞的眼神没说话。半晌才道:“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嘛？”念寻反问道。
少暮撇开脸不去看她。
“我不是还有你吗？”念寻见状补了一句，又笑起来。
少暮真想挥手将她的笑噼里啪啦赶走，他恨这种笑。她从龙州回来他就见过这种笑。哦不，应该还要更早。在匡雅兰去世后，他第一次敲开她家的门时，他就见过这种笑。
“念寻，要是累了，就回丽城吧。”许久少暮蹦出这么一句。
念寻回过神来。她收起笑容定睛细看少暮，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阿原!
他好像他!
念寻顿时全身发烫，眼一红，终于滚下泪来。
但是几天后的一件事却又彻底改变了念寻的想法。
那天少暮来找念寻，告诉她说:“我给你找了一个律师查顾晓莲，他要约你见一面，你什么时间方便?”
“律师?什么意思？查行踪吗？晓莲这不算失踪吧？”
“不，是查她值班输液的真相。”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她?”
“在查明真相前，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嫌疑人。包括你，也包括那晚的另一个护士。”少暮提醒道。
“不可能。我问过慧慧，那晚没有发生任何事，只说晓莲去郑波病房看了好几次。真要是他们输错液的话，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的。”
“但是这事靠你自己，靠医院，根本就无从查起。律师吃这碗饭，他们自有办法的。”
“少暮你干预我的事你想干嘛？你以为你是谁啊越俎代庖?”
少暮被问得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他奇怪念寻怎么突然就和自己划开了界限。
“你怕什么？”
“我不怕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管我的事。”
“你……”少暮看着像变了个人似的念寻，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那，如果真是她呢?”
“如果真是晓莲输错液了，她一定会告诉我的，我可以担保。”
“念寻，如果，如果真是她，你会报案起诉她吗？”
念寻被少暮的话吓了一跳:“我不会。”
“你是说你要自己来背这个黑锅吗？你甘心情愿把自己逼到山穷水尽是吗？”
“我山穷水尽你怕什么？难道你是怕我拖累你吗？”
箬岗海边那次俩人的争执少暮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再经历吵架的痛苦。当时咄咄逼人蛮不讲理的是他，可此时，念寻的剑拔弩张实在是令他费解。
“你不要感情用事。你想想，顾晓莲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医院?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不接电话?为什么突然辞职?这些不值得怀疑吗？”少暮还在试图说服念寻。
念寻不得不承认少暮说得句句在理，可又本能地不想接受。她只觉得今天的少暮从头到尾都很陌生。他紧绷的脸部线条，锋利凛冽的眼神，还有他冷静理智清晰的思维，裹挟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人窒息。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近似于大义灭亲的寒光。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少暮，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来北京十年，除了赵炎外，可他的关心终究还是有所图的，唯一我还能说得上话，能交个心的就只有顾晓莲了。”
“可是感情和理法毕竟不能混为一谈。”少暮尽量心平气和。
“少暮，你是不知道，这么些年了，出点啥事什么的，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我都习惯了。这次的事也一样，我自己能对付得了，我会没事的。但是你这样，我……很不习惯。所以请你尊重我。”念寻也缓和了语气。
少暮发现今天念寻说话明显是语无伦次条理混乱。
“如果真的和顾晓莲有关系，你就算不起诉她，但你至少要知道事情真相吧？”少暮退了一步说。
“真相没有那么重要，我并不想知道。”
少暮真想问问她，是谁在翻来覆去核对处方医嘱?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你是不想知道真相还是不敢知道?念寻，善良过度就是软弱，没有原则没有边界感的好人是烂好人!”少暮忍不住激动起来。
“谢谢你的提醒。我的三观用不着你来教育塑造。我的烂事也不劳你费心。”
念寻破天荒下起了逐客令，少暮就这样第一次被请出了她的家。
念寻早已顾不上理会少暮的委屈，她只在思考一个问题。在看到少暮凌厉冷峻的眼神的那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不是阿原!
阿原一定是纯粹简单的，他一定不会有那么多的利益算计。
可是少暮的另一句话也一直回荡在她耳边:“如果真的是她呢？”
是啊，如果真的是顾晓莲隐瞒了事故造成郑波死亡，自己真的内心不起一点涟漪吗?
她不知道。
少暮怎么也想不到念寻会是这种反应，只得与律师解除了代理委托合同并按条款支付了损失赔偿金。也无心去公司上班，只是一个人闷闷地窝在家里发呆，又不敢再去打扰念寻。就她现在这股子拧劲，怎么也得过个三五天再想办法慢慢化解她。可少暮没想到的是念寻第二天就来找他了，还炖了银耳红枣汤给他带过来。
见她这样，少暮当下就放下了对她的嗔怨，只是表面上还淡淡的。
“睡得好吗？”他看了看她消瘦的脸。
“迷迷糊糊做了好多梦。梦里很清晰，真实得像现实世界一样。反而是现实不真实得像个梦。”念寻抬起美丽的眼睛看着他，笑了笑。
少暮真是怕了她这种不合时宜的笑，倒还不如像昨天那样怒发冲冠发作出来的更好。
“后来有头痛过吗？”
“没有。”
念寻也不说别的，老老实实少暮问一句她答一句，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少暮只好主动缓和气氛:“你这大忙人，今天怎么想起下厨炖起汤来了?我可是受宠若惊啊，你这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啊。”
听少暮话中有话，念寻也并不回避，顺着接过话茬:“好了，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昨天我是有点过分。”
“下次再这样气我，我可就逃回丽城去了。”
“你敢?不许你走。”念寻竖眉瞪眼。
“看吧，还这么霸道。”
念寻噗嗤一笑，吹了吹汤递给少暮。
“那你还赶不赶我了？”少暮一副不饶人的样子。
“不赶了。”
“不赶还是不敢?”
“也不敢，也不赶。”念寻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下来喝:“你赶紧尝尝吧，别废话了。我炖了好久呢。”
“这种汤，以前小时候我妈会给我做，贝贝他妈妈也时常会做。我自己一个人很少在家搞这些东西喝。”少暮边喝边说。
“我小的时候外婆最爱做这个汤给我吃。我妈妈也做，但是做得少。现在她们两个都不在了，汤的味道却记住了。”念寻道。
“是啊，有些东西消失了，有些东西留下了。时间过得真快，你外婆走了有几年了吧？”少暮问道。
“有个六、七年了都。我妈走了后，这个世界上唯一疼我的亲人就只有外婆了。可惜她脑子糊涂了，晚年过得也凄惨，我舅妈又容不下她。如果我妈还在，她会好过很多。”
“唉，各人各命。”少暮道。
“但是外婆临终那几天头脑很清醒，抖抖索索将包在手帕里的一只玉镯硬塞到我手里。我现在还记得外婆那只颤巍巍皱巴巴的手，干枯得皮包骨头青筋凸起……忘不了。她还当着舅舅的面要把她一半的存款分给我。我外婆家当年也算是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妈妈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她任性嫁给我爸后，外公心脏病复发去世，外婆家的家境就越来越不好了。我舅妈听说我要来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我没拿那笔钱，好歹舅舅小时候也算疼过我，他只是怕我舅妈。不过后来我妈妈不在了，他突然就冷了很多，毕竟我不是他亲外甥女。这些年他也老了。”念寻看着碗中的汤，似乎从前的一幕幕都在里面飘荡。
少暮怕她又陷入往事，忙拿话岔开:“你看，一碗儿时的银耳汤，倒是喝出了好多旧事来了。”
念寻抿嘴一笑，很认真地接着说道:“你刚才说我霸道。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我对你确实挺霸道的，但只是对你才会这样。这种霸道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是最能直接表达一个人的状态。无需过脑，不必权衡，不隐藏不遮掩，真实又轻松。不过，可能会被误解，也会伤害到你。你如果不喜欢，那我尽量改。”
少暮佩服她的坦诚，更惊讶于她这种高效的无缝沟通，也看到了一个最真实的灵魂。上次俩人闹僵后自己如果能主动及时去化解，念寻也不至于坠崖大梅山。
“我没有不喜欢。你可以使用你的霸道，但不许对别人也霸道。”
“哈！说到底你也很霸道嘛。”
“跟你学的。”少暮呼呼把最后一口汤喝完。
“问题是这个人要配得上我对他霸道呀。不是十分的信任和亲密，你能表现出来的就只能是克制与礼貌。我说的霸道是那种不受控制，完全自然的流露。我对我妈都不敢这样，但小时候在爸爸面前就很霸道，那个时候爸爸对我百依百顺。”
少暮点头道:“好，今天我喝了你的银耳汤，就算接受了你的负荆请罪。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与你计较了。今后，我们两个只限于对彼此才有霸道的专权，对他人一概不许滥用。”
念寻听到少暮说她负荆请罪，伸手就要过来捶他，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念寻沉吟片刻:“我跟仁爱的缘分可能是到头了。不过你放心，之前瑞和一直想挖我过去，华山那边也找过我好几次，还有一家是部队的解放军医院。不过，我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考虑工作的事吧。真的有点累了。”
晚上再去她家时，发现她正在书房电脑前，还在反复琢磨那些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医嘱处方。见到少暮，她抬头笑笑没说话。
少暮默默走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念寻本能一闪，抽出了自己的身体。
“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少暮声音沙哑道。
念寻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盯着电脑屏幕。
“少暮……”突然她张嘴道。
“嗯?”少暮等着听她说。
“今天在台上，我的头痛又来了!我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我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
“你现在怎么样？”少暮紧张地盯着她问。
”还好当时没有倒在那里，要不然啊，他们会以为我是……”念寻答非所问。
“我来过你这儿，家里没人，你没回家吗？”少暮打量着念寻。
她很是疲惫的样子，头痛看来已经过去了。
“我后来去了趟晓莲那儿，没见着她。回来时遇见她姐姐也在找她。说她可能躲出去养身体去了，听说是把孩子打了。她姐还说晓莲把工作也辞了。我不信，问了医院人事才知道她真的辞职了。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电话也一直都联系不上。这么大事，她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这些天光顾着忙自己的事，把她忘了。”念寻有些怔怔的。
少暮看了看她空洞的眼神没说话。半晌才道:“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嘛？”念寻反问道。
少暮撇开脸不去看她。
“我不是还有你吗？”念寻见状补了一句，又笑起来。
少暮真想挥手将她的笑噼里啪啦赶走，他恨这种笑。她从龙州回来他就见过这种笑。哦不，应该还要更早。在匡雅兰去世后，他第一次敲开她家的门时，他就见过这种笑。
“念寻，要是累了，就回丽城吧。”许久少暮蹦出这么一句。
念寻回过神来。她收起笑容定睛细看少暮，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阿原!
他好像他!
念寻顿时全身发烫，眼一红，终于滚下泪来。
但是几天后的一件事却又彻底改变了念寻的想法。
那天少暮来找念寻，告诉她说:“我给你找了一个律师查顾晓莲，他要约你见一面，你什么时间方便?”
“律师?什么意思？查行踪吗？晓莲这不算失踪吧？”
“不，是查她值班输液的真相。”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她?”
“在查明真相前，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嫌疑人。包括你，也包括那晚的另一个护士。”少暮提醒道。
“不可能。我问过慧慧，那晚没有发生任何事，只说晓莲去郑波病房看了好几次。真要是他们输错液的话，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的。”
“但是这事靠你自己，靠医院，根本就无从查起。律师吃这碗饭，他们自有办法的。”
“少暮你干预我的事你想干嘛？你以为你是谁啊越俎代庖?”
少暮被问得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他奇怪念寻怎么突然就和自己划开了界限。
“你怕什么？”
“我不怕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管我的事。”
“你……”少暮看着像变了个人似的念寻，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那，如果真是她呢?”
“如果真是晓莲输错液了，她一定会告诉我的，我可以担保。”
“念寻，如果，如果真是她，你会报案起诉她吗？”
念寻被少暮的话吓了一跳:“我不会。”
“你是说你要自己来背这个黑锅吗？你甘心情愿把自己逼到山穷水尽是吗？”
“我山穷水尽你怕什么？难道你是怕我拖累你吗？”
箬岗海边那次俩人的争执少暮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再经历吵架的痛苦。当时咄咄逼人蛮不讲理的是他，可此时，念寻的剑拔弩张实在是令他费解。
“你不要感情用事。你想想，顾晓莲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医院?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不接电话?为什么突然辞职?这些不值得怀疑吗？”少暮还在试图说服念寻。
念寻不得不承认少暮说得句句在理，可又本能地不想接受。她只觉得今天的少暮从头到尾都很陌生。他紧绷的脸部线条，锋利凛冽的眼神，还有他冷静理智清晰的思维，裹挟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人窒息。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近似于大义灭亲的寒光。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少暮，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来北京十年，除了赵炎外，可他的关心终究还是有所图的，唯一我还能说得上话，能交个心的就只有顾晓莲了。”
“可是感情和理法毕竟不能混为一谈。”少暮尽量心平气和。
“少暮，你是不知道，这么些年了，出点啥事什么的，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我都习惯了。这次的事也一样，我自己能对付得了，我会没事的。但是你这样，我……很不习惯。所以请你尊重我。”念寻也缓和了语气。
少暮发现今天念寻说话明显是语无伦次条理混乱。
“如果真的和顾晓莲有关系，你就算不起诉她，但你至少要知道事情真相吧？”少暮退了一步说。
“真相没有那么重要，我并不想知道。”
少暮真想问问她，是谁在翻来覆去核对处方医嘱?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你是不想知道真相还是不敢知道?念寻，善良过度就是软弱，没有原则没有边界感的好人是烂好人!”少暮忍不住激动起来。
“谢谢你的提醒。我的三观用不着你来教育塑造。我的烂事也不劳你费心。”
念寻破天荒下起了逐客令，少暮就这样第一次被请出了她的家。
念寻早已顾不上理会少暮的委屈，她只在思考一个问题。在看到少暮凌厉冷峻的眼神的那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不是阿原!
阿原一定是纯粹简单的，他一定不会有那么多的利益算计。
可是少暮的另一句话也一直回荡在她耳边:“如果真的是她呢？”
是啊，如果真的是顾晓莲隐瞒了事故造成郑波死亡，自己真的内心不起一点涟漪吗?
她不知道。
少暮怎么也想不到念寻会是这种反应，只得与律师解除了代理委托合同并按条款支付了损失赔偿金。也无心去公司上班，只是一个人闷闷地窝在家里发呆，又不敢再去打扰念寻。就她现在这股子拧劲，怎么也得过个三五天再想办法慢慢化解她。可少暮没想到的是念寻第二天就来找他了，还炖了银耳红枣汤给他带过来。
见她这样，少暮当下就放下了对她的嗔怨，只是表面上还淡淡的。
“睡得好吗？”他看了看她消瘦的脸。
“迷迷糊糊做了好多梦。梦里很清晰，真实得像现实世界一样。反而是现实不真实得像个梦。”念寻抬起美丽的眼睛看着他，笑了笑。
少暮真是怕了她这种不合时宜的笑，倒还不如像昨天那样怒发冲冠发作出来的更好。
“后来有头痛过吗？”
“没有。”
念寻也不说别的，老老实实少暮问一句她答一句，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少暮只好主动缓和气氛:“你这大忙人，今天怎么想起下厨炖起汤来了?我可是受宠若惊啊，你这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啊。”
听少暮话中有话，念寻也并不回避，顺着接过话茬:“好了，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昨天我是有点过分。”
“下次再这样气我，我可就逃回丽城去了。”
“你敢?不许你走。”念寻竖眉瞪眼。
“看吧，还这么霸道。”
念寻噗嗤一笑，吹了吹汤递给少暮。
“那你还赶不赶我了？”少暮一副不饶人的样子。
“不赶了。”
“不赶还是不敢?”
“也不敢，也不赶。”念寻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下来喝:“你赶紧尝尝吧，别废话了。我炖了好久呢。”
“这种汤，以前小时候我妈会给我做，贝贝他妈妈也时常会做。我自己一个人很少在家搞这些东西喝。”少暮边喝边说。
“我小的时候外婆最爱做这个汤给我吃。我妈妈也做，但是做得少。现在她们两个都不在了，汤的味道却记住了。”念寻道。
“是啊，有些东西消失了，有些东西留下了。时间过得真快，你外婆走了有几年了吧？”少暮问道。
“有个六、七年了都。我妈走了后，这个世界上唯一疼我的亲人就只有外婆了。可惜她脑子糊涂了，晚年过得也凄惨，我舅妈又容不下她。如果我妈还在，她会好过很多。”
“唉，各人各命。”少暮道。
“但是外婆临终那几天头脑很清醒，抖抖索索将包在手帕里的一只玉镯硬塞到我手里。我现在还记得外婆那只颤巍巍皱巴巴的手，干枯得皮包骨头青筋凸起……忘不了。她还当着舅舅的面要把她一半的存款分给我。我外婆家当年也算是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妈妈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她任性嫁给我爸后，外公心脏病复发去世，外婆家的家境就越来越不好了。我舅妈听说我要来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我没拿那笔钱，好歹舅舅小时候也算疼过我，他只是怕我舅妈。不过后来我妈妈不在了，他突然就冷了很多，毕竟我不是他亲外甥女。这些年他也老了。”念寻看着碗中的汤，似乎从前的一幕幕都在里面飘荡。
少暮怕她又陷入往事，忙拿话岔开:“你看，一碗儿时的银耳汤，倒是喝出了好多旧事来了。”
念寻抿嘴一笑，很认真地接着说道:“你刚才说我霸道。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我对你确实挺霸道的，但只是对你才会这样。这种霸道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是最能直接表达一个人的状态。无需过脑，不必权衡，不隐藏不遮掩，真实又轻松。不过，可能会被误解，也会伤害到你。你如果不喜欢，那我尽量改。”
少暮佩服她的坦诚，更惊讶于她这种高效的无缝沟通，也看到了一个最真实的灵魂。上次俩人闹僵后自己如果能主动及时去化解，念寻也不至于坠崖大梅山。
“我没有不喜欢。你可以使用你的霸道，但不许对别人也霸道。”
“哈！说到底你也很霸道嘛。”
“跟你学的。”少暮呼呼把最后一口汤喝完。
“问题是这个人要配得上我对他霸道呀。不是十分的信任和亲密，你能表现出来的就只能是克制与礼貌。我说的霸道是那种不受控制，完全自然的流露。我对我妈都不敢这样，但小时候在爸爸面前就很霸道，那个时候爸爸对我百依百顺。”
少暮点头道:“好，今天我喝了你的银耳汤，就算接受了你的负荆请罪。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与你计较了。今后，我们两个只限于对彼此才有霸道的专权，对他人一概不许滥用。”
念寻听到少暮说她负荆请罪，伸手就要过来捶他，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念寻沉吟片刻:“我跟仁爱的缘分可能是到头了。不过你放心，之前瑞和一直想挖我过去，华山那边也找过我好几次，还有一家是部队的解放军医院。不过，我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考虑工作的事吧。真的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