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二人正谈话间，远远儿瞧见一抹瘦弱身影，起初大小不过一寸，而后愈来愈大，直至到了跟前儿，模糊的轮廓变得逐渐清晰。
那人步伐轻棉虚浮，呼吸轻且急快，乃是虚症，浮光在心头下意识想道。
“亏你记得来寻我，那件事可曾想好了？”她翘着二郎腿儿，托着腮懒洋洋问道，因着此时鸦青暮色上星光璀璨，那双晶莹的眸子不免也沾了些星光倒影，似揉进了星光。
浮光眸光微转，有些好奇，瞥向凌初云，却见她抿了抿唇，睫毛微颤，似有些紧张害怕，咽了口口水方道“伯父伯母让我喊你过去。”
说完此句，她低头垂眉，不敢多看凌云木一眼。
凌云木在听了此话后，便晓得事情有异，冷哼一声，朱唇轻启：“怎地？他们莫不是已经将银子暗暗的送回去了？”
凌初云有些震惊，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而今他们三个子女死了两个，不反思反思自个儿造了什么孽事，反倒整日操着闲心要教育我起来了。但凭那日他们狠心要卖了我，我便已与他们断了心底的联系，而今还让他们在这金屋银屋里住着，不过是念及母亲辛苦生了我，父亲又给了我六七年口粮罢了。”
她继而轻笑一声，执杯之手稍稍一握，顷刻之间便碎成粉末，而她分毫未伤“他们倒还是把自个儿当成我的爹娘，还以为是这儿的主子。”
凌初云一眼不发，浮光自斟自饮，已游离二人之外。
“你也莫要紧张，我又没说不去。”瞧凌初云紧张兮兮的模样，她不由得轻笑一声，率先起身离去。
“走啊。”凌初云仍站在原地不动，似变成了石头般，她不由得催促道。
凌初云兀的回过神来，赶上她的脚步：“啊，好，这就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月光扑洒的小道上，周遭除了风吹草动及蝉鸣之声再无其他，寂静非常。凌云木昂首而行，凌初云却总是低垂着脑袋，模样十分泄气，凌云木兀的停下，她不觉，险些栽倒了去。
“抱歉抱歉。”她连连弯腰，双手合十。
“你想你母亲吗？亲生母亲。”她忽而听得上方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远在天边好似神明的低吟，让人不由得产生畏惧与敬佩，可与此同时又有着少女独有的天真，两相掺和起来，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凌初云抿了抿唇，眼睛不自觉沾染了夜晚的雾气。
凌云木见她不语，轻笑一声，声音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凄凉“若你跟着你母亲，如今怕是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这句话凌初云听了极为刺耳，可这就是她的命运，她的到来是母亲的耻辱，是凌家的赔钱货。
“自你母亲走后，他们对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恨他们吗？哦不……”
凌云木眼眸弯弯，将食指抵在她唇边，微微歪头，模样纯真似孩童，可说出来的话顿时令人如坠冰窟：“你是恨他们的多，还是恨你母亲的多？”
凌初云身体轻颤，气息逐渐紊乱。
“我想应该是你母亲吧。”她往前走了几步，凌初云却好似见了什么恶鬼一般，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凌云木：“哈哈哈……看来被我猜对了，走吧。”
走过百折千回的长廊，再穿过合欢树组成的狭道，便到了合昏院，二老喜净，便只配了一个丫鬟碧桃一个小厮阿福料理日常起居。
凌云木脚下生风，直直步入堂内，便见二老端正坐于堂上，似是等候已久。
而二老身旁，伫立着一位少年郎，古铜色肌肤，一身窄衣劲装，似蛟龙缠身，勾勒出那让人挪不开眼的肌肉轮廓，此人身材健硕却不失灵动美感，匀称的恰到好处，一双眼眸似林中猎豹，野性难驯。也怪不得凌云木第一眼便看中了他。
凌云木眉间微动，转身落座，对着碧桃吩咐道：“上杯茶来。”
碧桃点头，余光却瞥了眼老夫人，老夫人点了点头，方才转身退下。
这一切凌云木自是瞧在眼里，只是淡然一笑，并不在意。
“母亲寻我何事？”她倚在云纹梨木椅上，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
话是对老太太说的，眼睛却是瞧着那个少年郎。
那少年郎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她也不恼，将目光挪至主位：“母亲，这是何人？”
“这啊……”老太太故作玄虚的笑了笑“这事儿啊，咱先不说，容我先卖个关子。”
凌云木懒洋洋撑着下巴，倒要瞧瞧他们能说出些什么花儿来。
“母亲只管说便是。”
“是这样啊，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今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寻常人家十六七岁便嫁了人，到了你这年纪膝下都有三四个小孩儿了。”
凌云木不言，饮了一口茶，这茶却是苦涩，苦味直冲天灵盖。蹙眉去瞧，那碧桃恭恭敬敬站在老太太身边儿，不用说，定是得了母亲之意。
“此处难道无有甘茶？”凌云木将茶盏放下，不悦道。
老夫人：“小云呐，这可是老曼峨普洱茶，极为稀贵，你且饮下便是。”
凌云木：“你当知道我嗜甜，苦是碰不得一丁点儿的。”
“做女儿家的若是吃不了苦，到了夫家可怎么办？”老夫人颇为理所当然说道，那双被时间亲吻过的面颊颇有些担忧与不快。
凌云木倒也不恼，晓得他们的脑袋是被蛀虫啃过的：“我若到了夫家，你们去何处？”
“我们啊……你倒不用担心，这些时日我和你父亲为你物色了一位好郎君。”
她瞥了眼那少年郎，心想她父母亲倒是有眼光，可算是懂了她一次，正欲好生调侃一番，却听到老夫人道：“梁生，你快快出来！”
凌云木浮现在唇角的笑容先是僵住，在见了那人模样后，唇角瞬间不受控制般往下坠去，一双笑眼顿时寒光闪烁，令人心惊。
眼前之人，相貌平平。
她不喜欢。
在她这儿，男人相貌平平，便是原罪。
不过秉持着内在美胜过外在美，她倒是仍显得客气些。
“小云，你瞧瞧他怎么样？我可喜欢的紧呐！”听老太太语气，那是真的高兴，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儿，嘴巴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梁生，你看看我家女儿怎么样？是不是生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
梁生附和道：“您的女儿自是极好的，想必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一番绝色。”
老太太再次被逗笑，忽而念及一事来，笑容微敛，愁苦积蓄那老皱的眉眼间：“不过小云的事情你当是清楚些，到底是我教女无方，让她入了那不归途，你可莫要嫌弃于她。”
梁生点了点头，语气真挚：“纵使她曾与多人云雨，然只要与我成婚后一心对我，不再整日抛头露面，与外男说话，我自是不会嫌恶于她。”
凌云木不语，只是淡淡看着二人，如画眉眼蕴着丝丝寒意。
那人步伐轻棉虚浮，呼吸轻且急快，乃是虚症，浮光在心头下意识想道。
“亏你记得来寻我，那件事可曾想好了？”她翘着二郎腿儿，托着腮懒洋洋问道，因着此时鸦青暮色上星光璀璨，那双晶莹的眸子不免也沾了些星光倒影，似揉进了星光。
浮光眸光微转，有些好奇，瞥向凌初云，却见她抿了抿唇，睫毛微颤，似有些紧张害怕，咽了口口水方道“伯父伯母让我喊你过去。”
说完此句，她低头垂眉，不敢多看凌云木一眼。
凌云木在听了此话后，便晓得事情有异，冷哼一声，朱唇轻启：“怎地？他们莫不是已经将银子暗暗的送回去了？”
凌初云有些震惊，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而今他们三个子女死了两个，不反思反思自个儿造了什么孽事，反倒整日操着闲心要教育我起来了。但凭那日他们狠心要卖了我，我便已与他们断了心底的联系，而今还让他们在这金屋银屋里住着，不过是念及母亲辛苦生了我，父亲又给了我六七年口粮罢了。”
她继而轻笑一声，执杯之手稍稍一握，顷刻之间便碎成粉末，而她分毫未伤“他们倒还是把自个儿当成我的爹娘，还以为是这儿的主子。”
凌初云一眼不发，浮光自斟自饮，已游离二人之外。
“你也莫要紧张，我又没说不去。”瞧凌初云紧张兮兮的模样，她不由得轻笑一声，率先起身离去。
“走啊。”凌初云仍站在原地不动，似变成了石头般，她不由得催促道。
凌初云兀的回过神来，赶上她的脚步：“啊，好，这就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月光扑洒的小道上，周遭除了风吹草动及蝉鸣之声再无其他，寂静非常。凌云木昂首而行，凌初云却总是低垂着脑袋，模样十分泄气，凌云木兀的停下，她不觉，险些栽倒了去。
“抱歉抱歉。”她连连弯腰，双手合十。
“你想你母亲吗？亲生母亲。”她忽而听得上方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远在天边好似神明的低吟，让人不由得产生畏惧与敬佩，可与此同时又有着少女独有的天真，两相掺和起来，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凌初云抿了抿唇，眼睛不自觉沾染了夜晚的雾气。
凌云木见她不语，轻笑一声，声音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凄凉“若你跟着你母亲，如今怕是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这句话凌初云听了极为刺耳，可这就是她的命运，她的到来是母亲的耻辱，是凌家的赔钱货。
“自你母亲走后，他们对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恨他们吗？哦不……”
凌云木眼眸弯弯，将食指抵在她唇边，微微歪头，模样纯真似孩童，可说出来的话顿时令人如坠冰窟：“你是恨他们的多，还是恨你母亲的多？”
凌初云身体轻颤，气息逐渐紊乱。
“我想应该是你母亲吧。”她往前走了几步，凌初云却好似见了什么恶鬼一般，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凌云木：“哈哈哈……看来被我猜对了，走吧。”
走过百折千回的长廊，再穿过合欢树组成的狭道，便到了合昏院，二老喜净，便只配了一个丫鬟碧桃一个小厮阿福料理日常起居。
凌云木脚下生风，直直步入堂内，便见二老端正坐于堂上，似是等候已久。
而二老身旁，伫立着一位少年郎，古铜色肌肤，一身窄衣劲装，似蛟龙缠身，勾勒出那让人挪不开眼的肌肉轮廓，此人身材健硕却不失灵动美感，匀称的恰到好处，一双眼眸似林中猎豹，野性难驯。也怪不得凌云木第一眼便看中了他。
凌云木眉间微动，转身落座，对着碧桃吩咐道：“上杯茶来。”
碧桃点头，余光却瞥了眼老夫人，老夫人点了点头，方才转身退下。
这一切凌云木自是瞧在眼里，只是淡然一笑，并不在意。
“母亲寻我何事？”她倚在云纹梨木椅上，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
话是对老太太说的，眼睛却是瞧着那个少年郎。
那少年郎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她也不恼，将目光挪至主位：“母亲，这是何人？”
“这啊……”老太太故作玄虚的笑了笑“这事儿啊，咱先不说，容我先卖个关子。”
凌云木懒洋洋撑着下巴，倒要瞧瞧他们能说出些什么花儿来。
“母亲只管说便是。”
“是这样啊，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今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寻常人家十六七岁便嫁了人，到了你这年纪膝下都有三四个小孩儿了。”
凌云木不言，饮了一口茶，这茶却是苦涩，苦味直冲天灵盖。蹙眉去瞧，那碧桃恭恭敬敬站在老太太身边儿，不用说，定是得了母亲之意。
“此处难道无有甘茶？”凌云木将茶盏放下，不悦道。
老夫人：“小云呐，这可是老曼峨普洱茶，极为稀贵，你且饮下便是。”
凌云木：“你当知道我嗜甜，苦是碰不得一丁点儿的。”
“做女儿家的若是吃不了苦，到了夫家可怎么办？”老夫人颇为理所当然说道，那双被时间亲吻过的面颊颇有些担忧与不快。
凌云木倒也不恼，晓得他们的脑袋是被蛀虫啃过的：“我若到了夫家，你们去何处？”
“我们啊……你倒不用担心，这些时日我和你父亲为你物色了一位好郎君。”
她瞥了眼那少年郎，心想她父母亲倒是有眼光，可算是懂了她一次，正欲好生调侃一番，却听到老夫人道：“梁生，你快快出来！”
凌云木浮现在唇角的笑容先是僵住，在见了那人模样后，唇角瞬间不受控制般往下坠去，一双笑眼顿时寒光闪烁，令人心惊。
眼前之人，相貌平平。
她不喜欢。
在她这儿，男人相貌平平，便是原罪。
不过秉持着内在美胜过外在美，她倒是仍显得客气些。
“小云，你瞧瞧他怎么样？我可喜欢的紧呐！”听老太太语气，那是真的高兴，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儿，嘴巴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梁生，你看看我家女儿怎么样？是不是生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
梁生附和道：“您的女儿自是极好的，想必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一番绝色。”
老太太再次被逗笑，忽而念及一事来，笑容微敛，愁苦积蓄那老皱的眉眼间：“不过小云的事情你当是清楚些，到底是我教女无方，让她入了那不归途，你可莫要嫌弃于她。”
梁生点了点头，语气真挚：“纵使她曾与多人云雨，然只要与我成婚后一心对我，不再整日抛头露面，与外男说话，我自是不会嫌恶于她。”
凌云木不语，只是淡淡看着二人，如画眉眼蕴着丝丝寒意。